他父母是商业联姻,母亲在嫁进闵家前已经有了恋人, 只是迫于父母压力才同意了婚事, 所以结婚后对闵家一直怀恨在心。两人结婚后他的父亲倒是对母亲一心一意,但他母亲对当年被逼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也恨到了骨子里。
当年爷爷将吊坠交给他,让他以后找到心爱之人便送出去, 他想到母亲每次见面时那副厌恶的模样,并不觉得自己以后会结婚,收下后便将吊坠塞到保险箱里, 再没拿出来过。
如今想来, 他倒是比自己的父亲幸运得多。
“是不是和你的师门有关?”能让祁禹秋露出这副神情的,除了这牌子, 便只有那副古画。
祁禹秋点点头,心神不宁道:“是,但是又和我曾经见过的不一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弟子腰牌反面都有主人道号,祁禹秋将小牌子翻过来, 背面却是他看不懂的图案,像是半朵云,又像是水面波纹。
但是这些陌生的图案中又隐隐能看出青阳山的痕迹。
他看着这些图案,手指蹭蹭腰牌正面熟悉的纹路,叹了口气。
山门起起落落,聚聚散散都是常事,青阳门也不例外。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导致青阳门败落,如今想追究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但让他觉得不甘的是,青阳门为什么一点存在的记录都没有?所有人都走了,独独留下他一人。
完了还留下这种他完全看不懂的线索,简直是生怕青阳门再见天日啊!
闵煜捧着他的脸:“先收着,以后总能找到真相的。”
祁禹秋蹭蹭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好受了点。
“对,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我还就不信什么都找不出来了!”祁禹秋哼声道。
想来想去,他还是联系了吴广峰,如今几乎整个玄学界都在他们这里有记录,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他拿着腰牌来到玄学协会时,发现除了吴广峰,玄清道长也在。
玄清道长看见他便笑道:“祁小友,你那还有多余的五雷符吗?再匀给我两张?”
他掏空了棺材本才买的五雷符,被那群强盗知道后,刚上山就全没了,全没了!
他大师兄那个死老头子,仗着自己掌教的身份,假公济私,说什么五雷符这种东西难得一见,应该放在多宝阁里让大家都开开眼,这话说得纯粹是拿他当傻子呐!
可惜了老东西太过狡猾,他虽然做足了准备,但在那只老狐狸面前还是略逊一筹,最终十张五雷符他愣是一张都没留下。
不过好歹那老家伙还不算太过分,把钱给他打过来了,就他和祁禹秋这么好的关系,那就不愁弄不到五雷符啊!
祁禹秋笑道:“五雷符比较麻烦,我这些天一直在忙,除了随身携带的一张,没有其他存货了。”
玄清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有时间还是多练练,要是长时间不画,会手生的。别担心画多了用不到,我们可以帮你处理嘛。”
祁禹秋看着老道士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垂头丧气,脸上笑意更甚:“您放心,我空下来肯定会多加练习的。”
玄清这才满意的揪揪自己的胡子,点头:“这才对嘛,到时候用不上的完全可以卖给我,有多少我要多少。”
吴广峰咳了一声,瞥了玄清一眼:“祁先生来这里是有正事,你就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外面那么多事等着你们处理,你还偷懒。”
玄清被气笑了,呵了一声道:“你这老东西睁眼说瞎话,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再说了我才处理完事情回来你怎么不说?话说祁小友来是有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我可比他靠谱多了。”
祁禹秋笑了笑,吴广峰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一间小会议室里,才开口道:“祁先生,你发来的图片我看过了,只觉得这东西似乎和青邙山有点关系,才把这老头子叫来。”
玄清皱眉看着他,来之前吴广峰可是一点消息都没向他透露。
祁禹秋点点头,将腰牌放在桌子上,看着玄清。
玄清有时候虽然有些不靠谱,但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玄清看到金属牌子上水云相接的图案和上面的锈迹,立马愣了,然后赶紧伸手拿起牌子,眼中略带着震惊。
“这牌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他问祁禹秋。
祁禹秋避而不答,问他:“道长见过这图案?”
玄清看了吴广峰一眼,低声道:“这是我们青邙山多宝阁顶楼的标志,顶楼除了掌教从来没人上去过,顶楼下一层也就我们几个老家伙能上去。你今天要是问山里其他人,八成问不出什么。”
青邙山,青阳山,祁禹秋想起上次那个尹静烟手中的笛子,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青邙山会不会就是青阳山传人建的门派?
随后他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青邙山祖师要真是青阳山传人,那怎么可能在彻底抹掉青阳山存在的痕迹后,又留下了那只笛子呢?
“祁小友,看来这次你是不得不跟我上山一趟了。”玄清道长叹了口气道,“这牌子还是需要你亲自拿给那老头子看。”
吴广峰也赞同道:“既然事关重大,祁小友你便和玄清道长走一趟吧。”
祁禹秋也对青邙山带着些好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去,这次倒是不去不行了。
青邙山位于魝城南郊,吴广峰亲自开车将两人送到山脚下,便停车道:“山路不好走,两位小心。”
吴广峰车子远去,祁禹秋手搭凉棚抬眼看着高耸的山峰,和那条歪七八扭的羊肠小道,小声道:“道长,这就是上山的路?”
青邙山好歹也是大户,怎么连这上山的路都不修一修呢?
玄清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傻子才会就这么爬上去,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爬到山顶得把自己累个半死,你跟我来。”
说着便拉着祁禹秋绕向另一个方向。
青邙山上景区里的道观在魝城也是出了名的,两人绕到另一条路上,看到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游客,一条通天的青石阶梯也出现在二人面前。
祁禹秋心想这才像话嘛,虽然这阶梯也有些太长了,但是和刚刚那条羊肠小道比起来,他竟然感觉到十分满意?
果然是有什么事情都需要对比啊。
他刚要走上阶梯,玄清就拉住他的袖子:“小友,这边走啊。”
说着朝另一边人扎堆儿的地方走去,祁禹秋随他过去,发现这些人是在排队等上山的缆车。
玄清道长领着祁禹秋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拿出自己的证件在工作人员面前晃了一下,工作人员立刻眉开眼笑的领着二人往旁边走去。
祁禹秋问他:“坐缆车上去?”
“是啊,有阶梯爬上去也得累得够呛!”玄清叹了口气道,“住山上就是这点不好,所以我就喜欢出来办事儿。”
背后有人窃窃私语,说俩人插队,玄清嘿嘿一笑:“这条线路那是我们青邙山出钱加的,属于内部人员专用通道,可和山上景区没什么关系。”
祁禹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牛,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
两人都没心思观景,一门心思的想要赶紧上山,下了缆车后玄清就急匆匆拉着祁禹秋朝道观相反的方向走去,绕过一个山头,便看到有条小道直通另一座山头,而那座山头上立着孤零零两间房子,一眼看去便感觉到无边的寂寥。
“那老东西就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天天在这里躲清闲,还美名其曰静修,修他个脑袋,把一摊子事儿全扔我们头上。”玄清对那位掌教的怨气简直要冲天而起了。
“这家伙惯会唬人替他办事儿,人前人模狗样,骗的那些小弟子五体投地,私下里不知道怎么抠脚丫子呢!你等下可别被他唬住了。”
按照玄清所说,祁禹秋本以为那位掌教也是个性情有些跳脱的人物,但真正见到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错了,甚至觉得玄清也是个奇才,怎么就能把这样一个仙气儿飘飘的人物和抠脚丫子联系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了!
122、第一二二章
从小路走上山头, 祁禹秋才发现两间小屋外面立着几根木桩,一条红线将屋子团团围住,正对着小路的方向有一扇同样由红线拴住的门, 门上挂着几只铃铛。
玄清不屑的指指那些铃铛:“看到了没有, 这老东西怕别人突然闯进来看到他的真面目,就挂了这些铃铛,只要有人碰了红线,铃铛立马就响, 他就算是在抠鼻孔,那也能立马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说完就上前去把红线扯掉了。
铃铛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同时一道十分缥缈低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玄清, 不得无礼!”
玄清嗤笑一声, 走过去推开了小屋木门。
木屋里摆设十分简朴,只有一张木头床,两个木桩子。
一位穿着麻布道袍的白发老者盘腿坐在床上, 他一头白发潦草的梳在脑后, 垂下来的几缕与白须融为一体, 猎猎山风从床边的小窗吹过来,掀起他的长袍和白发,再来一阵烟雾,老道士就能原地飞升了。
玄清坐过去, 推了老道士一把:“有客人来了,赶紧招待啊。”
混不吝的玄清坐过去, 一下子衬托的掌教更加出尘了。
他慢慢睁开眼,眼睛深邃有神,又带着些清亮和属于孩童的好奇。
总之,祁禹秋看到掌教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他心目中一门之长该有的风度啊!
啧啧啧,当年他师父要是有这身气度,那他们下山给别人做法事,价钱都得翻上两番!
可惜了,掌教这天然的老神仙装扮,竟然就埋没在深山里无人知,真是可惜了啊!
掌教看着祁禹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问他:“这位小友想必就是祁先生了吧?贫道对祁先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先生气度果然不同凡响”
玄清一脸嫌弃的闭着眼摆摆手:“拉倒吧你,你说这话脸烧得慌不?想空手套白狼,让人免费送你五雷符吧?我都看透你了!得得得,人来是有正事要办,你就别忽悠了。”
被师弟拆穿的掌教脸不红心不跳,仍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还轻轻拍了一下玄清的手:“祁先生这样的奇才,贫道见了甚是欣喜,是你俗心太重。”
说完笑着看向祁禹秋:“当然,祁先生的五雷符亦是让贫道开了眼界,若有存余,我们青邙山倒是可以与祁先生签订长期合约。”
玄清撇撇嘴:“你挖我墙脚啊,我告诉你,祁小友的五雷符是我先订下的,我们早就是长期合作伙伴了。”
祁禹秋笑笑,这老道士也是个有趣的人物。
他将腰牌拿出来,递给老道士:“玄清道长说着上面的图案与青邙山有关,若是方便,还请道长替我解惑。”
老道士接过去,凑近了眯眼看了看,脸色也立马变了。
然后他伸脚从床底下勾出一双拖鞋,踢踏着走到门口,借着门口的光线看清腰牌上的花纹,叹了口气问祁禹秋:“小友这块牌子是从何而来?”
祁禹秋道:“师门传下来的,道长可曾见过同样的腰牌?”
老道士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打量着他,随即又走到另一间木屋,换了身衣服出来道:“祁先生随我来吧。”
半躺在床上的玄清听这话也翻身下来,跟在了他们身后。
顺着小路下山,祁禹秋才看到两山之间竟然藏着一处山谷,山谷中丛植茂盛,回荡着各类鸟儿的清鸣声,还不时小动物动物从三人脚边的草丛中窜走,一切都很自然,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
他们走的方向正是除刚刚来时的山道,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穿过挂满了藤蔓的山洞,便有一条石阶出现在三人面前。
玄清叹了口气,看了眼一脸淡定的掌教,嘟囔道:“又要爬山。”
掌教笑了一下,抬脚踏上了布满青苔的阶梯。
这道阶梯不是很长,三人只往上走了十来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
青邙山的多宝阁位于半山腰,是一座五层的塔状建筑物,外表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房子每层的飞檐上都挂着一只铃铛,然而任由山风吹来,铃铛却没发出一丝响声。
掌教打开斑驳的木门,伸手示意祁禹秋:“祁先生请进。”
祁禹秋又看了一眼那些铃铛,才踏进堂内。
多宝阁内前几层都是青邙山的藏书和一些法器,掌教简单向祁禹秋介绍了几句,便带着他直接来到了第五层。
玄清也跟在二人身后,掌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将他拦下,而是默认了他的跟随。
五楼唯一的房间门上果然刻着一个和腰牌上花纹一模一样的图案。
进入房间后,祁禹秋发现里面和前几层摆满了陈列架不同,倒像是个起居室,房间内有一张桌子并四张凳子,然后便是紧挨着墙面的木柜和一个箱子。
掌教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贴满了符箓的木盒。
他将木盒放在桌子上,看向祁禹秋。
祁禹秋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盒子上面。
这盒子他见过,在小师弟那里。他记忆里,师父最后一次下山除祟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鼻涕虫,那便是他最小的师弟。
小师弟家里遭了灾,全家除了他连个囫囵尸体都没能留下,他亲眼看着父母和家里的下人被一群怪物啃成骨头,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胆子小的不行,晚上睡觉都要有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