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萧澜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她目眦俱裂冲着白颂嘶吼道,“我只是想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宁愿选择自杀也不愿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心情如何吗?我恨不得提刀直接灭了白国,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家国道义横亘在咱们之间——”
萧澜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听在白颂的耳朵里,却像是一小块石头坠入了汪洋大海,一点波澜未起。
白颂笑了一声:“萧澜,你永远都只注重自己的感受,从未考虑过我的,你怕失去我,你受够了没有我的日子,你想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你会对我好,甚至把我看的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可……”
她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地看向萧澜:“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是否想离开你,是否愿意让你照顾我,是否想跟你……成为那种关系。”
“你……”
不等萧澜说完,白颂便打断道:“你不敢想,因为你知道……”
“不!”萧澜猛地上前,恼羞成怒地想要捂住白颂的嘴。
“我不喜欢你,甚至若是你提起关系的转变,我势必会因此对你疏远,所以你才不能好好跟我说,才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禁锢我。”
白颂幽幽叹气:“萧澜,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呢。”
“不,不会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又为何殚心竭虑助我登基,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了我背叛自己的母国,事后甚至因为愧疚而自杀。”萧澜恼怒地打断她,睚眦剧烈,像是要跟白颂拼命似的。
但这一切看在白颂眼里,不过都是纸老虎,她摇了摇头:“你知道的,萧澜,既然你爱我,你就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表现,而我对你压根没有那种情意。”
“当初我之所以选择离开你,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帮助了一个和我命运相似的人,我人生的意义已经达成,说到底我确实是白国的人,做了有愧于白国的事,以死谢罪理所应当,我对你,从未有过留恋!”
萧澜身形踉跄,扶着床才没有倒下去。
白颂发现了她的异常,但丝毫不在乎她受了多少刺激,继续说道:“你清楚地知道我只是把你当朋友,甚至当妹妹。”
她掀开眼皮,眼眸淡然,带着淡淡的不悦:“为什么要喜欢上我呢?明知道会给我带来困扰,明知道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明知道你的爱会压迫的让我喘不上气来,为什么不把这份喜欢深埋心底呢?为什么不让这份喜欢随着时间褪色呢?为什么……要说出来,恶心你也恶心我呢?”
“轰隆——”
萧澜站都站不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此刻薄的白颂,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白颂对着自己的巧笑嫣兮画面,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
白颂知道她在想什么,呵笑一声:“萧澜,我是曾经对你温柔善良,但那时的你还是个正常的孩子,可你现在呢?疯子!”
“你爱上一个人,就是想要囚禁这个人,想要通过伤害她证明你对她掌控程度,通过让她绝望激发她对你的依赖,你这是爱吗?不,你这只是疯狂的占有欲。”
“你不在乎我是否高兴,是否受伤,你不想我死,也只是因为我死了,我就不是我了。”白颂犀利的眼神直直看进萧澜的内心,“你根本不懂爱!你完全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上是有多美好。”
“爱,不是索取,而是付出。”
“因为爱,所以愿意付出,因为爱,所以坦然接受对方的付出。”
“而你,强制性地索要我,又强制性地想要我接受你的爱,你说,咱俩存在爱吗?”
“先前,我对你有姐妹情,现在,我只能说,我尽量做到对你无感,不去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日两万了,哈哈哈~
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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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可う 30瓶;半盏温存 6瓶;笙两 4瓶;
109、我用她做实验
“如果你还指望着我原谅你?或爱上你?萧澜, 我脑子没有病,你对我再好,可你是个疯子, 我怎么喜欢上一个疯子, 更何况, 你对我的好根本不是好, 而是强迫,我甚至无法把你当成正常人相处, 每一天醒来我都在担心,今天的你又想到了什么花样来折磨我, 来证明我对你的不忠不贞, 来刺激我对你产生爱意。”
“可是,萧澜, 你想过没,我凭什么对你忠贞?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要求我对你忠贞?”
白颂小产,到底失去了元气, 即便她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了这么些话, 但还是累的气喘吁吁, 眼前发花,很明显是低血糖或者贫血的症状。
她疲惫地闭上眼,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更不想看见萧澜。
“颂颂——”萧澜僵硬地站在原地, 被戳穿了所有心思的她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一般, 赤|条|条的令人羞耻。若是换了面皮单薄的旁人, 早就因羞愧落荒而逃了。
可萧澜的脸皮尤其厚,她咬着牙柱子一般矗立在宫殿正中央,直勾勾地盯着白颂。
白颂翻了个身, 只留给她一个无情决绝的后脑勺:“你走吧,你站在这里,我睡不着。”
萧澜立刻放平了呼吸,不发出一丝声响,似乎根本没她这个人似的。
但白颂不依不饶,闷声闷气道:“萧澜,你若是想我死的话,不必这么慢性折磨我,直接杀了我岂不是好。”
“我没有!”萧澜嗓音沙哑粗粝,带着压抑的情感,好似要随时爆发似的。
白颂轻哼一声:“我不相信你,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呆在这里,我提心吊胆,根本无法入睡,我现在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与其苦受折磨而死,倒不如现在就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说的潇潇洒洒,把赴死说的好似吃饭一般简单,好似游山玩水一般令人期待,听得萧澜头皮都要炸开了。
萧澜吞了吞口水,不甘心地望了一眼白颂的后背,咬着牙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白颂的东西,她没有在乎的人或事,也不留恋其他,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萧澜真怕某天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白姑娘自杀的噩耗。
就像是带了教唆似的,脚步沉重,面上羞愧又后悔,萧澜踉跄着出了寝宫,白花花的太阳刺在眼皮上,疼的萧澜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她抬起手,当着刺目的光遥望太阳,却因凝视的时间过长,眼睛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人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她也不害怕,只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萧澜伸出手,想要抓住流逝的东西,可那东西飞得太快,她连个尾巴都买抓住,身形一个趔趄,一脑袋栽倒下去。
耳畔传来嘈杂又凌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畏惧的叫喊求救声,只可惜,这么多声音里,唯独没有自己想要听的那一个。
白颂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就会浮现出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小婴儿,咧着血红的小嘴冲着她咯吱咯吱地笑,清脆的声音愉悦地冲着她叫妈妈,甚至还欢快地张开手臂,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想要她抱。
那滚烫的温度,黏糊糊的触感,鲜血滴在她的脸上,手上,还有身上,灼烧出来一个有一个焦黑的洞。
她甚至能闻见肉糊味,五感都真实的不像是在做梦
是她的孩子,是她弄掉的那个孩子。
孩子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孩子知道它是被刻意弄掉的,孩子是来找她讨要个说法的。
即便困到极致,白颂也能瞬间惊醒过来。
满头冷汗,一脸煞白,牙齿打着寒战,磨得咯吱咯吱响。
白颂瞪圆了眼睛,眼神空洞又麻木,她眼睫毛微微颤抖,觉得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眼底露出害怕又追忆的神色,手情不自禁放在自己干瘪的肚皮上。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白颂一直没有肚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小生命的自觉性,对于这个孩子,她更多的感官还是厌恶。
在她心里,这孩子是萧澜折磨她留下的罪证,是她经受了那么多折磨和羞辱的见证。
这孩子就像一只警钟,时时刻刻提醒着白颂过去那段被人耍的毫无尊严,毫无人格的黑暗日子。
只要一想起来这孩子,白颂就控制在不住地浑身发寒,瑟瑟发抖。
她恨不能直接用手,把这个孩子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来。
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否则每当看见这个孩子,她就会想起被萧澜肆意折磨的自己,心态迟早会崩的。
所以白颂选择了抛弃它。
但她下不去那个手,只要一想到这也是一条生命,她就害怕了。
就像萧澜的母亲,不杀她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不敢杀人的懦弱,而不是唉。
她不能重蹈萧母的覆辙,白颂借助了白雅惠的手。
赵太医说过,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即便是好好保养,都很难保住这个孩子,尤其不能摔着碰着。
所以白颂笃定,白雅惠一定不会让那个自己失望的。
但白颂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对这个孩子的死亡耿耿于怀,导致根本无法|正常生活。
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
身子越来越单薄,仿佛一页纸似的,一阵风都能将她吹破。
萧澜知道白颂不想见她,所以为了不刺|激她,让她能够安心养病,自己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但萧澜一直在关注她的近况,也听下人汇报了白颂不吃不喝也不睡的情况,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过来看她了。
萧澜过去的时候是深更半夜,白颂果然还没睡。
和上次相比,白颂又瘦弱了一些,靠坐在塌上,单靠轮廓,更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孩子。
她仰着脸,双眸直直望着窗外夜幕下明亮的月亮。
清冷皓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白颂表情淡淡的,眉眼间有一丝忧郁和哀愁,整个人都氤氲着冷淡微凉的气息。
仿佛镜花水月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破碎消散。
萧澜望着白颂孤寂羸弱的身体,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肆意揉搓,一阵阵的抽疼,胸口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白颂早就注意到她了,视线淡淡地瞥过去,黝黑的双眸凝望着萧澜,表情平静,对她的出现并无意外。又或者,根本不在乎。
她已经丢掉了对外界环境变化的反应,自然对萧澜的出现或消失无感。
萧澜心疼得都快滴血了。
来之前她幻想过无数遍如何开口跟白颂说话,但等真见了白颂,她只能胆小鬼似的踌躇地站在原地,在白颂的注视下,大脑一片空白,准备好的一番话早就不知抛到哪个犄角旮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萧澜努力抑制住想要扑上去紧紧抱住她的冲动,刚一张嘴眼泪就先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流进嘴里,苦涩异常。
她尝过白颂的眼泪,咸涩带着淡淡的苦。
不像她的,黄连似的无法形容,直接苦到了心底和灵魂——是罪恶和羞愧,让人无地自容的味道。
萧澜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干巴巴说道:“我听他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白颂静静看着萧澜,这段时间的噩梦尽数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受到那些羞辱,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怀孕,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狠心打掉她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日日夜夜被愧疚折磨,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人是怎么有脸说出自己不好这样的话的。
她何止不好,她简直糟透了。
活着犹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但却又不敢死,就怕孩子在另一个世界等着自己。
——她哪有脸去见孩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澜,心底的恨意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将自己彻底淹没。
她本想放下这个仇恨的,不是因为不恨,而是因为她觉得不值。
但她发现,她放不下!
她清楚地记得萧澜是怎么恩将仇报,是怎么试图摧毁她的,她也过不了孩子这道坎,孩子几乎要将她折磨疯了。
白颂恨萧澜,恨不能让她经受千百倍的自己品尝过的痛苦和折磨,她恨不能亲手杀了萧澜。
白颂盯着萧澜,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底浮现出疯狂的恨意,眼神阴冷犹如啐了毒液的寒冰:“我身体为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吗?”
她的话犹如一支利箭,直直扎在萧澜的心上。
心防迅速溃败,萧澜头晕目眩,甚至有些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