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真仙尊早已摆好了宴席,上面放着无数灵石灵草,还有一些珍奇法宝。
他连连叹气,萧容恕这小子,已经没救了,居然不过来一同谢罪,而是躺在屋子里装死。
与真仙尊看着乖巧的秋寒辞,心中微痛,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他们仙座台就没这福气呢?
要是秋寒辞是仙座台的弟子该多好啊。
第79章 79
与真仙尊越发羡慕起来,可这种事儿,偏偏是羡慕不来的。
“这些东西,你收下吧。”
秋寒辞看着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刚想推了,却见与真仙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他道:“我招待不周,座下弟子又干出这种事,你若是不收我的这些道歉礼,我心里难受。”
秋寒辞扯扯嘴角,与真仙尊头发雪白,胡子很长,但人瞧着却很精神。
与真仙尊连连摇头,叹气声一阵接着一阵,引得边上的七座峰长老们都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
与真仙尊微微抬眼,“马上就是你大喜的日子里,我的贺礼也包含在内了。我们九大洲有好几百年没出像你这样的天才了吧,如今九大洲厉害修士越来越少,仙修界未来堪忧,你虽不是我们仙座台的弟子,但在我心里,你依旧是仙修界的未来。这些东西本就是我为有前途的弟子留的,今日趁这个机会赠予你,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秋寒辞瞧了眼七座峰的长老们,长老们冲他点头示意,表示可以接下这些东西。
秋寒辞并不是忸怩之人,见状拱手道:“多谢仙尊美意。”
与真仙尊这才露出笑来,这些东西,好是好,但也并非无可替代。秋寒辞是他欣赏的人,送给他,与真仙尊觉得很值,何况自己门下弟子做出这种事,与真仙尊失望之余,也想着补偿秋寒辞,一来为修仙界的未来添砖加瓦,二来可以加固仙座台和七座峰的关系。
秋寒辞走出门的时候,外头站着许多探头探脑的弟子,其中不少人很是面熟,秋寒辞扫了几眼吗,认出那是他的嗑瓜子好友们。
秋寒辞记起与真掌门的话,老人家说,这些灵石法宝是你的,你随便用。
秋寒辞微微蹙眉,灵石很珍贵,但自己却并不缺这样东西。小草创造出来的空间世界,内里灵气充足,取之不竭,秋寒辞想了想,掏出储物袋里的部分灵石,道:“这是与真仙尊赠予我的东西。”
一时间,探头的弟子们屏住呼吸,目光齐齐落在秋寒辞的掌心。
那小小的袋子瞧着沉甸甸的,纵使离得有些远,也能看见透过布袋缝隙露出来的属于灵石的独特光芒。
有弟子深吸一口气,目光迷醉,“我似乎闻到了灵石的清香气息。”
秋寒辞道:“灵石对我们的修行大有益处,没有人会觉得手头的灵石太多了。如今九大洲灵气月越来越稀薄,灵石灵草产出也少了很多,据我所知,七座峰和仙座台的弟子,每月能分得的灵石十分之少。”
弟子们闻言垂下眼去,不少人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意思。
秋寒辞清咳一声,“与真仙尊送的灵石,我一时半会儿用不了这么多。”
他顿了顿,道:“倘若大家修炼的时候缺了灵石,就来找我。”
秋寒辞对灵石法宝没多大兴趣,他手上持有上古神器,苏阮潋的储物袋里又有各种奇珍秘宝,仙尊的东西在普通修士看来,自是无比珍贵,对于秋寒辞而言,却是普普通通。
但那毕竟是与真仙尊的心意,秋寒辞自是要珍惜的,他想,这些东西对我而言用处不大,对其他弟子来说,却是极好的东西。
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了,秋寒辞心情甚好,人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了。就比如现在,秋寒辞觉得这些年轻弟子们,瞧着分外可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秋寒辞大手一挥,决定将与真仙尊赠予的一份快乐,化为许多份快乐。
众弟子们闻言难掩面上喜色,甚至有人捂着心脏,不敢相信事实。
“我不是听错了吧,秋道友居然……”
“你没听错,秋道友要与我们分享宝物,他真是个好人啊。”
一般修士得了法宝,恨不得藏起来,不让其他人见着。秋寒辞却大大咧咧拿出来,并说大家若是有需要,就来找他。
秋寒辞道:“这里的东西,虽说大家都能用,但也是不可随意挥霍的。前来索要灵石的弟子们,需要经过严格考察,确定他的确需要灵石或者法器,切记不能铺张浪费,或是用来做不当之事。”
众弟子忙应好。
与真仙尊坐在大殿中,却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道:“好孩子,好孩子啊……”
说罢,却又长长叹了口气,边上长老不明所以,却见与真仙尊胡子颤抖,双眼微垂。
“我去见一见萧容恕。”
萧容恕,曾经的天之骄子,仙座台着重培养的人。如今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总是会想起那日秋寒辞的虚招,而脑海里每每出现这一念头的时候,萧容恕就会感觉到一股尿意。
侍女前来换垫子,却被萧容恕一手拂开。
“滚!”
侍女哆哆嗦嗦道:“公子,您的悔过书还没写呢……”
萧容恕眼睛瞪得更厉害了,“你一个小小的侍女,跟外门弟子一个等级,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侍女吓得不敢抬眼,只能瞧着萧容恕将茶杯摔到地上,啪的一声,落下一地碎瓷。
姜劈柴站在门口。
萧容恕眯起眼睛,“是你。”
姜劈柴自上次主动与秋寒辞比试,却自作自受弄伤自己后,就很少露面了。
他脸色变得很差,眼窝深陷,嘴唇微微发白,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
萧容恕胸口起伏,脖子上的青筋显露出来。
“你来做什么?”
姜劈柴寻了个椅子坐下来,边上的侍女大气不敢出,姜劈柴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温热,只有一丝丝烟雾在杯口徘徊。
姜劈柴喝了口茶。
萧容恕道:“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自从在众人面前丢脸后,萧容恕看谁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他暴躁易怒,心里恼火。
明明自己才是仙座台的弟子,是掌门看重的人,为何所有人都向着秋寒辞。
“我说的有错吗?苏阮潋除了张脸还有什么,秋寒辞能看上他,不过是图他美色。”
姜劈柴安静听着,他笑了笑,放下杯子。
“不错,秋寒辞就是如此肤浅的人,他看上了苏阮潋的脸,若是苏阮潋没有那样的容貌,秋寒辞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萧容恕死死盯着姜劈柴,“你倒是说了一句好话,最近外头那些人,说是来看望我,实则都是在我边上说闲话。仗着比我入门早,仗着是长老,就开始指指点点,说什么要我放平心态,解除心魔,让我写悔过书,让我好好反悔,哈哈哈我何错之有,我为什么要反悔?”
姜劈柴道:“自然不是萧兄弟你的错了,那些人,只不过都没瞧见秋寒辞的真面目,只是看到秋寒辞如今得了掌门赏识,又被外头传成天才,才替秋寒辞说话,说白了,不过是墙头草,会看眼色,谁厉害就站到谁那边。”
“想当年,是不是每个人都捧着萧兄弟你?”
萧容恕被姜劈柴这一段话说得思绪纷飞,他想起从前种种,越发恨起秋寒辞来,若是没有秋寒辞,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苏阮潋也会是自己的人。
姜劈柴轻笑道:“我能理解你,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见过秋寒辞真面目的人,整个山上,只有我和你是清醒的,其他人,全都被秋寒辞迷惑了。”
萧容恕瞥了他一眼,“姜劈柴,我发现你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姜劈柴把玩着茶杯,短促哼笑一声,“萧兄弟,人都是会变的,从前的我或许鲁莽了些,但现在的我不一样了。我被秋寒辞使诈胜过后,早就痛定思痛,有所改变了。”
萧容恕看向姜劈柴。
姜劈柴眯起眼,“萧兄弟,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想着报仇,给秋寒辞点颜色看看,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萧容恕扯扯嘴角,他道:“我希望他死无全尸!”
姜劈柴却道:“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让他死倒是便宜他,不如让他在污水沟里活着……”
萧容恕愣了愣,道:“你的意思是?”
姜劈柴招招手,萧容恕赶紧爬起来,却因为腿脚不好使,摔到地上,那模样极为滑稽。
姜劈柴起身,缓缓蹲下去,凑在他耳边,道:“秋寒辞结道侣的日子,会有许多修士前往仙座台。你假装悔过,去参加他的结侣大会。”
“不行!我这个样子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姜劈柴目光一暗,却很快笑道,“萧兄弟,你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忍不下去,那还怎么将秋寒辞拉下来呢。你听我的,在大会上,你站起身后,就说自己和苏阮潋已有肌肤之亲,苏阮潋瞧见秋寒辞得了旁人赏识,就抛弃了你,转而投向秋寒辞的怀抱,而秋寒辞,则因为嫉妒你和苏阮潋有过关系,处处为难你。”
萧容恕脸一黑,“这怎么行?”
当着众人的面说假话,萧容恕难以想象那时场面。
姜劈柴道:“为何不行?”
萧容恕怒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怎么不出去说这些,到时候我被众人议论,丢脸不说,他们也不会相信我。”
姜劈柴道:“我一个小小的不知名弟子,我说的话能掀起什么水花,你就不一样了。”
萧容恕瞪着姜劈柴。
姜劈柴却很淡然,他道:“那时候,大殿里会有许多人,外面的场地上还会有更多人。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面上亲切,其实内里各怀鬼胎。你嘴里的话是真是假无所谓,别人信不信也无所谓,只要传出去了,就行。”
萧容恕皱眉,“你的意思是?”
姜劈柴道:“有些人活在这世上随心所欲,有些人却好面子。就算秋寒辞他不要脸,但七座峰的人却要脸,事情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如此盛大的大宴上抛出这些话,一石惊起千层浪,假的真的,没人会关心。以后,修仙界每个人心里都会埋下一颗种子,种子茁壮成长,长成苍天大树,时不时会有人出来说一说,你知道吗,秋寒辞和他那个道侣啊……”
姜劈柴话还未说完,竟已经以袖口掩唇,闭眼轻笑起来。
萧容恕摊坐在地上,喃喃道:“你真是姜劈柴吗……”
姜劈柴神色一冷,“我当然是啊,我都这般帮你了,你却不领情。你若是连这种事都忍不了,都不敢去做,还想报什么仇,一辈子躺在床上,当秋寒辞的陪衬吧!”
萧容恕咬紧嘴唇,嘴皮子渗出血来。
姜劈柴起身,发现边上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低头轻笑,“姐姐,你这么美,可惜了。”
说罢,只听见侍女一声惊呼,接着化为粉齑。
萧容恕张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劈柴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大会上,记得问一问,英勇的秋寒辞,是如何从残忍嗜杀的登天尊主手里逃出来的呢?”
萧容恕抬起手,“你、你、你是——”
姜劈柴头也不回,“不管我是谁,你都会按照我说的去做的。”
外头一片漆黑,姜劈柴转动着脖子,他伸出手来,手心处却有一条已经结了痂的血痕。
姜劈柴右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他闷声笑了许久,而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萧容恕,最为愚蠢,也最是无趣。”
“所以,我才会杀你。”
姜劈柴瞳仁呈现出暗淡的黑色,他走几步,牙齿嘎吱作响。姜劈柴手臂弯曲,胳膊上皮肤鼓出一个个小包来,许久之后,他才恢复平静。
“你们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纵使我现在杀不了你们,我也不会躲起来,因为躲着太无趣了。”
……
一早上,仙座台的山脚下就全是修士,还有些没灵根的普通人,听闻秋寒辞要举行结侣大典,也想上山凑热闹。
山脚下检查的弟子们好说歹说,才将这些闲得不行的凡人劝住了。
车耐棠跟随暗淳派前来道喜,他僵着脸,似乎很是悲伤。
不远处站着庸燃,庸燃的家族是猎户,猎户们一年四季忙得很,根本没空参加什么结侣大典。但是宣传的好机会不能错过,于是就让族里最年轻最有活力的庸燃前来,找机会向宾客们推销他们一族的肉产品。
车耐棠和庸燃对上,两人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秋寒辞还是……”
两人异口同声,又一起叹气,最终化干戈为玉帛,情敌竟结了好友。
庸燃道:“当时秋寒辞风姿绰约,站在那剑上,面对万枯兽面色不变,我心下便有了触动。”
车耐棠也道:“我也是!只不过我有婚约,那女子缠着我不放,还一直问我是被哪个狐媚子迷了。”
庸燃皱眉道:“秋寒辞怎么能是狐媚子呢?”
车耐棠点头道:“那是当然!”
庸燃也点头,“他可比狐媚子媚多了,不然能偷去我的心?说他是狐媚子,那是瞧不起秋寒辞!”
车耐棠一怔,这……似乎有些道理?
山腰处,秋寒辞还不知宾客里有如此恬不知耻之人,他正忙活着换衣服,小老虎自告奋勇,说是要给秋寒辞抹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