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枕恼怒:“放屁!”
“行,我放屁。”陈一铭一点个人情绪都没,他脑子在高速运转,公式化道,“我怀疑有势力在对付沈氏。还不是一股。”
章枕转身回包间的脚步顿住。
“沈氏出事了,下一个就是戚家。”陈一铭说。
章枕的眉心蹙了蹙:“你别危言耸听,西城和南城的局势可不同。”
陈一铭:“……”他沉声道,“老弟,南沈西戚,多年的平衡点,不能打破。”
章枕搔几下后脑勺的青皮:“为什么会被打破?能有什么潜在因素?”
陈一铭被问得噎了噎:“我只是心里不安。”
章枕嘲讽:“我看你是熬夜加缺少运动,你不如跑跑步健健身,心里保准就安了。”
“不说了,我这吃饭,陈助理,生命在于运动。”说完就挂。
陈一铭拍脑门,我一个行走在诡计多端人鬼不分商战里的人,跟刀尖上玩命的打手聊什么,白聊。
到商店的时候,陈一铭接到了主子的电话,他祈祷不是要他别买巧克力,买别的什么东西,既浪费时间又折腾。
“那小太子爷今年上半年的动向我看了,他在打南桥那块地的主意。”沈寄靠坐在皮沙发里,脚架在茶几上面。
“是的,”陈一铭立马从脑中倒出相关资料,“他想带岑家开辟一条新路,第一个尝试的就是地产开发,南桥的地皮关注度很高,他一旦抢到,那他在岑家的话语权就上去了。”
沈寄的唇边泄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和他争,输给他。”
“另外,”沈寄的漆黑眼眸微微一眯,“散播沈戚两家疑似不合的谣言。”
陈一铭乍然就明白了董事长的意图。
虽然不过是一块地皮,但只要沈氏输给岑家,再加上和戚家闹不和,这两个信息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引发出一些声音。
到那时,知意背后不论是岑家的谁,还是岑家以外的人,都会有动静。
这通电话让陈一铭越发确定一件事,董事长是个欲火不能解决就会焚烧工作效率的人,他的后院绝对不能起火。
陈一铭往商店里走,董事长这些年碰过的人多到数不清,他粗略地回想了一会,觉得还是姜焉出色。
既能审时度势,又能凭一手好本事独占董事长,让董事长舒舒服服,放松身心投入工作。
陈一铭派人联系姜焉,等消息的功夫,他利索地买好巧克力,亲自包装。
不知道茭白收到以后会怎么对待,丢垃圾桶还是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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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铭怎么都没想到,那份巧克力从国外寄回国内,寄到兰墨府,将茭白真正推进了戚家。
那天下午,巧克力被柳姨签收,刚好被戚以潦二姐看到了。
包裹上的收件人是“茭白。”
二姐当时没什么表情,只说:人既然住在兰墨府,就叫回来吃个饭。
于是,在一中保护茭白的人就慌了。戚四火速通知老大:“枕哥,科研院的老肖来了。”
章枕在公司被秘书处拉着听八卦,头疼,他闻言刷地起身:“拦下来。”
“可我们问了,老肖是二小姐派来的,说是要接白少去兰墨府聚一聚。”戚四苦哈哈道。
章枕快步出了秘书处,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戚以潦在签文件,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皮不抬道:“问他。”
章枕半天才悟出三哥让他问谁,他就在办公室打给弟弟,将事情说了出来。
茭白第三节 课下课,偷偷躲在墙里面接的电话:“行吧,我去。”
章枕挂掉说:“三哥,白白说他要去兰墨府。”
戚以潦的神色无异,似乎早有预料:“那就让他过去。”
章枕搓手:“二小姐会不会为难白白?”毕竟就他在兰墨府拥有一个私人房间,还带独立小花园。上学也有戚家人护着。
戚以潦将签好的文件放一边,重拿一份翻看:“他既然做了决定,就一定想清楚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末了,戚以潦宽慰道:“阿枕,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对他有点信心。”
章枕捞两把后颈,三哥是不是高估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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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早在得知戚以潦二姐跟小姑去兰墨府的时候,就料到她们会和他打照面。
即便章枕叫他近期不要回兰墨府,戚以潦也没来学校找他念经。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去。
狗血漫啊。
况且这也是个打进戚家内部的机会,运气要是不错,也许能接触到戚家不为人知的秘事。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对他攻破戚以潦有利。
茭白没怎么思索就叫上了周兰兰。这人物对他有用。
周兰兰的母亲最近住在兰墨府,她不在那,得过两天才能去。这次茭白叫她跟着,她也没多想,只当是对方无聊,想带个同龄人作伴。
“去了别乱叫我舅妈,不然你母亲会整死我。”茭白警告。
周兰兰比了个“OK”的手势。她嚼着牛皮糖嘀咕:“我妈待会见到我,得训的我找不着头。”
茭白说:“那你走吧,我自己去。”
“别啊,是兄弟就两肋插刀,我妈的战火你一个人抗不来,还是得我上。”周兰兰挤眼睛,“就当是弥补上次偷拿你药跟口罩的事。”
茭白瞥她。都说外甥像舅舅。周兰兰就有戚以潦的同款鼻梁,高贵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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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周兰兰母亲前,茭白试图通过她,想象她母亲的样子。
等见到的那一刻,茭白才发觉周兰兰跟她母亲是两个极端。周兰兰活泼肆意,而她母亲……
那是个打扮很冷淡风的中年女人,素颜,戴眼镜,欧式大宽眼皮,轮廓深,皮肤不保养有点松弛,头发很短,没佩戴任何装饰品,衣服上也没一点香水味,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旧社会大家族敬守家规的大小姐,举止有教养,也压抑,苛刻。
“戚院长好!”周兰兰的肩膀挂在肩后,她用一根手指勾着,嬉皮笑脸。
戚院长坐在一楼的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德文手抄本,坐姿规矩而端庄,她一个眼神扫过去。
周兰兰立马就站直了,肩后的书包也拿下来,拎在腿边,她见她妈往茭白那看,就连忙说:“诶,这我同学,茭白,就吃的那个菜,戚院长你喜欢的茭白炒……”
“他自己没长嘴,要你替他说?”戚院长把书往圆桌上一放。
周兰兰没啥不适,显然就现在这情形对常年挨训的她来说,都是小儿科,小场面。
书架这一片关了好几个灯,只有戚院长身边亮着两盏,起先可能是为了看书的氛围,这会儿被僵持的局面一衬托,就显得阴森。
周兰兰对茭白使眼色,她来的路上都透露了,想对付她妈,只能把嘴放甜一点。
茭白的嘴甜不起来,他也没乱阵脚。对他而言,比起老太太那种拨着佛珠阿弥陀佛,满脸慈祥却在背后放冷箭的,这种直来直去的明枪更好应对一点。
这位颇有官威的戚院长要见他,不会不调查他的底细。都查明白了,还要他做自我介绍,怎么,应聘吗?
第一回 合,茭白不能退。
再说,戚院长知道他在南城的那些事,必定已经在主观的认知下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要是他老实点,对方会觉得假。
那他还不如就这么着。
作为一个在沈家待过,和沈寄结婚又离,被齐家长子绑架死里逃生,有章枕做靠山,被戚以潦特殊对待,没进过社会的高中生,就该把情绪浮上来。这会让人觉得,果然还是个没阅历不够看的小孩子,虽然凭运气和几个大家族扯上关系走到今天,内里却还是心高气傲,浮躁,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
戚院长站了起来。
茭白后腰一疼,周兰兰掐住了他。皇帝不急太监急,快急死了。
“妈,戚院长,我同学紧张。”周兰兰狗腿子地说,“还是别管他了,我给你锤锤肩吧,你问我学习上的事啊。”
戚院长挑剔道:“问你的学习?你进一中除了丢我的人,还能干什么?”
周兰兰的脸一白,下一秒她就恢复如常,笑嘻嘻地去给她妈捏肩,被嫌弃得一把推开,她又凑上去,频频用眼神让茭白先撤。
“少跟没礼貌的人结交。“戚院长说。
周兰兰还没回话,茭白就出声了,他不是要做自我介绍,而是喊:“柳姨!”
说着还轻车熟路地走向书架那里,摸到按钮,按下去。
柳姨“姗姗来迟”,茭白不等她表演,就问道:“肖叔说有我的快递,在哪?”
周兰兰都不敢看她妈是什么脸色。茭白叫她妈那手下叔,却在这连一个招呼都没打。
茭白哪来的底气,这么狂。
这还不是她舅妈?就是吧!小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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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等柳姨来点反应,电子音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你的好友已上线】
好友提醒突如其来,白猫的头像亮了。紧接着,彩虹的头像也展现在茭白眼前,正在剧烈抖动。
一侧拐角隐约传来脚步声,渐渐清晰,伴随一道略带疲惫的声音:“怎么都挤在这?”
周兰兰刚才还敢跟她妈皮笑,这会儿就是个小淑女。
而戚院长坐了回去。
柳姨迎上戚以潦,给他拿西装外套。
戚以潦抬了下手,他将外套挂在臂弯里,单手抄进西裤口袋,步伐稳而缓地走向茭白:“今天的作业多不多?”
茭白一边用眼神安抚后面的章枕,一边留意好友头像。
彩虹抖的幅度小了点,放松了不少。
而白猫耷拉着的眼皮撑了起来,尾巴对他翘了翘。
这让茭白知道,戚以潦没怪他。
茭白跟戚以潦四目相视:“作业挺多的。”
“那就先去做作业。”戚以潦把西装递给他,“兰兰,你也去。”
已经成为老少CP粉,并且开始自挖糖粒的周兰兰:“……”她的书包里就一堆化妆品,连本书都没有,做个鬼的作业。
见舅舅看过来,她的智商突然达到人生巅峰,拉着茭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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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太空荡。长廊的跑步声带起的回音有些刺耳。
戚院长冷下脸:“聒噪。”
“小孩子不都这样。”戚以潦将圆桌上的手抄本拿起来,翻翻,像翻陌生人的故事一般,“也就该这样。”
戚院长欲要说什么,见柳姨过来添茶,她便改了内容:“那个小孩不适合留在兰墨府。”
“他也就周末过来。”戚以潦道。
“可他在这里有单独的,”戚院长意识到自己情绪过高,她往下压了压,“你小姑也是一样的看法。”
戚以潦笑着摇摇头:“二姐,兰墨府的主人是我。”
周围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戚院长拍桌面:“是 ,兰墨府跟戚家都是你的,我和你小姑一个常年在科研院,一个四处取材丰富摄影事业,我们还能跟你争?能跟你争的不都在后院躺下了?”
书架前一片死寂。
戚以潦挥手让章枕下去,他将手抄本放回书架,放在它的正确位置,随后他转过身,从阴影里看过去。整个人如同一具拼凑起来不该存活的腐尸。诡异,阴冷,疯戾,又危险。
“二姐,祭拜的日子还没到,你如果想提前去后院,也不是不行。”戚以潦的嗓音裹着令人发毛的平静。
戚院长背脊一凉,她端气茶杯喝水,茶杯轻晃。
“刚才那番话是我的不是。”戚院长换一副唠家常的姿态,“我也是气到了,那孩子看到我就跟没看到一样,你却轻易让他走了。阿潦,你就算要用他,也不能这么惯着,你是雇主,不是他监护人。”
“二姐说重了。”戚以潦抬脚走出阴影,面上挂着笑意,“我们也是从读书时期过来的,高考对一个学生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清楚。”
“他去年没怎么上学,功课落下了很多,还有两个月左右就要进考场了,时间紧迫,我是觉得他在这,还不如去学习,什么年纪就该投入进什么事中。”戚以潦毫不吝啬地夸赞,“一个志愿明确脚步坚定的人,值得多给机会。”
戚院长像是头一回认真地看她弟弟:“阿潦,你想要孩子,就养几个。”
戚以潦兴致缺缺。
戚院长脱口而出:“你已经三十有四……”她凌厉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作风不相符的嘲弄,不知在嘲谁,活人还是死人。
“是时候挑选接班人了。”戚院长说。
“啪”
戚以潦的指间响起金属声,他点支烟,夹着不抽,笑意淡淡:“确实该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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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带小院的卧室,茭白脱掉校服,从衣橱里的一大排衣物中挑一件薄外套穿上,他把拉链一拉,走进小院看天。
昏昏黄黄的,不时有几片不知哪棵树上的落叶飘下来。
后面的暗绿色藤曼被微风吹得悉悉索索响。
戚家的人丁跟沈家比,就是凄凄惨惨戚戚,几乎都在坟场。
还活着的戚家人也没有开枝散叶的重任。因为周兰兰是独生子,她说她小姑是不婚主义,不要孩子。她还说她们戚家风水不好,男丁特别特别少,平均寿命也不理想。直系就舅舅一个男士,旁支也不咋地。
据心直口快没什么心机的周兰兰透露,之前她小姑找到她表哥的时候,别提多激动了,就盼着他给戚家带人烟气,谁能想到,他才认祖归宗没多久就发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