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但确实像是贺辞东会干的事儿。
感觉不一样,这话能解释的方向就多了。
但不仅仅是贺辞东,岑景也清楚,这话涵盖了哪个方面的意思。
乍然听来,不真实和荒诞的感觉尤其明显。
岑景甚至第一反应是贺辞东是不是在算计其他目的。
所以……
岑景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出声:“贺辞东。”
然后贺辞东就转过头看向他。
咔哒的声音,是岑景解开了安全带。
他上半身整个起身,几乎翻身压在了贺辞东身上,然后凑近。
近到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看清脸面每一丝变化的情绪。
贺辞东除了最初惊讶的那不足半秒钟的功夫,就一直坐着,看着他也没动。
岑景的位置比贺辞东高,他低头问:“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贺辞东问。
两人的声音都有些低,岑景突然偏头抽了口烟,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蒂的手猝不及防抓住贺辞东浅浅的短发,迫使他往后仰头。
然后一口烟渡了过去。
这个动作显得很粗暴。
没有前兆,也没有预演。
贺辞东并没有反抗或者推开,当然也没有回应。
岑景的头发扫过贺辞东的侧脸。
然后岑景将舌头伸过去。
他的动作带着刻意压制的感觉,扫荡口腔的动作不过一秒,是呼吸交融的感觉,两人的气息同时重了。
岑景一触即离,退开的那瞬间,贺辞东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手按住的岑景的脖子。
退离的那点距离一下子没了,反而更深。
如果岑景是迅速而敏捷的,那么贺辞东就是碾压式的。
他让岑景保持了那个压倒性的姿势,拇指摩擦过他耳后的那一小块皮肤,掠夺尽岑景最后一丝呼吸。
这是个烟草夹杂着酒味的吻。
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冲动和暴力。
甚至算不算一个吻岑景也说不清楚。
他们同时松的手,唇分,退离,却没有迅速回归自己本该所在的位置。
岑景自己并没有察觉,他的皮肤被呼吸的热度熏红过,眼角的小痣黑得越发显眼。
他保持着上位的姿势,问他:“刚刚什么感觉?”
贺辞东的视线略过他的脖子,点头:“还不错。”
“那就对了。”岑景勾唇一笑,从贺辞东那边的窗口抖落手里已经快要燃尽的烟灰。
他说:“不论男女,听说所有的激情和感受,都来自于性冲动,说白了,荷尔蒙引导的。”岑景越发贴近了,低声问他:“看来贺总对我**不浅?”
贺辞东往上靠了下,嘴角微勾。
他的视线刮过岑景的唇,开口:“以你现在的姿势和刚刚试探的方法,我不否认这个说法。”
岑景终于彻底退开,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嗤了声说:“贺总能喜欢着另外一个人,却能毫无愧疚地说着想上别的人,道德感比我以为的要低下。”
贺辞东:“我从没说过跟姚闻予是那种关系,更没说过我喜欢他。”
“那我就觉得更讽刺了。”岑景道:“我就是找个长期炮友,也不会找一个对自己说着感觉不一样,却处处以其他人为先,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的这样的一个男人吧。”
贺辞东笑了声,突然问:“我让你接受了?”
“这倒没有。”岑景愣道。
贺辞东:“我剖白自己的感受属于个人事件。姚闻予的事儿,如果放了我对你有感觉这个前提在前我会换个处理方法,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事实就是事实。”
这男人真特么绝了。
岑景想自己竟然觉得这话没毛病。
这要换个对贺辞东爱得深沉的人,不是自己无理取闹就是觉得贺辞东在无理取闹。
贺辞东:“还有一点容我提醒你,单纯性伴侣的维系条件在于性,而你在禁欲期。”
岑景:“我特么谢谢你提醒我。”
身材好,有钱,长得好看。
不谈感情的单纯性关系,贺辞东的条件很符合他的眼光。
可惜了。
岑景抽了口烟,看着头顶:“说吧,你什么目的?”
别的不说,岑景这张脸的底子一直是有的。
身体虽然差,但岑景穿来后有特别注意营养的摄取。
再忙,也偶尔会有锻炼。
虽然离他理想的养生生活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但是对外形条件,岑景还是有自信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不觉得贺辞东能例外。
贺辞东:“我说没有目的,你信吗?”
“自然是不信。”岑景说:“你的自我剖白属于个人事件又何必对我开口,暗恋才属于一个人的独角戏,可你不是个会玩儿这种游戏的人。”
他当然不信贺辞东真的有多喜欢他。
虽然他也没爱过人,但起码知道,真喜欢一个人,能冷静成贺辞东那个狗样?
贺辞东看了他半晌,然后往他身下扫了一眼。
挑挑眉:“既然你已经试探出答案何必问我。”
岑景微笑:“别看我,我这是药物后遗症。”
第25章
岑景原本以为,贺辞东默认了他将这一切归于性这个说法,毕竟这样才显得合理且不会让人觉得有负担。
但他又似乎是真的没有想更进一步的打算。
更像是随意口头上应付了他。
当然,岑景自然也不想。
谈性色变这件事在他们之间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性代表了冲动,**、情绪,岑景自认成熟,但他也就是个普通人,有普通人的顾虑,纠结,甚至会因为性而带上私人感情。
所以,他可以随便找人上床,但他绝对不会找贺辞东。
因为岑戴文的问题,岑景在接下来的两天直接将手里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以比市场价高出百分之十的价格转让给了贺辞东。
岑景提出时,本来以为贺辞东会压价。
但是他竟然没有。
岑景再次来到“时渡”的办公大楼,就是因为这事儿。
岑景站在贺辞东办公室的窗户边,喝着秘书这次主动端来的牛奶,看着窗外说:“每次站在这个位置,都有种站在时代顶端的感觉。”
其实这个话也没错,毕竟这里的主人确实站在了这样的位置。
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贺辞东闻言抬头,“不满意你现在办公楼的位置?”
“那倒没有。”岑景走回去,“有什么实力站在什么样的位置,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放在之前,他手里的股份连等价交换都不可能做到。
贺辞东有无数办法不花费一分一毫取得。
现如今终究不同,岑景有了谈判的筹码和底气。
又或者说,其实潜意识里他也清楚,贺辞东现如今会威胁他的可能几乎为零。
毕竟他不是原身。
岑景把杯子放下,开口道:“你知道我今天来为什么吧?”
“知道。”贺辞东停下手头的事,看向他,“你提的价格本来就在我们预算之内,不用担心这当中有什么其他原因。”
“你确定?”岑景问。
贺辞东道:“你想听什么?”
岑景失笑,“贺总难道没妥协什么?”
“实话就是,有。”
岑景:“啊这样,那要是价格超出了预期呢?”
贺辞东扫了他一眼,“也会。”
岑景:“……那看来不是贺总有钱,是我真值得了?”
贺辞东打了内线电话让人把合同送进来。
他放下电话的同时看着岑景,突然转了话题,问:“你最近是不是在盯岑戴文?”
岑景嗯了声,“你有兴趣?”
“没有。”贺辞东手上的笔在案桌上笃笃敲了两下,眉心微皱,“我是想提醒你,他铤而走险从越南运回的那批货走的都是些见不了光的道,岑家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你在他的事儿里横插一脚,有没有想过后果?”
“想过。”岑景说。
他靠在椅子上偏头看向贺辞东,“岑耀忠那老头子一天三十个电话,你说我能怎么办?他大儿子草包一个,二儿子眼看要走上不归路,我这个私生子最近好像突然重要起来了。现在可是最好的时机,股份给你,我对岑家的事业不关心,我只关心岑戴文。”
他废了马林滔那事岑戴文必然知道是他做的。
他们之间能善了吗?
既然不能,那拼的就是谁先下手为强了。
贺辞东:“你以为岑戴文是什么人?”
“聪明人。”岑景说。
“你错了。”贺辞东,“他是个能亡命的人。”
“七年前岑家曾陷入过一次危机,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奇迹生还,靠的就是你这个二哥。岑家实际上并非他全部的主场,他在国外有自己的关系网,生意做得并不比国内小。之所以一直撑着岑家,那完全是因为岑家洗白了他的身份。”
岑家一旦倒台,岑戴文的真实背景就会遮掩不住。
他干的那些买卖,没有一个敢拿上台面。
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了顾忌的人,贺辞东问他:“你有信心能赢?”
岑景回望,“股权交给你,加上之前的事,我不插手,等着岑戴文弄死我?”
他见过岑戴文,那个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普通男人,转头就能插人一刀。
岑景不能一直处在这样的劣势里。
贺辞东看着他半晌,“你不插手,岑家倒台之后那就是我跟他的事。”
岑景:“贺总这是想把我的个人私事转成企业纷争?”
“你忘了你的名字前面目前还冠着贺姓,不论你想与不想,这事儿都不可能跟我毫无关系。”
岑景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贺辞东的办公桌上。
他正对着坐着的贺辞东,突然笑了笑。
“贺辞东。”岑景看着他的嘴角说:“我承认,抛却很多外在因素,利益上在你这里我没吃过亏,不过我没打算把我自己卖给你。”
贺辞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岑景直起身,“不过我也说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股权协议签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贺总并不是非我不可,哪种选择对自己更有利,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
刚好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是高扬拿着打印好的纸质合同进来了。
岑景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高扬顿了下,点点头,“岑先生,好久不见。”
高扬现如今是摸不清这两人的想法了。
恭恭敬敬把合同递上去。
有人在场,岑景也就没再说什么,合同签好后就直接离开了。
岑景走后,高扬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看着坐在办公桌后一言不发的老板。
问:“岑先生真打算插手五号仓码头的那桩买卖?”
“嗯。”贺辞东捏了捏眉峰,“他不会收手。”
“可是太危险了。”高扬跟着皱眉,“岑戴文这次联系的人是在边境线活跃了三年多的老手,一个外号叫老谢的人。岑先生那边不知道查到多少,我们盯了他们一年多了,现在节外生枝怕是会出变故。”
贺辞东:“安排得怎么样了?”
“目前一切顺利。”高扬说。
贺辞东:“联系撒出去的人,货源其次,保证人安全,尽量不要让岑景和对方的人碰着面,必要时给他个□□也行。”
高扬:“就不能直接和岑先生说清楚?”
“他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贺辞东看着窗外,“也不会了解“时渡”在最初到底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简单点更好。我把很多东西放到了岑戴文身上,他应该会有些心理准备。”
……
实际上贺辞东的话里暗示的信息很多,岑景也不是没察觉。
国内外那么多企业,真正干净的没几个。
贺辞东的过去书里不详尽,但是也知道不简单,那样出身的人走到现在这个地位,中途所要经历的必定不是常人所及。
但一个渣攻贱受的感情文,不是奋斗史,更不是职场剧。
岑景现如今的处境,回忆不起来书里任何有用信息。
连岑戴文的背景都和他了解的有了很大出入。
十一月的气候带着秋末的萧索和初冬的凛寒。
所谓的五号仓码头位于東城西部临海区。
傍晚六点左右。
这个时节的天气黑得总是比以往要早。
远处海岸线还遗留着一线白,码头的集装箱摞得有五六米高,交错分布。
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上,岑景就站在那儿。
他穿一身黑大衣,衬得整个人清瘦又挺拔。
提着密码箱,随意扎着头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前边坐在椅子上的人说:“我就来谈场交易,你让这么多人对着我,不太好吧?”
岑戴文估计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怎么好,没了老头子过生时平和的面容。
反而显得有些阴冷的戾气。
周围站了一圈打手,各个膀大腰圆。
岑戴文冷眼看着他,“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应该知道情况,我倒是好奇,谁给你的胆子,贺辞东?”
“怎么会。”岑景,“当然老头子,家里最近生意出了问题他很着急,你又长时间不见人影,他只能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