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你个榆木脑袋懂什么?”易浅轻轻拍拍常离的头,“深哥在享受若即若离的过程,这是一种雾里看花的奇妙感受。”
“若即若离?”常离抬手摸了下被易浅拍过的地方,“不对吧,立十都不知道是他,他自己享受个什么劲儿呢?”
易浅:......反正你不懂。说完咬着下唇,露出小灵鼠的尖牙。
或许是坐得离易浅太近,常离额角渗出细汗,抬手捏着T恤领子往外呼啦几下,给自己扇风。
“这么热吗?”易浅抓起常离的手掌,微凉的手掌对上炙热的,常离赶紧把手抽出来。
“你这热血赤马确实比我们灵鼠体温高很多。”易浅认真地下了个结论。
“对对,你说的都对。”常离配合点头。
舞台上竹笛里蹦出最后一个音符,台下爆发出海啸般的掌声。吴之隐松了一口气,赶紧弯腰行礼下台。
秦深忽然目光一凛,双手抓紧座椅扶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问易浅和常离,“他刚才行的是拱手礼?”
“啊?深哥你说什么?”易浅身子坐正。
“立十刚才行的拱手礼。”秦深重复一遍。
“对呀,我们看到了。”
吴之隐刚才谢幕的姿势是上身微俯,双手擎笛抱拳,举于胸前,晃动了两下。
古代男子行礼的标准姿势。
秦深不再多说,转移了话题,“今天立十还有别的节目吗?”
“好像没有了。”易浅答。
“不跳舞吗?”
“今天不跳舞,我刚碰到老板特意问了一句,他说立十腿伤了,不能跳舞。”易浅说。
“腿伤了?”秦深想了想,站起来,“我去他化妆间看看。”说完就侧身往包房外走。
“哎,深哥,花。”易浅赶紧把花塞到秦深手里。
常离跟着站起来,“深哥,我们一起吧。”
被易浅一把拽住,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坐着。”
秦深怀抱着白玫瑰,在化妆间门口碰到了吴之隐。
两个人同时停在化妆间门口,吴之隐抬头看向秦深,浓黑的眼眸里映着秦深俊美的脸。
秦深看着眼前的人。乌丝顺滑,眼波流转,红唇润泽,纤细腰肢上别着一根竹笛,娇柔中带着英姿勃发的味道,很是迷人。
吴之隐的手停在门把手上,一时忘记推开。
秦深清了下嗓子,把花束杵到吴之隐眼前。
吴之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先打了两个豪爽的大喷嚏,还没说话,就听到化妆间里传出来一阵凌乱的哭喊声......
☆、第七章
发生什么事了?
秦深吴之隐对视一眼,秦深收回花束,吴之隐使劲扭着门把手,往里一怼。
怼不开,门被反锁了。
化妆室里的哭喊声更大了一些,“啊——放开,放开我,求你,放开我,呜呜——”
“跨啦跨啦”桌子椅子倒地的声音,还有玻璃碎裂的尖利声响。
“老姐——”吴之隐吼了一声,整个身体撞向紧闭着的门。
秦深诧异地看着他,看上去这么娇弱的女孩居然能吼出这种声音?这是真着急了。
这副身板确实太弱了点儿,吴之隐被门板弹了回来,差点往后倒,被秦深抓住手臂,这才站稳。
吴之隐心里骂了句“艹”。
化妆室内男人的怕咆哮声一阵比一阵大,桃子姐的哭声快要听不见了,吴之隐再也顾不得什么,抓起裙子,抬脚就往门上踹。
没使上劲儿,被秦深一把揽住肩膀,让他靠在墙边。吴之隐撸起袖子正准备再次冲过去踹门,秦深扭头盯着门锁,眼里闪出一道厉光,门把手七零八落地散在了地上。
秦深走过去轻轻一推,白色的木板门大敞。
吴之隐再次抬脚往里冲,被秦深拽住手腕,“你先在外面等着。”说完把花束塞到吴之隐手里,自己先走了进去。
化妆室里一片狼藉,桃子姐瘫坐在地上,长发被拽在一个男人手里。
男人恶狠狠地,嘴里骂着污言秽语,强迫桃子姐仰起脸,挨着他的耳光。
桃子姐的鼻子和嘴角已经红肿,身体抽搐着,嗓子已经哭哑了。
秦深长眉紧拧,浅色的凤眸里淬了冰,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手背上爆出遒劲的青筋。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吴之隐还是冲了进来。
“打女人,打我老姐,我艹!”吴之隐控制住自己没骂出声,把怀里的花束往墙角一丢,扑到那个男人身上,扭住他扇着桃子姐耳光的手,往男人背后一折。
李辛的身体让吴之隐恼火,他居然没那个力气把男人的胳膊控制住,反而被男人挥起胳膊一甩,背重重地砸在墙上。
吴之隐“嘶嘶”着,捂住自己的胸口,腰弯了下去,真TM疼。
“你进来做什么?”秦深冷冷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眼里的那层冰却被吴之隐痛苦蜷缩的样子点上了火。
没人看见秦深是怎么移到那个男人面前的,也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等吴之隐靠着墙壁站起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被秦深单手掐住脖子,悬在了半空中。
男人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突了出来,双手使劲掰着秦深看似没有使劲的手指,双腿在半空中乱弹,口冒白沫,喉咙里叽里咕噜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一样。
秦深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男人,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更往里进了一分,男人开始翻白眼。
吴之隐医生的本能盖过了所有的惊讶,赶紧跑过去,紧紧抓住秦深的手腕,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摇头。
瘫在地上的桃子姐也爬了过来,抱住秦深的腿,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小秦总,小秦总,不要,他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求您放过他。”
秦深眼睛闭了下,手腕处温柔的触感像一片云轻抚着他体内的某个地方,他松开手,男人滑到地上,四肢扭曲像根泡久了的面条。
“谢谢谢谢,谢谢您,小秦总。”桃子姐哇地哭出了声,边哭边往男人身边爬过去。
化妆室门边有人探出头来往里看,秦深掀起眼皮往门边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门锁零件重新组装到原来的木板门上,“咔嚓”一声,门被重新关上了。
吴之隐来不及惊叹秦深酷炫的妖术,赶紧俯到男人身边,伸出手指放在男人鼻子上,又跪在地上俯下身子,偏头把耳朵放在男人的胸口听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跨坐到男人的腰间,双手撑在他的左胸口。
“你做什么?”秦深抓住吴之隐的胳膊,吴之隐固执地保持原来的姿势,秦深蹲了下来,平视着吴之隐的眼睛,“你救他做什么?他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别管他。”
“小秦总,”桃子姐踉跄着爬过来,哽咽着,“小秦总,让他救我老公,求您,求求您,立十不救他,他会死的。”
吴之隐咬住嘴唇,甩开秦深的手,重新撑住男人的左胸,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按压,给男人做心肺复苏。
10分钟后,男人呼出一口长气,睁开了眼睛。
桃子姐跑过去,扶起男人。
男人这会儿不凶了,不停地往墙边缩。
吴之隐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被秦深扶着。“艹”这副小身板,吴之隐内心对此嫌弃不已,抬眼对秦深笑了笑,没说话。
倒不是因为记得自己现在得有个女孩样,尽量不发出声音,而是因为确实太累了,10分钟的心肺复苏搞得他自己也想被复苏一次,胸脯起伏厉害,额角鼻尖都冒出了细汗,一张脸粉□□白,就想找个地方靠着。
秦深一手扶住他,一手拉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坐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吴之隐,然后走到墙边,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刚才还耀武扬威,此时此刻却如丧家犬的男人。
男人眼珠子左右转动,避免和秦深对视,嘴唇哆嗦着扒拉开桃子姐的手,挣脱她,拉开化妆室的门往外跑了。
秦深眼睛眯了下,问桃子姐,“要把他抓回来吗?”
桃子姐摇摇头,抬起胳膊用手背蹭掉脸上横流的泪,冲秦深和吴之隐一人鞠了一躬,“谢谢小秦总,谢谢立十。”
吴之隐擦着额头的汗,站起来。
“要紧吗?”秦深指指桃子姐的脸颊,“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脱离妖籍,你后悔吗?喻林桃女士。”
吴之隐闻言停止了擦汗的动作,看向桃子姐。
“我没事,习惯了。”桃子姐胡乱地理着自己散落的头发,用橡皮筋在脑后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眼神空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自问自答,“小秦总,后悔有用吗?我能再回来吗?不能了。我们异界不就是这个规矩?走了就不能回来了。”
秦深紧抿着嘴唇,双手插在裤兜里,笔直地立着。
脱离妖籍,变成普通人类之后,就不能再回异界了。
这是异界的规矩,任何妖都必须遵从,就连妖王也毫不例外。
这其中最轰动的脱离妖籍事件,是20年前异界仅存的一只九尾银狐,老妖王曾经的恋人李灵霄脱离妖籍,成为了普通人。
之后数年,脱离妖籍的妖数年年攀升。到秦深执掌异界大权的时候,如何有效控制妖的流失已经成了一个刻不容缓需要解决的问题。
为了这个问题,异界的执政层已经开过很多次专题会议了,会上吵得不可开交。
老一辈的官员们认为干脆关上这个通道,生而为妖,永世为妖,妖籍不能取消,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和人就别爱来爱去的了。
年轻官员们不接受这个做法,相融相通本来就是世界发展的大趋势,妖和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学习、工作、生活,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就已经密不可分,这个通道不能关。
这种会议,吵来吵去,谁都说服不了谁。
年轻的妖王斜身靠着椅子,手指轻点着桌面,不轻不重地问一句,“还有第三种解决办法吗?”
“第三种?是什么?”两方停止争吵,一齐看向他。
秦深目光扫过:“你们再想想。”于是这个问题长久地悬而未决,摆在那里。
桃子姐的话提醒了秦深。他转头看着吴之隐,去到他跟前,垂眼盯着他柳叶般弯起的眉。
“小秦总,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了,我们要卸妆了。”桃子姐看到被扔在墙边的花束,又看了一眼秦深和吴之隐。
秦深什么话都没说,侧身绕过吴之隐,拉开化妆室的门,走了。
吴之隐站着想了会儿,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束花,离自己鼻子远远地举着,来到桃子姐面前。
桃子姐笑了下,泪痕干在脸上,扯出一脸的细纹,“弟弟,谢谢你啊,花很好看,小秦总送你的。”
吴之隐浓黑的睫毛扑闪一下:......姐,疼吗?
“嗐——”桃子姐摇摇头。
“你等一下。”吴之隐把花束递给桃子姐,拉开化妆室的门。
门外很安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齐力和谭小蝶正守在门口,看到吴之隐走出来,谭小蝶上前挽起吴之隐的胳膊,“立十妹妹,你没事吧?深哥让我们两守着你们,怕那个人又回来找你们麻烦。”
吴之隐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嗽个不停。
咳完后拿手捂住嘴巴,含混道,“我没事,忙你们的去吧。”
“那怎么行?深哥让我把你们送回家。”齐力站出来。
“不用了。”吴之隐继续捂着嘴。
在他没想明白这本小说之前,他打算严格按照现在的人设把剧情进行下去,立十妹妹就立十妹妹吧,也不知道李辛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是谨慎点儿的好。
“立十妹妹,你妆都没卸出来干嘛?去卫生间吗?我陪你。”谭小蝶摇着吴之隐的胳膊。
卫生间?吴之隐头疼,边咳边说,“我不去卫生间,我要去买一瓶冰饮料。”
“冰饮料?我有,还没喝。”齐力从背包里掏出一罐核桃露,递过去。
“太好了,谢谢。”吴之隐一点没客气,接过核桃露转身进了化妆间,随即很没礼貌地关上门。
门被关上之后吴之隐才全身放松下来,拉住桃子姐坐下,把冰凉的饮料罐轻轻按在她红肿的脸颊嘴角,“姐,先冷敷一下,消个肿。”
“谢谢。”桃子姐自己按着饮料罐,在自己脸上滚着。
滚了一遍之后,桃子姐站起来,把吴之隐按到椅子上,“来,给你卸妆。”
卸妆这事儿还是得桃子姐来,吴之隐乖乖坐好,闭着眼睛扬起了脸。
桃子姐先给他卸钗子发簪,取下来后一支一支整齐地放在化妆台上,“弟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扮成女孩子跳舞,当然女装也没什么了,看你自己喜欢。但其实你正常男孩子的扮相也好看的。”
吴之隐“嗯”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默念“我也不想啊,可就是被推着往前走了,我能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八章
桃子姐给吴之隐拆完假发发饰,手指张开在他头顶揉了揉,帮他把头发薅松。然后拿起一瓶卸妆液,浸透化妆棉,一片一片地铺在吴之隐的眉眼、脸颊、鼻梁、下巴上,“先敷一会儿,这样卸地干净。”
捏了最后一片打算铺到吴之隐嘴唇上卸口红,低声道,“刚才谢谢你救我老公。”
“这个不用谢。哎——老姐,别盖着我嘴巴,我两聊聊天吧。”吴之隐凭感觉挡住那片化妆棉,“你也坐着,继续用那个冰饮料敷一下,我刚才忘记看了,你胳膊腿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