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穿越重生]——BY:羽蛇

作者:羽蛇  录入:05-26

  只这一个问题,他就明白了,怀王在查他,怀王在……试探他。
  而三位王爷里,只有怀王没有卦言,也让他更确定了,怀王本就是将更多事假手他人去做,是他卜卦的克星。
  而且在得知他每五日占卜一次后,怀王更是懂得在关键时候聪明地避开他,否则上一世里,他也不至于连逼宫这样的大事都无法得知。
  虽然不知道怀王究竟要去查什么,可怀王心思缜密,不可能无端地问起长水镇。
  曲沉舟只停顿了一瞬,听虞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敢再分神。
  “宁王爷……宁王爷的卦言是——酒中酒醉红迷花,楼上楼争笑好强。”
  “又是醉红,又是迷花!这畜生……”
  虞帝突然发怒起来,将那托盘拂去地上,脸色陡然涨红,还想说点什么,却咳得厉害,一时竟是喘不上气的样子。
  曲沉舟大惊失色,也顾不上什么,忙起身上前,慌手慌脚地在榻旁的小柜子里翻找,当真让他找出于德喜平日拿的瓷瓶,凑去虞帝鼻下嗅着。
  “皇上息怒。”
  他忙着为虞帝在胸前顺气,转头看大太监已带着宫女匆匆赶来,正要退下,却见虞帝对他招手,似是让他留下。
  大太监熟练地奉上漆盒,看着虞帝将朱红丹药吞下,才依次出了门。
  曲沉舟将人搀扶靠坐着,从那一开一阖的口中,闻到丹药刺鼻的味道。
  “你刚刚那几下子,”虞帝仰面半坐着,招呼他:“倒是挺舒服,怎么做的?”
  “那臣……就再给您按一按。”曲沉舟小心地跪在榻下,挺直身体,双手轻轻按上,自檀中至鸠尾,往复揉按着。
  在别院时,府医见他体弱,教了他不少手法,虽然有些是民间赤脚医生的土法子,却是秦大夫许多年的经验积累。
  这些法子,宫中太医未必不会,却不可能有人敢用,尤其是太医们人人都知道皇上吞下的那丹药,都加了什么东西。
  曲沉舟闭了闭眼,手指虽仍然轻重有序地揉按着,心跳却一声响过一声,那力道已经从臂膀凝到手肘,就要流向指尖。
  老人的身体就在面前,下手只在一念之间。
  可转瞬间,他的手却松懈下来,离开虞帝的前胸,慢慢去腿上揉按着。
  于德喜掀帘进来的时候,正见到虞帝侧卧着,发出极轻的鼾声,睡得香甜。
  曲沉舟跪在榻边,专注地按着虞帝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沉舟刚刚想做什么,下章再说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这文的主旨是不是:儿子们要孝顺老人,别总盯着遗产,说不定老人就被哪个按摩小伙骗了2333


第165章 孤勇
  “于公公。”
  不等于德喜开口,曲沉舟已站了起来,额角上满是细汗,让那笑容看起来愈发单纯天真。
  “皇上睡了?”于德喜有些意外。
  皇上失眠之症有十多年之久,甚至夜里也常常惊悸醒来叫他,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安然酣睡。
  “于德喜吗?”
  不等曲沉舟开口,虞帝已侧过脸来,犹带着初醒的鼻音。
  “皇上,”于德喜忙上前,摸了摸怀里,轻声应:“老奴回来了。”
  曲沉舟见他用余光看自己,就要识趣地向后退,却听虞帝唤他一声:“沉舟。”
  这一声过后却没再说什么,他垂手站在一旁,见于德喜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红色瓷瓶,心中跳了跳。
  柳重明从宫里回来的那一次,就已经给他讲过。
  那些身为草替儿的罪生子们,并不只是单单被丰衣足食地养着,自出生时起,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取一次血,以与皇上“血肉相连”、“消灾抵祸”。
  所以之前金平庄里的罪生子们,都始终以药材温养着。
  多年的心血和精神支柱毁于一旦,虞帝的身体和精神情况都在一夜之间萎靡下去,又怎么可能不寻个迁怒的由头?
  难怪今天于德喜会不在皇上身边,恐怕是重明那边又寻到了新的“草替儿”。
  曲沉舟不做声地站了片刻,见虞帝就着温茶,将两个瓷瓶的东西饮下,才又招招手。
  “沉舟,过来。”
  他微低着头,轻应一声是,从于德喜身边经过,又去榻前跪着,握住了虞帝的脚。
  “于德喜,出去候着。”
  于德喜在廊下看着红墙上崭新的瓦,一枝海棠从隔壁伸过来。
  还是初春三月,只能远远看得见一层浅淡的绿意,朦朦胧胧地缠裹着树枝,怕是连花苞都还没苏醒。
  正看得出神,一旁小太监已机灵地取了软垫过来,就要扶他坐下。
  他摆摆手,似是不经意地问:“曲司天来了多久?”
  小太监细想着,谨慎回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
  “刚刚一直是他伺候着皇上?”
  “是,”小太监应:“皇上宣曲司天回话,奴才们没敢在一旁听,只中间皇上像是动怒了,赵公公送了些药进去。”
  “皇上倒是难得有耐心跟人谈这么久,看来曲司天还真是讨皇上喜欢呢,”于德喜笑一下,斜视一眼:“你觉得曲司天如何?”
  小太监受宠若惊,知道曲司天如今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又怎么敢说一句不好,忙答道:“奴才不敢妄议曲司天。”
  “不过是随口问问,就当是聊个家常而已,说来听听。”
  小太监避不过,又见他脸上都是慈祥的笑,便答道:“曲司天人好啊,年纪小,又单纯又天真,说话慢声细语的,也是个苦出身,对谁都和善,皇上喜欢他,也不意外。”
  “是啊,”于德喜慢慢说道:“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说句僭越的,我也会忍不住喜欢这样的孩子。”
  小太监诺诺应着,又听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一次没这么伺候在皇上身边,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他们在门外站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曲沉舟才从里面退出来,见了于德喜,恭恭正正地行了一礼。
  “于公公辛苦。”
  “曲司天辛苦,”于德喜忙还礼,问道:“皇上睡了?”
  “睡了一会儿又醒了,等着公公呢,”曲沉舟想起来什么,在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一个锦绣荷包,双手递上:“有件事想劳烦公公。”
  于德喜虚虚去扶,却没有接:“曲司天客气,咱家能有帮得上忙的,尽快吩咐。”
  “今日去为宁王爷卜卦时,得宁王爷赏赐些东西。我住在宫里,也没什么花销……”
  他猜到这荷包里该是宁王赏赐的金银,正要拒绝,又听曲沉舟说:“如果公公有空出宫的话,能不能劳烦公公……为我带些有趣好玩的小玩意回来,我也好打发时间。”
  于德喜笑起来,那荷包自然而然地递在他手里,没有被推辞。
  “曲司天客气,些许小事,咱家必然给曲司天办好。”
  荷包的分量不轻,于德喜在手里颠了两下,又看看曲沉舟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会说话,做事妥当,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停了一下,声音渐渐冷了下去。
  “怀王爷说得对。既然这么会讨人喜欢……怎么就不会讨世子喜欢?”
  曲沉舟被人领着,一路回了观星阁。
  文岚阁从前就是藏书的地方,有上下两层,他休息坐卧的房间在二楼。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脱离了所有目光的注视,他的腿终于开始发起抖来,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缩在床上,将自己整个地卷在被子里。
  刚刚就差一点儿……可他退缩了。
  那按在胸口的手指只要再一用力,皇上久服丹药的身体必然承不住,待这一口含着朱砂的污血吐出来,他自然有说辞说服皇上,将炼制丹药的事交给他。
  到时只需调换成温养的药材,再添上一些阿芙蓉,必然叫皇上更会全心信任依仗他。
  可这也是一场赌。
  皇上未必是真的睡着,恐怕也在暗中审视着他。
  若是在皇上叫金吾卫将他拿下之前,他没能成功说服皇上的话,等着他的,只有锋利的屠刀。
  若是从前,他孤身一人,必然毫无反顾,可是如今居然心生惧意……退缩了。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疯狂亡命之徒,他有牵挂的人,有舍不得放弃的贪恋,已经无法做到破釜沉舟了。
  曲沉舟呼吸粗重,只能用被子蒙住自己,遍体止不住的战栗。
  “重……”
  他轻声唤,又用被子堵住了后面的声音。
  ——四百根摄元透骨钉,在血流干之前,刺透每一处血脉,聚他的元神和一世帝命,换你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要……不要救我……我会怕死……”曲沉舟抱着头,拼命想忘记在脑中回响的话,无声呜咽:“重明……”
  柳重明蓦地惊醒,面前的烛光被遮挡住了大半,是盖在身上的披风。
  从前他不留神伏在书案上睡着的时候,就总有人这样为他扯披风盖着。
  “沉……”
  他没能把那个名字叫出口,已看到白石岩在临窗的椅子上坐着,正看着自己,喉间一滞,抹了一把脸,渐渐清醒过来,自嘲似的笑了笑。
  “石岩,我又梦见他了,梦见他……在叫我的名字,梦见他想我了。”
  白石岩已经不止一次听他这样说,可每次见到他这样颓靡的模样,仍是心中不是滋味。
  面前的表弟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却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沉舟在宫里呢,”他试着安慰:“等到……等到那一天了,就能把他从宫里接出来,到时候你们好好谈谈。他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一定也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柳重明勉强勾起嘴角,不敢多想,只笑着应:“不用担心,我明白。”
  天色已经黑了,他醒来之后,书房里的灯便都点亮起来。
  桌上堆着几摞书册。
  各地的铺子是他主要的银钱和消息来源,无论如何也不能懈怠。
  锦绣营的杂事分派下去许多,可还有不少事需要他拿主意。
  寻找罪生子的节奏,也要时刻看着皇上那边的反应来办。
  大大小小的琐事让他不敢分心懈怠,疲惫却是难免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那个时候白石岩还没有来。
  “有事么?”他问。
  “齐王再过几天就要离京了,我来问问你的布置,”白石岩向外面摆了摆头:“江行之也来了,见见吧。”
  柳重明按了按太阳穴。
  “齐王又向皇上求了几百人,带着一起上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路上不可能太平得了。比咱们更急的,还有两家呢。人肯定是要派出去跟着,先不急着露面,伺机动手。”
  白石岩与他并肩出了书房,直奔花厅而去。
  “皇上让我爹护送他到青溪,再往前小半个月的路程,进入封地,恐怕谁都不会那么容易动手的了。”
  “不是还有几天才走么?”柳重明用下巴指指花厅。
  “齐王就对姑丈放心得下么?几千白家大军夹着他,他能吃得下睡得下么?再让江行之吓唬一下,他不去找皇上推辞才是见了鬼。姑丈能有机会把他送过十里亭,就顶天了。”
  白石岩对此嗤之以鼻:“小人之心。”
  “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小人,”柳重明提醒:“难道你想过让他活着到封地?”
  花厅里透着灯火,江行之站在廊下,影子从门口一路拖到青石小路上。
  柳重明的脚刚踏上那影子,心中突然像是被捶了一下。
  这情形似曾相识。
  几个月前的夜里,还有另一个人在江行之身边,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直到地老天荒,他只要抬头,都能看到那个影子。
  可是,没有了。
  屋里的每一处空当都在告诉他,没有了。
  “世子,白将军,”江行之快步下了台阶,没心情跟他们寒暄,直接说道:“前天曲沉舟去齐王府上,给齐王卜卦,卦言是‘戟平西归,近山不近水’。”
  柳重明拧着眉头,在灯笼的火光下,看着江行之手中展开的地图。
  “齐王找我商量了路线。戟平是必然要走的,但有几条路可以过去,他考虑过要不要相信曲沉舟的卦言。”
  “我说,皇上封了数不清的司天官,只有这一位,不光破例随侍宫中,还在几个月内得到了织金衣,必然有过人的本事。”
  “所以最后定下的路线,避开水路,取道荥水前往戟平。”
  柳重明的手指顺着他说的那条线路向西延伸。
  “这条路官道也荒,我会让方无恙提前带人过去,一路上随时跟你联系着。”
  白石岩从地图上抬起目光,有些吃惊,向江行之问:“你在太史局呆得好好的,怎么也要跟着齐王走?”
  江行之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肯定自己,又答一声:“是。”
  柳重明看着地图,因为那一句卦言,连戟平这两个字也变得有了温度。
  “最迟下个月了,”他看着江行之同样黯淡下去的目光,心中那处被挖空凿穿的地方像是又塌了一大块:“景臣就要受封了,你不想留下来看看吗?”
  江行之像是专注地盯着地图,半晌才反应过来,凄然笑一下:“贺礼已经提前给了,板上钉钉的事,就算不去看也无所谓。”
  “为什么要走?”
  柳重明攥着地图压在怦怦乱跳的心口上,生怕它会随时炸开,也不知道这问题究竟是在问江行之,还是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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