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半夜所见的还不同,要虚的多,仿佛下一秒,就能散在空气中一样。
那虚幻的影子在时景歌身边绕了两圈,脸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些许委屈的神色。
好一会儿,一个微弱的、沙哑的声音才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是爱。”
那个影子张开双手,虚虚地将时景歌环绕在自己怀里。
“收了我的玫瑰,就是我的人了。”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不……不可以反悔了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个影子似乎变得“实”了一些。
“别相信那些人。”
“只有我……才是最喜欢你的……”
“别的……都不可信……”
时景歌睡得很安详,只是因为姿势问题,唇瓣微张。
影子不敢去看他微张的唇.瓣,只注视着时景歌脖颈的位置。
但是越压抑自己吧,眼睛就更不由自主地往那个位置瞥。
瞥一眼过去,立马就收回视线,就这么惊鸿一瞥,那印象自然就更深了。
不仅印象深,还给美化了。
那唇瓣真好看啊。
微红,又软,太勾人了。
好想……碰一碰……
那一刹那,恶鬼只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在发烫。
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不……不行!
他的实力还没有恢复,无法控制恶鬼的阴森鬼气,所以这才弄了个虚影过来。
如果想要碰触到人,他的本体必然会出现,还需要凝结成实体,而无法控制的鬼气,必然会随着他的碰触而伤到他的珍宝。
不……不可以这么做……!
刹那间,虚影消失在房间内。
就仿佛是落荒而逃一样。
别墅外面,玫瑰花丛随着风剧烈摇曳,漂亮极了。
自那天起,孟云臻似乎就找到了“对付”时景歌的办法。
时景歌对他冷嘲热讽的时候,他就语重心长地跟时景歌说,“骗子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会失业的。”
然后就会给时景歌提许多意见,比如温柔和善啊等等,还特意摆出一长串的话术,告诉时景歌什么语气怎么读效果最好,让时景歌登时升起了一种举报他的心。
倒是孟云海,偶尔听到孟云臻这么说,十分不高兴,私底下向孟云臻抗议,“……才不是骗子呢!”
孟云臻很无辜,“我又没说他是骗子。”
孟云海瞪他,那你干什么那么说?
“是他想做骗子,我这不是教他呢吗?”孟云臻双手投降,分外委屈。
孟云海瞪了孟云臻一样,完全不信,扭头就想走。
孟云臻眼眸一转,突然笑道:“他不仅想做个骗子,还想做个好老师呢。”
孟云海脚步一停,回过头来,“什么?”
“他买了好多本书,就在他行李箱里藏着呢,全都是关于如何做一名好老师的,我上次见了,他还在上面做了笔记呢,可认真了!”孟云臻信誓旦旦地说道。
孟云海眼眸一下子就亮了,“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孟云臻好笑地问道,“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吗?”
孟云海想了想,还真的没有,“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做他的师父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孟云臻笑了笑,“去问问不就好了?”
问?
要是能那么轻易地问出口就好了。
孟云海摸了摸鼻子,有些不高兴了。
那天饭桌上,孟云海的眼神就总是飘向时景歌,满是纠结的样子。
纠结了半天,都没开口,最后还是孟云臻打破了这个僵局。
孟云臻拉着孟云海去给时景歌送书,书名就叫做《一个骗子的自我修养》。
“我教给你,他要是拒绝你,你就哭。”
“他保证就不拒绝你了。”
孟云海抿唇,“……师父教过我,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要师父还是要男子汉?”孟云臻斜眼瞅他。
孟云海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房门被敲响,时景歌打开房门,警惕着看着孟云臻。
孟云臻将那本书献给时景歌,兴高采烈道:“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时景歌看着那本书,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在跳舞。
“接啊,”孟云臻催促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印出来的呢,为了写这本书,我死了好多脑细胞!”
时景歌咬牙切齿道:“谢谢,不用了——”
孟云臻皱眉道:“你不是要做骗子吗?我这是在帮你!”
时景歌这些天被孟云臻骚扰的简直没有脾气,他只好咬牙道:“我不做骗子了,你给我闭嘴。”
孟云海太震惊了,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你还真想做骗子啊?”
“我不仅想,我还做了呢。”时景歌面无表情道,“你不就是被我骗到手的吗?”
孟云海更震惊了,“不是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吗?”
时景歌:“……”
“你那个时候根本不理我啊,”孟云海回忆了一下,“不是我死缠烂打吗?”
时景歌看了孟云海一眼,不想说话了。
孟云臻摊了摊手,很是无辜。
看吧,谁会相信时景歌是骗子呢?
而这个时候,孟云臻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等等!小歌这是承认了吗?”
“别叫我小歌!”
“承认了什么?”
时景歌和孟云海的声音同时响起,孟云臻看了一眼时景歌,又幽幽看向孟云海,提醒道:“小歌不是说你被他骗到手了吗?”
孟云海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孟云臻推了他一下,“还不赶紧去叫师父!”
孟云海唇角微动,定定地看着时景歌,眼底是一片纯然的惊喜,还有些跃跃。
时景歌抢在孟云海之前道:“闭嘴!”
孟云海的眼眸一点一点地暗淡下来,他抿着唇,低低道:“第三次了。”
“你已经拒绝我三次了。”
孟云海的声音中带着些哭腔。
时景歌的嘴巴张张合合,有些无措。
终于,孟云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不是我根骨太差了,所以你才不想做我师父了?”
“是不是我给你丢人了?”
“我知道你不想做我师父,你总是对我很冷淡,你是不是早就想摆脱我了?”
得不到时景歌的回应,孟云海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重重地甩上了门。
“砰——!”
那一声,几乎是砸在时景歌的心底。
时景歌的手摁在门上,骨节发白,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孟云臻叹息道:“不去追吗?”
时景歌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去。”
孟云臻:“?”
“你惹出来的。”时景歌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哐当”一声把门扣上了。
孟云臻蹙眉看着时景歌的房门,时景歌的指甲都掐进他自己的掌心里,显然也不是没有触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孟云海呢?
过了一会儿,时景歌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孟云臻,”时景歌冷漠地站在原地,“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个骗子。”
孟云臻微微一愣。
房间内的光打在时景歌的身上,让时景歌的眉眼带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锋利。
“我之所以收他为徒,不过是骗他的钱罢了,我在那里摆了那么久的摊,什么是肥羊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不过是想可持续发展一下,毕竟他一看就有钱。”
“那些什么捐款之类的,也不过是这种不义之财收多了,怕倒霉,所以捐出去一点,那点跟我骗的根本不能比。”
“你去砸门,我没办法,只好全给你了。”
“你要是为你弟好,你就让你弟离我远点。”
孟云臻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书籍递给时景歌。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不应该再惹你生气了。”
“但是这本书,你还是看看吧。”
“起码学一学,怎么骗人啊。”
时景歌厉声喝道:“孟云臻!”
“那行吧,我就问你一点,你既然都是骗人的,没有真才实学,那我那些保镖,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孟云臻耸了耸肩。
时景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从他们嘴里套出来的。”
孟云臻提醒道:“他们是专业的,而且当时我就在旁边,他们张没张口,我还不知道吗?”
时景歌:“……”
“算了,”孟云臻叹气道,“我教你吧,下一次你不要说什么骗子之类的了,你就说你背负血海深仇,不想连累小海之类的,不比骗子论靠谱?”
“你放弃吧,有些人生下来,就不是装骗子的那块料。”
孟云臻看着时景歌的脸色,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同情。
“撒谎骗人不仅对你有学术上的困难,还有心灵和精神上的,放弃吧。”
时景歌挫败地抹了一把脸,自暴自弃道:“对,我就是有血海深仇……”
孟云臻鼓励地看着时景歌,时景歌卡壳了,编不下去了。
孟云臻想了想,替他说道:“我家里个个都是大师,除妖灭鬼,被全世界妖鬼追杀,我不能连累小海。”
说着,孟云臻伸手鼓掌,“起码比骗子论完美!”
时景歌虚弱道:“……我要怎么样你才能信我真的是个骗子呢?”
孟云臻心想,那可太难了。
你又不是骗子,他怎么才能相信你是个骗子呢?
孟云臻将书拍在时景歌身上,“跟着学吧。”
时景歌抓住那本书,气得脸都红了。
“老实说,”孟云臻真诚道,“现在就算全世界都说你是骗子,我都不会信的。”
时景歌:“……”
“怎么样,感动不?”孟云臻笑嘻嘻道,“不过,我就是搞不懂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和骗子这两个字挂钩啊?”
时景歌垂下头,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时景歌才低低道:“明天,我们的合约就此结束吧。”
“钱我也不要了。”
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我明天就走。”
孟云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孟先生和孟夫人回来了。
而他们身边,还有着一老一少。
年纪大的那位,精神很好,笑容慈祥,身上有一股不一般的气质,手里还拿着串珠子;而年轻的那位,看起来就高冷许多了。
孟先生和孟夫人对两个人都十分客气,尤其是对年龄大的那位,更是尊敬,口称“大师”。
很快,孟先生和孟夫人就将那一老一少引到了楼上,看到时景歌和孟云臻的时候,双方还都愣了愣。
孟夫人笑了一下,第一个开口道:“云臻,这是?”
孟云臻犹豫了一下,笑道:“我的朋友。”
“哦。”孟夫人对时景歌笑了笑,然后又看向那个年长者,得到长者点头后,才笑道,“这是周大师和他的徒弟,来帮我们看看家里的风水。”
孟先生也跟着点头,“周大师说我们今年的气运不大好,有小人作祟,还会招惹一些东西,相逢就是有缘,过来帮忙看一看。”
孟云臻点了点头,也客气地跟周大师打了招呼,又问道:“那周大师觉得,我们家的风水如何?”
说着,孟云臻看了看时景歌。
时景歌的表情,有些奇怪,孟云臻说不清那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嫌恶反感,又似乎是……警惕。
被称为周大师的长者看了孟云臻一眼,又看了孟夫人一眼,然后才摇了摇头,紧接着,他身边的年轻人开口了,“师父的意思是,不大好啊。”
这几个字一出来,孟云臻就有些失望了。
怎么会不大好呢?
另一位大师从他们这里生活了好几天了,可从来没觉得这里风水不大好。
而孟先生和孟夫人很相信那两个人说的话,一听到这话,都有些着急。
但是还顾忌着这里还有一个时景歌,便给孟云臻使眼色,示意孟云臻带走时景歌。
可是孟云臻怎么会带走时景歌?
“小臻,”孟夫人含笑道,“带你的朋友去玩吧,我们就不打扰你和你朋友了。”
“没事,”孟云臻摆了摆手,“我们对这个也很感兴趣的。”
孟夫人蹙眉看向孟云臻,她不信孟云臻不知道她的意思,但孟云臻并没有照做。
孟云臻忽略了母亲的眼神,直接问道:“周大师,此话何解?”
这一次,是周大师开口了。
先是徐徐叹气,再是面露难色,最后是无奈相告,周大师每一步都表演得非常完美。
“两层楼看下来,我可以确定,孟先生孟夫人所想之事,是难成了。”
“孟先生一家的气运都非常好,难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掠夺你们的气运。”
“若不是两位命格大贵,恐怕早已接受反噬,都等不到我出现在两位面前。”
“只是很明显,孟先生和孟夫人是成年人,自我保护能力更强一些,只是您的幼子,却……”
顿了顿,周大师慢慢道:“您的幼子,外表很是健康,甚至比同龄人都要高大健壮一些,但多病体弱,易进医院?”
孟先生和孟夫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孟云海的身体,一向都算不得太好,很容易感冒发烧,全家就属他进医院最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