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玉涵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自己的事,一时间突然有些心肌梗塞。
就有一种把懵懂小可怜往火坑里推的感觉,让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要不然,”袁玉涵没忍住,硬着头皮说道,“我约你哥哥出来吃顿饭,你也一起来,不就能见一面了吗?”
“我哥和你哥的关系还不错,总能有个面子吧。”
出乎袁玉涵意料的是,时景歌拒绝了。
“不。”时景歌道了谢,“但是这是我要为自己争一个机会。”
“如果我没有成功,没被选上,这就是天命,说明神明都不愿意让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打扰他们的生活。”
“如果我赢了,我能够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说明我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虽然游戏打得好并没有什么好夸的,但是……但是这可以说明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我,我……”时景歌重重地咬了咬下唇,“如果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还让他们看到我做什么呢,对不对?”
时景歌定定地看着袁玉涵,似乎在寻找他的支持和肯定。
袁玉涵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这一刻,他突然为时景歌感到不值。
他们就是放弃你了,早就放弃你了,甚至可以追溯到好多好多年前,追溯到他们俩十一二岁第一次发生冲突的时候,可能还要更早。
但是这些,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时景歌说,他只能张张口,道一声对,再说一声好。
“你别这么挨虐。”
“我陪你PK。”
时景歌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好好,谢谢谢谢。”
袁玉涵更难受了,“谢什么?都是朋友。”
这一刻,袁玉涵都不知道,到底希不希望时景歌胜出了。
然后一开始pk,袁玉涵就发现,时景歌的操作跟之前不一样了。
显然,时景歌下了苦功夫的。
他们一遍又一遍的PK,头就没有抬起来,时景歌越挫越勇,进步飞快,袁玉涵却只觉得累,心累。
这时家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时景歌啊?
以前袁玉涵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但是并不执着,属于那种吃瓜听八卦的心态,现在却恨不得直接冲到时家,揪住时家人的衣领问问,到底为什么啊?
袁玉涵给时景歌当了一天的陪练,因为心情太过复杂,因此错过了最佳回家时家,等到家的时候,他大哥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去哪了?”他大哥斜眼看他。
袁玉涵硬着头皮道:“去玩了。”
“去医院玩?”他大哥讥讽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啊?”袁玉涵小声嘟囔着。
“说了不让你去你非得去,”说着,他大哥表情一变,“你上次把脚弄伤了,也是为了去见时景歌?”
袁玉涵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定定地看着他大哥,再开口时,声音沙哑,有些哽咽。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时景歌啊?”
“就讨厌到不愿意让人接近时景歌,想要让全世界孤立时景歌吗?”
“是我把时景歌害成这样的,我害的他差点丢了一条命!我内疚不行吗?”
“凭什么啊?他们管天管地,还管得住我去照顾一下受害者吗?”
“行了行了,”袁玉涵大哥头都疼了,“你别在这里跟我撒泼,有能耐去时家那里撒泼。”
“我这就去!”袁玉涵铿锵有力地喊道,然后被大哥一把拉了回来。
“别给我找事!”袁玉涵大哥喝道,看着自家弟弟那倔强的小模样,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这件事你确实有责任,你之后去找时景歌可以,但是不能太频繁,而且必须由我的人送你去,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袁玉涵用力点头,表示愿意,最后他抱着大哥的胳膊,谄媚道:“大哥,那你顺便查一查,这到底为什么啊,我感觉时景歌人还挺好的啊。”
袁玉涵大哥看了他好久,叹气道:“一天天的,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尽给我找事。”
“这是那么容易查到的东西吗?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时景歌一心扑到游戏上,日日夜夜对着光脑手环,打游戏能打到深夜,为此言子诚还劝过他很多次,他都一脸倔强。
次数多了,言子诚也就不劝了。
很快,就连来往的治疗师也知道时景歌是多么痴迷于游戏,无论何时过来,都会看到时景歌抱着光脑手环聚精会神,时间久了,大家都形成了思维定式,只要看到时景歌抱着光脑手环,就觉得他是在打游戏。
再加上他失忆以来的表现,大家多少对他有些轻视,不是那么警惕,于是时景歌在游戏间隙,通过光脑也慢慢查到了不少东西。
首先是那天那个人,叫沈长东,其实还是个名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头衔一堆,什么古文化研究专家、古神话研究专家、古医学研究第一人之类的,原主对这些都没兴趣,对小时候的一个照面也没什么印象,自然是不认得他。
古医学。
不知怎么的,时景歌想到了时家老三。
当初沈长东之所以出现在时家,是不是跟这个有关呢?
沈长东为人似乎无可挑剔,他生性温和,热衷于公益,尤其是对儿童更有着足够善意和耐心,每年都能捐出一笔不小的信用点,是一位低调而富有的学者。
而唯一一件比较高调的事情,是他年少时曾经提出“有神论”,还与他的老师发生了冲突,被老师赶出了教室,似乎还惊动了校长,在校园论坛上火了一把。
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沈长东后来接受采访的时候,还说那时候年少轻狂,是个傻的,而后被问到是否现在还相信有神灵的时候,他只是笑着说道:“我要向我的老师道歉。”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对有神论的否定,但是时景歌却不这么觉得。
沈长东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有神论吗?
在整个星际世界都信奉无神论的时候,为什么沈长东会提出有神论,甚至和老师发生冲突?
只是因为这是他大胆地猜测,还是因为他真的……遇到了?
所以才那么有底气跟老师争执?
时景歌觉得这个世界不一般啊。
【之后不会有什么邪神降临,毁灭世界之类的事故吧?】
时景歌忍不住向系统111提出疑问,系统111犹豫了好一会儿,道:【……应该没有吧?】
时景歌有些无语,【你为什么那么没有底气?】
系统111真诚道:【因为我也不知道。】
时景歌:【……】
怎么感觉,他的系统,那么靠不住呢?
或许是脑补了太多东西,时景歌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太平。
他做了个噩梦。
梦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一遍一遍地舔舐他,弄得他身上都湿漉漉的,风一吹,冷得出奇。
在这种噩梦之下,连那影影绰绰的声音都消失了。
“轰隆——!”
突然,一声惊雷滑过,时景歌陡然惊醒。
然后,就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
那一瞬间,时景歌整个都僵硬了,他硬着头皮,打开了光脑手环的照明功能,然后就对上了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毛绒绒。
毛绒绒满眼恐慌,看到他望过来,还使劲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紧接着,时景歌便听到了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声音。
“qiu~qiu~”
呜——王上竟然直接抛弃它隐身了!
——怎么能独留下毛球一个球面对王后?毛球做错了什么呜!!
此时,房门处,隐身的王上全身僵硬。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呜和王后的第一次见面绝不能这么草率!
作者有话要说: 毛球:我要叛变!!!
今天所有小可爱依然有红包~
第165章 坏孩子(七)
毛球觉得自己很悲催。
前面, 是目光沉沉、十分警惕的王后;身后,是目光冷冷、气息压抑还隐身了的王上。
夹在这两个视线之中,毛球只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团毛, 化成毛毯, 覆在床单上, 忍谁也瞧不见。
但是……
毛球努力吸了吸自己的肚子, 欲哭无泪。
早知道它就少吃两条鱼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时景歌终于张开了嘴,“你是什么?”
毛球伸出细细的小爪子, 试图抱住胖胖的自己, 但是很显然,它没有成功。
“qiu~qiu~”
毛球可怜巴巴地叫了两声, 它是什么?它当然是毛球了啊!
时景歌当然听不懂。
他扭头四处看了看, 病房的门关的极为严实, 窗户也没有被打开, 这小东西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换个问题,”时景歌严肃道,“你怎么进来的?”
时景歌其实也没想要得到答案, 毕竟这小家伙明显跟他存在语言障碍问题,它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啊。
他只是在观察这小家伙, 顺便去找了系统111,【这小家伙怎么进来的?】
系统111沉默了好久,羞愧道:【我也不知道。】
时景歌这才有些诧异, 系统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里的神秘力量, 甚至可以瞒过系统吗?
时景歌心里的警惕又多了几分。
但是出乎时景歌预料的是, 这个问题,小家伙却给他解决了。
小家伙小心地指了指窗户,外面泼盆大雨、电闪雷鸣,它缩了缩身子,做出害怕的样子,然后又抖了抖身上的绒毛,抖出好多水珠。
时景歌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将那水珠抹掉,目光幽幽地看向小家伙。
毛球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它真的不是故意的!
毛球试图挽救,它跳到时景歌的身上,伸出爪子想要帮时景歌擦掉水珠,却忘了它现在还是个湿漉漉的毛团子。
时景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毛球,把它拎到一边,拯救了自己的命运。
毛球发觉自己又做错事了,讨好地叫了两声。
时景歌不受毛球蛊惑,居高临下道:“继续。”
毛球见这件事过去了,眼含热泪,果然还是王后殿下大度又温柔,不像旁边隐了身的王上,那就是一个心机小气鬼!
毛球继续为时景歌表演。
外面下了大雨,它被淋得很惨,四处躲雨,但是没有找到躲雨的地方,就到处乱窜,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来到了这里。
因为太冷,就往温暖的地方跑,就跑到了时景歌的床上。
这是时景歌费了不少力气,才艰难地从它的一系列动作里提取出来的信息。
“qiu~qiu~”
见王后殿下又看过来,毛球眨巴眨巴眼睛,要多纯良就有多纯良,再配上那一身湿透了的软毛,分外让人怜惜。
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前响起了些许动静,时景歌眼疾手快地将毛球扔进了被窝,然后靠着床头坐起,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正好遮住毛球留下的那些水渍。
几乎是同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言子诚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小歌,怎么了?”
“我看你这边有光亮,这么晚还没睡吗?”
言子诚顺手把灯打开了,时景歌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光,好一会儿他才眨了眨眼睛,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不敢看向言子诚,一副颓唐又迷茫的样子。
言子诚正想继续再问,时景歌却突然开了口。
“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医院啊?”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像是质问,时景歌又急忙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他发现自己解释不清,脸都涨红了,“……这么晚了,你不回家睡觉吗?”
说到“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时景歌的声音陡然轻了些。
“有一个心理理疗师从其他星球过来,临时有事,所以改了飞行器的时间,现在才到,我怕明天人太多,不好预约,就等了等。”
言子诚解释了一下,故作轻松道:“也幸亏是等了等,要不怎么知道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呢?”
“怎么了,和我说说呗?”
时景歌摇了摇头,又垂下头,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对不起。”
“还有,”他顿了顿,郑重道,“谢谢。”
那语气中的真诚和感激,似流水一般涌现言子诚,一时间,竟然言子诚有些无措。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言子诚似乎有些不满,“还是不是朋友了?”
时景歌摇了摇头,“我从醒来,就一直麻烦你,哦不对,我没醒之前,肯定也一直在麻烦你。”
“我那么惹人厌,不知道做过多少坏事,谁看了都厌恶,连我父母亲人都放弃了我,只有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我上辈子拯救了整个星际吧?才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现在还要为了我去请理疗师,为了排个队还彻夜不眠,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为了不让我有负担,所有的一切都自己隐瞒了下来,现在也是因为关心我,才让我察觉到了冰山一角。”
“我真的……”时景歌哑了嗓子,“……何德何能啊?”
时景歌的眼睛十分真诚,可见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