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苦尽甘来、否极泰来,还真让言夙发现了机会。远处的大河岸边传来无数嘈杂之声,但言夙还是敏锐捕捉到一个中老年男人有些浑浊的声音。
他说:“赶紧的过来,这货还卸不卸了,你们今儿是不是不打算挣钱了?”
挣钱?这两个字在言夙的耳中无限放大,他的一双眼都要变成铜子儿的模样。
呼啸一声,言夙所过之处掀起一片翻飞的衣角与长发,身形再度清晰的时候,他已经准确出现在这个鬓角轻染白霜的男人身前。
男人个头不高,微微富态,这会儿一手撑着腰,一手拿着一本簿子,正对着码头上的脚夫们呼和着。
哪想到眼前忽然多了一个大活人,差点吓得一口气升了天。
“大叔,你招工的是吗?”言夙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人类说,爱笑的男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大叔:“……”,是招工,但是不是招要我命的工!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言夙,但他也不想耽误背后老爷们的事儿,要不然也会影响他的酬劳。
他打量了一眼生面孔的言夙,颇为嫌弃的道:“我是招工,要力气大的,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能顶什么事儿?”
“别到时候把主家的货给摔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言夙倒是长的好看又细嫩,但能来他这里做工的,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言夙却是察觉不到他语气里的嫌弃,只听说他要力气大的,脸上的笑容都带上几分高兴:“我力气超大。”
他环顾一圈,也不知道这大叔说的货是啥,就只见边上有个麻包,顿时伸手一抓,轻松将麻包拿起。
“不知道装的是啥,我就不给你抡起来看了,怕给人东西搞坏了。”言夙抓着这麻包平举着胳膊,就跟拿了块抹布似的。
这男人在码头这可干了不少年,见过多少“大力士”,可还真没见过反差这么大的,明明看着秀气的像是个读书人啊。
他围着言夙转悠了一圈,有点满意的样子:“那行,算你一个,但是仔细着别给我摔坏了主家的东西。”
——要不是这小子真力气大,他可轻易不用新人。
这时候男人的身边也围上来了不少的人,大多是挺熟的面孔,男人不必多解释什么。
“大叔,这个工作怎么算工钱?”言夙走在男人身边,想起自己还没问工钱。
“这就看你能干多少咯。按货重和精贵与否给工钱,米粮等货包五包三文钱。”
——至于其他布匹、瓷器之类的,男人就懒得多说,反正也轮不上言夙这个毛手毛脚的新人来做。
领着脚夫们上了船,男人跟个管家模样的人打了招呼,就带着他们进了货场内,里面堆满了麻包,一个个的大小都比人宽。
言夙这时候早被人挤的站到了最后——排挤新人是哪里都有的事情。
不过显然言夙这个“人”太新,不但不太懂这些,还完全感觉不到这些。
就见领头的几个人,一下背起一只大.麻包,半人多长的沉重麻包直接压弯了他的脊背。
攒头一推还站着看的言夙:“咋,第一次干这活儿,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言夙转头看了看这大叔,问:“大叔,这个就是五包三文钱的吗?那一次只能扛一包吗?”
陈攒头还第一次见这么“实诚”的小子,简直给他气乐了:“你不是力气大,你力气大一次给我把这里扛完老子都不管你。”
言夙顿时双眼发亮,一瞬间陈攒头都要以为他真的要给他一次扛完。
——这次是自己把自己都气乐了。
陈攒头刚想叫言夙不要想七想八,赶紧干活,就见言夙走到麻包边上,左一包右一包,堆好了一边两包,自己往中间一站。
然后头顶上还顶着一包,两脚左右一拨弄,那两包的大.麻包“轻飘飘”的落到他的手里,夹起来就走到陈攒头身边。
言夙盯着陈攒头看,刚才他就发现了,陈攒头手里的那个簿子,记着他分发下来的牌子号。
哪个搬了多少,他都会给记下,等一轮活干完,就用牌子号对着簿子领钱。
陈攒头:“……”,一次搞五包这么“吓人”不算,还要盯着我记账!
言夙满意的看着陈攒头记好,快速的走出了船舱,准备跟上前头的人,不然他还不知道货得下在哪里呢。
丝毫不知道身后的陈攒头正怀疑的,抓起一个麻包的一角,要试试看这重量是不是假的。
而走出船舱的言夙,也惊掉了船上船下不少人的下巴。
有几个领头背了包的,这会儿已经又快步跑了回来——扛上麻包之后,脚步重的很,想节约时间也只有在这回程的时候。能多扛几包就多一份钱了呀。
但几人此刻站在船边,看着言夙脚步轻快的走下来,一时忘了“争分夺秒”的上船挣钱。
一路上,谁遇上言殊都要震惊的多看几眼,包括在他前面扛上麻包的人,这会儿都忘了背上的沉重。
好在,言夙眼力好,记忆力也不差,见过的人还认得出来,找到了他们送到货的地方。
几个伙计正在装车,结果就看见“移动小山”似的言殊走过来。
——要不是这麻包上有他们家的记号,他们都以为这是不是被调包了?
就他们这点儿力气,一个麻包得是两人抬着呢!
他们眼睁睁看着言夙将麻包轻巧的放在了车上,然后转身快步返回。
有两个伙计不信邪的,动了动言夙送来的一个麻包——一如既往的沉。
两人对视一眼,双重的“瞳孔地震”。
而挣到钱的言夙快乐的飞了回去。
第20章
言夙接过陈攒头给的一捧铜子儿,望着陈攢头赞赏又高兴的神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赚了一百多的铜子儿,本该是高兴的。
可是工作没了啊!
倒不是言夙干的不好被开除了,而是这一船的货下完了——原本该下一下午的货,言夙短短时间内就下完了。
——看着那几个只挣了零星几个铜子儿的脚夫望着言夙那又惊又怒的神情,就知道言夙在他们眼中有多魔鬼。
陈攒头下午本也只有这一艘船的事儿,现在又因为“干活麻利”给雇主省了许多时间而得了赏,他可不得去庆祝一番。
言夙将铜子儿收好,也不准备再在这里转悠了,毕竟现在需要下货的主顾,都已经找好了脚夫。
——要不然今天一下午只挣了几个铜子儿的的脚夫,也不能那么苦大仇深的看着他。
他琢磨着自己现在有钱了,要不要进域
可又盘算,那工作说不得已经给人得了去,而给崽崽们买衣服的话,这些钱说不定不够。
到时候还得多给一趟进城钱一一他这么穷,哪怕两个铜子儿那也是要算计好了再花的。
心
言风决定回去,再向梁飞打听一下在村里住下需要些什么。
拿到卖猪肉的钱,明儿就能给崽崽们买衣服了,也省的半夜他还得起来洗衣服。
——他实在是不想半夜受到二道热流攻击了。
但回去的路却不是那么平静,就他低头盘算着事儿的这一会儿,才刚进林间路的这头,就被一群大汉给堵住了。
这条路宽有七八丈,两边有些自然生长的大树,这几个人的一早就躲在树后,等着言夙出现。
低头琢磨的言夙只看到了人腿,正准备往一边让,结果对方又挪了一步,堵住言夙的去路。
言夙:......这路好像没有这么窄吧
他抬头看眼前的人,并不认识,但是几个人国着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还真不像是来友好交流的。
“有事儿吗”言夙问,一脸的的冷淡——感受到这几个人的恶意简直不要太容易,言夙再没有人类的情绪,也没法儿保持舒缓的脸色。
不过几个人也不在乎言夙不好的脸色,他们心情还不好呢。
这个小子懂不懂规矩,脚夫也是想做就能做的吗不知道要拜山头的吗
要是没有领头的,那“五包三文”的条件,要是不足五包,那些钱怎么算
——谁不想多挣一点钱,哪有像言夙这样的,一次扛五包,不足五包就不扛了。言夙认出来了其中一个人,是跟他同一条船上背过包的。
这时,领头的男人开口道:“我们来,是有好事儿找你。”
他笑眯眯的,但即便是言夙这个“新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皮笑肉不笑,格外险恶。
“我们要的也不多,每天收入的一成,我们确保你在码头安安稳稳还每天都有工做,你说是不是很划算”
言夙好一会儿没有应答,因为这一段话的隐藏含义对他来说还真有点难,提取重点花了他一点时间。
——想要在码头做工就要每天给他们钱
言夙按他说的那样算了一下,他今天也不过拿到了111个铜子儿,这就要给他们十一个多
“凭什么”言夙很不高兴,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就想要他的钱
——比“进城费”还要无理取闹!
一见言夙沉默了一会儿,领头的男人就知道这是个贱骨头,不打不听话的那种。虽然他们知道言夙的力气大,可双拳难敌四手呢,何况他们还带了刀。
所以对抢到这么一个愣头青的钱,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小子,你以为这码头的工,是谁想干就能干的”
“我们罗哥亲自来请你加入,可是看的起你,你别这...这个酒不吃,想,想我们灌你。”
言夙的目光落到这个男人的脸上,半晌都没理解是什么酒,也不懂怎么就忽然要灌他。
罗哥:.....好好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叫他这小弟说的不伦不类,简直不能更丢人!
不过言夙虽然没懂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精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反应过来这就是码头小团体,如果他不顺从他们,这些人肯定就不会欢迎他加入“搬运工”这个大家庭。
但是,想要他的钱?不可能!
罗哥也懒得让小弟再放狠话来吓唬言夙了,这小子看着骨头就硬,既然跟他“好好说”,缺一成都不想给,那就直接把他的钱都抢走,到时候看着他还不是得哭着求自己。
罗哥挥手,小弟援刀,菜刀、柴刀和镰刀。
——倒不是不想用匕首、长剑和大刀这些逼格更高的兵器,可问题是那需要钱啊!
而且在这小地方,手里一把刀,只要敢下手,也是很唬人的。
也不必像那些江湖中人一般,非得用刀枪剑戟。
“小子,把钱都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的刀不长眼了。”
这变成明抢了,这操作言夙就熟了。
听到男人的话,言风说道:“刀本来就不可能长眼。
“倒是你有可能长眼,也可能不长。”
——言风这就是纯粹陈迷事实,确实是只有活物才有长不长眼一说。
但这话听在对面的人耳中,可就堵心了,这小子还挺会骂人的嘿
一个脏字不带,竟然就骂的他们差点气个倒仰!
顿时,几个人一拥而上,一副要将这本不算窄的路给绪的严严实实,以免言夙钻了空子就跑。
然而事实上,他们以为堵住了言风的路,其实是堵住了自己的路。
哭着求人的,也会变成他们。
拿着生了铁锈的镰刀的那个家收,对着言夙的胳膊就割过去——镰刀刃口带着细齿,砍上一刀伤口并非是最大。但绝对是最疼的,因为会割拽皮肉,伤口参差不齐。
然而预想之中的逞凶画面没有出现,那男人都已经摆好了要看言夙痛苦惊惧的表情,结果半途僵住,受到惊吓的成了自己。
——五官一瞬间的扭曲险些要抽筋。
言夙两指夹住镰刀,反向一折,嘎巴一声,这铁刀刃脆的就像锅巴。
——那一声响,在他们的心里仿佛有了回响,他们的胆子是不是也被吓碎了
第21章
当镰刀在几人眼前断掉的时候,他们扬起的手就再也没有落下去的力气——简直不要太离谱啊,血肉之躯的两根手指头,撅断那铁刀比撅两根筷子还容易。
难不成他们这刀是豆腐做的不成?
他们惊住了,但是言夙可没有,撅断镰刀后毫无停顿的对着这几位“毫无反抗之力”的一顿拎小鸡操作。
——言夙自认并没有限制这几人的反抗之力,甚至还做好了他们会挣扎的准备。
然而接连被提起来,几个人都是懵上加懵,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提起来,被挂在树枝上,可事实上睁大的双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忽然提高的视线除了会让他们更加的茫然,其实连害怕都没有反应过来。
言夙:老听人类说什么挂东南枝,这里的树好像不是东南方向。
“不过,凑合吧。净挂东南枝上,东南枝也受不住。”言夙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得不说这几个人的衣服是真的脏。
“你们自己把衣服脱了应该也能下来,我这不算打伤了你们,对吧?”言夙又说。
——因为穷,听说人类打架是需要赔付医药费的,他连这个也是要算计到的。
当然,要不是因为现在他是血肉之躯,会痛,他都想赚这笔“医药费”。
罗哥:“……”,现在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啊!这怕是什么武林高手来他们这穷乡僻壤,惹他们故意心痒痒却又只能干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