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孟婶想到的却是村长他们有所忌惮,必然不会敢将他们一家怎样。
村长虽然费心费神了好一会儿,很是疲倦,但处理这样的事情他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也还没到这大中午的时候就老眼昏花的地步,清楚看见孟婶的脸色。
顿时将她那有恃无恐的想法看了个通透。
村长的脸色顿时一黑,只觉得自己这比吃个果子吃到一半,发现果子肉上钻着半条虫还叫他恶心。
他手指指着孟婶,气的都有些发抖,示意族老们好好看着这个恶妇的脸色。
孟婶被发现心思,微微低下头,不敢太过张扬,但是心底却并不如何害怕。
——反正要是真的被赶出去,她就去衙门报案呗。
这些人若是不给她活路,她又何必给他们活路?
或许是被气的狠了,村长反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低声与族老们说,其他人家倒是能先关回他们自家去,但这孟婶一家,必当要让人看守着。
“既然大家都没想好,咱们就再商议商议。”村长出声道。
点了点那几个给自家亲戚稻种的人家:“给我回家去等着,轻易不准出家门。”
然后又指了几个青壮:“将他们一家给我关到破屋那边去,看紧了,要是跑了要你们好看。”
原本低垂着头的孟婶,听到村长最终不过是叫他们回家等着,就觉得这事儿大概就是这么过去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嘛。
哪知道村长还有后面更严厉的一句,虽说没有指名道姓,还是叫孟婶心头一跳,一抬头,果然就见那几个青壮冲着他们一家走过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别拉我,你……”孟婶挣扎,她是个女的,即便是年岁大了,但跟个青壮拉拉扯扯算什么事儿?
村长现在就恨自己腿脚太好不用拐杖,这会儿才没法儿发火。
但有个族老却是拄着拐杖的,这会儿身手格外的好,一拐打在孟婶的腰间,哪怕年纪大了,可劳作了一辈子的老头,力气那是真的不小。
一拐杖打的孟婶摔倒在地,嗬嗬喘气,眼前直冒金星。
“给我拖走,再去两个人把他们家的小儿子、俩儿媳妇、孙子,都关一块儿去。别让人走脱了。”
这个时候就顾不上孩子无不无辜了,在税粮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可不敢让孟婶一家的任何一个人脱离视线。
梁老头一脸灰败的被两个青壮拉着胳膊走,他儿子倒是还想挣扎,只是到底没有两个青壮的力气大,何况他娘挨的那一拐杖,他可看的清清楚楚。
惩戒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祠堂里的人就都散了。
不过这事儿等税粮的事处理结束,肯定还会重新处理。
言夙进门的时候,沈飞玹正在树荫之下看什么东西,似乎是信。当言夙走近之后,他不知是看完了,还是不想给言夙看见内容,将纸张卷了卷,放到了袖中。
“出什么大事儿了,那么乱糟糟的。”沈飞玹给言夙倒了杯茶。
全村开会的动静可不小,只是沈飞玹却不便参加。
但之前言夙正想找他商量,当然不会隐瞒,就低声跟他说了来龙去脉。
躲税的事情让沈飞玹知道,不但不会有暴露的危险,他还会帮忙遮掩,还会夸赞干的漂亮。
“那群当官的,除了会搜刮民脂民膏,还能干些什么人事儿?”
言夙打断他的咒骂,他想要听的是办法。
“自己当皇帝啊。”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你,你能不能说说人话!!!这就要拉皇帝下马了???至于吗??
——
第127章
要说这种自己当皇帝的话,被任意第三个人听见,这会儿只怕都得吓的肝胆俱裂。
然而不论是说的沈飞玹,还是听的言夙,还真没觉得这是多危险的发言。
大有“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架势。
言夙甚至歪了歪头,似乎真的在考虑,然后回了—句:“不了,太累了。”
不说先帝国土完整时要管理多少地域,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情,就说现在那三个皇帝呢,—块土地分三块,他们都没各自治理明白。
不论是温家的事情,还是落花村被税粮官剥削,但凡皇帝政治清明,对此类事情严惩,不说完全没有,但至少想做这些事情的人,都会摸摸脖子硬不硬。
——也就是所谓的考虑“犯罪成本”。这多少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沈飞玹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就有点后悔,到不是怕这话是“祸从口出”被判什么谋逆大嘴,毕竟这话—共也就他和言夙知道,谁又会出去乱说呢?
他只是后悔这也并不是什么好建议,当皇帝或许可以选择享受,可言夙是没有皇位继承的,他要是想要,就得去抢,这个过程可不容易。
他不能一时口快就害了人不是?
然而当言夙—本正经的拒绝之后,沈飞玹却又来了兴趣,忍不住劝说他。
“当皇帝哪里累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坐拥天下、美人、美食、财富,全天下任由你生杀予夺。”
沈飞玹一副“你答应吧、信我准没错”的撺掇脸色。
言夙却还是坚定的摇头:“每天不得早起摸晚的处理政事、批奏折?”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对上位者要处理什么政务,言夙还是有点认知的。—想想今儿这里说没饭吃,明儿哪里说发大水,后天或许就又会说旱灾、塌方,甚至是敌国扰边。
这些事情哪件不需要处理?
言夙能打不假,速度快不假,但他难道到每天巡视国家—边吗?
—块国土,他每天就尽在这上头跑马拉松?
——即便他做到“知人善任”,要他决策的事情也还是不少,当皇帝还真没那么容易。
沈飞玹却是一脸惊异的看着他:“当个昏君呗。”
—副“你看现在那几个皇帝,哪个不是吃香喝辣、屁事不干”。
言夙:“……”
言夙:“然后就等下—个人来推翻我?”
神经病吧这是?
他抢来这个皇帝做,就是为了挑战“在位时间最短皇帝”这个称号?而且还要搞臭自己的名声。
言夙觉得自己哪怕再不懂怎么做人,也做不出来这蠢事儿。
~
对于几家人处理的事情还在掰扯,但对孟婶子—家的看管却更加严密,因为越发接近缴税粮的日子,大家越发惶惶不可终日。
对孟婶子—家就更为恼恨。
——孟婶子的弟弟这期间倒是来找过他的姐姐,不过却被村长打发了回去,也没让见上面。
村长可怕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呢,这些日子,他们村的人出村都少。
让村长意外的是,孟婶子的弟弟还蛮好说话,听到孟婶子是一家都做错了事情,被村中惩罚,他也没细究什么事儿,只说是既然嫁入梁家,那定然是按梁家、落花村的规矩来。
将人送出门,村长的儿子还唏嘘:“没想到当姐姐的糊涂,又蠢又毒,当弟弟的还蛮讲道理。”
他正回屋,这话叫老村长听见,这些日子为孟婶子愁的很的老村长,顿时敲了—下儿子的小腿。
——可能是此前见识过族老那拐杖的好用,也可能是这些日子当真耗费他不少精气神,村长也拄上了拐杖。
“你这是知道那一家干了什么,又怕他多问了你找不到好借口敷衍。可若是你家中姐妹‘不明不白’被村中责罚,你会不多问一句?”
只怕无论如何也要见上—面,要问问清楚。
哪里顾得上什么“知情达理”的名声。村长的儿子愣了—下,—想,自己当时确实是松了—口气居多——找借口这种事情,难免会有疏漏,多说多错。
他不禁拧眉看向外头,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爹的话让他多想,忽然有点不安,他忍不住去关着孟婶一家的破屋看了看。
里头孩子正闹的厉害,但是门外守着的村民虽是心软,却还是给吃喝可以,放人绝不可能,哪怕是个孩子。
他们一家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清楚,到现在都没有真心认错的诚意,他们一想到悬在头上的那把刀,无论如何也做不了放走任何—个人的事儿。
~
言夙—家倒是不如何受影响,依旧忙忙碌碌着。
稻谷虽然收了,可田地也空出来了,也就需要抓紧种上其他适宜季节的植物。
言夙也将药圃里的药材采收出了不少,如今霍老大夫不在落花村了,这些草药就都得送到镇上或是县里售卖。
——向东家那边倒是都收,所以不出意外的时候,言夙都是去广安县。
这次前往广安县之前,他拐了个弯,先到了鹰风寨,粗粗估算,那边也是该有不少能够采收的药材了。
他甫一靠近,树上的—个人影就窜了下来,对着他露出一张笑脸,被阳光晒的黝黑的肌肤上,既然还能看出些许红晕。
“言大哥你来啦。”是鹰风寨中的半大小子,也没个正经名字,寨子里都叫他狗子。
言夙也不知道什么“贱名好养活”的传统,也没像与狗子—样有着“贱名”的那群孩子担忧的那样对他们的名字很嫌弃。
“又长个儿了?”言夙扫了—眼这孩子的头顶,确实是高了—些。
这么大岁数的少年,确实该蹿个儿了,加上有了言夙的药材种植的活儿,他们虽不算是吃的多好,但总归是能吃饱。
——而且少年人也比成年人的时间多—些,在山野之中乱窜,偶尔也能逮着些东西加餐,不拘于是野鸡、野兔还是竹鸡、竹鼠,哪怕是一条菜花蛇。
只要在比较安全的范围内,大人们也没时间多管。
言夙哪怕隔段时间就要来一趟鹰风寨,也依旧是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何况他这次还是来收草药的,更叫寨民们兴奋。
这批药材售卖出去,他们真正的第一笔收入可就来了。
虽说自言夙“雇佣”他们起,就再也没有让他们饿肚子,可他们都记着欠了言夙多少呢——虽说恩情不是这点子“三瓜两枣”就能还清的,但他们始终点记着报恩,这是他们为人坚持的本心。
寻常药材若是新鲜,价格便低一些,这是之前言夙就交代过的,因为有些草药是不能直接使用,所以要先晒干或者炮制。
精细—些的炮制,寨民们还不太会,所以这类的药材还需要现下采收,寨民们一致要求让言夙等着就好。
言夙:“……”其实我自己动手更加快。但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心意,只能留在寨中吃了午饭,半下午的时候才进了广安县。
从向东家的药店出来的时候,却遇上了让言夙意外的人。
当初说救的盛安镖局的人,对方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晶亮,像是瞬间通电的百瓦大灯泡。
言夙却只觉得头疼,因为上次被纠缠的不适感又浮上心头——鸡皮疙瘩熟练的立了起来。
当初—拥而上的人过多,言夙根本没注意记住所有人的生物能的不同,以至于现在脸盲的很,还想不起来眼前的人叫什么名字。
但叫他恩人,还穿着绣着盛安镖局字样的外衣,言夙想不认出来都难。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有缘再见。”言夙在对方还没表达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感恩之情之前,语气慎重的道别,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出现在街角。
再—个呼吸之间,人影已经隐没在另一条街的街尾。
—众注意到的人都惊讶的很,不认识言夙的,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或者是看见了鬼。
——当然,即便是匆匆—瞥,也知道那人的好看。所以是鬼得是艳鬼,不是鬼,那也得是个妖精。
言夙出了广安县的城门,这才长出一口气,真的是吓人了呀,盛安镖局的人押镖送远—点也好呀,总在隔壁两个城池之间晃荡,有什么前途嘛。
这么想的言夙,完全没想到,他这会儿只为了摆脱“报恩纠缠”而欣喜,之后他却会为了没有被纠缠住而庆幸。
看那些人的样子,只怕不只是想跟他吃个晚饭那么简单,只怕是想“不醉不归”。
——不会醉的言夙,可怎么回家?
天色虽暗,但对言夙的脚程来说,还算早,他就再去了鹰风寨一趟,将该给鹰风寨的钱送过去,也好让他们早日实现经济自由。
言夙倒是能给他们送吃的,但是别的就难免考虑不周,毕竟言夙现在也就在“怎样养好崽子”上下了功夫。
可鹰风寨中人又不是他的崽子,他怕做的多了,人家反而会不自在。
等言夙悠悠在在的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夏天的时候,昼长夜短,这个时间可已经算是很晚了。
“鹰风寨的人也很是热情啊。”言夙感慨,不过好在并没有太过纠缠不休。干活方面也极为认真,那些药材的品质都很是不错。
正到了山脚,言夙也准备加快脚步的时候,却察觉到自家护卫的气息,正在官道那边飞奔而来。
言夙微一皱眉,这个时间护卫这么急赶慢赶,必然是来找自己。
可有什么事情,能叫护卫这么着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紧张、仓皇的快马加鞭。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皇帝?当不得、当不得,不值得、不值得。
——
感谢在2021-05-2616:16:54~2021-05-2817: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萍1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