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樘抱着一堆文件,看着贺澜星风风火火地出门,只听见他嗯了一声。
车子一路疾驰,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傅琛深的庄园。
再次踏进来贺澜星的心情诡异地平静,他以为他会怒不可遏,结果连欣赏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傅琛深的屋子在里面的别墅,他跟在何助理身后走过长长的花园,满是兰花的香气,擦着花走过,他觉得自己都成了兰花味的。
“老板就在卧室呢,刚刚医生给打了退烧针,现在还昏迷着。”
何助理只把贺澜星送到门口就下楼了,贺澜星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试探着把门打开。
屋里很暗,窗帘都拉着,傅琛深缩在两米大床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团。这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突然出现在傅琛深身上,贺澜星只觉得惊奇。
他印象里傅琛深的睡姿永远是板正的,或者侧躺着把他搂在怀里,很少像现在这样跟受伤的小动物舔舐伤口一样,腿曲在胸口。
贺澜星慢慢走过去,脚下的羊毛地毯柔软又舒服,床边还摆着懒人沙发,床头柜上放着喝剩下的药片。
他稳稳当当坐在沙发里,环视四周,只觉得有些莫名熟悉,在哪里见过一样。
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在说话,贺澜星凑过去只听见他一直在嘟囔:星星,别走。
傅琛深脸上全是细汗,傅琛深拿起身上的帕子仔细给他擦拭,而后在他鼻尖上点了点,轻声道:“你要是不骗我,我就不走了。”
贺澜星很讨厌被人骗,尤其是他付出了真心发现人家其实不需要。
傅琛深不需要天天照顾他帮他批文件,也不需要去出演一部片酬二三十万的电影,更不需要一直被圈里的人嘲讽。
他有这比普通人优渥一百倍的生活,却甘愿当一个底层,贺澜星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他引以为傲的了解,其实窥探到傅琛深的不足百分之一。
“水,水。”
“什么?”
贺澜星凑过去仔细听了听才明白是傅琛深渴了,嘴唇干裂发白,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皱,看起来痛苦极了。
饮水机里的水温度刚刚好,贺澜星端着水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喂给他。
思考了片刻,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些看影视剧的画面,先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上然后喝了一大口水,俯身渡给他。
傅琛深像是渴极了,一接触到水就开始下意识地吞咽,贺澜星反复五六次才把一杯水喂给他。
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摆被傅琛深死死拉住了,他眼睛紧闭,嘴里一直喊:别走别走。
要不是知道他真的睡着了,贺澜星都要以为他是装的博取同情的。
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把自己的衣摆解救出来,临走到门口又回去了一趟,摸了摸他的头,手又放在他额头上安抚了一阵。等傅琛深放松下来,贺澜星才呼出一口气出门。
“夫人,你要走了吗?”
贺澜星凉飕飕地看了何助理一眼,冷冷道:“不要叫我夫人,叫我贺总。”
何助理从善如流改口:“好的,贺总,您要不留下吧,老板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用了,我赶着回公司呢。如果他醒过来,也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何助理在贺澜星的,眼神攻势下,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等傅琛深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他握了握拳,手上似乎还停留着光滑的触感,他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有他的星星。
“哎,老板你终于醒了。”
傅琛深抬了抬眼皮,随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杯,随意道:“你是怎么喂的我水?”
何助理难得卡了壳,可他哪里知道夫人是怎么为的谁?
屋里一直没有开窗通风,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很像贺澜星身上的味道。
“他来过了。”傅琛深很惊喜,一瞬间之后又失落起来,是不是自己活蹦乱跳的星星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夫人不让我告诉你,他说让你好好休息,主要是安置我照顾好你。”
傅琛深揉了揉额角,失魂落魄道:“你不要说谎骗我,他要是真想让我好好休息,就会留下来看我醒了再走的。你先出去吧。”
这次发烧来势汹汹的,已经好几天了还是浑身无力,他起身把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靠在床边看着屋内的陈设发呆,也不知道贺澜星有没有好好看看这个摆设,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有没有当时他住的那个屋子的模样。
犹豫了好久傅琛深还是给贺澜星发了一条消息。
[男朋友:星星,我知道你来过了,屋里还有你身上的味道,特别安心。今天的小星星还没有送给你,也没有给你做饭,晚上我能去找你吗?对了,你撤回了什么消息?]
正在开会的贺澜星在一众探究眼神的关注下,面不改色关了静音。毕竟消息提示是:男朋友来消息了,有亿丝丝尴尬。
只有唐樘默默叹了口气,这两人是图什么呢,互相折磨有什么意思啊。
好不容易开完会,贺澜星第一件事就是回复傅琛深。
[星星:不用。是你助理说你病的不轻,我才去看你的,不要乱想,也不用给我做饭。]
贺澜星的语气硬硬的,傅琛深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手足无措恢复的样子。
[男朋友:做饭不重要就不重要吧,主要是没有把小星星送给你,我晚上去找你。]
贺澜星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回复,病那么重还出门,活该,就不该心软去看他的。
话是那么说,但是晚上六点贺澜星没有加班就直接回家了。
唐樘看着匆匆出门的贺澜星都有些稀奇,这两天他们天天一起加班,这都习惯了,怎么突然走了,还那么匆忙,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贺澜星停好车几步不走到门口,视线里就出现一个蹲在门口的人。
傅琛深穿着厚厚的衣服,浑身都包裹的很严实,口罩把脸挡了一大半,可是贺澜星就是看出来他再笑。
像是被抛弃的狗狗突然有一天看见了自己的主人,摇着尾巴,眼睛亮亮的,恨不得一把扑上来舔一舔他的脸颊。
贺澜星打开门,傅琛深也没有刻意去注意密码,只是可怜兮兮地说:“星星,我能进去吗?”
贺澜星沉默地换好鞋,又把门缝打开了一点。
傅琛深看着鞋柜里他的鞋还在,悄悄松了一口气,口罩下遮着的唇角翘了翘。
“星星,给你的。”
手腕大概接触了三四秒,手心里骤然多了一颗纸星星,傅琛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去了厨房。
贺澜星一脸无奈,偷偷把纸星星放进一个漂亮的玻璃罐里,欲盖弥彰关好门,又扣了几颗药放在手心里。
他站在厨房门口,视线跟着傅琛深动弹,看着他一边打喷嚏一边做饭,眉头都皱了皱。
砰。
“咳,吃药,要是在我家晕倒,我还得负责任。”
贺澜星的语气凶巴巴的,但这并不妨碍傅琛深的好心情,他把药握在一把抓起来就丢进来嘴里。
“你都不怕我给你喂的是毒药吗?”
“不怕,就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傅琛深又飞快把口罩带上了,厨房的温度很高,没一会儿他就出了汗。贺澜星放在背后的拳头紧了紧,状似无意道:“你不能把口罩摘了吗?”
“没事,怕传染给你。”
傅琛深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贺澜星只是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又去处理文件了,时间长了,他都怕傅琛深多想。
“星星,吃饭了。”
桌上的菜都是贺澜星爱吃的,他做好摆好碗筷就见傅琛深脱下围裙要走。
“你吃过个饭再走吧,回去再吃,我怕你们家管家以为我虐待你。”
傅琛深唇角勾了勾,心想他家星星口是心非的样子真可爱。
他有意无意摸了摸餐桌上的满天星,笑道:“今天没送,明天给你补上。花都有点蔫了,是不是干花更方便些?”
“什么花都不方便,以后不要送了,我是怕浪费了人家种花人的辛苦才没扔的。”
傅琛深假装没看见贺澜星有些发红的耳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慢悠悠道:“嗯,不送了。不过,纸星星还要送,那个总不至于浪费了吧。”
“随你。”
好几天了,贺澜星这才好好吃了一顿饭,他发现,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吃的饭,吃两口就吃不下了。但是傅琛深一来,冷冰冰的别墅好像就成了家,突然就饿了。
饭后,傅琛深把碗筷收拾好,慢吞吞地在门口换好鞋子,喊了一声贺澜星的名字。
“星星,我走了啊。”
说着走脚是一步也不动弹,贺澜星就站在沙发旁边跟他对视,他看见傅琛深猛地跑过来。
下一刻,他就被抱着扑倒在沙发上。鼻尖里全是傅琛深特有的味道,砰砰乱跳的心突然安静下来,这是心安的味道。
“星星,晚安,我明天再来找你。”
傅琛深只是浅浅抱了一下就走了,门关上隔绝了看向屋外的视线,贺澜星这才摸了摸胳膊,好像有些烫烫的。
唇角的弧度拉平,贺澜星又恢复了高冷酷霸拽的模样,他脚步轻快上楼,手机里是傅琛深发来的长语音,好像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第64章 跪搓衣板
第二天一大早,贺澜星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傅琛深。
睡意在接触到傅琛深爱意深沉的眸子,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眨了眨眼,手撑在床上爬起来。
视线向下,随意一瞥就看见傅琛深膝盖底下的搓衣板。贺澜星愣怔地盯着,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
傅琛深姿势不变,只是身子前倾把头靠在床边,笑意盈盈的,“家里的保姆看见我来了,就把我放进来了。饭做好了,你起来吃吧。”
贺澜星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傅琛深,还保持着跪在搓衣板上的姿势,脊背直挺,很像是认错的小媳妇模样。
他声音有些喑哑,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是看着傅琛深道:“谁教的你这样的?”
“韩离说的,我之前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说认错最好是跪榴莲。但是你受不了榴莲的味道,他就说跪搓衣板也行,我路过杂货店,顺便买了一个。”
傅琛深自动换了一个方向跪着,基本是贺澜星在哪他就换到哪个方向。尽职尽责扮演罪人,就是看眼神不仅没有悔改之心,还有点想把贺澜星吞吃入腹。
“那韩离有没有教你除了跪搓衣板,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认错。”
傅琛深点点头,从床底下拖出两根长长的荆条,伸手递给贺澜星,“还有跪键盘来着,但是我怕把家里的笔记本电脑弄坏了,你办公还得再买。”
贺澜星看了几眼荆条也没接,绕过傅琛深下楼吃饭。
他听见身后的人起身,似乎是疼得厉害,轻轻嘶了一声。贺澜星走到楼梯口傅琛深都没出来,他刻意等了一下瞥见傅琛深一瘸一拐地抱着搓衣板出来。
一片衣角露出来贺澜星立马下楼,厨房还温着的饭菜全是他爱吃的,阿姨正在清洗家具,贺澜星状似无意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阿姨愣了一下,没看见贺澜星身后有人,脸上的笑都明显起来,“夫人五点多就来了,进不来一直在门口等,还是我来了之后才给他开的门。现在早上还是挺凉的,我看夫人都冻得打喷嚏了。”
贺澜星点点头,应了一声,再出门贺澜星又看见傅琛深跪在沙发前,脸上还挂着开心的笑。
昨天夜里他从这出去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回到家里,磨蹭磨蹭怎么着睡下也得十一二点,早上五点就出门过来罚跪,这是脑子有坑吧。
傅琛深敏锐地察觉到贺澜星身上的气息又冷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像小动物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星星,你怎么了,要不拿藤条打我几下?”
傅琛深一脸认真,贺澜星反而是气笑了,他还没有家暴的习惯。
“你跪了多久了?”
傅琛深诚实的摇摇头,“出来的时候没戴手表,没看多长时间了,没事的星星,我不累了。就是,你有没有开心点。”
贺澜星心又软了几分,嘟囔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开心吗?不是求原谅做的把戏。”
“没有,我家星星都没有生我的气原谅什么,是我自己做错了,我不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告诉你,却一次又一次隐瞒,是我不对。不要老皱着眉头好不好,这几天我都要心碎了,你眉头再皱下去,就成小老头了。”
“呀,夫人,好好的你怎么跪着呀。呦,还是搓衣板,这是犯什么错了吗?”
傅琛深也没觉得尴尬,只是摆摆手,“我跟星星闹着玩呢。啊湫。”
阿姨走远了,贺澜星红着耳尖把傅琛深从地上拉起来。
“好了,跪搓衣板有什么用,该骗人的时候还是会骗。先去把药喝了,你这一会儿一个喷嚏的,我都怕你传染给我。”
傅琛深腿没什么知觉,起来的时候站不稳,直接跌进了贺澜星怀里。然后耍流氓一样抱着他不动了,头架在贺澜星肩膀上,唇角贴了贴他颈侧的软肉。
“星星,我腿疼,要你揉揉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