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稚:“你做什么?”
“回去再说。”
等进了包房,陆微酩把池饮安放在躺椅上。
韩栩舟和元祁夏看到池饮的脸色,都愣了愣。
“池将军这是怎么了?”韩栩舟走上前来。
元祁夏也皱了皱眉,嘀咕一声却也走了过来。
陆微酩用软布巾擦掉池饮唇上的血,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上。
池饮已经冷静了很多,只是呼吸还不太稳定,接过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目光落在虚空。
陆微酩轻轻捏住池饮的手,发现他冰凉的手正被热茶杯捂热,轻声说:“好点了吗?”
众人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他唇上沾着的是鲜血无疑,妆容精致的脸上一片惨白,显得他整个人都弱气了不少。
陆微酩方才简单检查过了,没发现他身上有伤口,这才稍微放心。
元祁夏往后面扫了一眼,跟着他出宫的侍卫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出去暗中搜罗。
若这里有刺客,那这场花魁大赛是比不下去了。
好半天后,池饮终于缓过来。
他闭上眼睛缓缓出了一口气。
元祁夏忍不住问:“你这鬼样子,究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有刺客吗?”
可若是刺客,池饮也不该这个样子啊。
结果池饮睁开眼睛,冲围着他的众人一笑:“没什么啊,你们都围着做什么?我没事。”
元祁夏横他一眼:“什么没什么,骗小孩儿呢,你脸上的血哪来的?”
池饮这才想起来,那个男人在自己唇上抹的血。
他的嘴唇抿了抿,抬眼看着他。
能怎么说,说他方才遇到了你的皇叔,你皇叔把别人的眼睛给挖下来了,还被他给踩爆了?
是的,跑出来后,他的大脑居然还会思考,结合滚出来的人的眼球,那个男人放肆的话,身上奇异的香味,这几个特点都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本文的又一个大佬攻,元烨然,燕国权倾朝野的王爷。
原文里元烨然没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应该是因为他一直就在顶层,但没有露过面。
只是他非要上顶层绕路,这才正正撞上。
元烨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在池饮看来,是个比郁离更厉害的人物,极其难搞。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遇上了。
池饮心中叹气,他这运气真的,绝了。
“本将军方才遇到了一些事情,不是刺客,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多谢各位的关心。不过,我这才知道原来殿下如此善良,让本将军好生感动。”池饮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调调,冲元祁夏一眨左眼。
元祁夏被“善良”两个字当头砸下,双眼蓦得瞪圆了:“!!本太子才不是关心你,本太子是关心这里的众多百姓,你别自作多情!”
他恼羞成怒,甩手就坐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池饮哈哈一笑,摆摆手说:“有什么事情是本将军无法应对的?继续看美人吧,大赛还未结束呢。”
韩栩舟欲言又止:“将军……”
“栩舟不必担心,若你不放心,要不,你亲自来搜一下我的身,看看我有没有缺根骨头?”说着,池饮冲他张开双臂,眼睛微微弯起来。
韩栩舟一下就红了脸。
元祁夏快步走过来将韩栩舟拉走:“别管他,他的死活跟我们有何关系。”
池饮笑着重新趟回躺椅中,目光落在底下,过了好一会儿,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下。
立在他旁边的谈稚和陆微酩都没有笑,他们两个心里明白,池饮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不想告诉太子和韩栩舟。
大家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比赛,只有元祁夏偶尔跟韩栩舟说几句话。
很快,所有美人表演结束,开始观众投票。
投票结果当场宣布,容华以绝对的优势取得最高票,成为京城的花魁。
一片热闹中,大赛落下帷幕。
接下来还有一些余兴节目,但元祁夏他们不打算看下去,准备离开了。
池饮跟着元祁夏和韩栩舟离开醉青楼,元祁夏扫了池饮一眼,罕见地没有刺他几句,对韩栩舟说:“栩舟,我送你回去吧。”
韩栩舟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少爷你回去吧,我府里的人来接我,不必担心,你快回宫,不然太晚回去被老爷知道,老爷会不高兴的。”
只要是在外面有人的地方,他都会很注意地不暴露元祁夏的身份。
元祁夏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
说完,他顿了顿,突然回头对池饮说:“我知道你不想一个人呆在那里,跟出来就跟出来吧,不过你身边跟着的人是不是太少了些,若是出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不是傻子,实际上他知道池饮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说。既然他不说,那便不说吧,他也不是多好奇。
小太子轻哼一声。
池饮一怔,继而笑了,温声道:“多谢少爷提醒,我身边有很厉害的人跟着,不过请少爷放心,我一定会记住少爷的提醒。”
“你爱记不记。”元祁夏被他看得脸色一绷,匆匆扔下一句话,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池饮的手指动了动,突然很想去摸摸他的头,不过想到很可能会被张牙舞爪地挠回来,还是忍住了。
这小屁孩,还是挺可爱的嘛。
目送他和韩栩舟离开后,池饮瞬间收起脸色,转头到处看。
谈稚疑惑道:“公子,您看什么?”
“哈哈没什么,陆微……翡瑄也走了是吧,那我们也走。”他暗暗笑了笑,既然陆微酩走了,那么不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剧情就会同样按照原文的走了。
按照原文的发展,等一会儿是韩栩舟很重要的一段剧情。
韩栩舟回府的时候,被歹徒给盯上了,而陆微酩回去的方向跟韩栩舟大致相同,恰好被他撞上抢劫现场,上演了英雄救美的戏码。
原文里,除开原文攻被台上的韩栩舟吸引,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韩栩舟也是在这里对陆微酩一见钟情的。
现实跟原文有不少偏差,韩栩舟没上台弹《栖风珑》,他俩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英雄救美的戏码是不会少的,说不定他俩就王八看绿豆了呢。
池饮爬上马车,刚掀开帘子,就在马车里见到了陆微酩。
池饮:“???”
陆微酩冲他笑:“顺路载我回去吧。”
池饮:“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我跟你不同路啊!”
“同的。”陆微酩说。
池饮:“……”
那些抢劫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陆微酩要是不按原计划回去,那韩栩舟可就要被劫色了!
第15章
池饮蹲在车门外说:“你回你家吧,我们不同路,干嘛非要蹭我的车走远路?”
陆微酩若有所思:“怪了。”
池饮抓了抓头发:“什么?”
“你和系统都要求我按照原来计划回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池饮立刻点头:“是的是的,有事发生,你必须去,不然会出大问题,有人会受伤害!”
陆微酩眉头蹙起:“那个方向……是韩栩舟?”
他果然一点就通。
“是的是的,你得救他!”
陆微酩说:“既然你知道,为何要我去?你派人去救不也可以。”
“那不行,我的人得保护我,你也说了你的系统也让你去,那就只能你去。”
陆微酩定定看着他,在他的脑子里,系统适时卑微出声:
【宿主啊,这个剧情点必须得走,你就去吧。我平时对你已经很宽松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强迫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难道你忍心与你相伴十年的可爱系统无法完成任务?嘤嘤嘤……】
陆微酩:……
他看向池饮:“那你告诉我一个事情。”
“行,你说。”
陆微酩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在狭窄的马车门口相遇,池饮见状,就主动给他让开一点。
错身而过的时候,陆微酩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下次你得告诉我,今晚你遇到了什么。”
池饮一愣,回头的时候,陆微酩已经跳下马车,融入人群中。
所以,他今晚在马车里等着,想跟他一起回去,是因为想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危险?
这是……担心他?
池饮心口一动,心里泛起一种酸酸的、涩涩的,很奇怪的感觉。
说实话,他今晚真的被吓到了。
之前在永栗镇的那次,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他回神,已经在众多人的保护下,危险已经远离了他。
这次却只有他一个人,他还直接踩中了人的眼球,那种黏腻的感觉,门后面那幽深的黑暗,清晰地刻在他脑子里。
其实后面想明白是元烨然之后,池饮就知道,元烨然不会真的伤害他,因为原身是元烨然手里的一颗棋子,还是有点用的。
当时只是自己太怂了,元烨然就顺势吓了吓他。
池饮晃了晃脑袋,把那种怪异的感觉晃出去,坐上马车回府。
两日后,池饮要上朝了。
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伤口基本已经稳定下来,只要以后再好好养个几个月,注意保护,就会恢复得差不多。
京城的天越来越冷,早就开始下雪。
这大冬天的,还要早早爬起来上朝,这让他想起了以前上学时,天没亮就被家里人揪起来,指着远处一户亮着灯的别墅说:“还睡,你看人家小微铭,早就起来学习了!”
痛苦地爬起来后,他在马车上补了一觉,就到了皇宫。
果然,他基本是最后一个到的。
大殿里,满朝官员纷纷转过来看他,池饮那点瞌睡早跑得不见踪影,对着众人微微笑了笑,以示友好。
结果众人跟见了鬼一样,纷纷回过头去。
“……”
也是,用脚指头也想得出来,原身会是个什么德行,肯定是臭着一张脸谁也不理。
“你站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了小太子的声音。
池饮立刻回头:“殿下早啊,你也来上朝啦。”
元祁夏一身太子朝服,腰身束得恰到好处,显得人十分精神利落。
他瞥了池饮一眼:“本太子几日前就开始上朝了,可不像你。”
池饮并不在意,跟着他往前面走:“殿下说得没错,我确实得向殿下学习。”
“哼,别拍马屁,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你的位置在后面。”说着,元祁夏冲一个位置指了指,瞪着他让他赶紧滚。
池饮知道自己要站哪里了,冲元祁夏一笑:“多谢殿下。”说完转身在自己的位置站好。
元祁夏莫名其妙,这人果然有点问题,道什么谢。
其他官员则极其震惊地看着他们,什么时候太子殿下和池将军这么能聊了?以前虽然也是针锋相对,但那气氛跟现在明显是不一样的。
这次朝会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下朝后池饮本来还想跟太子说两句话,结果元祁夏转身就走,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池饮叹了口气,不是他硬要贴上去,而是他必须跟太子打好关系。
从剧情上看,太子和元烨然是对立面的,他必须选好一个阵营。
元烨然是个变态,昨晚就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所以绝对不能选,只能选小太子。
太子虽然对他挺凶,但人是好的,不然那晚不会对他说那番话。
可想要攻略小太子,难啊。
他没有着急着走,带着谈稚慢悠悠地在皇宫里转。
只要不是闯入皇帝的后宫里捣乱,他在皇宫里还是挺自由的。
转着转着,刚走出一个拐角,他脚步一顿。
前方立着一大群人,池饮定睛看去,见到了元祁夏,还看到一个衣着雍容华贵,头顶凤冠的极美的女人。
这是,皇后?
确实是,太子和皇后长得很像,特别当太子尚未完全长开的时候,五官像了个五六分。
只不过,这对母子之间,感觉不太正常。
“太子若是有空,不妨多为陛下分忧,不必花时间在本宫这里,讨要那些没有的东西。”皇后淡漠开口。
她长得极美,看起来还很年轻,可嘴角垂着,眼角眉梢都泛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漠。
似乎她面前的不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而是个不相识的陌生人。
“母妃,儿臣只是……想知道母妃过得好不好……”元祁夏愣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本宫贵为大燕皇后,怎可能过得不好,不过,若太子能少些出现在本宫面前,倒是能让本宫过得更好。”
……
这种气氛让人窒息,四周落雪可闻。
元祁夏一贯的嚣张任性不复存在,一脸难堪又受伤。
然而皇后全程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一挥手,太监们抬着凤驾就走了。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转眼只剩下元祁夏一个。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池饮看着凤驾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弹。
池饮没开口,静静地看着那个尚未长成的背影。
元祁夏虽贵为太子,坐拥众多,却得不到对一个孩子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母爱。
而每次靠近,都会被扎得心口全是刺。
这时候的元祁夏,背影里充满了孤寂,看得池饮心头发酸。
明明,他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直到皇后的凤驾消失许久,元祁夏还是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