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打副本的不同方式
第一个发现狼蛛的人是一位塔拉族的青年,隔着被拉成一张网的风筝线,两只眼睛和八只眼睛大眼瞪小眼了许久之后,这位青年居然非常勇敢地忍耐下了尖叫的冲动,拿起手边的石矛,向着那个毛茸茸的巨大生物用力投了过去。
然后更多的人被唤醒了,带着浓重的睡意,人们纷纷爬了起来。在这段相对笔直的通道中,每隔一段距离就在一侧的墙壁上有一个比主道稍小的开口。百米左右就有四个,两侧加起来足有八个,那些凶猛的节肢动物就是从这些地方冒出来的。然而因为临睡之前由力气最大的遗族在那些洞口周围钉下了钉子——锤子和钉子全由炼金术师提供,然后拉起看上去简直纤细过头的线绳,这个非常简易的临时防护在这个夜晚给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庇护。
一开始大多数人都受到了惊吓,人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可以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楚东西,但在此时此刻,如果谁的视力太好就是一个悲剧。本来它们生活在山林之中,连孩子都见识过10种以上的蜘蛛,但如此巨大——鳌足粗过人的大腿,刚毛林立,口器就是两把锐利的弯刀——凶恶的生物,究竟是一种什么怪物啊!这些巨型狼蛛鳌足上的绒毛不断摩擦着,发出恐吓的嘶叫声,只是这种外表已经堪称恶梦,人们还没见过它们背上那个可怕的标志呢。这些动物刚刚被人从饥饿的沉眠中吵醒,在一阵不知所措之后,它们闻到了鲜美的人肉的味道,于是成群地向着这一大批食物跑来。尤其这些都是雌蛛,处于繁殖期的它们比异性同类凶残得多,如果如某位刺客期望的,这里本该发生一次壮观的屠杀,至不济也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深黑逃亡,但最开始醒来的那些族长和年轻骨干起到了作用,他们很快就压制住了族人们的骚乱。
他们的敌人看起来是如此可怕,但眼下它们要攻击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名为凯夫拉的这种浸胶线的强度之前已经有人试验过了,而这些恐怖蜘蛛们在接着证明。蛛腿从凯夫拉纤维的空隙中伸了过来,不断徒劳地晃动着,它们庞大的身体无论何时都是可怕而有威势的,在交织的网线下此时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因为连顶端都顾及到了,所以它们也无法从上面爬过来。族长和长老们催促惊慌的族人们尽快组队,准备马上离开这里,警戒在第一线的青年们从最初那些害怕和激动情绪中渐渐缓和了过来,甚至有人敢于试着拿手中的武器去拨弄它们布满密毛的长腿。
啪的一声,一个傻大胆的家伙被人在背后给了一巴掌,差点扑到狼蛛的美腿之下,他急忙爬起来,回头怒视的时候却对上了塔克拉族长那阴森森的笑容。
“你很喜欢它嘛?”
“……”
不再理会那个快要被吓哭的家伙,塔克拉族长回头检查其他的族人们。青年自动分列左右,女人,孩子,老人照着练习过的方式勉勉强强地组成了队伍。有些妇女因为舍不得,把男人放下的东西也背了起来,这种拖延速度的行为很快遭到了喝止。没有人知道前面是否还会有类似或者更多的危险发生,会造成负累的辎重必要时能不带就不要带,这是那位炼金术师说过的话。说起来这支塔拉族的队伍还排在炼金术师之前,塔克拉转过他色彩鲜艳的脑袋,看向微弱火光所指示的另一端。
此时队伍的最末端。
几十支火把堆成了三个火堆,和拦网组成了暂时的防线。这里远没有中段的轻松气氛,手电的光打过去,在通道的远处照出一片星星点点的反光,不知道在这条通道前面到底来了多少只狼蛛,嘶嘶声响成了一片,传到人的耳朵里擦动神经。虽然队伍已经极力收缩,但在5000人的大队要流动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能够再次移动起来之前,拿着工兵铲的十几位遗族青年蹲伏一排站立两排,对钉在背后的这批怪物严阵以待。
云深的脸色即使在这样的光线下也看得出苍白来,只看了对面黑压压那片一眼,他就把身体转过去了。
范天澜轻轻拍着他的背,这一手是他在看云深查看部族生病的孩子时学来的。虽然他对这些巨大的节肢动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数量有点麻烦之外,不过他的主人厌恶这些丑恶的生物也有足够的理由。而且就他的观点来说,这个人其实没有必要来到这里,但没有亲眼见证的情况那人总是不太放心。
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总是忍不住摸向背后的弓箭,范天澜悄悄握紧拳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云深尽量止住发抖的冲动,这么多年过来,他以为经过不断的实践,自己已经对这类生物锻炼出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力,但面对如此规模的恐怖集合,他还是把自己的承受力估计得太高了点。从外形上看这显然是巨大化之后的狼蛛,而且多半有毒,现在这些小手段能阻拦多久不容乐观。云深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分到身边那人的身上,然后拿出来一部对讲机。
“南山族长,是我。”
不断的杂音传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人不太确定地回答,“是……是云深大人?”
“你是黎洪首领?”云深问道,“你们那里情况如何?”
“我们正在前进……”黎洪首领在那边回答,某种折断声忽然响起,之后就是一道明显的液体泼溅声,黎洪首领的声音镇定了下来,“有几头蜘蛛从旁边跑了出来,等我们解决它们。”
“看来大部分蜘蛛都在我们这里了。”云深说,“让大家跟上去,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您在最后面?!大部分蜘蛛都在您那里?!”
“我现在还很安全。”云深说,“如果发生其他意外,尽量通知我。”
不待那边再说点什么,云深就关上了对讲机。他转头——视线绝对不落到某个方向,对身边数十位遗民说道:“南山族长和黎洪首领的方向只有几只蜘蛛,对他们来说还不算问题。”
“大人,这些……东西怎么来的?”一位遗族青年问道。他有一张很年轻的面孔,看起来远未脱去稚气。
“魔化。”范天澜开口说道,发现云深投来的视线,他继续解释,“有些法师和奥术师合作,用某种方式将普通的生物催化成他们需要的样子。”
“这种力量常见吗?”云深问。
“很少见。法师协会默认这种法术,但光明教会明确定义它是邪术。”范天澜低声说,“而且一般情况下,魔化术能使用的对象是有限的。这次的数量太大了。”
“是不是龙脊密道本来就是它们的巢穴?”
“我们每年这个时候有人从这里过去,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会不会有人在我们背后做的?”
“……那是谁?”
遗民们开始讨论起来,云深轻声对范天澜说:“别让他们想得太多。”
青年轻轻点头,然后一步走了出去,转手拿过一人手中的工兵铲——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坚韧的金属就磕到坚硬的岩石地面上,铿一声蹦出不少火星。
“来了,就战。这样就够了。”范天澜冷冷的说。他的双手压在工兵铲上,脚尖微微叉开,这位青年的站姿有一种气势,好像他手中的不是工兵铲而是一把染血的长剑,令人不敢掠其锋芒。不过最该欣赏他这份姿态的主人却正在随身携带的大包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来一堆包装着的白色胶状方块。
“固体酒精。我想待会儿是用得上的。”
又一个光球术失效了,雅克大法师头也不回,重新丢了一个过去。瞬间的光线变化影响了蛛王的动作,抓住这细如发丝的机会,红发的剑士凯伊斯险险躲开了它钢铁般的前足的践踏,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站起来,挥动双手剑扛住又一次利齿的冲击,鞋底重重擦过岩石地面,凯伊斯硬是被向后推了一步——这头人面狼蛛中的怪物拥有的力量和它的体型一样变态,不知道当初制造它的法师心理到底有多扭曲。
“修侬!你跟你那玩意一样缩到肚子里去了吗?!”
“你的乳房一定是太重了,看你跑得活像只树龟。”
在言辞上毫不退让的刺客跳到蛛王的背上,该死的它背上的毛也一样多而且滑溜,刺客差点没站稳。凯伊斯在下面哈了一声,修侬半跪下去,双手握着他那把猫眼匕首狠狠向下刺了进去。剑士也在此时再度冒险矮身缩进巨型蛛王的胸腹之间,将剑尖捅进它这一身装甲般的后壳接缝中,发力大喊一声,手掌用力向上托去。一道碎裂声响起,黑色的浓稠液体从裂口中喷了出来,凯伊斯连忙躲到一边,趴在地上有他那么高的巨大蜘蛛嘶嘶叫着,慢慢地,真正地趴到了地面。
修侬用力将匕首从它的身上拔起来,腐蚀性的黑色血液从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伤口中逐渐渗出来,却没有沾染上雪亮的刀刃一点半点。他跳了下去,凯伊斯从背后抽出另一把剑,蜘蛛肚子底下那把他是不打算要了。
虽然算是合作干掉了一个敌人,但两人之间除了互相讽刺争吵之外无话可说,各自默默地向前走去。他们动作迟了一步,其他人已经跑到了更深的地方。
一阵爆炸声传过来,连地面都有些震动。修侬和凯伊斯对看了一眼,——这绝对不是一个法术能产生的效果。
第27章 各自狂奔
吉斯玛尔尖叫着扔出一个魔像,拳头大小的龟状土偶在空气中急速变大,为她挡下一道足以致命的黑火。她在原地神经质地跺脚,然后对雅克大法师喊道:“雅克·阿莫斯!打瞎它的眼睛!”
“你可以先弄瞎自己,这样更快点。”
刻薄的中年男人回答,一边用力扯下被烧焦了一半的袖子。高贵的法师平时不会这么没风度,但现在他自己都有些顾不过来,自然不会去应付一个暴躁无礼的女人。这件法袍上的防护法术刚才全部被激发了,附在上面的力量也快要消耗殆尽,绝对经不住下一次的攻击。他把这件法袍丢在了地上,然后伸手在空气中一抓,抓出一件新的披到身上。这倒不是空间法术,而是每个合格的法师都具备的隔空取物技巧。
子爵一手拿着剑,另一手举着银色的盾牌,倾身紧紧盯着远处黑暗中的两个黄色光点,它们游移不定,随时会发起下一次攻击。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刚才打扫战场的两个同伴正在跑过来,子爵头也不回地低吼:“修侬,凯伊斯,站着别动!”
话音刚落,远处的两个光点立即急速接近,几乎拉成了两道光丝,子爵举起盾牌,堪堪又挡下一道黑火,另一道向着那两人直冲过去,身手矫健的两人马上向两侧一跃避了过去。黑火烧到地面,平整的岩石地面上一道光闪过,某种曲线瞬间显示出来,然后光消失了,只留下吱吱作响的岩石。
凯伊斯瞪着那片被烧得像沼泽一样冒泡的岩石,“……这是什么?”
刚才那玩意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看清它的模样。这个空间太大了,即使法师放出了十几个光球,依旧只能照亮他们脚下这一片呈现出流水纹理的坚硬石地,四周仍旧是黝黝的黑暗。即使他能看见脩忽缩回去的那两个黄色光点,依旧不能猜测这头怪兽的种类。大法师当时就扔出了一个法术,但就像火种落进水里,嘶一声过去,黑暗深处什么也没发生。
“蛇怪!”奥术师压着嗓子说,声音中流露出不可抑止的焦躁和恐惧。
凯伊斯抽了一口冷气,“法师协会和光明教会不是说他们已经让这玩意从中洲消失了吗!”
“你居然相信那帮权贵,你确定你27了不是7岁,骚年?”修侬在一旁冷笑。
“你的下体割了没有老蛞蝓?”凯伊斯针锋相对,“难道历史的真相都在你的脑子里?”
“在裂隙之战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存在了。”子爵说道,他对同伴之间的不和睦倒是很纵容,即使是在这种时刻,“有怀疑这里是一个巨型法阵。”
“……”雅克大法师将视线投向子爵,但他刚想开口的时候,那条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蛇怪再次突入他们的防守范围,没有人能承担被它袭击的后果,各人纷纷施展自己的手段躲开。然而这头传说中的怪物不是只有喷火一种手段,一条几乎有两人合抱粗细的长尾猛扫过来,近战系的能够避过,奥术师立马坐着魔像跳到了空中,因此只有大法师倒霉了。他被结结实实扫中,碰一声砸到远处,其他人非常清楚地听见了噼啪的碎裂声。
光球跟着施术者过去了,大法师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毫无疑问他的法袍又报销了一件,不过他的运气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没真正受到大的伤害。他的同伴们自然不会独自留在黑暗中,他们向着这位唯一具有远程输出力的队友跑过去,而所幸蛇怪总是一击既脱的攻击习惯,他们总算看到了它的真容。
犄角崎岖的脑袋,连鳞片都粗糙至极,不过延伸到后面又渐渐光滑得令人恶心。这头蛇怪是如此庞大,之前的蜘蛛和蚰蜒和它对比起来甚至有些可爱,毕竟它们没有一身比得上双层鳞甲的外皮——几乎完全法防,闪电一样的速度,和喷射毒火的能力。这家伙这么大,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毒曩中的毒液八成够给他们洗澡用了。最初它与这支冒险小组的精干部分相遇时,大法师储备的高位攻击法术瞬间连发,却只能把它炸回黑暗中,刚才每个人都看见了,它身上可是没什么伤口。
“到底是谁把这玩意放在这里的?!”奥术师有点顶不住了,她低声尖叫,“蛇怪是裂隙另一端的生物!两百年前裂隙已经封闭了,它怎么还能在这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