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脾气还是这么差。”唐乐山随手抹掉障眼法,现出真身道,“我是你爸爸!”
宏焰:“……”
看到对方的真身,宏焰身形一顿,古剑脱手时,自己也跪了下去。
“拜、拜见老祖宗,”他声音发紧,显然被震慑到了,“宏焰有眼不识泰山……”
“行了行了,”唐乐山可不是来吓唬兄弟玩的,他一把拽起宏焰,“老祖宗个头啊,是我!唐乐山!”
宏焰:“!!!”
他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呼出来,整个人怔住,目瞪口呆地盯着唐乐山。
好半天,唐乐山见宏焰还没反应,索性把几颗花生塞进宏焰嘴里:“快嚼一嚼,压压惊。”
宏焰听话地嚼着花生,香气四起,他终于动了动眼珠,进而回魂,抓住唐乐山肩膀激动道:“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老祖宗和唐乐山差了不知几千年,他丝毫不怀疑唐乐山的真实性。
“是,我还活着。”唐乐山被宏焰摇得前后晃动,“但是你再摇下去,我就不确定了。”
宏焰闻言松了手,可他情绪过于高亢,克制了动作,眼角就渗出湿润。
“三百年了唐乐山,三百年!”
他隔段时间就要去一趟长青峰,唐乐山从未回应过他。其实除了邢涟,所有人都默认唐乐山不会回来了,他也不例外。
唐乐山心口一闷,上前抱住宏焰,重重拍了对方两下:“让你们担心了。”
说完,他就放开宏焰,不太适应俩大男人面对面矫情,所以转而说道:“走,喝酒去。”
宏焰也受不了这喜极而泣的画面,收了剑,豪迈道:“去,我请客!”
*
事实证明,宏焰自信早了。
唐乐山直接把他拽到城里最好的酒楼——一个停在半空中的金船上。
想领略最美的风景,金船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法器。可想而知,这里的价格也不低,一道菜顶宏焰一年薪俸。
宏焰本来想闭眼把钱出了,唐乐山却伸手一按他:“还是我来吧,我花的是无双派的钱。”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宏焰果断收起乾坤袋,不跟无双派客气了。
“谁知道,我睡了一觉就这样啦。”唐乐山被问到盲区,他还想搞清楚怎么回事呢。不过逮到宏焰,他可算能问最关心的问题了,“阿涟怎么样?”
“唉——”
宏焰长叹一声:“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说。”
唐乐山也知不能太急,只能强行忍耐,等宏焰娓娓道来。
半个时辰之后……
唐乐山五雷轰顶:“我肉身还在,修为自己涨?”
宏焰:“对。”
唐乐山:……
他吃了什么防腐剂?效果这么好。
他嗓子发干,抹了把脸又道:“阿涟一直守着我?”
宏焰:“是。”
对修士来说,如果打坐入定,沉迷修炼,三百年,也许只是弹指一挥。
可如果不修炼,日复一日地经历希望和失望,时时刻刻承受等待的煎熬,三百年,就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唐乐山鼻子发酸,喉咙一阵阵胀痛。当初他不顾一切救邢涟,不是为了让邢涟受罪的。
心底疼痛蔓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他现在不能离开长青峰?”
“当然不能。”宏焰道,“仙尊留他性命已然是格外开恩,他能号令魔族,光这一条,就不知道多少人忌惮他。”
的确很多人为邢涟求过情,可更多见过那场战役的人,却因害怕,请愿让仙尊赐邢涟死。
在杀和留都有理可循的情况下,仙尊力排众议留下邢涟,宏焰觉得已经很好了,至少命还在。不就是走不出长青峰吗?当避世呗!
可唐乐山却不这么认为,事到如今,他的反射弧走到某个胡同,对仙尊不满起来。
男主你不好好走你的感情线,居然这么对我家阿涟!
唐乐山生了一肚子火,火势凶猛,让他恨得牙痒痒。
见唐乐山不说话,眼神也阴沉沉的,宏焰试着问道:“我现在就回凌云宗,去一趟长青峰,告诉邢师弟你回来了?”
“不。”唐乐山暗自消化着情绪,摇摇头道,“你先别告诉任何人,师尊也别说。”
沈逸风不愧是仙尊,当初在大战之时还能注意到邢涟的不同寻常,这会儿若是邢涟得知他活着的消息而有所异动,难保沈逸风不会察觉。
他得给狗逼男主找点茬,趁其不备时跟阿涟接头。
他跟宏焰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居高临下地欣赏美景。唐乐山刚有这个想法,就一下在熙攘的人群中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是沈逸风!
大乘仙尊也用了障眼法,正常没人认得出他。但唐乐山不仅看见他了,而且在电光火石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
更深露重之时,欢腾进入尾声,虞水城逐渐安静。
唐乐山打发走了宏焰,来到沈逸风下榻的客栈,飞身上窗。
轻飘飘地落到窗沿时,沈逸风就发现了他。
“是你?”
沈逸风就在房里打坐,见到唐乐山,错愕一闪而过。
“是我,你怎么来了?”
唐乐山对着沈逸风微微一笑。
此时沈逸风的眼里,他可是白千沫的样子。
沈逸风的脸色奇妙起来。
月光之下,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故意板着脸,却错开视线,不自然道:“随便走走。”
唐乐山坐在窗台,既不进屋,也不出去,两条腿微微晃动,好整以暇地盯着沈逸风。
听了沈逸风的话,他还是笑:“仙尊若是想参加婚宴,直接来便是,不用绕这么大弯。”
气氛明显凝滞,沈逸风僵了片刻,才再次看向“白千沫”:“你才跟他认识多久,结契岂是儿戏?而且他修为只达元婴,与他结契,对你没有好处。”
“哦——”唐乐山拉个长音,嗤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怕我不幸福?那你就放心吧,虽然结识的日子不长,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我跟你认识倒是久,也没见你好到哪里去。话说我还得感谢您的不娶之恩,否则我也不会遇到他,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良人。”
“你!”沈逸风明显动了怒,但他深吸几口气,克制道,“你没必要气我。”
这可是唐乐山头一回见男主角私下的状态,原来不是毫无感情嘛。
那就好,他还怕男主角真的“情感缺失”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有什么可气的?”唐乐山变本加厉道,“说明白点吧,你来,无非是以为我假意成婚,又在吸引你的注意。沈煜,这次你真的想太多。”
“……”沈逸风呼吸频率失控,显然又被气到。但他仍旧压着火,默了片刻,道:“你还在介意我当时伤了邢涟?”
“???”话题跨度太大,唐乐山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跟邢涟有什么关系?
等不到回答,沈逸风还以为问到点子上,径自解释道:“他是凌云宗的亲传弟子,却能控制魔王,当时我必须拿下他,否则凌云宗再也无法服众。况且千年之前,魔族给人间带来的浩劫,不管是人界还是修真界,都无法承担再来一次的风险。”
他自认在其位,谋其政,只要天下太平,牺牲一些性命,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唐乐山没有沈逸风的高度,刚想反驳沈逸风,又想起此行目的,转而笑道:“沈煜,三百年了,你我分开三百年,你竟然认为我嫁人是跟你赌气?仙尊若是实在不会说话,那就请回吧。”
“……”沈逸风眉头紧皱,下颌线紧绷,声音冷了好几度:“白墨,我是为你好!”
“不需要。”唐乐山道,“嘘寒问暖,不如给笔巨款。仙尊若有心,明日的礼金记得多备些。”
他脚丫子不晃了,转身搭上窗台,呈个要走的姿势:“但是礼到就行了,你不必露面,我道侣会吃醋。沈煜,后会无期。”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白墨!”沈逸风追到窗前,喊了一声。
可外面还哪有白千沫的影子?
白千沫本就是干脆爽快的性子,既然选了别人,定然已经放下沈逸风了。
但唐乐山觉得不够,怎么能如此便宜沈逸风呢?
当然得吊着他,勾着他,让他不甘心,让他有欲|望!
婚礼前的一面,白千沫只要出现,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平静了。
*
第二天的典礼,唐乐山也出席了。
碍于身份,他是坐得流水席,路过的都能来凑个热闹。
宏焰则坐在宾客席,视线通畅,方便观礼。
两人偶尔视线交汇,为了不引人注意,很快就会错开。宏焰信守承诺,跟上官真人半个字都没提。
这次的结契仪式比唐乐山参加过的那回还要盛大,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等到城主和白千沫穿着大红喜服出场,气氛到达高|潮,唐乐山远远望向城主,尽管长相和气质都不及沈逸风,可对方看白千沫的眼神,却温暖得一塌糊涂。
好想阿涟啊。
此情此景,唐乐山不知为何,更加想念邢涟。
可他还未深思,一人从天而降,直接落到新人面前。
“嗡!”
人群立马乱了套,有那眼力好的,已经认出来人。
“仙尊?是仙尊!”
“是凌云宗仙尊!他来干什么?”
人群的喧嚣盖过了锣鼓震动,所有人都抻着脖子围观,共同见证这一刻。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修真界未来几十年最大的瓜!
为了听到主角们的声音,人群自动停止了骚乱,场面静了下来。
由此,唐乐山也得以听清他们的话。
白千沫自然没料到沈逸风的造访,她满脸戒备,甚至往城主面前挪了半步。
这是保护的意味。
沈逸风见状,眸光闪动,仿佛咽下了千言万语。
但他凝视着白千沫,半晌,只说了一句:“我后悔了。”
这话白千沫等了三百年,真的等到了,倒是反应不大。
唐乐山也没料到沈逸风能当着众人的面出来,同时他也为白千沫捏了把汗。
他真怕白千沫脑子一抽,跟沈逸风走。
好在这个世界还是主角的,无论主角如何表现,都不会崩塌。
只见白千沫对沈逸风疏远一笑,颔首道:“多谢仙尊抬爱。请仙尊入座,不要误了吉时。”
城主也松了口气,笑着跟沈逸风道:“仙尊,请。”
沈逸风视线不移,仍旧盯着白千沫。
半晌,就在众人以为仙尊会抢亲时,沈逸风突然转身,飞走。
宏焰都看呆了,昨晚只听唐乐山说要给仙尊搞事,没想到今日就有这场戏。
他远远地对上唐乐山的视线,又装作四处查看的样子,给唐乐山竖起大拇指。
唐乐山却勾了勾唇,在宏焰下一次看向他时,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配合。】
他用唇语说。
作者有话要说: 缓缓跪下,今天没能见面,对不起!明天,明天一定见!
ps:保命提醒,关于原著的设定是古早火葬场文(参见49章),一般这种狗血文男主都比较狗,大家不要动气,工具人戏份不多的。
第69章
仙尊在别人结契仪式上失礼, 果然成为修真界最大的八卦,很快传遍了仙门百家。
没人知道仙尊的心理状态,只知道他回到凌云宗后,就闭关不见人了, 想来心情不太美丽。
唐乐山回到无双派, 没事儿人一样跟慕容掌门说起所见所闻, 绕了一大圈,才不经意间提起:“听闻凌云宗有个昏睡了三百年的弟子?”
慕容掌门面露疑惑, 没敢多问,只能诚实回答:“是。”
慕容凯一向不在意其他门派, 连修炼也马马虎虎, 心里只有赚钱。
所以他根本不关心凌云宗和凌云宗弟子, 尽管当初他也参与了镇压邢涟的集体行动, 但之后他就没管了。
跟魔族有染的弟子跟无双派有什么关系呢?
唐乐山老成持重地点点头道:“安排一下, 我去凌云宗看看,还有没有希望救。”
慕容凯应声抬头, 表情更加迷惑。
无缘无故的,老祖宗怎么操心起其他人了?
但唐乐山并不打算解惑,挥手吩咐道:“去吧。”
*
凌云宗收到无双派的拜帖, 得知老祖宗要来,上下严阵以待。
掌门和长老们甚至齐聚主殿商议。
宫真人一脸严肃:“无双派的老祖宗为何要来看凌云宗的弟子?”
殷掌门是目前凌云宗最年长的,可他也没跟老祖宗接触过, 完全无法推测对方的目的。
沉吟片刻, 他道:“这位毕竟是咱们老祖宗的故友, 想必,是真心想救晚辈吧。”
“管他呢。”上官筝道,“既然是老祖宗, 说不定有法子叫醒乐山。”
众长老对唐乐山和邢涟的态度呈现两极分化,一半认为二人无辜,刑罚过重,另一半则认为二人可疑,处罚太轻。
“关键是,老祖宗怎么知道我们有个昏迷的弟子?”有人质疑。
这时,一直旁听的宏焰迈出一步,单膝跪地,扬声吸引火力:“掌门恕罪,是晚辈告知老祖宗的!”
目光齐齐投向宏焰,宏焰面不改色道:“晚辈奉命跟上官长老去虞水城时,偶遇了游玩的老祖宗,求老祖宗救一救唐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