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只听帘后传来依旧娇美甜美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里,包含淡淡怒气。
“没抓住?”
“是、是。回来的人说小红炉山庄的人不恋战,说跑就跑,丢下马车,可是马车中,根本没有王天机。”
帘后一阵平静。
跪在地上的人道:“可是探子说,王天机确实是跟着这辆马车出的小红炉山庄的门。”
“这么说,是丢了?”
“娘娘恕罪,属下也不知。”
“呵。好个不知。”
帘后人秀手轻抬,只见一阵巨波袭来,帘子瞬间化为粉末,地上两人先后飞出,“砰”撞在地上,口吐鲜血。
“谢、谢娘娘不杀之恩!”两人跪在地上,咬着牙道。
“渔阳郡是我的地盘,都说小教主躲到渔阳郡,王天机也在这里,你们折腾这么久,小教主没找到,王天机没抓住,倒让其他舵主看我的笑话!”
“是,都是属下没用!”
帘子化成的粉铺满地毯,一只雪白小巧的脚踏上地毯,随即是同样雪白,纤细的腿。
魔教十六舵渔阳郡舵主施施身披青纱站在地毯上,短裙堪堪遮住大腿,她脸蛋娇美,目光含水,好似二八少女,清纯又不失娇媚。
“给我找,王天机找不回来,我就一根一根拔下你的手指,小教主寻不到,我就一点一点剥下你的皮。若是让我等太久……”施施眼波流转,好似看着情人般含情脉脉看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下属,“我就一点一点绞碎你的肉。”
“是!是!属下这就去!”
男人擦掉脸上冷汗,转头冲出门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样子,施施抬起秀美的手掩住唇,轻声浅笑,目光缱绻,好似在送别自己的情郎。
“唉。”施施叹了口气,转身躺回榻上,两位同样娇美的侍女走上前来给她打扇。
“娘娘,刚刚有人来报,白鹿县的马二娘说是想见您一面。”侍女垂着头低声道。
“马二娘,好似在哪听说过。”施施声音轻轻黏黏,似在撒娇。
“说是您的同门呢。”
“啊,原来是她。”施施“啊”了一声,连连招手,“快请她进来,这么多年不见,倒叫我看看,她的脸又长了没有。”
娇媚的笑声传出屋外,马二娘放下双刀,目含仇恨,走进施施的院子。
长洲城外,越恒张开眼。
王天机凑过头,嗯,黑色。
越恒打了个哈欠,眨眨眼,压下眼里雾气,左右看看,“到了?我怎么感觉自己睡了一觉?”
他举起酒葫芦晃晃,“我喝了几——三杯?”
越恒倒吸一口冷气,抓出越姬看了看,嗯,没少尾巴没少腿,又扯着眼神混沌的王天机看看,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他怀里的鹦鹉两条腿都在,毛——毛少就少吧,年轻鸟还能不掉几根毛了。
越恒骄傲的叉腰,“看来我酒量见长,竟然没重击我队友!”
“哼。”王天机在越恒转头之前抱住鹦鹉,嘴里道:“哼哼,我的小宝,你可要乖乖的。”
玄凤鹦鹉小宝转转脑袋,“嘚嘚嘚不要啦嘚嘚嘚人家不要这样啦嘚嘚嘚。”
越恒摇摇头,忽然发现脚底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把他吓了一跳。
“这,这哪来的大黑鸟?”
他抓着鸟爪子拎起来,看着大黑鸟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别是你的小贝小心小脏吧?”
越恒对着王天机道。
王天机抱着玄凤,手慢慢摸着鸟背,不理他。
越恒拽着鸟头折腾了会,才发现这是一只鹰,还是一只受伤的鹰。“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鹰?”
越恒心中奇怪,脑子里闪过一副画面,他摇摇头,将画面摇出脑子,按住丹田,展眉一笑。
“算了,好歹算是野味,不知道能不能换点银子。”
越恒解下残存的木箱上的布条,将布条系在鹦鹉爪子和王天机爪——手上,然后牵着一人一鸟赶到城外队伍后面排队。
长洲城极大,是渔阳郡最富庶的城市之一,城内钟鸣鼎食之家比比皆是,常有纨绔少年子弟整日无所事事,郊外纵马。
越恒刚刚在队尾站定,就有几名骑着马的少年郎从他身边走过,又慢悠悠退回来。
“哟,这是鹰?”
吊梢眼的少爷马鞭戳戳越恒手里鹰的鹰头。
“活的?”
越恒见到客人,嘴角立马扬起笑容,“可不是,活着呢,就是受点伤,您要是想要,回去养几天就活蹦乱跳啦。”
吊梢眼少爷嗤笑一声,其他几人聚过来,兴奋地看着越恒手里的鸟。
“真是鹰?”
“你抓的?”
“在哪抓的?”
“朋友,你长得好生俊秀,我在长洲城没见过你,可是外地来投亲的?”
“哈哈哈王烁然你个色匹夫,平日见了漂亮姑娘就姐姐妹妹不停,如今见了美男子还要攀关系,你好奇怪哦。”
少年们在马上叽叽喳喳,笑作一团。
越恒眯眯眼,一副好脾气样子,随他们问来问去,少年们你挤我我挤你,倒是把最先前的那位吊梢眼少爷挤出去。
吊梢眼少爷心中不快,颠颠手中马鞭,吊梢眼看看一身富贵却两眼呆滞被越恒牵在手里的王天机,又看了眼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不凡的越恒,翻了个白眼。
“穿得跟个乞丐一样,哪里来的叫花子。”他不屑道。
“赵赫你嘀咕什么呢?”有人问,“你还买不买鹰了?”
“买时买,但是要在正经人手里买。”名叫赵赫的吊梢眼冷笑一声,马鞭指指越恒只穿了一件马甲的上身,“你们看他。”
“啊,肌肉紧实,肤若蜜蜡,好一个英俊少年郎!”少年中传来“吸溜”声。
越恒:“???”
赵赫:“???”
其他少年:“???”
“王烁然你果然奇怪!奇怪至极!”众少年尖叫。
名叫王烁然的公子哥脸蛋微红,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解释道:“是,是赵赫让我看的!赵赫最不对劲!”
赵赫咬着后槽牙,无语道:“谁让你看那了!”
越恒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最后贴着王天机站着,捏起他的袖子盖住自己的手臂。
“你们城里的人,都这么奇奇怪怪的吗?”他问。
作者有话要说: 越恒举起拳头:呜呜呜,我好孩怕!
第26章 长洲城
“我感到了一丝危险。”越恒说,他装模作样地撩着王天机宽大衣袖,往自己身上比划。
但因如此,公子哥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往他身上看去。也不知这人身上衣服哪里来的,一看就知不合身,紧的地方扒着肉,松的地方能养鱼,但瞧来看去,谁也无法忽视他衣衫下,紧密结实的好身材。
王烁然擦擦嘴角口水,道:“我家中许多习武之人,所以我知,若不是日复一日锻炼,是不能养出这一身筋骨皮肉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其他人点点头,越恒跟着装模作样,点点脑袋:“原来如此。”
那群公子哥又笑开。
“此人好生有趣,赵赫,快快把银子拿出来,你要是不买,我就收下这鹰了。”有人道。
赵赫打马上前,吊梢眼吊得老高,嫌弃地看着越恒。
越恒抬眸,灿若星辰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座下的马。赵赫屁股下水汪汪大眼睛的马回望越恒。
赵赫:“……”
他没来由涌上一股火气,夹着马往旁边撇开,气呼呼道:“你们看他穿得破破烂烂,手里牵着的那位老人穿金戴银,这像话吗?”
越恒回头,看到王天机呆呆地抱着鸟,摸鸟的手上金戒指闪闪发光。
越恒摇头:“不像话。”
这次不止马上人,周围围观的路人纷纷跟着笑起来。
“你、你、无礼!”赵赫气的面色通红,马鞭指着越恒,“你怕不是哪里来的拐子,拐走富贵人家脑子有问题的老爷子,抢夺人家财产!”
“还有你手中这只鹰,渔阳郡地处东方,哪有鹰生存,定是达官显贵圈养的鹰鸟,被你用下三滥手法偷来卖钱!”赵赫信誓旦旦道。
马上公子哥脸上顿时露出犹豫表情。
“嘶,这少爷长得不怎么样,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有路人道。
赵赫听到了,原本得意的表情一滞,咬着后槽牙摸摸自己的脸,他哪里长得不怎么样!
“若是天上飞的苍鹰,如何抓得住,要是人家养在院里的,倒是好抓。”
越恒挠挠头,没想到他卖个鹰,还把自己卖出拐子名头来,他笑了笑,说:“我要是拐子,为何大庭广众带着老爷子到处走?”
“还有这鹰,若是家养鹰鸟,定是悉心爱护,精心呵护,这么大的鹰,我动手肯定闹大动静,你也说了达官显贵,难不成达官显贵家还没个护院不成?”
“你!”赵赫没想到这个叫花子牙尖嘴利的很,面上发黑,手里马鞭“啪啪”磕着载具。
“赵赫你怎么回事,买个鹰还问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王烁然疑惑道,“你要是担心他是拐子,不如我们去官衙走一遭,问问有没有老人走失不就知道了?”
“对啊,你又不是县太爷,你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明确一下对自己的认知好不好?”
“对啊对啊,大家都是纨绔,你装什么精明呢。”
“怕不是看人长得比你好,妒忌了吧哈哈哈,我可听说你连着相了三位小姐,都没瞧上你。”
人群哄堂大笑,咄咄逼人的气氛一扫而空。
赵赫脸上红意更甚,咬牙切齿道:“我,我这是为了大家好,若是长洲城进来贼子,威胁的是大家的安全!”
而且谁说小姐没相中我的!
越恒一听,惊讶道:“长洲城还有贼子?”
有路人瞧他长得好,乐得搭话,笑道:“你莫慌,长洲城一向歌舞升平,城内有一庄,名为红炉庄,护卫长洲城百年之久,没有贼人敢再此造次。”
越恒拍拍胸脯,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清清白白一个小拳师,可怕贼人找我事。”
他转过头来,问赵赫:“这鹰你还要不,不要我卖给别人了?”
赵赫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若是在揪着你不放,这群蠢货还不知如何编排我,不过也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他。赵赫清清喉咙,道:“要是要,不过王烁然说得对,你与我去县衙,先问清楚有没有人家丢了鹰和老人,以免我为虎作伥,便宜你这贼子。”
越恒点点头,微微一笑:他拎起鹰,对着一动不动装死的鹰说:“好在你是个活物,若是哪天我在山里挖出根参来卖,怕不是还得挨家挨户问问你们家没丢参吧,我在山里挖的参不是你们家的吧?”
“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说得对,你要买就买,不买就不买,先是莫名怀疑人家是拐子,又说人家偷鹰,我还瞧着你长得尖嘴猴腮,一脸穷酸刻薄相,屁股下的马还是偷来的呢?”人群中有位大汉道,“干脆你也与我去县衙走上一圈,我倒要问问长洲城有没有人家丢了马和衣服,是不是你偷走的!”
“你!大胆!”赵赫吊梢眼快冲上眉头,瞪着眼大喊,“长洲城谁人不知我赵家名声,你敢对我无礼?”
赵恒挠挠头,“赵家,谁呀?”
人群中的大汉跟着笑问:“赵家,谁呀?”
马上的公子哥们也是一群看笑话不嫌事大的主,张着嘴跟着“赵家,谁呀?”
王天机怀里,鹦鹉小宝点点脑袋,“嘚嘚嘚赵家嘚嘚嘚谁呀嘚嘚嘚。”
“哈哈哈哈哈”
周围又是一片快活气氛。
赵赫怒火冲顶,见周围人并他狐朋狗友也在笑话自己,自觉丢脸,骑着马就往城里冲。
“你们都被这贼子骗了,我才不跟你们混作一起!等你们丢了东西,到时候才知感谢我!”
城门口排队的众人尖叫着躲避,顿时行李丢了一地,孩子吓得嗷嗷大哭。
“这赵赫,发什么疯呢?”马上人摇摇头,伸手丢下一荷包,对赵恒说,“乐子看完了,这鹰我买下了。”
越恒将鹰系在他载具上,交代道:“有些凶,小心些。”
那公子哥毫不在意一笑:“今天惹赵赫生气,还不知他回家嚼什么舌根,我拿着鹰哄哄他,凶也是凶他。”
“走了,兄弟们。”公子哥们一夹马肚,乐悠悠地往城中走去。
王烁然混在其中,扭头看了眼越恒,又看了眼他身后目光呆滞的老人。
“失智、鹦鹉,那不是王……”
“王烁然,你快些!”
王烁然思绪猛然被打断,他随口道“来啦”,御马赶上。
越恒颠颠厚厚的荷包,对着王天机笑道:“老爷子算得很准嘛,果然财运在此。”
王天机眨眨眼,忽而伸手算算,“不在,不在。”
“啊?”越恒茫然地挠挠头。
“小兄弟。”刚刚人群中那名男子左手抱一女娃,右手牵一女娃走出来,对着越恒微微一笑。
“刚刚多谢大哥出口相助。”越恒对着男人抱拳。
男人与越恒身量相仿,三十多岁模样,眉眼周正英俊,一身麻衣,笑容坦荡。
“是那小子咄咄逼人,我看不下去。”男人放下怀中女孩,温柔拍拍两个孩子的头,笑道,“还不问好?”
两个女娃一个高一个矮,高的到越恒腰部,矮的不到越恒大腿,两个小女孩乖乖地说:“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