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个平霁门的,懂离风避月术吗?”仄下踹了一脚扑向贺行章的怨灵,朝欧阳城喊道。
“明白!”回答他的是欧阳城清朗的声音。
仄下抬手在贺行章面前布下一道结界,另一只手飞快结印,很快,贺行章就看见他手掌中溢出金色灵力,迅速化成了一个圆形的阵法。
“个小鸟妖搁我面前耍这些下三滥的阴招,就让他好好吃点最后的教训!”
说完就把那阵法径直打向底下的海面,激起巨大的浪花。
欧阳城和他同时打出了相同的阵法,两人合力之下竟把这片海域搅得好似天降异象般的狂风大作波浪滔天。
阵法刚打下去,仄下就趁应白没有察觉这阵法有什么不对劲,将贺行章递来的翎羽放在掌心,心念一动,唐鸿和贺行章两人都觉得身上的禁制有所松动,下一秒便被扯着带离了这里。
身后紧着他们后脚跟响起一声惊雷,仄下这才停下,看好戏似的回头去看那渡劫的鸟妖。
贺行章头一次离开门派,修为丁点大就遇上旁人修一辈子仙也遇不着的事儿,被仄下带着停了下来,脑袋都还是懵的,但耳旁却突然抓到一缕缥缈遥远的哭声。
起先他以为是自己体质扛不住出了问题,但很快发现这声音越来越大,他立刻低头去看刚被两道离风避月术打得依旧很不平静的海面。
但什么也没发现。
“你竟然这么早发现了?”仄下打断了他疯狂搜寻海面的思绪。
这么看来这个哭声的确是真的了?
“你倒也还算天资奇特,能闻得这从鬼界边缘传来的鬼泣。”仄下目带赞许,“离风避月可引得那些在鬼界边缘游荡的孤魂野鬼为己所用,当然,叫来的鬼厉害与否也是看施术者的本事。”
“我自不必说,这平霁门的小弟子修为也很不错,大概召来的鬼魂也不好打发,这回能好好教教这鸟妖怎么做妖了。”
话音刚落,贺行章便觉得耳边的鬼泣猛地变得尖锐刺耳,周围霎时从海面卷起极大的阴风,他身处其中只觉得骨髓都在泛冷,那鬼泣风一般刮过他耳畔,向着应白那边去了。
飞升雷劫很是精明,抓在这离风避月术起效之时连发好几道天雷,纵是应白能耐不小,也被雷击伤了好几处。
那些他所背负的怨灵掺着被仄下欧阳城两人召来的游魂,趁着他松懈的这一瞬铺天盖地地涌向他,皮肉骨血被侵蚀的灭顶痛楚让应白发出极为凄厉的嚎叫。
然而他的叫喊也被一道天雷给截断了,那道天雷不偏不倚得击中了他背心,直接打得他神魂激荡,喷出一大口鲜血。
就算是这鲜血,也被这些鬼魂在瞬息之间吸收吞噬了。
咒缚对鬼魂没有反应,唐鸿他们就看着那些似无实体的幽灵将应白从头到脚围了起来,偶尔几道天雷落下打中那里。
海面上依旧狂风呼号,浪花翻飞。
不多时,那厚重的雷劫云缓缓消散,幽灵也随之不见,原先应白所在的地方就是什么也不剩,只余一片带着血腥气息的空气。
贺行章这才觉得耳边嘶哑尖嚎消散了去,耳中已是一片嗡嗡怪响。
耳上忽然覆上一股温热的灵力,欧阳城抬指隔空为他暂缓方才被鬼泣影响所致的耳鸣,贺行章躬身行礼:“多谢师兄。”
欧阳城笑着又和他交代了几句,向修士们行礼告别后便重新带着师弟师妹御剑飞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贺行章佩剑早被打入这海中,还是仄下顺带着把他拎到了船上,唐鸿嘴都白了,这一会真是要命。
刚要是他和贺行章没再天雷落下前脱离连坐咒的禁制,怕是会身受重伤,再加上那些怨灵,十有八、九会折在这里。
“这下可以告诉我这手链是怎么来的了吗,小修士?”
没想到仄下刚一落地,就插着腰问这件事,贺行章犹豫几秒,压了压脑中仍未消失的尖啸声。
“我说了,你不能去找那人捣乱。”
仄下笑得很痞,“那人要是没做什么我当然不会动他,但要是这手链来路不对劲,我做什么都是合乎情理无可追究。”
唐鸿咳嗽了一声。
“这手链……”贺行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配合仄下,刚才一遭下来,仄下并不是什么不叫道理的妖兽,这手链顶破了天也就还真只是师尊亲手给他做的东西。
那……仄下为什么会对这手链反应如此大?
他难免不多想。
“是我师尊清运尊师给我亲手做的。”
此话一出,船上的修士包括唐鸿在内,脸上都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点复杂的神色。
“这老东西,追小孩子的花招还真多。”
蹲在蜗居血池边的江宴打了个喷嚏。
仄下不知各种缘由,只是略一沉思,“你师尊?”
“正是。”
修士们似笑非笑。
没多久就不只是师尊了。
仄下紧紧皱眉,“那我去见见你师尊。”
见他立马就要行动,贺行章直接拦住了他:“你不是说不会捣乱的吗?”
“我就是去问问,怎么就是捣乱了?”仄下脸上充满了疑惑。
他说的实在没什么可以合情合理反驳的地方,贺行章哑了半天,没找出合适的理由来支撑他的行为。
总不能说因为你是妖兽所以我不信你吧?仄下刚刚可是才救了他的。
“你,你要去可以,但是必须我和你一块去!”
仄下撇撇嘴:“事儿真多,走吧!”
他一把抓住贺行章胳膊就要走,唐鸿见状忙上前叫停:“等等!”
“又怎么了?”
“呃,仄下仙君先别急,等我们一同去和仙游郡岛主交代了这所谓海妖作乱一事的真相,我再与你们同去?也好确保您可以畅通无阻进入回清阁?”
仄下略低头挤着眼看了看唐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行吧。”
然后,隔着几千里,江宴面前的血池猝不及防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儿地冒出了一张有点面熟的俊美帅哥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今天看剧看了好久,没更新,现在才码完,接下来是回清阁江家鬼副本啦
第40章 回清阁的怨灵1
风和日丽的秋天,江宴收完蜗居院子里的草药,把搁院里的躺椅收到二楼仓库,体虚肥宅在这一番剧烈运动下瘫成了一坨。
躺在卧房靠窗的软榻上,江宴抬眼盯着秋季柔和的阳光去看窗外开始落叶的树枝,漫无目的地放空心思。
自从上次在血池和小贺用千里镜商量了一下临时回门派的事,到目前已经过了两天,大概今天下午小贺就能回来了。
特娘的,说好的小别真就只有四五天啊。
搞得他想来个久别重逢的动人场面都觉得不好意思。
而且那叫做仄下的帅哥妖怪竟然说要来问问他关于烟绛仙君的事,他慌了吧唧之下一口答应,这两天冥思苦想了半天都没能再回忆起一些关于烟绛仙君的事情。
还有啊,疑似被鬼附身的便宜老哥从那天以后就宣称要闭关修习医理秘术,连通知有只大妖兽要来拜访的这种重大事件都是转由段珧典来处理。
拜托,回清阁能有啥医理秘术是清运长老不知道的?虽然可能真有,但是哪有这么巧的事?
时都安刚要好好测测到底是不是有鬼,他就闭关不出关门谢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宴叹了口气,撑起身来摸过放在窗上的藕粉桂花糕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救命,小贺不在,都没有什么新鲜的小甜品可以吃,就这藕粉桂花糕还是去白石院溜达时林浣溪姑娘施舍的。
也不知道这乱七八糟一堆事会折腾成什么样子。
他心中万千苦涩地嚼着甜食,一道传讯飞到他面前。
是段珧典发过来的,小贺他们已经到山门了。
说实话,他真的很懒得走过去迎接诶。
拜托,小贺认识路的,然后他也不是很想去见那个妖兽仄下。
至于唐鸿,哎呀不重要的啦。
他浑身懒骨头,重新倒回软榻,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所以当仄下等不及直接揪着贺行章衣领子飞到了蜗居时,看见的就是一只白晃晃的脚丫子支到窗外的情况。
仄下又是皱眉又是挑眉,看不出这复杂表情下的想法。
睡得天昏地暗的江宴被自家徒弟捏脸捏醒,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人揉了两把脸,又亲了亲对方手指:
“乖徒弟再让师父睡一会儿叭……”
仄下站在屋外,听见这话不由得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啧。
这啧听得贺行章整个人都红了,他拉起江宴,用力捏捏师尊脸颊:“师尊!我和仄下一块回来了!”
什么登西?仄下……
哦,那只据说是烟绛仙君的灵宠的仄下啊。
江宴恨不得自己没醒。
草草整理了一下被倒腾得乱七八糟的仪容,江宴心如鼓擂地拉开屋门,看到了这传说中的仄下。
嗯,是耽美文标配的帅哥没错,还是风流不羁那一挂的。
把人迎到屋中坐下喝茶,江宴颤巍巍地坐在仄下对面,静候这位的发问。
仄下当然不会辜负他的等候:
“那么,我想知道,行章手上那链子,真是你自己做的?上面的术法也是你亲手所施下的?”
啊这,有啥子问题吗?
“嗯,对。”
仄下偏了偏头,仔细打量了江宴一顿,看得江宴胆战心惊的同时还像把仄下的脑袋塞进桌子里。
贺行章站在江宴身后,也有些紧张。
虽说和仄下相处以来能感觉到仄下是个讲道理的好妖,但事关仄下那重伤之后音讯全无的烟绛仙君,贺行章难免会担心仄下会一激动做出什么事来。
师徒两都紧张得要命,仄下却突然咳了一声。
“行章,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东西要和你师尊说。”仄下拧着眉看听到他这句话脸色变得不太妙的清运尊师,心下的猜测又可信了几分。
无缘无故要小贺出去,看来对自己身上这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有那么一些了解……
不过确实,这件事他自己尚不清楚明白,没有道理贸贸然让贺行章也跟着自己一块整天烦恼这件事。
说不定仄下会知道一些什么,等和仄下谈过之后再找小贺说清楚好了。
想到这里,江宴转头看向贺行章,朝他笑了一下:“你去给我做点好吃的,好吗?”
“这……”贺行章明显没想到江宴也赞同仄下的要求,他的视线在江宴脸上逡巡几回,终还是轻轻点一点头,退出了卧房。
他自然是相信师尊的,既然师尊让他先出来,肯定是有些事情还未想好怎么告诉他,这种情节清碧长老有和他说过的,自己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对师尊生出什么嫌隙。
可他毕竟也才十六,还是个小孩,再明白事理也会忍不住有些敏感,贺行章捏捏鼻梁,决定去给江宴做点东西,也省得心思一直挂在这上面。
卧房内,江宴还是绷直了背如临大敌,仄下见状不由得笑了一声:
“不用那么提防,我和烟绛之间有灵契,不能对你出手的。”
他顿了一下,往江宴那边凑近了些,“你身上的确有烟绛的灵气,虽然已经很是淡薄了。”
江宴觉得,以身饲神这件破事也瞒不了正主灵宠多久,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只妖兽是不是比他们知道得更多。
犹豫一秒,“我曾经以身饲神,供养烟绛仙君。”
“我就知道,叫江宴对吧?”仄下语气突然变得很是冷漠而鄙夷,“江恒那个小人的后代。”
妈的,这语气一听就很不对劲,江宴暗地里炸成一只草木皆兵的猫,脑子里疯狂想着仄下这个态度的可能原因。
“这件事不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总之先撇干净。
“别说得好像烟绛就是乐意的了。”
仄下紧皱着眉眼神暗沉,“那烟绛现在在哪儿?”
“好像失落的一魂归位,就回到天界了……”
仄下闭上眼,好像在仔细搜寻着什么,良久才重新睁眼,“我感知不到他。”
一脸懵逼的外来者江宴噤若寒蝉。
那这……这他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知道这事儿也没比仄下早多久好不好他自己都懵得要死……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仄下半信半疑。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江宴欲哭无泪。
姑且信了江宴,仄下抬手一晃,掌心浮现出一个精致的圆盘,上面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江宴正准备把自己缩起来以安全状态观摩这仙君灵宠发功,不想仄下却侧过头看向他。
“给我一滴你的血,我好找找江家人都躲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江宴就感到自己耳朵一痛,滚热的血顺着耳廓流了下来,一滴鲜红的血滴飞到了仄下手中,被放到了那圆盘上方。
很久没受过伤的江宴急忙去摸那被划破的耳朵,手指上果然沾了一点血,身为医毒双绝自然赶紧给自己的伤口盖了点灵力治好了这微不足道的小伤。
但是为啥也不打个招呼!江宴摸着耳朵上鲜嫩的疤痕,忍不住吐槽。
和他说一下然后扎一下手指不香吗??
他手指血很多的!以前体检扎完手指都要拿两个消毒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