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说着,掏出一个乾坤袋来,简仲秋接过去用手指轻触,入手是柔软的颗粒,应该是子母蝶的虫卵,等他收好之后程慈又接着无奈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想办法去那宅子里可能设置阵法的地方查探看看,毕竟子母蝶的灵力非常微弱,很有可能根本无法触动阵法,万一江宴他们就是被阵法困住了,单靠子母蝶根本发现不了。”
“好,一般修士共同行动时总是会分散开来,再加上这次……他们都是另有所图,应该会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到江家祖宅上,对于修士里个别几个人的行动无法迅速察觉……”
简仲秋面前忽然飞来一道泛着金光的传讯符,两人皆是一愣,程慈先是眯起眼扫了一遍那道传讯符,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朝简仲秋点了点头,简仲秋刚要伸手去接收传讯符,那道金光就化为碎屑消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程慈疑惑不解。
“可能是施术者与我相距太远,传讯符抵达我这里时已经濒临溃散,没有被我立刻接收就直接术式崩溃了。”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讯息,如果是的话也不会选这种容易溃散的简单传讯符。”
……
霜雪被朔风裹着打在船头甲板上,江宴刚踩上甲板就被吹得脸上发疼,颈间也被湿冷的雪花粘住,温热的躯体猛然受到这种刺激,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为了确保灵力都用来驱动灵船,船只外并没有另外设置抵挡风雪的结界屏障,船舱里也是靠燃烧炭火来取暖,但即便是这样也有好几个临仙郡的修士累得需要冥想运转周息一整天才能勉强恢复过来。
可他们目前才刚出西州,现如今还在西、宁两州中间夹着的骊州,雪势也越来越大,驱动灵船全速前进所需要的灵力也更多,原本这对于修为脱离初中生水平的修士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这一队人里只有三个大学生和一个高中生,余下的全都是初中小妹妹!
冰凉的雪水从他嘴唇间渗进口腔,下一秒江宴就被灵傀拥入怀里,那些风雪都被严严实实地挡住,把他裹在带有淡淡热度的怀抱里。
要是眼前的人不是灵傀就好了,那就能多一个大学生毕业的社会人士了,江宴忍不住在心里念叨,双手顺着贺行章腰际圈住对方,把脸贴在厚实的胸膛上。
“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和我解释过呢……”
身后传来严华景颇为无奈的声音,江宴顿了顿,有些不舍地收回手转过身去。
唉,贺行章被人做成灵傀的同时又凭着神魂进入轮回重新投胎这种事,他并是很愿意告诉严华景——这个贺行章的师兄,况且个中细节他和贺行章也还没有找到机会谈清楚。
昨夜贺行章被轮班换下来的时候累得够呛,江宴不太忍心再拿着这件事情给对方增添烦恼,而且自从他在泷郦城一气之下告知贺行章这件事情最有可能的后果之后贺行章就一直试图避开两人独处的时刻……
这种时候,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啊……他又没谈过恋爱,而且这个问题看起来就算谈过恋爱也不一定能解决。
可严华景身为贺行章的师兄,是有权知道这种荒唐又狗血的局面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江宴再怎么想糊弄着不让对方知道,严华景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打太极拳就该直接自己跳船得了。
“呃……行章他……因为我的缘故——被人做成了灵傀。”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对不起,大伯。
啊这章都在过渡呢而且江宴和贺行章的戏份只有一个抱抱哈哈……
为什么一放假了反而码字热情直线下降啊嘤,而且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直在不断刷新app首页,简直就是在浪费人生,之后要好好克服这个坏毛病!
现在是1月27号晚上十点,希望下一章不会写的很慢。
第62章 灵傀1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严华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往日里平淡随和的眼睛也难得地染上点晦涩不清的阴沉。
但江宴还是得说完,他稳了稳心绪,继续交代:
“在临江谒事变那次,他为了救我回来和杜鸣阙签订了契约被做成灵傀,神魂逃出躯壳入了轮回重新投胎,依然叫做贺行章……”
他说到最后三个字,垂在身侧的手被一直沉默着站在他身后的灵傀握住,整个人被贺行章往后一拉护在了身后。
大概是感受到严华景对他的不满,想保护好他吧,江宴抬头看着贺行章的背影,心下一软,却还是把人拉开。
“之后他家里人把他送到回清阁,是我强行要把他收入门下,做了他的师尊,养了他十六年,后来因为我自己忘了前事却又耐不住寂寞,又和他发展出了师徒之外的感情,要不是回清阁中出了点事故他被鬼袭击而导致神魂觉醒,他未必会变回你的师弟。”
说到这里,江宴停了半秒,才继续下去。
“而在那之后他并没有怪罪我忘却过往与他的情谊并且另觅新欢这件事,依旧视我如珍宝,但是这次他陪着我回碧汀,他的灵傀再次出现,我这个人,却又开始对着灵傀难舍难分……”
“够了。”
严华景冷着声打断,皱眉看了江宴一眼,“你不可能是你所说的那种喜新厌旧的薄情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自己,我也和你说过,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可能是你一个人造就的,我不会妄图去判决你和行章两个人之间的对错。”
他越说语气越是凝重,几乎是在说教:“你们是要相伴一生的道侣,哪怕是你们自己也无法辨得清楚谁对谁错,你不应该自顾自地觉得是你做错了一切,更不应该想要让我、或者什么人来对你做出惩罚。”
江宴浑身一震,张张嘴,并没能说出点什么。
“我想你们之间应该好好谈谈,但在那之前,你两得先告诉我灵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严华景揉揉额角,很是苦恼,“你也不知道细节吧,我陪你去和他聊聊吧。”
他正要转身,视线扫到了站在江宴身侧的灵傀,表情一瞬间很是复杂。
良久,严华景才长叹一声,破罐子破摔地说:
“算了,把我师弟也带上吧,我看他这两天一步都离不了你。”
说实在的,严华景实在不敢去想象两个师弟同处一室的可怕景象,这两天那只有神魂的师弟为了掩人耳目或者什么别的原因一直都没有特地施展术法展露出神魂的样子,而是一直用自然的少年模样示人,但待会两相对峙之下难说会不会受了刺激露出神魂原样。
天哪,他都不敢想他要是江宴该怎么处理这种场面,不过江宴本人可能还对他师弟抱着怨气呢。
他了解他师弟,为了维持当时现状什么事情都能瞒着不说,这事大概也不例外,江宴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就算真的是因为想要寻求慰藉才和师弟转世牵扯上,他都没有半分底气去责骂对方。
他甚至觉得江宴那么做一点错也没有。
江宴并不知道严华景心里的弯弯绕绕,此刻低着头走在严华景身后,即便已经变成了灵傀的贺行章一直在蹩脚地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没能分出半点力气去回应对方的努力。
严华景说得对,他刚刚那一番真假参杂的话,就是想让严华景来责骂他甚至对他动手,让他挨一顿骂挨一顿打,来消减他心里对贺行章的……愧疚。
他知道那很自私,可是话到了嘴边就不受控制地滑出去,可能他就是个自私的人,才会想用这种卑鄙又拙劣得一眼就看得出的手段来单方面惩罚自己,来减轻负罪感。
他当时根本没有性命危险,这一点他不知为何极为确定,可也就是这一点,让他每次看见身边这个已经失去了神魂的贺行章愧疚不已,也让他不知该如何同时补偿他对两个贺行章的亏欠。
要是他当时能醒过来,和贺行章确保他并不会死,杜鸣阙都是在骗人,贺行章也不会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他气贺行章不告诉他这些事,但贺行章又何尝愿意去作为一个不完整的人而活着?
他甚至不敢去想,贺行章转世,是不是为了找到他然后再重新守在他身边护着他。
“行章?”
严华景的一声呼唤打破了江宴的失神,江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回了他和贺行章的房间。
房内的人走进门口,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露出十六岁少年的脸庞。
严华景回头看了江宴一眼,叹口气,径直绕过少年贺行章迈入房门进了屋子。
这才发现江宴两人的小贺行章神情一怔,随即垂下眼睛,率先转身走回屋内,江宴胸口一窒,忍着胡乱纷飞的心绪拉着另一个贺行章进了屋子。
“我过来,是想问清楚灵傀这件事的全部经过,行章,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神魂是怎么脱离躯体独自进入轮回的?”
严华景看见眼前着三个人就觉得头疼,直接开门见山地打算把他想问的东西丢了出来,早点问完给人清场子,也给自己省点罪。
被点名提问的贺行章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凝视了已经被做成灵傀的自己一会儿,最后看了眼江宴,才收回视线,语气平稳淡然地开口:
“我和杜鸣阙签订完契约之后就被他钉入了灵傀的锁魂钉,三魂立刻被钉在肉身中无法脱离,但应该是神魂不同于天地人三魂,我下意识试着把神魂抽出躯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不过是顺着杜鸣阙在我身上为了打入锁魂钉而弄出来的伤口逸出体内的。”
锁魂钉,据闻是杜鸣阙费了近百年才研制出来的可以钉住人三魂的灵武,不过也没有第二个想贺行章这样的个体存在,没有人知道被锁魂钉钉穿魂魄的感觉,只知道就是因为被打入了锁魂钉导致三魂极大受损,所以灵傀才会多数神智低下没有情感。
可是,江宴也曾被人伤及人魂,也记得当时自己的痛苦和虚无感。
他下意识抓紧了灵傀贺行章的手指,死死望着正在冷淡诉说痛苦过去的另外那个贺行章。
“但是我的神魂刚离开体内,就被鬼界的黑白无常带走了,不知为何那两位大人对我只有神魂这件事完全没有提及,总之我被带入了鬼界,饮下孟婆汤入了轮回,至于为什么依然是这个名字,我也不清楚……我记起来的,也只有这么多。”
听完这段简明扼要的概括,严华景显然要比江宴情绪稳定许多,他只是沉默了许久,望着他的两个师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我不是发现我的前世的人,关于这件事,还是需要师尊来说。”
那语气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严华景一时之间只能“嗯”了一声来回答,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场,就匆匆忙忙地起身随口说了句什么,留下三个……或者说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彼此的人在那间记录着他们亲密相处的屋子。
一直都在躲避江宴目光的少年终于犹豫着看向那个他一直守在身边的人,却发现对方眼角的泪水在此刻落了下来。
贺行章一下子慌了神,连从容地站起身都做不到,绊了一跤才踉跄地走到江宴跟前,跪在地上擦掉了江宴的眼泪。
江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痛,眼泪也不停地滚落,他体内灵气受眼下情绪的影响疯狂乱窜着冲撞,江宴喉中一甜,猛地低头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本以为吐出这一口便能缓解,没想到自己只是猛烈地咳嗽了一下,又接着吐出血来,贺行章早就已经急得不知所措,他颤抖着手指捂住嘴想强行抑制住自己吐血的本能,却只是让鲜血从他指缝间流淌下来,弄得更加狰狞可怕起来。
他身形一晃,险些磕到地上,两个贺行章都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他在找回人魂记忆后就未曾吐过血,但神魂上的损伤始终未曾得到治愈,自然在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下再次触动旧伤吐血,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这场面着实吓人,加上还在和贺行章吵架,自然更加吓人。
这么想着,江宴也没有再过分沉浸在情绪中,试图去安抚体内暴动的灵气,在吐了三个人一身血之后也终于止住了吐血。
“行章……对不起。”
实在没有力气去大喊来叫回贺行章已经被吓得暂时出走的理智,江宴只能极小声地、哀叹一般地道了这么一句话。
面前的人却僵在了原地。
江宴全部力气都花在了平息灵气上,此刻无论是精神还是躯体都极为虚弱,刚想着要怎么才能好歹恢复哪怕一些好支撑自己和贺行章好好说会儿话,就感觉背后的人按上自己背部,纯厚的灵力顺着手掌传入他的体内。
“不要……难过,江宴。”
才止住的眼泪立刻又不争气地落下,他怎么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在护着他呢?
连看他掉眼泪都手足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啊是我的天使!
没想到我紧接着肝了一章,灵感起来了真吓人哈哈哈哈
这一章就是贺江两个个体的“聊一聊”了,他们两个人都在觉得自己对对方有很大的亏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补偿对方,尤其是江宴这个失忆了不止一次并且到现在也找不回被烟绛大程度接管身体时期的回忆,他对于贺行章的亏欠感是强烈很多的,而且两个贺行章也更加让他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三者之间的关系。
天哪,我这个设定一开始只是想搞涩情桥段来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