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川压根不在意他故作无情的冷话,言轻急着赶人,只是顾忌脖子上的东西伤人而已。
“祁宁已经把控制器交给我了。”郁星川站直身体,不远不近地面对他,“大概我现在不能离你太远。”
言轻这才微不可查地放松下来。
余光看见祁宁被带走,顿了顿:“他会去哪?”
郁星川的笑容很淡,显得意味不明起来:“大概会被拘留几天吧……看他本事。”
毕竟祁宁不是真的杀人魔,他虽然有伤害人的暴力倾向,但到底查不到更确切的证据,他背景也摆在那里。
“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吗?”郁星川上前一步,“你现在脸色很不好。”
言轻抬手按了按额头,才对郁星川伸出手:“手机给我。”
郁星川愣了愣,才知道他指的自己从祁宁身上拿走的他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翻出来递给他。
言轻把手机翻过来,已经没电关机了。
校门口闹哄哄的场面安静不少,言轻也一言不发转头回了学校,动作很慢,但始终没有停顿,沿途都没人敢拦他。
也就郁星川一直不远不近跟着。
言轻回了自己宿舍,郁星川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主动过来关门,忍不住轻笑一声,也跟着进去了。
宿舍里,言轻已经给手机充上电,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机。
郁星川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边,面对打开一半窗帘的窗户,摆弄着脖子上的金属环。
郁星川拉住他的手,没让他继续胡乱摆弄:“我明天帮你去找人,替你拆下来好不好?”
言轻看不见金属环,还是只能找其他人帮忙,他没理由拒绝。
郁星川仔仔细细从上打量他,蓦地笑了:“你是不是还在烦我?这么生我气啊?”
言轻不说话,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郁星川强迫他做了不喜欢的事,而且看起来不想悔改。
本来以后绕着他走就行了,偏偏是他救了自己。
“别喜欢我,你去喜欢别人。”他嗓子还带着一点点哑但又软绵,像困倦的人刚苏醒,羽毛似的挠着胸腔,“我自私自利,心眼小,脾气也不好。”
而且任务一结束他就会离开,为什么要给自己添更多感情负担?
哪知郁星川却正色道:“谁说我喜欢你了,你别自作多情。”
言轻点点头,心想那不是正好?
点头点到一半,郁星川已经捧着他的脸,冷笑着吻上来。
“你高兴什么?”郁星川轻咬着他下唇,压着嘴角碾磨,“别以为你没笑我就不知道你在高兴,这么期待我从你面前滚蛋是吗?”
言轻呼吸一窒,咬着牙关没让他进来,郁星川就改为掐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扣在后脑勺上。
“我想亲你,想抱你,还想把你带到我床上,天天吸个够。”郁星川用鼻尖蹭蹭他的脸颊肉,“嗯,这不是喜欢,是霸道匪贼想抢媳妇回寨,解决一下孤苦伶仃的问题,为社会稳定做贡献。”
言轻支起一只腿,被他用腿夹了下去,暗中蓄力也被卸下。他仰面躺倒在床上,郁星川就撑着手臂,支在他正上方。
“好玩吗?”对比郁星川的呼吸起伏,言轻的表情模样都堪称冷静。
郁星川沉沉注视他:“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像你永远只认定你单方面的想法……”言轻慢慢道,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在跟另外一个人说话,“不考虑别人的意愿。”
“那你的意愿呢?”郁星川凑近一点。
“你消失或者我消失。”
郁星川:“不好。”
言轻说:“那我也不愿意。”
郁星川缓缓露出一个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今天你应该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言轻看着天花板,蓦地叹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流露这么复杂的情绪。
“把控制器给我吧。”他说。
没有人回答。
“你想自己留着?”他又问。
唉。
郁星川又像个粘人怪似的覆上来,顺势撬开齿关溜进嘴里,微微偏过脑袋,让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言轻注意到他有些不正常的兴奋,亲吻的时候肌肉都在颤抖,明明手臂已经收地够紧了,他却像在控制着什么不爆发出来。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副模样有些熟悉。眼睛也红了,像吸血鬼见到了血,崩断了理智,进食的野兽分泌过多分荷尔蒙,比普通人的兴奋要更加极致——总之不像正常人。
和祁宁的感觉很像。
内心一紧,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挥出去。
他力度没掌握好,打起来不痛不痒,还被反应速度极快的郁星川拦下,牵着手腕贴在自己耳边。
郁星川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当时在自己和祁宁之间,他选择和自己走了。
“你在想什么?”郁星川凑过去贴着他的脖颈,呼吸喷在冷白的皮肤上,“你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揭过,你是不是在想怎么对付我?像把祁宁送进去那样,也给我找点不痛快?”
“不可能的。说句自恋的话,虽然我从没在学校主动用背景压过人,因为没必要……但我要是想,对你就很有必要。”
言轻看着天花板。
半晌,突然没头没尾一句:“现在我倒是重新认识你了。”
郁星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回答自己那天晚上的话。
言轻借住在自己宿舍的几天,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和,过家家似的说要成为好朋友,让他对自己不要有偏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
时间倒流回那一天,对言轻来说很讽刺,对郁星川来说是美梦成真。
“你的回答是什么?”郁星川假装听不懂,嘴角扬着和平常别无二致的笑,温声问道。
言轻和他对视许久,才抬起一只胳膊,推了推他:“让开……我要去吃饭。”
见他态度有所软和,郁星川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拉着他起来:“我请你吃学校里最贵的冰淇淋。”
言轻忍不住道:“冰淇淋不能当主食……算了。”
0126想吃,扯着他袖子眼巴巴,言轻只能改了语气。
言轻去洗手间换了一套比较严实的卫衣,大兜帽一戴就能完全遮住脖子,他还不想引起轰动,但又不想戴围巾。
然后发现自己状态不好,又仔仔细细洗了脸刷牙,这才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虽然依旧苍白。
从洗手间出来他看都没看郁星川,径直走出门,但又不好一走了之,他得等郁星川出来后锁门。
突然听见叮咚一声,他朝里看去,发现是郁星川从椅子上拿起自己外套时,一片钥匙掉了出来。
钥匙上贴着房间号的纸条,隔得比较远,言轻只能看清几个数字。
一瞬间冒出狐疑,郁星川的房间号他记得很清楚,好像不是这几个数字。
这样的狐疑直到他被带到潜水俱乐部的餐厅,还没消失。
还是郁星川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这真的是学校吗?”言轻恍惚道,“一个学校还有人造潜水池和俱乐部?”
0126:“这座学校还有几十艘游艇和教师别墅区。这都不重要,毕竟你每天只能过三点一线的生活。”
言轻好像有点理解了,怪不得学校有资本打造小型社会,还能让学生自治。
但0126也说和剧情无关,他便不怎么在意。
言轻淡定是因为完全不在乎,郁星川淡定是因为他是这些区域的常客。
“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郁星川看了一眼菜单后抬头,眉眼柔软:“要不要我帮你点?”
言轻在0126牵袖子眼巴巴的注视下说了一句“要冰淇淋。”
郁星川低着头点餐,言轻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才想起来一直没开机。
结果没想到开机后,蹦出来这么多未接电话和短信。
有一条短信自报家门,说是那天和他谈过的女警察。
她之前并没有重视言轻给她的东西和留言,或者说她当时手上有其他更紧急的事,就把言轻的东西放后面看了,然而言轻失踪一天的消息传到警局,她才重视起来。
言轻希望她帮忙查DNA,以警局的技术能够轻松实现,只不过与个人信息有关,警察局都会非常谨慎,如果不是言轻真的失踪了,他还拿不到结果。
“这根头发以及上面沾染的血迹,分别属于你同校的郁星川和赵宇,后者是已死亡的受害人。言轻同学,我想知道你叫我这样查的目的,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言轻同学?你能回复我的电话吗?”
言轻已经听不到身边任何声音了。
他全部目光都盯在短信里“郁星川”三个字上。
周围的一切仿佛模糊起雾,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对面郁星川不紧不慢翻动菜单的声音。
他没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全身僵硬,出了一背冷汗。
[剧情进度已更新,目前进度:40%]
作者有话要说: 郁星川:糟了个大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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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杀人魔(18)
“怎么了?”郁星川关切的声音仿佛从雾里传来, “你脸色很不好。”
言轻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有点低血糖。”他说。
知道真相后,再看郁星川都觉得不一样了。分明还是那张脸, 鼻子眼睛都俊美地恰到好处, 却慢慢和那天晚上的人重合。
眼睛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嘴角扬出恶劣的弧度, 仿佛要用这种表情,高高在上看傻子似的表情,吐出一句“小可怜。”
他把手机翻过去,按下锁屏,没让郁星川发现。
但是刚刚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失态,郁星川肯定注意到了。
郁星川若有所思, 眼神落在言轻手机上。
“有人给你发消息吧?”他缓缓道,“怎么不回?”
言轻一顿:“现在不想回。”
是言轻一贯的风格, 郁星川也没再多问什么,假装自己没发现刚刚言轻颤抖的指尖。
不一会儿, 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郁星川只看了一眼, 就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言轻已经端起一杯柠檬水, 掩饰性地喝一口。
一封告密短信发到了郁星川手机上,他知道言轻知道了。
言轻耳旁仿佛一直有隆隆的轰鸣, 暴雨裹挟着血的气味从侧脸旁穿过,许久之后言轻才意识到是自己耳鸣。
他在高度紧张, 肾上腺素分泌过高, 身体大部分僵硬着无法操控。
即使干净的玻璃窗外还能看见晴朗的天空,往下看还能看见人工海湖,被人气包裹在阳光下, 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失温。
以及他也想起来了,郁星川在自己房间掉落在地的那一片钥匙,是自己遗失的那一片。
杀人魔不是祁宁,而是郁星川。
“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郁星川的声音又担忧地响起,言轻慢慢转过去,对上那张关切的脸。
“你的脸色很苍白。”郁星川缓声慢语,“嘴唇也要被你咬出血了,哪里痛吗?”
“还是你在害怕什么?”
“……我大概是觉得。”言轻停顿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你呆在一起挺难受吧。”
“你说话的方式真不讨喜。”郁星川拿着菜单的手紧了紧,眼睛里也没多少笑意。
点完菜后,言轻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站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郁星川没有阻止,两手交叉撑在桌上,目视他走出这一层的用餐厅,在二楼阳台处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言轻按照给他打来电话的号码回拨过去。
人工海湖上吹来的风将帽子掀开,他没有管,这里人不多,加上他心神不宁,不想再管有没有人看到脖子上的金属环。
风是温暖的,然而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让暖风经过他的影子后,变成了冰冷的风。
如果对方急着联系他,那应该不会无视他的电话。
除非对方已经不那么着急联系自己了。
第三次拨打的时候,他颇为耳熟地听到一声“呼叫转移”,然后转移到了一个空号上。
荒谬地让言轻觉得有些离谱,随即他意识到了些什么,回头看去。
郁星川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看着他回拨一个无法再接听的电话。
“打完了?”郁星川又扬起一个笑,走过来自然牵起他的手,“回去吧,一会儿菜都上了。”
他轻轻一用力,没有牵动,言轻脚下生根了似的站在原地,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很快归于沉寂。
像骤然暴露的刺猬,警惕地将爪子藏起,全身披上了刺一般,将惊惶埋在坚硬的外壳下。
他不走,郁星川也只能无奈陪他站着,手一直紧紧握住。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郁星川笑容淡了,“你也不想饿晕后被我喂吧?”
就这样半哄半威胁地,还是把人拉回餐桌前坐下,见言轻一副满脑子乱想的模样,筷子都不动了,郁星川怕他从一天没正经吃过饭真的饿晕,牛排给他切好了放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