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言轻梦游般回答。
郁星川深吸一口气,刀叉放下。
清脆的金属与瓷碗碰撞声,拉回了言轻的一点注意力。
“收到短信了?”郁星川言简意赅道。
他轻而易举就说开了,言轻也从他这一句话就听出来,郁星川已经知道了短信里的内容。
“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这都能被你查出来。”郁星川弯了弯嘴角,温声道:“本来我没想让你这么快发现。”
“所以在纯蓝那天晚上,是你……”
“对。”郁星川点点头,笑了,“我躲你身后呢,看着你紧张地水都打不开。”
言轻的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镜子里出现的手,陌生人平稳的呼吸声,凝滞沉重的危机感。
什么样的人在杀了同学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什么样的人能在回忆杀人的那一天,还能从容不迫地微笑?
言轻全凭本能在说话:“我回宿舍那天晚上,有人躲在广告牌后盯着我。”
郁星川眼神全然没有波动,嘴角的弧度也没有变:“你还去试探了一下尸体。”
他轻声道,“还有勇气去摸尸体呢……原来你胆子这么大啊。”
“也对,要是胆子不大,也不会腿上系了个炸.弹还无动于衷,一直等我放松警惕,孤孤单单地在野外把它拆了。”
郁星川没有压低音量,周围的桌子都相隔很远,这儿也处于视角盲区很大的角落,他就算不压低声音,也没人听到这里的动静。
他确实不打算瞒下去了,不把这件事说开,言轻大概一直没心情吃饭。
他等着言轻生气,等着他指责自己,眼神一直很冷静。
但言轻什么都不说,只是把他切好的牛肉又推过来,站起来就准备走。
“不要离我太远。”郁星川淡声道。
言轻大概在无声地威胁他,有本事就炸死我,脚步不停地从他身旁错开去。
还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猛地拉住,力气大地让他本就青白的手腕皮肤红了一圈。
反抗的力气被有技巧地卸去,郁星川把踉跄的人拉回来,和自己并排坐在一起。
“是要我喂你吗?”郁星川瞟了一眼切好的牛排。
言轻大着眼睛和他对视的时候,乌黑的眼珠里仿佛只能看见自己,郁星川心就软下来,语气却还是又沉又冷:“你清楚我对你什么想法吧。”
“我喂只会用嘴喂,要不要试一试?”
亲吻的威胁居然比死亡要大,郁星川无奈地看着言轻拿起叉子,一块一块吃起来。
虽然很慢,但总算听话了。
不过他的确打算要是言轻继续跟他沉默是金,他就能借机发挥,现在略有些失望。
见言轻干干净净把牛排吃完,郁星川勾了勾唇。
余光一瞥,看到对面只剩下一半的冰淇淋,心里纳闷一会儿,心想言轻什么时候吃的,他怎么没看见?
言轻把刀叉放下,瓷器相撞的声音让郁星川又把目光移回来。
一见他不声不响地坐着,像具安静的瓷娃娃,方才那点心痒又冒了出来。
言轻正想去够自己的柠檬水,郁星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抿了一口,捏着他的下巴就渡过来。
柠檬的清香缠绕着,带着一点点甜和一点点苦,很快就被冲淡了,消散在秋季艰难透过云层的暖阳里,郁星川垂眸看着眼前浓密的卷翘睫毛,在光线下似乎撒上金粉,只有一点点阴影落下,迫着言轻一点点将水咽下。
一点点泛着清香的柠檬水从嘴角落下,也很快被卷走舔舐干净。
面前人一副认命的样子,却让郁星川有点不是滋味。
“你都没什么话想说吗?”郁星川放开他,又蹭了蹭他脸颊,“比如你现在对我什么看法?”
言轻终于说话了,还很认真的语气:“你真是个变态。”
他想,郁星川明天应该不会带他去取金属环了。
他想的确实不错,因为郁星川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他现在就像过家家似的扮演良好公民,热衷于占据言轻的全部时间,只要有言轻在的地方他一定在,有意无意地替言轻遮掩脖子上的异样,像一个幽魂般的影子。
他的段位比祁宁要高,言轻一直想不到办法拿回控制器。
只要一天控制器在郁星川身上,言轻就越不安心,不论吃饭学习还是睡觉都被另一个人掌控,单调规律的生活中强势插进另一个人,让他觉得焦躁,看不到前途的光。
他想到过最卑鄙的方法,就是用昏睡的药,让郁星川短暂失去意识,让他行动被束缚制约,自己再想办法威胁他。
给两人相同的境遇,他们才能站在同一高度心平气和地谈。
不然以郁星川的能耐,他还真没办法把他移交警察局,到时候肯定自己吃亏。
然而郁星川只短暂地失去意识几秒,他早就有防备。他的体能和身体素质比言轻好上不少,背景条件让他接手过特殊训练,同样的剂量能让言轻半睡不睡,郁星川就只打了个盹。
被反制住的言轻知道没有下次机会了。郁星川看着他,调笑似的弯了弯嘴角:“还是太善良了。”
“你要是不用更残忍一点的办法,比如在我没防备的时候下死手,直接把我整成残废,”郁星川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然我到死都会缠着你的。”
言轻在特别识相的时候,一般予取予求,只嘴上说:“我不像你。”
郁星川的真实身份一直是压在他心头压着的乌云。
郁星川抱着他亲昵了一会儿,把他拉起来,替他拿上要用的学习资料。
“你就别老想着和我分开好不好?”郁星川说,“我不去想着伤害别人,也不会去外面发疯,我就只想着你一个人,你牵着绳子管住我,好不好?”
言轻听着,抬头的时候表情生动起来,像骤然拂开灰尘的流光的宝石。郁星川看着愣神。
言轻说,“你好会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郁星川:开心三秒钟,难受一整天。
老婆是反向哄人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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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杀人魔(19)
言轻无欲无求的表面状态在某天被打破。
原先要参加的竞赛他并没有弃权。郁星川要和他一起去考场, 只不过两人分在不同教室里,这是最近唯一一次机会能够和郁星川分开。
郁星川显然很不满意,但座次已经排出来了, 他没有继续操作的空间, 只能在考前把言轻拉进厕所,连体婴儿似的又亲了几十分钟, 才把人放出去。
他知道言轻几乎不为外物所动,他决定了要拿名次,眼里就只有竞赛。郁星川也不担心自己会翻车,他只担心言轻写太快提前交卷。
而他也没猜错,言轻就是抱着这种想法。
自从知道每个人拿到的题目都不一样,言轻就放弃了完全依靠自己, 而是看向系统爸爸。
0126:“……我尽量。”
言轻知道这里的教育和他熟知的不一样,因此也很好奇发下来的题目是什么。
“如果你是一个被关进最高等级监狱的犯人, 请你在十天之内逃出监狱。”
言轻:“……啊这。”
?
题目简单,提示很少, 但是提供了一张所谓监狱房间的平面图, 以及监狱狱警介绍, 所有工具都在图中。
破题方法明显是开放式的, 旨在考察学生有多大能力,随意编造肯定不行, 考生要足够了解现实监狱的规则,工具使用, 建筑构造, 甚至背景强大的学生,能够知道监狱长的习惯,利用一切知识, 不论是制造化学毒药、炸药、偷渡锯子或者收买狱警,只要能在现实中实现并逃出去都行。
像言轻这种对狱警不熟悉的人,只能考虑制造毒药炸药。
同一个考场的学生,还有人拿到了“三天之内从西城私立学校校长手上诈骗100万”,“请在一个小时之内成功入侵国家科研大楼并拷贝重要机密”等题目。
严谨不严谨言轻不知道,但都挺极端的。
言轻怀疑考试方在利用竞赛检查社会安全漏洞。
二十分钟后,言轻放下笔。
“能过关吧?”他忧心忡忡。
0126严肃道:“你永远可以相信系统。”
花了大概一分钟让0126检查有没有逻辑漏洞,言轻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开始穿越前看的一部电影。
电影主人公是一个被污蔑入狱的罪犯,他最后不仅逃出生天,出狱后还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资产千万的银行家,完美解决所有后顾之忧。
他当时被惊艳了,转过头去问和自己一起看电影的人,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坐在旁边的男人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但还是睥睨道,如果他真的进监狱玩几天,最后一定是皇帝求着他出来。
想起愉快的事和不愉快的人,言轻心里五味杂陈,但依旧提笔,将那部电影的结局改编进自己答案。
二十五分钟后,他举手交卷,转身安安静静出了教室。
他猜自己是第一个离开考场的考生,恐怕巡查老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愣了一会儿,才把他领出门。
他突然问:“多远了?”
0126心有灵犀,立刻回答:“54.7米。”
“这么远?”言轻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我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一百米?”
现在郁星川还在考场,他想试试到底多远距离是金属环的感应极限。
“就离谱。”言轻跟0126吐槽,“进考场都不用检查违禁品吗?”
他本来以为自己带着这么危险的物品,肯定会被检查出来,然后强行带去拆除。
0126:“也许已经查过啦。”
只是检查不出而已。
还没超过一百米,言轻已经走到了大马路上。
他身上没带现金,也不知道去哪里搭车,接送校车倒是在门口,但是校车要等所有学生结束考试才会开走。
路边正好有电话亭,言轻尝试用公共电话,联系上之前找到拆除炸.弹的人。那人一听是老客户,也放下心来。
他不属于这个城市的光鲜亮丽面,属于黑暗面,对黑市里流通的违禁品都很熟悉,只要钱到位就能保守秘密。
说起来,言轻是他第一个接待的西城私立学校学生,毕竟客观上来说,这个学校一直和黑市处于两个极端。
他约言轻到就近的“纯蓝”会所——言轻才知道纯蓝是连锁俱乐部,校外的纯蓝比校内的要混乱许多。
但言轻猜想,两者应该差别不大,一个服务贵族学生,一个服务黑市,所谓的“贵族”私底下肮脏事肯定不少。
定位发过来,言轻只需要转个弯就能到。
他给自己暗暗打气,深呼吸一口,抬脚慢慢走过去。
他试探地很小心,但金属环一直没有动静,警报也没有,他正在思考感应距离能相隔这么远吗,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会所大门。
——以及门口随意倚靠着,望向他的郁星川。
0126见鬼了一样:“他怎么跑地比你还快?!”
言轻也愣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郁星川看上去脸色很难看,像是有点生气了。他直接朝言轻走来,站在他面前默然不语。
长久的安静,让言轻也蓦地生了怨气。
干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搞得像自己做错了一样。
坏事好事都让郁星川做了,那他还能怎么办?
他也有不乐意做的事,有不开心的情绪,郁星川真想把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吗?
他狠狠瞪了一眼郁星川,转头按照原路走回去,却猝不及防被拦腰抱住。
郁星川快速上前几步,在言轻离开前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力气极大,面色极冷,冷到极致又绽开一个笑。
“走什么呀。”他说,“你不是约好人在里面等了吗?”
他淡淡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开始我就没进去考试,一直在外面等你。”
“不然你以为走这么远能平安无事吗?”
“言轻,我也想好好和你谈的,我想跟你在一起,但你说我做梦,你根本没考虑过跟我好好相处。”
郁星川本意只是想吓吓他,但骤然和言轻对视上,那双黑亮的眼睛中埋藏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心里发寒,像是内心空了一块。
本来只想随便吓吓,现在情绪也被引爆,面沉如水,连拖带抱地把人弄进纯蓝。
接待的侍者对两人针锋相对般的胁迫熟视无睹,弯腰把郁星川引向某间房,只是多问了一句,还有另一个人和言轻有约,需要和那位商量错开时间吗?
郁星川冷声道不用了,让他今天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然后就把言轻往楼上拽。言轻见来往的人虽然不多,但都看向两人,挣扎的力度下意识小了,便被半抱着进了电梯。
叮咚一声,电梯打开后,便是一间装潢精致的会客室,电梯门关闭后,没有郁星川的身份验证,它不会再开门。
察觉到郁星川有压低气息吻下来的趋势,他已经举起手,动作快过大脑,打了一巴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