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林巨霖敲门,说那位走了,留下一句话。
许宴问:“什么话。”
林巨霖避着肖远,神秘兮兮在他耳边,学着何展当时的口吻,说:“告诉许宴,如果给不了肖远想要的,就趁早放手。”
“什么意思?”林巨霖切换回自己。
肖远整理好床铺,刚想说「可以走了」,站门口的人忽然把门砰地甩上,惊他一跳。
许宴沉着脸回头,抓住肖远手腕,一把将人按墙上,大手盖住肖远眼睛,目光落在肖远鼻尖。他喉结轻滚,突然俯首下去——
……停住。
肖远眼睛被盖住,其他感官更明显,许宴的呼吸都能听见。
他心跳一起一伏,许宴呼吸里的薄荷味几乎扰乱了他的嗅觉。
肖远神经被吊住,垂在身侧的右手动都不敢动,心在胸腔里跳舞。
“怎么不反抗?”许宴问。
他一说话,肖远就判断出他的唇和自己的距离了。
很近,可能不足两公分;
偏左,靠近心脏,难怪自己心跳那么厉害。
肖远将他说话时的呼吸,悉数吃进嘴里,贪婪咽下:“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睫毛在掌心颤抖,小扇子一样上下拨动,拨得许宴心里又生出古怪感觉,像被小爪子轻轻挠过似的。
他轻嗤:“撒谎。”
“我没有。”肖远嘴硬。
“不会猜么?”许宴调子懒洋洋的,手指在男生左手腕上挠了一下。
然后,他就发现男生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色。
最初好像从脖子开始的,爬过耳根,凝聚到耳尖,现在充了血一样红。
“你……”肖远嗓子哑着,“我,我猜你想亲我。”
“错了。”
许宴如此果断地说错了,尴尬得肖远整张脸红透,抿着嘴角不再说话。
“你可真敢想。”许宴松开他手腕和眼睛,“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挠个痒。”
视野恢复,肖远看他卷起毛衣,弯下些身子,劲瘦的腰微弓着。
许宴头也不回催促:“快点,再磨叽就迟到了。”
初衷肯定不是「挠痒」,肖远非常确定许宴在说谎。
但他没有证据。
寒假来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前,公寓三人带着王猛共四个,去了红楼吃早餐。
林巨霖说:“明年再见面我们就大一岁了,时间真快。”
王猛:“过年我十八。”
许宴对面坐着肖远。
他看着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的对视中悄悄改变。
“寒假怎么过?”肖远问。
“能怎么过,作业堆成山,啃书过。”许宴说着不忘笑笑。
肖远笑不出来:“一个月。”
“写不完。”许宴捏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给我两个月差不多。”
“我不是在说作业。”肖远低头看碗。
空气变得沉默下来,古古怪怪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隔壁林巨霖和王猛还在侃,没注意他们这边。
许宴压压声音:“你呢。”
肖远:“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许宴说,“我两个月写不完的东西,你半个月都不要,其余时间你做什么,带滚蛋堆雪人啊?”
肖远抬头看了他一眼,撞上视线后,又匆匆垂眼。
“看着我。”许宴道。
肖远下意识执行命令,然而再次对视后,避开视线的又变成许宴。
“你生日靠近年关,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我给你弄来。”小太子终于亮出必杀技。
“不过生日。”许宴不吃这招,“省钱给我弟弟妹妹买奶粉。”
“我买。”肖远说。
“你买?”许宴瞪过来。
“不是,我不是说奶粉,我说礼物。”肖远说完觉得这解释多余,立马改口,“奶粉我也会买,我们都是哥哥,你说过,我记得。”
许宴没回忆起来。
他目前更想问:“过年,你爸爸会不会管你很严?”
“不。”肖远摇头。
“这样啊,挺好的,挺自由的。我就是想说……”许宴抠抠耳垂,“要是、要是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来,我就……过个生日?”
肖远:“兄弟?”
许宴开始挠脖子:“不是兄弟我不带家里去。”
肖远:“好,就兄弟。”
许宴:“……”
肖远应得太干脆,让许宴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抱着这个怀疑,许宴窝家里啃了一个礼拜的寒假作业。
闲暇之余就把手机抓过来唠嗑,唠最多的就属某个x含量。
内容没营养,不是「你吃没」就是「在干嘛」,对方的回复就那几个「吃了」或者是「逗滚蛋玩」和「赶作业」诸如此类。
有次回答迟了,很慌乱地发语音过来:“对不起啊许宴,我今天有点事在外面。”
许宴当时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那边好像是什么机器在运作。
有些熟悉。
但一时想不起来。
怀孕对任雪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和英语老师不同,她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孕吐反应。
“你妈怀你的时候,也这么活泼。”许志华削了盘餐后水果,“这肚子十有八九还是个不省心的!”
“我觉得是女孩。”任雪戳了块柚子,“怀小宴那会我喜欢吃辣的,现在我喜欢吃酸的。”
人家都是酸儿辣女,她倒好,尽跟人家对着干。
“管他男孩女孩。”许宴冷不丁出声。
在他们俩望过来时,他又把话补充完整,“我都喜欢。”
任雪欣慰得想哭。
许宴在她流眼泪之前,神色不自在地滚回了卧室。
“还害羞了?”许志华乐道。
“我不会说错话了吧。”任雪很忐忑。
“想什么呢。”许志华轻刮她鼻尖,“自己的儿子你不清楚?他心软着呢,刀子嘴豆腐心。”
任雪:“我就是怕。”
“不怕。”许志华拥她进怀,“有我在,小宴会理解你的。”
任雪在他怀里点头。
夜里睡不着,许宴思来想去,给某个x含量拨视频。
对方没接。
过了会儿对方发来消息:“刚在洗澡,你睡了吗?”
许宴第一时间开灯,拨视频,这样看人能看得清楚点。
但对方拒接了。
清零:“?”
许宴不高兴,关灯缩回被窝,谁知刚躺下,人家视频又拨过来。
许宴就在想,莫非他有什么「必须我主动」的霸总癖好么,想着就把灯打开,点下接通。
对方背景很亮,环境在红叶别墅的卧室里,应该刚洗过澡,穿着浴袍,头发半湿不干。
“刚没穿衣服,紧张,手抖点错了。”肖远解释拒接原因。
“哦。”许宴仔细瞧,“你眼睛怎么了?”
肖远捂了下右眼:“麦粒肿。”
“好红啊,难不难受?看过医生么?几天了?”许宴问。
“唔——”肖远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就说,“快好了。”
“晚饭吃的什么?”许宴发誓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没管住嘴。
“没吃。”
“肖同学,你是不是学得自己很胖很壮,牛逼坏了哈?”许宴第一次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值!
“我没瘦。”肖远表情不太自然,“还,长了两斤。”
“真的假的?”
“真的。”
“我不信。”许宴脱口而出,“除非你让我抱一个试试。”
说完立马察觉不对,准备补救来着,然后屏幕里的肖远就咬了一下嘴唇,那双桃花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含了一汪春水。
许宴心里咯噔,身体某处仿佛着了火,鬼使神差低着嗓子:“不愿意?”
肖远说:“你等我。”
许宴就说:“我等你,我菜单都想好了,我亲自下厨招待你,行么?”
肖远:“好。”
许宴还说:“我家不像你家那么大,没那么多客房。我家沙发也不像你公寓的那么舒服,我不可能睡,也不可能让你睡。
我家这边宾馆虽然环境可以,但过年小情侣那么多,你就不要去抢房间了吧。我家……”
“我知道。”他还想说什么,被肖远打断,“我跟你睡,睡你的屋。”
“我的床。”许宴补充,不忘强调,“很大,够睡。”
作者有话要说:
何从这里隐藏下线……后期下线原因会两句解释。
全书转折点将要来啦,搞完这个我们升大学,正式谈恋爱——
44、抱一个
临近年关,许宴有外地同学要来家里做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小区传开。
王猛闯进他卧室的时候,许宴还在梦肖远。
不是,梦周公。
就算梦肖远,也不能对外人说。
许宴裹紧被子,藏住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嗓音困成狗:“你怎么还不减肥。”
“我也想啊!”王猛说,“等肖远来了,我跟他商量,看能不能割十斤肉给他。”
“你那叫膘。”许宴说。
“诶。”王猛扒拉他被子,问:“肖远要来你家睡你是真的?”
“睡谁?”许宴清醒了。
“不是。”王猛自己打了一下嘴,“我说肖远要来你家做客,再睡一觉是真的?”
许宴面不改色:“谁说的?”
王猛:“你爸呗,我刚去你爸那买酱油了。”
“我妈给你开门的?”许宴抓过手机。
“嗯。”王猛回忆,“她拿了你爸外套要送给他,你爸在店里没穿外套,好像搞什么弄脏了。”
“哦。”
“你快点起来。”
“干嘛?”
许宴光速给自己洗了个漱,和王猛去中心街买东西。
拿王猛他爸早上甩给王猛十张红票子时的话来说:没新衣服能叫过年?
许宴怀疑这厮在内涵他。
小年的这天,许宴起很早,还穿上了自己抠抠搜搜买的一件自认为很帅款式很流行的外套。
其实款式真的不错,但不符合2013年的审美。
许宴不管了,反正他穿什么,肖远都会说帅。
昨天中午的时候开始下雪,不太大,今早小区内的景色被白皑皑覆盖了些许。
“小宴!”许志华买菜回来,进门就说,“你打电话给你那同学没啊?”
“昨晚微信说了,市里雪不大,出行没问题。”许宴在厨房说。
许志华过去,发现他在处理小章鱼,笑了笑说:“小许老板平常不显山露水,会的还挺多。”
许宴得意:“那是,弟弟妹妹以后有口福了。”
父子俩搞了会菜,任雪才起床。她有孕在身,大冬天没必要起早。这不刚洗漱完,就要来帮忙。
“不用。”许宴朝餐桌示意,“那有早餐,我给你热过了。”
任雪高高兴兴去吃儿子给她准备的早餐。
茶几上手机响了。
她道,“小宴,你电话!”
许宴擦手出来,动作太急,险些被厨房推拉门的轨道绊倒。
他一边叮嘱任雪小心那,一边划下接听:“喂,快到了?”
电话那头风声呜呜,肖远说话有些喘:“我可能要迟点,也可能准时到,迟了你们就先吃。”
“怎么回事?”许宴进卧室,关门说,“哪有不等客人先吃的话,你在哪,我让我爸接你。”
“别。”肖远似乎在走路,现在停下来,“路上积雪不太好走,车还多,都是春运往家里赶的,刚有追尾,我们是其中一辆。”
许宴头皮一麻:“人没事吧!”
“没人受伤。”肖远说,“老胡留那处理,我往前面走,运气好搭个车,很快就到了。”
运气不好呢?
许宴自己打嘴:“行,你看到「宝安」两个字打我电话,我就知道你到哪了。”
电话挂断后,他却没心思再往厨房钻,焦虑地在卧室来回走。
两分钟后,打电话联系县城里跑车的老师傅。
约好车,许宴打开卧室门,大步往玄关走:“妈我出去一趟!”
任雪一怔。
许志华从厨房出来:“他出去了?这都九点半……”
话没说完,妻子就过来抱住了他,呜咽着说:“他叫我了呜呜,他叫我妈了!”
城里的道路被处理过,雪水都堆在路两边。城外不是,路面很滑,全是雪水,短时间化不掉,老师傅都得掐着车速走。
辗转一个小时,许宴才终于把人给接到了。
他把带来的礼物塞进后备箱,坐上车就把男生两只手抓过来看,手指被袋子勒得红红肿肿。
“傻啊,谁让你带礼物来了,这不还没过年吗。”许宴揉了揉,“疼么?”
肖远摇头。
肖远这会有些不在状态,想到等下要面见他父母,就止不住开始紧张,下意识把他手指攥住。
许宴不揉了,奇怪地看他一眼,凑近打量:“没伤哪吧?”
“没。”肖远说,“就是连环追尾,不太严重,车头车屁股损了点。”
清新的雪松香萦绕鼻端,稍微凑近男生白色外套领口就能闻到。
许宴被香味短暂地夺了下神,觉得男生颈窝香味应该更浓郁。
许宴赶紧止住偏轨的念头,坐好,望向窗外,转移注意力。
肖远是在长久的安静中,察觉许宴的异样,刚要说点什么,老师傅在前面接了通电话,嗓门不小,大概就是家里人催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