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笑你没用。”傅泽拖长语调, 轻蔑地抬起下巴, “说得那么厉害, 杀了人都不敢再杀一个,我猜猜……第一个人,是你们失手杀的吧?”
武家老二手一抖:“你,你怎么知道?”
没等他再问, 得知消息的武家其他三个兄弟跑过来。
武家老大一把将他掀开:“你在干什么!”
其他两个人则一左一右地站在傅泽身边,刚要弯下腰去扶, 就被傅泽一把拍开了手。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绑匪这么关心我, 那有本事把我松绑啊。”
傅泽表面针锋相对,实则是在提醒两人,不要暴露他们对自己真正的态度。
两兄弟反应过来,悄悄捏了把汗, 装作生气的样子,各自踹了他一脚。
“装什么装?没死就赶紧给我起来!”
“就是,别以为在这儿还能当少爷!你要是再叽叽歪歪,我们拿到赎金就撕票!”
威逼利诱一顿后,四个人钻出山洞,临走前又把那脚链往磨盘里多塞了一节,缩短了傅泽的可移动范围半径,警告他不许再乱动。
傅泽拿到了部分想要的信息,知道现在已经引起了岳千星的注意力,所以不再强求。他也不嫌脏,直接倚着磨盘坐下,开始假寐。
在后备箱里缩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趁现在睡一觉,起来差不多就能吃东西了。
出去之后的武家四兄弟内部发生了一番简短的争吵。武家老二知道自己刚才说出了四兄弟最大的秘密,要是被其他三个人知道了,恐怕自己落不到好处,又想起傅泽当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于是硬着头皮随口撒了个谎,把这件事圆过去了。
岳千星这个时候才赶到,看到围成一团的兄弟四人,脸色差得如同现在的天气,利刃般的视线刺入武家老二的眼中:“刚才你在做什么?”
被点名的老二不寒而栗,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三兄弟们疑惑又紧张地拍着他的手,替他解释:“你刚才不是说,是傅泽他想点什么山珍海味,为难你,所以你才动怒吗?”
武家老二依旧没说话,但在岳千星越发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艰难地开口:“我,我真的就是,一时脑子发热,才……”
岳千星看他瑟瑟发抖,又想起暂时还不能和这几个人翻脸,只能沉着脸说:“没有下次。傅泽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武家四兄弟小鸡啄米般点头,目送岳千星离开后,这才又劝武家老二不要冲动行事,遵守约定好好照顾傅泽。
只不过现在傅泽知道他们的秘密,让武家老二如鲠在喉,心里一点都没有断过对傅泽的杀意,反而因为这样的情况,杀心更重了几分。
傅泽这一觉没睡太久,被摇醒后,眼前被放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里面放了一些像是野菜一样的东西。
“吃完再叫我们。”
武家老四放下东西就要走,傅泽突然出声叫住他:“等等。”
“啊?”老四听话地回头,并停下了脚步。
傅泽端着面,靠在磨盘上,笑嘻嘻地说:“我能问问这面是谁煮的吗?”
老四如实回答:“我二哥,怎么了?”
武家老二啊……
傅泽用筷子夹起一根“菜”:“这个是什么?”
老四不解:“野菜啊。”
“你确定是野菜?”傅泽把碗筷递给他,“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武家老四正要说“你这小少爷懂个屁”,但想到岳千星守在监控屏幕前,又不敢骂,只能不情不愿地把碗筷接过来:“大少爷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种菜很常见,我小时候经常——咦?”
他说到这里,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拿起筷子仔细地分辨了一番这所谓的“野菜”后,顿时大惊失色地把碗筷丢出去:“这东西不能吃,吃了会死人的!”
碗毫不意外地在地上摔个粉碎,外头的三人听见动静,又马不停蹄地跑过来看。
“这又是怎么了啊?”
武家老大头疼地钻进一个脑袋来,先看一眼傅泽,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后,才苦大仇深地打量起山洞内的情景,看到地上的碎碗,立刻对着自家弟弟怒目而视:“你把碗砸了干什么?!”
武家老四还没能从毒草的冲击中清醒,神情恍惚地说:“这,这饭菜有毒,刚刚傅泽差点就吃了!”
傅泽心想他倒也没有傻到这种程度,那草闻起来就有股怪味,连泡面的味道都没法把它掩盖过去,再加上是武家老二做的饭,那十之八九是有问题的。
武家老大和老三将信将疑地蹲下来,拿起筷子,将掩埋在碎瓷片和面条里的草扒拉出来,只一眼就确定老四所说非虚。
他们俩用无法理解的惊诧眼神看向目光躲闪的老二:“你为什么要下毒?”
武家老二盯着火光,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被蒸发了,紧张到冒汗:“我,我认错了!”
“你怎么可能认错。”武家老三一下就站起来,推了他一把,“我们四个人从小开始就找野菜吃,几十年下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能不清楚吗?!就算是这么多年在牢里蹲着,也绝对不可能忘的!”
老三正在气头上,这一推没控制好力气,于是老二被推得撞在墙上,后脑勺生疼。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把,入目是一片腥红,脑子“嗡”的一声,被恐惧与愤怒点炸了,想也不想地把自己弟弟推向火堆:“你想杀我?!”
武家老二毫无防备地被这一下推得后仰倒下。出于身体的本能,他下意识地将手撑在身后,想要防止自己摔倒,谁知却因此把双手埋进了烧得正旺的篝火里。钻心的疼痛咬住他的十指,沿着经脉与血液爬向他的心脏。他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抱着手不停哀嚎。
这突如其来的兄弟阋墙,让武家老大和老四瞠目结舌,直到老二痛喊出声时才如梦初醒,一个帮忙按住还想再动手的老三,一个忙着查看老二的伤势,山洞里乱作一团,挤得傅泽不得不推着磨盘往山洞外走了几步,给四兄弟腾出位置。
真是一出好戏啊。
傅泽坐在磨盘上,单手拖着脸颊,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点也不为此感到心虚。
这四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贪财又狠毒,就连亲兄弟都下得去手。要不是长得太丑,傅泽都快怀疑岳千星才是他们的儿子了。
或许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被他这样评价的岳千星,透过监控视频看见这乱糟糟的局面,气得差点没把手机砸了。
这四个人怎么还内讧起来了?尤其是武家老二,居然还想对傅泽下毒?
他表情狠戾地摸着腰间的蝴|蝶|刀,久违地动了杀心。
但很快,这股冲动就被身后杂草丛中传来的窸窣声惊起,并因此转移了目标。
岳千星猛地将屏幕往下一扣,转身把来人扑倒在地,一手恶狠狠地掐上了对方的脖子,另一手抽出了刀:“什么人?”
他说完后,才看清这张青紫交加的脸,当即表情微妙起来,语气森然:“怎么是你?”
被他按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时见钦。
时见钦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冷笑:“我怎么可能丢下阿泽一个人,自己跑掉?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白眼狼,别想对阿泽做什么坏事。”
岳千星对时见钦的狠话不屑一顾,拿着刀狠狠地拍他的脸,满意地看着对方因此而疼得面容扭曲:“就凭你?大画家,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手有什么误解?”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用不着你提醒。”时见钦抬手,本想抓住对方的手,不想再被羞辱,谁知道却阴差阳错地撞上了刀尖,当即被划开一条口子,血一下便流了出来。
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时见钦愣了一瞬,随后惊惧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攥着手腕开始发抖:“你居然敢划伤我的手?”
岳千星听了这句话,笑容加深:“就破了层皮,你都怕成这样?”
他恶狠狠地把时见钦受伤的手重新拽回来,死死地握在手里,让对方无力收回,嘴角挂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要不提,我都忘了……”
“你就是用这双手,背地里像个变态一样,画了阿泽那么多年?”
时见钦一怔:“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岳千星在时见钦恐惧万分的注视中,把刀尖抵在对方的手背,咧嘴一笑,“很简单,给你家保姆塞点钱,装成你的狂热粉丝,让她帮我开个地下室的门,拍几张照片而已。”
“我一想到你用这种目光,暗地里注视着阿泽,我就觉得恶心,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把你杀了真是太便宜你了,不如就把你这双肮脏的手……”
“废了,更好一点。”
迎着时见钦恐惧中夹杂着绝望的视线,岳千星微笑着把对方的手按在地上,随后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几秒后,山洞之内的傅泽,猛地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好几遍才觉得这样更爽一点,然后一抬头已经快12点了(惊恐)
没事,明天我不上班!我可以写三章!我可以按时更新三天!
第62章 .钓鱼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傅泽正想转身, 结果脚踝处传来一阵拉力,阻止了他。
噢,差点忘了他还被“拴着”呢。
傅泽有点郁闷,看一眼因为惨叫声而停下来的武家四兄弟:“不打了?”
四兄弟神色各异, 没吱声。
“我还以为你们今天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一个人独吞钱呢。”
傅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 趁着四兄弟被他的话镇住, 来不及多想的时候,又接着说:“不去看看?万一要出什么事, 那你们可就真的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四兄弟一听到后续的钱没法拿到手,顿时顾不上其他,争先恐后地往岳千星所在的方向跑, 就连旺盛的火堆都因为他们奔跑而过带起的风吹得晃了晃,飘出把不少火星。
傅泽:“……”他话还没说完呢。
算了, 早点去也好, 免得岳千星发现他们去得太晚, 生出疑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再问吧。
傅泽捂着肚子叹气,希望外面的事情能够快速得到解决,这样几个人才能给他继续送吃的。
饿着肚子, 他可没心思工作。
等武家四兄弟火急火燎地赶到时,时见钦举起鲜血淋漓的双手, 一双眼睛看向跑来的四人, 瞪得发红:“打电话,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武家老二正憋着一肚子火,认出来这是他们顺手绑的倒霉蛋后,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狠狠踹了一脚:“你算哪根葱, 还敢命令老子做事?”
老四像是要和他较劲,不甘示弱地狠狠踩在时见钦的手上,脚尖用力辗了几下:“人模狗样的东西,放你一条生路不走,还上赶着来找死?”
岳千星咬着牙,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拿时见钦泄愤,直到后者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才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出言制止:“好了,别真打死了,那就闹大了。”
两兄弟意犹未尽地收手,武家老大有些犹豫:“这小子什么都看到了,万一他……”
“他不会说出去的。”岳千星居高临下,用施舍的目光看向灰头土脸、满身血污的时见钦,语气笃定。
武家老大还想再问,可触及岳千星略带不悦的注视后,默默地后退几步:“我们继续给傅少爷做吃的去。”
等到四兄弟离开,时见钦猛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沫。他手腕撑着地,让自己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透过发丝,又惊又恨地看着他,声音沙哑:“你怎么知道我的画,都是别人画的?”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做得天衣无缝吧?”岳千星蹲下,将烟头按在时见钦的手背,看见对方疼得发抖,笑得更开心了,“除了买通你家保姆之外,我还找了个国外非常出名的私家侦探,没几天就把你调查得一清二楚。”
时见钦看着自己无法施力的双手,咬牙问:“我不信……以前那么多嫉妒我的人,都调查过我,但也什么都没查出来,区区一个私家侦探……还有,你明明连学都没上过几天,怎么会对人体这么清楚?”
清楚到能够快准狠地……废了他的手。
“你说这个啊。”
岳千星挑眉:“当时调查结果送过来,私家侦探还附赠了一个额外的服务单子,问我需不需要清理业务。这种事情交给别人,那太不解气了,所以我拒绝。没想到对方服务过于贴心,被拒绝了之后,居然又发了个压缩包过来,说要想报复一个画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废了他的手。”
“要怎么说一分钱一分货呢,服务客户做到这份上,怪不得享誉国际。”
看时见钦的表情越发灰暗,岳千星心情更好了几分,大发慈悲般将人扶起来,往不远处自己临时搭建的帐篷走:“你放心,我只是想废了你的手,不会杀了你。等到我这边事情做完了,就顺手把你送去医院。”
“不过呢,如果这个过程中你要想做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就不要怪我出尔反尔了。”
时见钦面无血色,垂着头,好半天才说:“你真的……不会对阿泽做什么?”
“当然。”
岳千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是想和他重归于好,怎么可能真的伤害他?”
“我对阿泽的喜欢,一点都不比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