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叔一怔,问道:“程大夫是东家什么人?”
池敬遥道:“程大夫就是家师。”
“东家竟是程大夫的弟子?”老吴叔一脸惊讶地道。
此前池敬遥因为不想张扬,所以很少对人提及自己在祁州的事情,对老吴叔自然也没说过。如今战事结束,陈国一心求和,他们已经安全了,自然也不必再顾及这些。
“老吴叔认识我师父?”池敬遥问道。
“不瞒你说,我当年决定做药材生意,有大半的原因便是因为程大夫。”老吴叔朝池敬遥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当时生了重病,多亏遇到了一位游医出手相救,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那游医便是年轻时的程大夫。
“后来我想过要学医,但实在没有天分,就做了几年药童。”老吴叔道:“后来干脆就开始张罗药材了,也算是和行医沾了点边。”
池敬遥闻言颇为感慨,没想到自己和老吴叔竟有这样的渊源。
难怪他刚一认识对方,就莫名觉得信任。
“程大夫如今可好?”老吴叔问道。
“我师父……三年多以前就过世了。”池敬遥道,“济仁堂如今是我几位师兄在打理。”
老吴叔闻言叹了口气道:“早些年我途径祁州都会看他,这两年太忙一直没顾上,没想到竟是……”此前池敬遥倒是朝他提过过世的师父,但当时他并不知道对方便是自己的旧识。
“他老人家走得很坦然。”池敬遥道:“若是他知道咱们如今做的事情,也会高兴的。”
“嗯。”老吴叔眼眶微红,道:“你说的没错,咱们将此事做好,济仁堂的名头便可以跟着你们这些药丸一起传遍大渝。”
两人当日又商议了不少细枝末节的东西。
最后,将祁州的济仁堂定为了他们这些药丸的源头。
此后,他们药丸生意将从祁州开始,慢慢遍布整个大渝。
当晚,池敬遥躺在被窝里,算了算自己的行医指数和积分。
截至到目前为止,他的行医指数还差一万八千点左右就够十万点的目标了。
而他的积分,自上次时疫后剩下的七千多积分,加上这段时间积攒的,再扣除在伤兵营用的一些之后,剩下了31410点。
如果不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这些积分算是挺富裕了。
尤其现在不缺药丸了之后,用到积分的情况并不算太多,这让他在积分一事上更有安全感了。
池敬遥闲着没事,顺势整理了一下储物空间。
然后无意间找出了先前那册画本上被撕下的那几页纸。
少年从前看这几页纸的时候,心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可如今再看,脑海中便不由跟着纸上的内容,开始脑补自己和裴野这样那样。
看到最后,他一张脸都快红透了,就连身体都开始有了反应。
“吱吱。”猴子大佬突然叫了两声。
池敬遥吓了一跳,下意识将那几页纸塞到了枕头底下。
与此同时,他看到窗边一个人影一闪而入,正是裴野。
“二……”池敬遥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发软,他忙轻咳了一声,努力维持着镇定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裴野目光落在少年面上,开口问道:“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池敬遥弓着腿坐在床上,尴尬地道:“没有不舒服。你……你不是回大营了吗?怎么半夜又回来了?”
裴野走到榻边坐下,凑上去在少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道:“想你。”
池敬遥闻言,面上好不容易稍稍淡去的红意,立刻又卷土重来。
他二哥怎么现在越来越爱说这种黏糊糊的话了?
不会是又喝酒了吧?
念及此,少年凑上去闻了闻,果然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二哥你又喝酒了?”池敬遥问道。
“我起先是一口都没喝。但是他们一堆人围着,我不喝不让我走。”裴野道:“我怕来晚了你就睡了,就喝了一杯,只喝了一杯,一口都没多喝。”
池敬遥见他这么认真的解释,不由失笑道:“你喝两杯也没事儿,我又不会打你。”
“我答应过你的,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喝酒吗?”裴野道。
池敬遥伸手攥着裴野的指尖,小声道:“也不是……昨晚有一些话是气话。”
“气话我也听。”裴野说着又凑到他唇边亲了一下。
池敬遥发现,裴野自从那日得知他不反感这一举动之后,便总是忍不住亲他。
他忍不住想,若是对方得知他对别的事情也不反感,将来会不会在别的事情上也这么热衷?
“想什么呢?”裴野伸手在他耳朵上捏了捏,问道。
“二哥……”池敬遥问道:“你这么出来,不会违反军纪吧?”
“不会。”裴野道:“依着军纪,我现在是可以随时出入大营的。”
“不用经过杨将军同意了?”池敬遥问道。
裴野点了点头,随口道:“京城又来了嘉奖,又给我升官了。”
“二哥……你现在是多大的官?”池敬遥问道。
“没多大,比以前大点吧。”裴野随口道。
池敬遥闻言便没再追问什么。
裴野想了想,道:“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去京城述职。”
“去京城啊?”池敬遥问道:“什么时候走?”
“等裴青他们回来之后吧。”裴野道。
池敬遥闻言当即有些沮丧,京城这来回一趟还挺远的,到时候他们又要分开。
“你想跟着我去京城吗?”裴野问道。
“我能去吗?”池敬遥问道。
裴野目光微闪,道:“能倒是能,就是路远,来回太奔波……”
“那还是算了,要骑那么久的马,我估计受不了。”池敬遥道。
裴野是去述职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路上定然不能耽搁太久,池敬遥不想给他拖后腿。
“那就不去,回头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再带着你去。”裴野道。
他说这话时,眼底带着几分不自然,但池敬遥这会儿窝在他怀里呢,所以没看到。
“若是……”裴野斟酌着语气,问道:“若是将来让你自己选,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池敬遥想了想道:“当然是想当个闲人了,就像过去在庄子里一样,没事儿泡泡药泉,逗逗猴子,炼炼药,每年抽空出去义诊那么一两次,偶尔去医馆帮帮忙。”
他说罢抬头看向裴野,问道:“你呢二哥?”
“你当闲人,我就去你庄子里给你当压庄将军。”裴野道。
压庄将军这话是当时杨城开玩笑时说的,池敬遥没想到他竟还记得,不由失笑。
裴野揽着少年,目光不经意落在床头的枕头上,看到了枕头底下露出的一点点纸角。
他随手捏着那纸角往外一拽,发觉似乎是几页话本上撕下来的纸。
待他看清那纸上的字迹,目光当即一变。
“二哥……”池敬遥发觉了他的异样,伸手就去抢那几页纸。
裴野却将手一抬,没给他,而是拧眉问道:“这是我昏迷的时候,你给我读的那几页吧?”
池敬遥尴尬道:“你当时在装昏。”
“是啊,所以听得挺清楚。”裴野道。
池敬遥想到那日裴野的反应,顿时尴尬地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要知道,那日他拿着那几页纸,可不止读了一遍,而是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
“你喜欢看这个?”裴野问道。
“我不喜欢……那日我是读给你听的。”池敬遥忙道。
“哦?”裴野看向少年,半晌后开口道:“那你能不能再给我读一次?”
池敬遥:……
第103章
池敬遥闻言一脸惊讶地看向裴野, 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裴野此时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令人捉摸不透。
那一刻,少年心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他下意识想拒绝, 但不知为何,又犹豫了。
“二哥,你真的想听吗?”池敬遥问道。
裴野看着少年, 见他面色似乎有些抗拒, 便想说算了。
可他尚未开口,便闻池敬遥道:“行, 我给你读。”
池敬遥拽着他的衣袖, 将他的胳膊拉低,取出了他拿在手里的那几页纸。
“外头雨声渐重,猎户老二紧紧搂着怀中人……”
池敬遥手里拿着那几页纸,一字一句地读着。
少年声音清亮悦耳, 但落在裴野耳中, 却莫名染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一开始, 池敬遥的声音还有些不大自在, 像是害羞, 又像是紧张。
然而渐渐地,他读得越来越顺畅,字字句句都像是长了脚似的往裴野耳朵里和心里钻。
裴野目光落在少年面上,见少年自脸颊到耳根,甚至露出来的脖颈都染上了红意。
耳边少年的呼吸, 也随着纸上的内容, 越来越乱。
“别读了。”裴野突然伸手握住了少年手腕。
对方稍稍一怔, 目光从纸上移开, 看了裴野一眼。
但是很快, 少年的目光便再次回到了纸上。
他不知是太投入了没听到裴野的阻止,还是由于别的原因,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将剩下的一页纸都读完了。
整个过程,少年清晰地感觉到,裴野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变得越来越烫人。
少年声音停止的那一刻,屋内骤然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二哥?”沉默良久,少年开口唤了裴野一声。
裴野目光自他眉眼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少年漂亮的薄唇上,那里还留着尚未痊愈的伤口。
下一刻,裴野突然倾身吻住了少年。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缱绻,几乎可以算得上有些粗暴。
池敬遥被裴野一推,后背撞到了床上,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裴野闻声动作稍稍一滞,低声问道:“撞疼了吗?”
“没有。”少年抬眸看向裴野,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眼睛稍稍泛着水光,看着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
裴野呼吸一滞,再次俯身吻住少年,但这一次他的动作却温柔了许多。
“二哥!”池敬遥突然抓住裴野的衣襟,道:“大佬。”
裴野闻言起身走到矮榻旁边,拉过薄毯将大佬整个盖在了里头。
大佬素来听话,窝在里头便老老实实睡了,竟也没反抗。
……
池敬遥脑袋埋在裴野怀里,过了好半晌呼吸才慢慢平复。
等他稍稍恢复理智之后,便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他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自己,又看了一眼穿得整整齐齐的裴野,感觉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
他二哥这属于是无私奉献吗?
只为付出,不求回报……
“二哥,要不要我也帮你……”池敬遥小声开口道。
“不用。”裴野起身去找了块干净的布巾,道:“我帮你擦一擦。”
少年忙拿过他手里的布巾,一脸别扭地道:“我自己来。”
裴野见他不好意思,便也没勉强,只立在一旁看着。
池敬遥手里攥着布巾,朝裴野道:“二哥,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哦。”裴野应了一声,索性直接翻窗出了屋子。
池敬遥:……
让你别看,也不用跑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二哥可能是去找地方自己解决去了。
明明可以互相帮忙的事情,为什么要单方面付出呢?
他不理解……
池敬遥收拾好自己之后,躺在床上失神了好一会儿。
他脑海中不住回忆着方才裴野的一举一动,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总体来说,这体验还是不错的。
可惜,裴野从头到尾也没让他碰一下。
这么一想,池敬遥又觉得有些吃亏。
当晚,裴野在外头待了许久才回来。
池敬遥因为先前太过激动,这会儿反倒困得厉害,已经睡着了。
裴野和衣在他身边躺了一会儿,没等到天亮便起身走了。
次日一早,池敬遥醒来的时候也没见着人,他甚至不知道裴野是走了一直没回来,还是回来又睡了一觉才走的。
随后的几日,裴野都没有再出现过。
池敬遥忍不住怀疑,那天晚上裴野可能根本就没有来,发生的那一切说不定只是他做的一个梦。反正他此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仔细想想那晚和梦境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几日后,祁州营传来消息,说前线最后一批伤兵回来了。
杨城决定在营中大摆一场宴席,庆祝一番。
“怎么你们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庆祝过吗?”池敬遥朝来报信的杨跃道。
“我爹说了,活着的人都得参加,那才叫庆祝。”杨跃道:“所以这些日子就等着前线那些人回来呢。这不人齐了,让我来叫你。”
池敬遥没想到杨城竟还惦记着他,倒是颇为意外。
“随便找个人来说一嘴就行了,你还跑一趟?”池敬遥道。
“咱们如今可是亲兄弟了,我来叫你那不是应该的吗?”杨跃笑道。
池敬遥闻言不由想到了裴野,心情稍稍有些复杂。
“我二哥现在很忙吧?”池敬遥朝杨跃问道。
“忙得很。”杨跃道:“你是不知道,我爹借口说自己腿没好利索,把营中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他了。裴将军现在就跟个陀螺差不多,从早转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