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宁欲哭无泪,发现她真的是拿他当小孩子,特别伤心。
。
七月初九,谢迟因为谢连的事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
于是初十天不亮他就爬起了身,正穿衣服,听到背后的人打着哈欠也坐起来了。
“吵着你了?”谢迟歉然哑笑,叶蝉哈欠连天:“你是不是一夜都没睡?”
“……吵得你一夜都没睡着?”
叶蝉摇摇头:“没有,是我本来也睡不着。”
想着娈童的事,她就生气。想到要把这混蛋抓住,她又激动。
这两重情绪叠加在一起哪儿还睡得着?她脑子里跟过跑马灯似的一直在设想谢连俯首认罪的情景。
她困顿地趴到谢迟肩上,懒洋洋说:“抓到他之后,你能不能替我打他一拳?”
“……?”谢迟憋笑,“为什么?”
“娈童啊!多可气啊!他竟然还想抱我们元晨!”
叶蝉气鼓鼓。
她自然知道谢连没对元晨做什么,而且那天也不可能做什么,他的举动更有可能只是作为堂叔想对侄子表示亲近。可是,元显和元晨毕竟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这说明,谢连那天或多或少地还是有那么一些……邪念吧?
一想到这个,叶蝉就觉得恶心!恶心得全身发怵!
而且,谢连的这个“怪癖”又不只是“邪念”而已,他真的去做了。容萱说他之前买走的小倌儿一个十一、一个八岁,这回这个十二岁,叶蝉作为一个当母亲的,单听这三个年龄都想把他凌迟。
太恶心了,他敢这么一而再地去买小倌儿,不就是仗着那些被卖进楼里的小孩子没有还手之力么?那就让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人们来出这口气好了。
这种人,就必须让他知道,他的行为天怒人怨!
。
三刻之后,谢迟进了紫宸殿。彼时皇帝正准备去上朝,一边更衣一边听他禀话,在他的话音落后,紫宸殿蓦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寂。
宫人们都听得心惊肉跳,早已没人敢开口妄言。眼下,殿中的安静更令他们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皇帝一语不发地站在殿中,望了多宝架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向谢迟:“朕从不认为你会行栽赃陷害之事,但,此事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臣没有。”谢迟坦诚道,“正因没有把握,所以臣今日才来禀奏——今日,顺郡王身边的掌事宦官徐成安会再去平康坊中买小倌儿,臣已派了人暗中盯着。待得此人出现,陛下再差御令卫去搜顺郡王府不迟,也免得平白脏了顺郡王的名声。”
皇帝点了点头:“你想得很周全。”
谢迟垂首揖道:“臣愿意去办这差事,如若最后顺郡王并未娈童,臣自己来担这罪名。”
这于谢迟而言,到底还是一步险棋。纵使皇帝信他不会栽赃陷害,他也要向皇帝表明,自己此举并非是为铲除对手,至少并非只为铲除对手。
皇帝盯了他一会儿,一喟:“不,你就在紫宸殿等着,哪儿也别去。若他有罪,是你的功;若他无罪,不会有人知道你今日来见过朕。”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天黑请闭眼,女巫请睁眼。女巫,你有一瓶□□,你要使用吗?
谢迟:要,我要毒谢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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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4 章
平康坊。
徐成安走进醉香楼, 就被楼中的小厮领去了老鸨的住处。容萱已等在那里, 那个被徐成安挑中的小倌儿也在, 容萱正闲闲地坐在桌边, 给他剥花生吃。
楼里的小孩子都缺油水,平日更没什么零嘴可尝, 他于是吃得聚精会神的, 偶尔也反过来剥两个塞给容萱。
徐成安进来的时候,那小倌儿抬起头看了看,接着便明显地往后缩了几分。
“别怕。”容萱笑笑,然后也看向了徐成安。
徐成安欠一欠身, 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 搁在了桌上:“这是您订金五倍的银票, 您点点。”
按醉香楼的规矩,是赔双倍,容萱要的是三倍,他竟送来了五倍。虽然订金不过十两银子,五倍也就五十两, 对容萱这种土豪(……)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钱,但她还是不禁笑了一声:“徐公公挺客气。”
“总跟您抢人, 您心里不高兴, 小的心里清楚。”徐成安拱手, “小的也是为人办差,还多谢您这回肯让。”
呵。
容萱很想当面戳穿他不是敏郡王的人,但为大局考虑, 自然只好忍了。她大方地摆摆手:“咱相互体谅体谅,挺好。公公请自便吧,我找卓宁去了。”
说罢她便将银票收入了袖中,干脆利落地起身就走了。徐成安向她一揖,待得她出了门,便去带了那小倌儿离开。
容萱由下人引着一道回了招待女客的那小楼,此时天还亮着,客人并不多,楼里清静得很。她推门进了卓宁的房间,领路的人就自觉地告退了。卓宁原正在窗前怔神,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见她便一笑59 当前是第: 61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夫人!”
“嘿,今天我不太方便多待,过来跟你吃个饭就走。”她说罢从袖子里取出方才收下的银票给他看了眼,“这个我给你攒着,攒够了钱我来给你赎身,你别急。”
她现在每出一本书差不多能赚一千两银子。这年头的书字号比较大,一本里也就十万字不到。她今年抓紧写写,争取再出个两本,再加上先前的积蓄,就够把卓宁赎出去了。
容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她觉得自己在行善,又觉得这个善举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醉香楼里、平康坊里、大齐各处的青楼里,还有无数像卓宁这样的男孩子。她只能救他一人,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可最终,她还是决定“勿以善小而不为”。再说,她都跟他这么熟了,不伸手拉他一把,她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那既然决定要做,不如就先认认真真地告诉卓宁,给他一个盼头。
然后她又说:“等把你赎出去,我会帮你在洛安置个宅子,饮食起居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打点好的。”
卓宁哑了哑,接着却摇头:“不用。”
容萱一愣,他道:“夫人能帮我赎身就可以了,别的我……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的。”
“?”容萱突然觉得他的情绪怪怪的,心说你这会儿犟什么啊?你一个十五六岁在洛安城里无依无靠的男孩子,拿什么养活自己啊?
“我读过书,体力活我也可以试着干。”卓宁嗫嚅着,声音低低的,又有点不甘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
平康坊外,徐成安带着刚买来的小倌儿上了马车,在城里兜了个大圈子,绕了不少路,才终于拐向了顺郡王府。
他帮顺郡王买小倌儿已不是一回两回,每回都是走王府东侧一道不起眼的小门。那道门所在的巷子特别窄,平日都无人走动,而且周围的几处民宅也无人居住。门内则是一道暗巷,直接通往顺郡王的书房,方便避开府内其他的眼睛。
徐成安对这一切都已轻车熟路,将马车驶到巷口,就稳稳地停了车。接着他回身叫那小倌儿下车,一刹间,却闻周围脚步声骤响,徐成安悚然回头,一禀长刀已横在面前。
他惊然怒喝:“你们是什么人!”
但对方比他气势更足:“御令卫奉旨查案,下车!”
巷子的那一边,七世子谢逐遥遥地扫见那被御令卫押下车的小倌儿,就提步朝王府大门去了。
这娈童的事他原也听谢迟说过,不过直至一个多时辰前陛下将这差事交给他,他都还没有太多的感触。当下遥遥地一看见那小倌儿,谢逐却一下子连头皮都麻了一阵——那孩子看着比他府里的长子也大不了几岁,这谢连……
谢逐于是连门也没叩,直接让御令卫上前撞开了府门。
“什么人!”门房里的宦官下意识地喝了一声,看清御令卫的装束就都安静了。谢逐带着人冲进门去,他心里清楚郡王府的大致规制,差了半数人马去搜后宅,自己带了几个人直奔前宅的书房。
在后宅女眷惊恐的喊叫掀起的同时,谢逐在书房门口被谢连挡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