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卡特兰迪斯平安无事，帕德里克松了口气，冲上去拉着他迅速从甲板绕上了船头准备逃生，瓦伦却偏
偏在这个时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身后还站着十几名手持火枪的士兵。
“裴斯莱先生，你还在等什么？我们已经按你那封信上的指示剿灭了‘海狼’号，你为什么还不抓住这个
匪徒？”
“你说什么？什么信？什么指示？”帕德里克的心在这一刻冻结了，他不敢相信地回过头，看向卡特兰迪
斯。
“我……”卡特兰迪斯惊呆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在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
愿顺利地进行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动摇了。
“你还不明白吗？裴斯莱先生是永远忠于女王陛下的，即使你囚禁了他，侮辱了他光荣的名誉，我们收到
了他的信，上面详细地注明了‘海狼’号所有的底细，他要求和皇家舰队合作，里应外合剿灭你们以证明
他的清白，现在他做到了。”
瓦伦大笑着对帕德里克说完，又露出虚伪的笑容转向他曾经的顶头上司、如今落魄不堪的卡特兰迪斯：“
你干得非常好，裴斯莱先生，尤其是这场火灾，你让我们提前结束了战斗，并且赢得了更大的胜利！回到
白金汉宫之后，女王陛下听了你的解释，一定会马上释放你的家人，包括你最亲爱的弟弟弗兰西斯。”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让卡特兰迪斯打消了所有不该有的动摇念头。
“弗兰西斯……他在首都？他被抓了？”
“是的，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不过我相信当你向女王陛下解释清楚一切之后，马上就可以带他回家了。
那个可怜的孩子可真吃了不少苦头。”
瓦伦说完，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看得卡特兰迪斯毛骨悚然，也终于迫使他拣起了脚边一具海盗尸体旁的
长剑对准了帕德里克。
“放下你的武器投降吧，你这个匪徒，你已经完蛋了。”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在放下了武器之后，帕德里克只问了一个问题，但不是对卡特兰迪斯，而是瓦伦。
“你们把塞弗尔怎么样了？”
“与其关心别人，不如想想你见到上帝之后准备说些什么吧！你这个邪恶的匪徒！”
瓦伦哈哈大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剑，本来为了保险起见，他想一剑刺死帕德里克，直接带着他的首级回白金
汉宫，可是在关键时刻，卡特兰迪斯冲了过来阻止了他的行动。
“你不能杀他，必须让他活着去首都，在我的清白被证明之前，他不能死。”
卡特兰迪斯动作灵敏而矫健，他及时挡在了帕德里克的面前，瓦伦的剑没能刺穿“海狼”的心脏，却划伤
了他的胸口。
“在这里杀了他，你一样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你不是想要袒护他，就是想把抓到他的功劳据为己有
，虽然你的信也的确帮了那么一点忙。”瓦伦讽刺地说。
“他还有其他价值，我会亲自审问他，逼他说出更多的东西让你可以邀到更大的功劳，而我只想换回我弟
弟。”
卡特兰迪斯态度强硬，瓦伦无奈之下，只好命令手下上前将帕德里克绑了起来，带着所有的人回到了自己
的旗舰上，看着“海狼”号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逐渐沉没，消失在大海上——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开始办正事了，我记得你说过要亲自动手，从那个匪徒嘴里得到更多东西，裴斯莱
先生——”瓦伦笑着倒了一杯葡萄酒，将它和一条专门向犯人逼供用的布满了倒刺的皮鞭一起塞进了卡特
兰迪斯手里。
“你不是刚刚才那么做过吗？他既然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还要我去浪费时间？”卡特兰迪斯抬起头，他
知道在自己被强迫带到某个船舱洗澡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瓦伦已经拷打过了帕德里克。
“我想如果你去问，他或许愿意吐露一些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的关系很特殊，裴斯莱先生——
我记得你弟弟弗兰西斯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在首都早就是公开的丑闻了，而你们是亲兄弟。我不得不说，我
一向是很相信血缘这种东西的。”
瓦伦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他小人得志的嘴脸，这令卡特兰迪斯当场暴跳了起来，想也没有多想就把手里那杯
葡萄酒泼到了他的脸上，然后用双手揪住了他的领子，警告道。
“我知道你不甘心做我的下属，想报复我很久了，我不会允许你再次这样侮辱我！”
“请注意你的言行，裴斯莱先生。事实上我认为我已经对你非常礼遇了，就身份上来说，你现在仍然是一
个通缉犯，我大可以把你和那个匪徒关在一起，不过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希望你能够和我合作，帮帮
我，也帮帮你自己。”瓦伦没有挣扎，只是将口中恶臭的烟雾吐了出来，喷在卡特兰迪斯脸上。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因为整件事情关系到皇家舰队的名誉，所以女王陛下把它全权交由我来负责，也就
是说，你的弟弟现在在我手里。”
“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这个无耻之徒！”听到瓦伦的话，卡特兰迪斯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如纸。
“说起来那个孩子真的非常可爱。”瓦伦好像根本没听到卡特兰迪斯的话一样继续说着，“他很美，牢头
们都对他趋之若骛，你了解那群禽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他们来说只要有插进去的地方可以发泄就
足够了。不过你可以放心，到目前为止他还很安全。不管怎样，你曾经是我的上司，我绝对会卖这个人情
给你。现在，你愿意和我合作了吗？我听到一些传闻，说那个苏格兰叛军伊格莱恩是帕德里克·罗巴德斯
的朋友，如果你可以问出一些关于他的有用消息，让我再立上一个大功，我一定会帮你在女王面前多说些
好话。”
“你是一头肮脏的猪！”
卡特兰迪斯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瓦伦，拣起掉在地上的皮鞭，跟在一直等在门口的士兵身后来到牢房。
他刚刚踏入那间阴暗没有窗子的船舱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强烈刺激的味道让他几近作呕，眼前的
情景更让他抑制不住胸腔之中翻涌的感觉干咳了起来。
帕德里克被绑在了船舱中的木制刑架上，他上半身的衣服被剥光了，才短短两个多小时的工夫，他已经变
得血肉模糊、体无完肤；他的头低垂着，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我要单独审问他，这样他才肯说实话。”
卡特兰迪斯这么说完之后，把那个试图监视他的士兵关在了门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将一只手贴上帕
德里克的胸膛，想确定他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
他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触摸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你还活着，就给我一些反应吧。”
他在他身上摸索着，感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为了确定自己的手掌所感觉到的轻微跳动不是错觉，他靠过
去，将脸贴了上去。
紧接着，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他的颈上已经传来了一阵剧痛。
帕德里克还活着，他趁卡特兰迪斯靠近的时候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他像狼一样尖锐的利齿陷入了他的
肌肤，温热的血液很快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领。
“你想干什么……马上放开我！”
卡特兰迪斯痛得叫了起来，本能地一拳打在了帕德里克的小腹上，迫使他松了口。被击中之后，帕德里克
咳了几声，又猛的呕出一口血。他抬起头，将它吐在了他的脸上。
“我要杀人，你这个凶手！就算上了断头台变成鬼我也会为塞弗尔报仇！你杀了他！你杀了我的兄弟，我
最重要的朋友！”
第七章
“我没有杀任何人！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而且我也不可能杀他！没有他弗兰西斯根本活不下
去。”吼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卡特兰迪斯楞住了。
心中那可怕的预感吓到了他，他瞠大双眼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捂住脸转过身去。
塞弗尔死了……他死了……那么弗兰西斯……他……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重新转过身，咆哮着逼问帕德里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他们出去旅行了，可是现在……现在他们一个死了，一个被关进了监狱
！我不是凶手，你才是！”
“你弟弟只是担心你的家人，他们只想偷偷回去看看！如果不是你那封见鬼的告密信，他们怎么会被抓起
来？”帕德里克愤怒地反唇相讥。
“一切的起因都是你！是你和伊格莱恩串通害我变成通缉犯他们才会去冒险！我从没请求过你相信我，一
切都是你的高傲自大造成的！如果弗兰西斯出了什么事，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突来的打击、担心和恐惧令卡特兰迪斯丧失了理智，他举起鞭子疯了似的朝帕德里克抽下去。
皮鞭上的倒刺残忍地将他的皮肉粘连而下，他的血溅在他的身上，仿佛在为这段还来不及成型就已被扼杀
的孽缘而哀悼。
当卡特兰迪斯走出牢房的时候，他的脸上、身上还有双手全部沾满了狰狞可怖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
刚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连瓦伦都楞了足足半分钟，才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昏过去了，什么也不肯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那个被抓的海盗已经死了？”
卡特兰迪斯的目光凶狠，带着血光，逼得瓦伦不得不立刻回答。
“因为他不光是个海盗，还是个叛徒。他曾经是女王陛下的密探，却叛变成了海盗，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
立刻将他送上断头台。你不该替他说话，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你的亲戚。”
“住口……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他盯着瓦伦继续逼问。
“你还记得吧，你曾经写了一封信交给一个女人让她带到首都你的家里，但是她把那封信交给了军队希望
得到更多奖赏。他们试图抓到你，不过没有成功，就把它作为证据送到了女王陛下手里。正在这个时候，
你弟弟和那个海盗出现在了你的家里；你父亲起初想把他们赶走，但那个时候军队已经赶过去了，于是他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把他们交了出来。陛下看在你家的祖先曾经是英格兰的功臣的份上饶了他一命，现
在他已经放弃了首都的一切，带着你的母亲和其他人回你们在乡下的庄园去了。”瓦伦不敢再隐瞒什么，
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不想这个可怕的男人再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在船上发狂。
“那么……弗兰西斯呢？他怎么样了？你们也杀了他吗？”卡特兰迪斯的目光变得阴冷而缺乏焦距，可以
看得出他的理智正在逐渐丧失殆尽。
“在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活着，我保证，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也绝对不是我做的。”
瓦伦一边后退，一边解释。然后，他手下的士兵抓住了一个时机，一拥而上，扑上去将卡特兰迪斯绑了起
来，塞进了一个空船舱，他们囚禁了他，每天只送一次水和食物给他，保证他在见到女王之前不会没命，
但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体力进行反抗或者搞出些什么破坏活动。
回首都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当皇家舰队在海上行进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们出现了理所当然的倦怠情绪
，士兵们开始放松了警惕，晚上负责巡逻的人趁瓦伦和他私自带上船的妓女寻欢作乐的时候躲进了一间船
舱赌博以及喝酒，根本没发现他们突袭“海狼”舰队那晚所发生的一切将在自己身上重演。
“你说什么？你***在做梦吗？”
当浑身酒气的士兵闯进房间报告瓦伦有人袭击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
“这是真的，舰长先生……他们……哦，上帝，他们已经开始向我们开炮了！”
接二连三的炮声传了进来，瓦伦和那个士兵都因为突来的剧烈晃动摔倒在了地上。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一
切都是真的，并且迅速提起裤子跑了出去，手忙脚乱地开始指挥战斗。
突袭者的火力非常强劲，而瓦伦和他的皇家舰队从一开始就丧失了主动权，他们连炮口都没有调整好，也
没有准备好火药；他们的士兵一部分是醉鬼，连路都走不稳，更别说战斗了。
所以，这场快速海上攻坚战只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就结束了，皇家舰队和旗舰和瓦伦一起落在了突袭的指
挥者——黄金之鹰伊格莱恩·蓝道斯的手里。
“他们怎么样了？”
当一切完全平息下来之后，伊格莱恩问刚刚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的医生。
“帕德里克看起来伤得不轻，不过都是皮肉伤，他的身体强壮，只要好好休养上一段时间就会痊愈的。至
于另一个人，他除了身体虚弱没受什么外伤，不过精神看起来有些问题；他现在很脆弱，一直拒绝检查，
说要回首都去救他弟弟，你确定要把一切都告诉他吗？”医生叹了口气说。
“别忘了你们飘在海上被我拣到的时候有多么狼狈，还有赫德森是怎么失去一只眼睛的，塞弗尔不光没了
命，连脑袋都被砍了下来，这是他该受的惩罚，我可不是一个好心眼儿、富有同情心的人。而且我和裴斯
莱家族本来就有仇，上次是看在帕德里克的面子上才饶了他，这次我想我不需要再有那么多顾虑。”伊格
莱恩说完，迳自走进了医生刚才走出的那间船舱。
这个时候，卡特兰迪斯已经没有力气再像往常那样凶悍地大吼大叫了，但他仍然硬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戒
备的目光盯住曾经出卖过他的家伙。
“放松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件事情要由帕德里克自己决定。”伊格莱恩走到卡特兰迪斯面前，故
意放轻了声音，“我只想劝你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想回首都的事了，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你的弟
弟弗兰西斯，他选择了和自己的爱人一起死去。他是个勇敢的孩子，在女王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是海盗，然
后和塞弗尔一起走上了断头台。我来不及救他们，接到消息赶回首都的时候，我只来得及偷走他们的遗体
，把他们葬在一起，让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医生建议我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不过我认为你的心应该
不会比你那和蜥蜴一样冷血的父亲脆弱。”
“不——不——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为了复仇才故意这么说的！我不会相信你的！瓦伦说弗兰西斯还活着
！”
卡特兰迪斯摇着头，他的声音出现了神经质的颤抖。
“你可以不相信，反正你弟弟已经不再需要你了，他和塞弗尔会在上帝身边找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