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出了红孩儿落水这套破事,害得他无端端地被那道契惨无人道地“鞭策”了一顿,延误了他恢复“自由”的时间。
何况他此刻顶着半颗秃头,有何面目去统领魔宫大军?那不是瞬息就会沦为三界笑谈?
想到此事,西无咎也是悔不当初。
阿南叶欲哭无泪:“尊主,阿南叶已经尽全力给托罗长老设置阻碍,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今日托罗长老已经派了魔将来追杀属下,属下正面又打不过他们,只能到处逃亡……”
真是废物!
西无咎咬紧牙关,可是想到阿南叶那在他眼里和蚂蚁差不多的战力……半晌,他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去,散布假消息,就说本座即将归来,谅托罗匹夫必不敢轻举妄动。”
阿南叶闻讯一阵振奋:“尊主,您要回魔宫了?”
“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站好。”西无咎道。
“……是。”阿南叶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尊主,属下好了,有何吩咐?”
西无咎眼中闪过一抹恨色,额间魔纹燃烧,自体内再抽出一分功体,顺着魔纹投入阿南叶体内。
阿南叶大惊:“尊主?!”
“魔将阿南叶听令,本座命你立刻以本座的身份回魔宫,压制托罗。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至少拖延七日,七日后,本座自会亲自清理门户。”
西无咎冷冷道:“阿南叶,算上上次给你的,如今你已经有本座两分功体可用,若是这样都骗不了那老匹夫,你便自裁吧。”
看在他虽蠢但做事还算用心的份上,他便再信他一次,反正七日后,待他一突破道契,随时可以将给出的力量再收回来——便是阿南叶有二心,也上不了天。
七日,七日后,便是所有人的死期!
作者有话说:
作者:还不开打吗?
西无咎:本座妆造还没好,我看谁敢开?!
第67章 魔宫来袭
禳星台。
暖阁里,肌肤胜雪的少女靠在软榻上,问道:“小媛,祈大哥今日会来吗?”
侍女将手炉包好,送到小姐手里,安抚道:“小姐,祈真人不是来信说了嘛,这个月钟秀峰事务繁忙,他下个月再来看你。”
侍女不禁叹息,其实按辈分,小姐应该称呼祈真人前辈或者叔叔,可祈云琉那样的人间谪仙,谁见了又不心向往之呢。何况小姐出生就在这禳星台,周围只这么一个年轻男子,有了怀春的心思也是正常。只要小姐身体好了,他们二人倒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小姐别担心,你现在身子越来越好了,祈真人和老宗师他们都高兴呢,等你彻底好了,想要什么祈真人都会答应你的。”侍女道。
“真的吗?”冉雪萤果然展露笑颜。她最近确实觉得舒服多了,胸口不再闷得喘不过气,醒着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原来是快要好了。
少女情怀总是师,何况是这样纯白如纸的少女。侍女小媛不由也心生怜爱,调笑道:“小姐,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呀?”
冉雪萤脸上浮现一抹红润,掩面道:“我不说。”
“小姐不说我也知道。小姐肯定是想要和祈真人双宿双飞,嘻嘻。”小媛大着胆子调笑,冉雪萤却一怔。
“双宿双飞……”少女偏着头,没有焦点的眼中全是疑问,“什么是双宿双飞?”
“自然是,一辈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呀,小姐不喜欢祈真人吗?”侍女笑道,“小姐,你不是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恢复光明,再看一看祈真人的模样吗?”这还不是“喜欢”呀?
冉雪萤沉默半晌,鸦睫轻垂,遮去无神的瞳仁。
“我是说,如果我快死了,我想再见一见他,看一看你们。”
侍女眨眼:“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如果我不用死了,就没有必要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们。”冉雪萤说,“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更想看看外面的样子,外面的人。”
虽然在现在认识的人里,她是最喜欢祈云琉,但是如果见到更多的人,还是不是这样,她就不知道了。就像她虽然很喜欢雪,可是如果见到花、见到树、见到烟雨如丝,她也许会更喜欢呢?
“对了,我还想看看樊节,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冉雪萤突然说。
侍女想到那个一开口就把小姐气到吐血的年轻人,顿时气愤地道:“好端端的,小姐提他干什么,他比祈真人可差远了!是个丑人!”
丑吗?
冉雪萤垂眸:“那是你觉得,你见过他,自然可以做出评价,我只见过祈大哥,没有见过樊节,不能判断他们谁美、谁丑。”
她的世界里很少有陌生人,虽然这个陌生人说话不好听,可是她还是记住了他。
听到声音就会好奇,好奇这个声音对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都说祈云琉好看,可是她只见过祈云琉,没见过别人,美与丑,好与坏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如果她有了自己的眼睛,当然要自己判断,如果那时还听别人的,和瞎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呢?
少女的脸色沉了下来。
侍女一怔。
尽管跟着冉雪萤好多年了,小姐偶尔会露出这样冰冷的神情,和平日里单纯无害的模样判若两人,连她也有些害怕。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应该看些更好的人,那个樊节……不够好。”
“好与坏,我自己会评价,用不着别人告诉我。”冉雪萤冷冷地说。
侍女吓得跪下,哪怕明知冉雪萤看不到,双膝还是扎扎实实地跪在地上:“是,小姐,奴婢知错。”
病弱的少女听到下跪的声音,眉间一簇,又伤感起来。她美丽的脸上褪去冷漠的神色,可怜兮兮地道:“可是那也要看得见才行,小媛,我现在还是只能依赖你呢,我最信任你了,你不要离开我。”
她拉过侍女的手,将冰凉的脸蛋贴上去,感受着身体健康的人掌心的热度和有力的脉搏,仿佛这样自己也能健康一些,强壮一些,活得更久一些。
“是,小姐,小媛不会离开你。”小媛木木地伸着双手,任冉雪萤握着,忘了从冰凉的地面站起来。
百里宗师站在院中,远远听着暖阁内的动静,摇摇头,转身离开。
樊节随侍在老宗师身后,见他眉间隐隐有忧虑,问道:“师祖,不进去吗?”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见都不见又要走呢?
老宗师没有说话,只是回到棋盘边,坐下后,对着棋局思索半晌,叹了口气。
“樊节,你可知病分为身病和心病,一个人身体有病,若是遇见你这样的医术高明的人,或者我这样修为深厚的丹修,大概率能保住性命。”
“这……樊节不敢夸口,具体还要见了患者再说。”樊姐的回复果然得来老宗师一个白眼。
他不理会这木讷的徒孙,继续道:“可是一个人的心要是病了,却很难治疗。”
这次,樊节听懂了:“师祖是说,冉小姐的心病了?”
老宗师目光幽远,仿佛看透了光阴一般。
一个人自出生就卧病在床,懂得什么是甜之前就先知道苦,懂得健康之前就先知道病,她的心怎么能健康的成长呢?
“三年前,阿萤失明后,她曾问我,能不能把小媛的眼睛给她。”
樊节一惊:“这怎么可——”
“她说,小媛是她的丫鬟,对她真心实意,看到她痛苦,小媛很难过。如果小媛把眼睛给她,那么自己就不会痛苦,小媛也不用难过了。”
“这……”樊节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歪理,这也太离谱了。
“阿萤出生起就病着,我们一心只想让她活下来,却没有注意到她的成长。她十九岁了,纯洁无瑕,甚至还保留着孩童的残忍。她不识善恶,不辨好坏,要挖一个真心待她的女孩子的眼睛,并不知道这件事是错的……这样的病,你说要怎么治呢?”
将徒孙女养成这样,百里宗师时常觉得愧对徒弟冉秋。
樊节静默一阵:“师祖,此‘病’倒也未必不能治。”
老宗师挑眉:“噢?说来看看。”
“她生来就在这里,她没见过恶,因此不知道什么是善,没见过丑,所以不知道什么是美,她所知所见皆是好,因此就不知道什么是坏。”
“若有一恶人,能让她知痛,知悔,知道世间万物并不和她之前知道的一样,那才能根除她这‘病’。”
“当然,冉小姐体弱,即便是治疗‘心病’,也不能真的让她受到伤害……这就有些难办了。”
话音刚落,山下小童来报:“宗师,山下发现一个人,重伤濒死,好像是从钟秀峰方向来的。”
钟秀峰?
祖孙俩面面相觑,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
“龙轻野跑了?”
听到邓青带来的消息,阮青梅惊讶极了。
她是想到龙轻野绝对不会乖乖等死,但也没想到这才六天,他就能从祈云琉手中走脱。
系统不是说龙轻野的面板非常不乐观,人已经被折磨得濒死了吗?这样还都能逃走,说没有内鬼她是不信的。
龙傲天的运气果然不一般!
嗯,先不管他,阮青梅又问邓青:“化功丹的事情怎么样了?”
“就……没什么事了吧?”
龙轻野一跑,基本坐实了畏罪潜逃,最近执事长老他们也不怎么追问此事了。
邓青道:“多亏了咱们挨着毓秀峰,小百里宗师派了不少人过去炼制解药,还送了很多帮助重塑功体的灵丹过去。”
“现在钟秀峰都在感叹,平日里说是九大宗怎么怎么好,关键时刻,还不是只有毓秀峰全力帮助我们?一说魔宫要打来了,其他七大宗直接闭门谢客,独善其身,连个影儿都没有。”
嘴里说着一定来帮忙,其实一颗丹药都没有送过来。
真是患难见人心。
“总之,师兄弟们都很感谢毓秀峰的丹修兄弟,还说以后要是毓秀峰有什么事,要和百炼宗的兄弟同进退呢。”
“会不会说话?!”旁边的百炼宗弟子踢了一脚过去,“咒谁呢?你们才出事呢!还是想想自己吧,都被人把毒下到家门口了。”
邓青也不恼,笑嘻嘻地躲开:“我嘴拙,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两宗,如今是真正的亲如一家!”
见阮青梅皱着眉头似乎愁眉不展,邓青问道:“师姐,咱们两宗恩怨化解了,你不高兴吗?”
“你不觉得有点过了吗?”阮青梅最近其实有些想不明白。
“什么?”邓青不解。
“钟秀峰的人中了化功丹的毒,百炼宗当然要帮忙,但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地盘炼好丹药,再命人送过去,有必要送这么多高阶弟子过去吗?这一来一回,毓秀峰这边要是有什么事,岂不是人力空虚?”
“师姐你不知道,”邓青道,“我们那不少人这次都趴下了,好多事现在都没人做也没人组织,缺人手哇。”
“那也应该派他们这样的闲人去,派中高阶弟子过去也太大材小用了。”阮青梅眼神示意旁边的百炼宗兄弟们。
“嗯?咳咳咳!”
百炼宗兄弟:阮师妹你这有点伤人了。
阮青梅一笑:“你们本来也比较闲嘛。”
水源出了问题,灵芽洞奶茶铺子暂时关门,她这群“打工兄弟们”一时间没了工作,修行又不用功,整日闲得只能跑道她这里来磕牙。
邓青笑嘻嘻地道:“大概是修行好的人,别的事情也办得聪明吧。”
“邓青你是不是找死!变着法说我们笨?”
“邓青啊给你三分颜色你开起染坊了……”
看着两宗弟子笑闹成一团,阮青梅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好在,还有一天,二狗子就要出关了,到时候就算魔宫真的攻打钟秀峰,他们大不了先躲一躲。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掌心有什么东西一热,阮青梅趔趄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阮师妹,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旁边人问道。
“没事,可能是低血糖。”阮青梅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