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
裴沅祯咳了下。
裴沅瑾转眼,这才发现沈栀栀在屋里。她低着?头,脸红红地在桌边收拾东西。
“小丫头,”裴沅瑾乐了:“你?脸红什么?早晚有一天你?会懂。”
“我?明日便离开荆城。”裴沅瑾正色道:“不过二哥放心,等我?游玩些时日,定会回去?帮你?监视谢芩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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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裴沅祯又喝了碗药,因身子还在高热中,他?精神不济,没过一会便困倦起来。
小厮服侍他?歇息后,沈栀栀也出门了。
原本想?去?看看阿檀,走到半路时听说陈将军来了,忙逮着?个小厮问:“陈将军现在在何处?”
小厮说:“陈将军得知大人生病歇息,便在前厅等待。”
沈栀栀点头,提起裙摆小跑去?前厅。
到了门口?,见陈良焕着?了身靛青锦袍,腰坠白玉,身姿颀长地站在那。
沈栀栀眼前一亮,喊道:“阿焕哥。”
陈良焕听见她声音就笑了,他?转身:“栀栀妹妹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听小厮说的。”沈栀栀走进去?:“阿焕哥来找大人?”
“嗯。”陈良焕说:“有些事禀报。”
“那你?来得不巧,大人生病了,刚喝药歇下。”
陈良焕点头:“我?知道,所以在这等他?醒来。”
“阿焕哥,”沈栀栀上下打?量他?:“你?变了许多,变得......越发地好看了。”
她这话是由衷地赞赏,也没想?那么多,可陈良焕听了,耳朵隐隐发红。
还从未有女子如此直白地说过这种话,令他?些许局促。
沈栀栀问:“阿焕哥,村里人知道你?当将军了吗?”
陈良焕道:“去?年我?回了一趟村子,他?们知道。”
沈栀栀激动,眼巴巴地望着?他?:“怎么样怎么样?村子的变化大吗?大家过得好不好?你?阿娘是不是可高兴了?对了,我?家门口?的那棵槐树还在吧?没人砍去?烧火吧?”
陈良焕莞尔,一条一条地回答她:“你?家门口?的槐树还在,这些年长大了许多,满树槐花罩在你?家院子里头。村里人过得很?好,大家有田种有饭吃,还建了个私塾,有教书的夫子,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在那读书。”
“只是我?阿娘......”他?停了下,眸子些许哀伤:“她去?年去?世了,我?回到村子时,已经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我?不清楚她得知我?当将军高不高兴,或许,是高兴的吧。”
沈栀栀伤感。
阿换哥的娘亲是个善良温柔的妇人,早年丈夫去?世独自抚养儿子,身子亏损过多留下许多旧疾,竟不想?才过了五年就离开了。
“阿焕哥别难过。”
沈栀栀不知该怎么安抚,慌乱地说了堆节哀的话,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
陈良焕敛去?忧伤,笑了笑:“无?碍,那也是去?年的事了。”
“嗯。”沈栀栀点头。
静默了会,她想?再问两句,那厢小厮过来喊人。
“陈将军,大人醒了,喊您过去?。”
“这么快?”沈栀栀奇怪:“不是才歇下吗?”
小厮恭敬道:“大人歇不踏实,起来问沈姑娘在何处,有人说沈姑娘在前厅见陈将军。大人这才得知陈将军来了别院,便遣小的过来请陈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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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焕跟裴沅祯在书房里说话时,沈栀栀站在外头等。也不知两人聊了什么,她等得腿酸了,陈良焕才出来。
“阿焕哥,”沈栀栀喊他?:“你?何时再来别院?”
陈良焕停下:“栀栀妹妹有何事?”
“哦,没什么事。”沈栀栀说:“我?还有好些话想?......”
话还未说完,书房里头裴沅祯唤她。
“沈栀栀,进来伺候笔墨。”
沈栀栀皱眉,隔着?门问:“大人,奴婢可否晚些伺候笔墨?”
书房里,裴沅祯动作微顿。
她这几日在他?面前放松,皆是以“我?”自称,而这会儿自称“奴婢”,想?来是对他?不满了。
莫名地,心里不大舒服。
他?沉着?脸,冷冷道:“我?现在要?写字。”
“......”
沈栀栀气闷,暗自戳了他?一百个小人。
陈良焕朝门口?看了看,又看了看沈栀栀,笑道:“大人需要?伺候,栀栀妹妹去?忙吧,我?近日事多,等得空了再来看你?。”
“好。”沈栀栀点头:“阿焕哥一定要?来啊。”
说完,她转身进门。
书房里,裴沅祯和沈栀栀互对了眼,各自瞧对方?脸色不虞。
裴沅祯见她绷着?脸进来,胸口?更堵了。
沈栀栀气鼓鼓走过去?,不大耐烦地往砚台里添水,又不大耐烦地捏着?根墨条研磨起来。
裴沅祯不动声色,视线落在书上,耳边是她研墨的沙沙声。
就这么听了会,听得他?烦躁。
他?倏地放下书:“我?喊你?进来,你?还不乐意了?”
沈栀栀顶嘴:“你?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如何?”
“你?——”
沈栀栀气!
裴沅祯不紧不慢道:“你?一个姑娘家守在门口?等外男,成?何体统!”
“阿焕哥哪是外男了?那是我?同乡。”
“是么?”裴沅祯眸子幽幽地:“不是你?心仪的对象吗?”
“我?......”沈栀栀涨红脸:“我?何时这么说过?”
“你?在荷县客栈时说过,说村里的姑娘都爱慕他?,你?也不例外。”
“......”
沈栀栀憋闷,憋了会,索性破罐子破摔:“对啊,我?就喜欢怎么了?”
“我?跟阿焕哥男未婚女未嫁的,难道不能喜欢吗?”
“沈栀栀!”裴沅祯面沉如水:“你?胆敢再说一遍!”
第72章
他?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沈栀栀吓一跳。
她眨巴着眼睛,茫然地望着裴沅祯。
“我、我.......奴婢不敢了?。”
这一刻的?裴沅祯令她陌生,也令她惧怕。
同时, 她觉得委屈。
她只是?想跟同乡叙旧而已, 裴沅祯却霸道地不准许,还拿她以前说的?话当把柄堵她。
可她喜欢阿焕哥,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她跟同村的?姐姐们去河边洗衣, 大家悄悄谈论村里最?俊最?有本事的?人是?阿焕哥,都想嫁他?呢。沈栀栀听得多了?, 也想啊。
裴沅祯却抓着这话不放, 当真以为她不会害臊么?
她真是?委屈死了?!
裴沅祯发完火,也立即后悔了?。
适才被她气?昏了?头,可此时让他?开口道歉又拉不下?脸。
他?不着痕迹打量沈栀栀,见她面色并无怒意,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可当沈栀栀福身说“奴婢再也不敢”时,他?突然有些慌起来?。
“沈栀栀,”他?温声开口:“我适才说的?话并非恶意。”
“奴婢明白的?。”沈栀栀老实道:“奴婢是?大人的?婢女,这么站在门口等外男, 旁人肯定会笑话。再说了?,奴婢顶着‘大人最?宠爱的?婢女’的?名头,这么巴巴地跟旁的?男子见面, 肯定令大人没颜面。”
“我......”裴沅祯心?下?微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
裴沅祯喉咙动?了?动?, 望进她眼睛:“我是?何意, 你一直不知道吗?”
沈栀栀心?下?一颤, 像被他?目光烫到似的?, 忙别过脸。
他?这话......这话......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这么久以来?,她也不是?没感?觉到, 只是?........
不应该啊!
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要才学无才学要姿色无姿色,裴沅祯是?脑子烧坏了??
对了?......脑子........
沈栀栀走近,仔细打量裴沅祯:“大人这会儿?还发热?”
突然转这么个话头,裴沅祯面色微微错乱。
他?点头:“确实还有些热。”
下?一刻,沈栀栀若有所思地探上他?额头,果然还很烫。
她长长舒了?口气?。
“大人还病着,那就该好生歇息,若是?一直这么病下?去,岂不难受?”
裴沅祯眸色温柔,心?里更是?内疚。
“沈栀栀,”他?说:“我适才不该.......”
“无碍。”沈栀栀摇头:“大人生病了?,我理解的?。”
“理解?”
“嗯。”沈栀栀说:“人生病会容易胡思乱想,等大人好起来?了?兴许一切都好了?。”
“.......”
裴沅祯紧紧盯着她:“你是?这么想的??”
“嗯。”
沈栀栀被他?的?视线逼得窘迫,低下?头。
她不敢看他?,胡乱地研了?会墨后,忙说:“大人又起热了?,我去喊大夫来?。”
说完,逃似的?跑出门。
裴沅祯挫败,缓缓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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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祯的?病养了?两天后,温度退了?,但紧接着又开始咳嗽起来?。
还鼻塞流涕。
许是?觉得流涕不雅,这几日不让沈栀栀在旁伺候。
沈栀栀乐得清闲,整日跟阿檀在一起看她养的?“兰草。”
阿檀养得仔细认真,早上把兰草抱出去晒太阳,完了?还会跟它说说话或讲故事。
沈栀栀问?为何要跟草说话,阿檀说:“我跟它多说说话,兴许它会长得更好啊。”
“.......”
沈栀栀心?情复杂,这孩子跟着刘淳多半是?废了?。
这般,百无聊赖地过了?两天,总算迎来?了?个好消息。
尤冰倩、奚神医,还有阮乌要回来?了?。
他?们到的?这日,沈栀栀早早地等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地望着行来?的?马车。
马车一停,一团雪白从里头窜出,飞快朝沈栀栀扑过来?。
沈栀栀猝不及防被它扑了?个趔趄,整个人倒在地上。地上是?青石板,摔得她屁股疼。
“狗大人!”沈栀栀恶念一起,翻身骑在它脖颈上揉它狗头:“你敢袭击我,啊!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狗大人疯狂摇尾巴,也不反抗,任她揉脑袋。
沈栀栀揉了?会,开心?地笑起来?。
这时,尤冰倩下?马车来?,见她们一人一狗打闹,忍俊不禁:“栀栀妹妹,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没人管束阮乌,它实在调皮。”
闻言,沈栀栀拍了?把狗头:“老实招来?,你都干了?什么坏事?”
阮乌:嗷呜~
尤冰倩见它模样冤屈,扶着马车笑。
笑了?会,她猛地一阵咳嗽。
沈栀栀连忙从狗大人身上下?来?,走过去问?:“冰倩姐姐也生病了??”
“也?”尤冰倩疑惑。
“嗯,大人也生病了?。”沈栀栀俏皮地在鼻端比划了?两下?,悄悄道:“他?嫌太丑,不敢见人。”
这话说完,身后投来?一道凉飕飕的?目光。
沈栀栀似有所觉,讪讪地转头,就见裴沅祯裹着厚厚的?狐毛大氅站在那。
他?不咸不淡地朝这边看了?眼,边慢条斯理抚摸阮乌狗头。
奚神医从马车上大包小包地搬东西,对沈栀栀招手:“丫头你快来?帮我,我这些都是?宝贝可得仔细。”
沈栀栀高兴地凑过去,琢磨着是?什么大宝贝,结果凑近闻到各样的?药味,顿时了?然,这世上只有药材才有资格当奚神医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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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胜是?受裴彦指使?”
书?房里,奚白璋跟裴沅祯谈事,听得此,他?面色惊讶。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裴彦做的??”
裴沅祯没说话,许是?生病的?缘故,面色还有些苍白。
“可实在不像啊。”奚白璋匪夷所思:“裴彦若是?能筹谋如此周密,当年?南门之乱就不会.......”
想到什么,奚白璋瞥了?眼裴沅祯,停下?话头。
少顷,裴沅祯缓缓开口:“谢芩是?裴彦义子,乾州指挥使佥事何戟是?裴彦妻族之人,裴胜也承认是?受裴彦指使,且火药是?谢芩于何戟而得。交代杜梁志炸毁堤坝之人是?裴胜,与杜梁志有贿赂往来?的?杨佥事更是?裴彦多年?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