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今天请你喝一杯,免费的。”于兴海说,“对了,你应该成年了吧。”
毕竟是大学生了,但是于兴海还是以防万一问了句,言月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圆圆的小鹿眼,和她弹吉他时不同,和她接触私聊几回,就会觉得,她家境肯定很好。
小姑娘说话声音甜甜的,很软又有礼貌。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女孩,有点自然而然的天真和和稚气未脱。
“成年了的,我二十岁了。”言月不太喜欢被当成小孩子,她放下吉他,顺便婉拒了老板的酒。
今天气氛似乎格外嗨一些,很多人给她喝彩,不多时,便围了一大群人。
言月沉浸在音乐里时,就会完全忘记周遭环境。
因此,于兴海和一个男人的争吵她甚至都没听到。
“老板,你叫她把口罩脱了,给我看看脸。”是个陌生男人,三四十多岁,脸上长着不少横肉,一双小眼睛一直贪婪盯着台上女孩,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李旺第一次来这酒吧,见很多人围观,自然而然便也凑热闹去看看,没想到,一看眼睛就看直了。那弹吉他的小姑娘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遮不住盘靓条顺,看那小腰小腿和水灵灵,白嫩嫩的脸。
李旺心里就有了点想法,反正都来酒吧卖唱了,估摸着家境也不怎么好,于是他找老板,叫他去叫那小姑娘先把口罩脱了看看,不料于兴海却不愿意,拖拖拉拉和他扯着,李旺很快不耐烦了。
“得,你这开酒吧的,不知道客人就是上帝吗?”李旺骂骂咧咧,扯着嗓子大声说,“什么天仙,让脱个口罩看看都不行。”
吵闹声音大了起来,言月刚结束一曲,才察觉到,有些迷茫地看往这边。
“美女妹妹,给你三千,把口罩脱了给我看看,行不?”李旺这下也不和于兴海纠缠了,径直朝她喊道。
言月抿着唇,没做声,轻轻摇了摇头,准备继续下一曲。
“四千。”李旺和哥们一起来的,被拉了脸,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四千五。”
言月低着头,想着下曲该弹什么,没有多看他一眼。
“哟,旺哥,被美女下脸子了啊。”他朋友揶揄。
周围人都看着,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嘲笑,李旺面红耳赤,粗着嗓子就想来句国骂。
还没说出口。
“脱了,然后呢,要干什么?”人群里忽然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不大,调子很冷,慢条斯理。
众人都往那望去。
是个个头高挑修长的年轻男人,面前放着一杯特调的龙舌兰,是星空漫游最贵的酒,依旧是满的,一口也未动。
男人身上有种显而易见的贵气,明显只有长期居人之上才能养出来的。
昏暗的光线里,言月手指一滞。
“我就乐意花钱看看美女的脸。”李旺也是个人精,看这男人穿着气质,明显也不是个好惹的善茬,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嘴硬了句。
男人唇略微挑起,“四千五?”
“五十万,买你滚出去。”他调子很平,修长的手指随意弹出一张卡,“够用吗?”
这句话是对于兴海说的。
李旺朋友惊讶地瞧着那张脸,附在李旺耳边说了几句,李旺脸色也变了,更难看了。被那双冷澈的眸子盯着,于兴海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他认识那个男人随手扔出的卡,只有栎城银行的顶级vip才会有,他开酒吧久了,最会看人,但是也看不透这男人来头。
没等于兴海叫保安过来,李旺和他朋友已经自己走了,走前李旺还对男人赔了个难看的笑。
酒吧安安静静,眼睛都落在他身上,男人一点也不在意,目光投回台上。
“这帅哥出手好阔,第一次见。”一旁的田玉玉被震到了,她是星空漫游的驻唱歌手,和言月也算是认识,她按捺不住激动,小声说,“帅哥来起来来头也不小,是不是看上你了呀,你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五十万,够喝一□□杯酒了吧。”不知道是谁陡然在台下叫嚷了句。
星空漫游关于买酒其实有个潜规则,一晚上消费五千可以点歌,一万块可以陪喝酒,五万可以制定方式,再往上,基本很少有这种客人了。
言月不是酒吧员工,当然也不受这些规则约束。
她抿着唇,没说话,盯着男人的脸,情绪翻涌。
“于哥,能给我一杯酒吗。”她低声说。
“哦哦,好。”于兴海连忙说。
言月端着酒杯朝男人走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停在酒杯上,没动自己那杯龙舌兰。
她伸手,把自己的酒朝他一伸,动作里,有些克制不住的孩子气的的任性和不满。酒吧灯光昏暗,红男绿女,暧昧和欲望在这样的地方似乎都被渲染扩大。
他在这样的俗世里,却也丝毫不显得不相宜。
言月心理翻江倒海,说不出什么感觉。
男人冰凉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她心里五味杂陈,鼻子几乎又要酸了。
秦闻渡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至今还未消散,她忘不了,被她发现真相时,秦闻渡慌乱的丑陋嘴脸。
“想多陪陪自己的新婚妻子。”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不允许吗?”
这么难过,一副要哭的脸。
言月瞳孔扩大了些,那双清亮的眼,一瞬不瞬看着他。
“我,我没和你说我会在这里。”刚才那股气陡然消退了,热度开始往脸上克制不住地蔓延。
“忘了上次?”他说。
言月陡然记起,那次她也戴着口罩,被一个人问路,许映白给她解的围。
为什么,无论她怎么乔装打扮,无论环境怎么嘈杂扰乱,许映白总能认出她来?
见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周围起哄声里一浪高过一浪,言月飞快了喝了一口自己的酒,脸上温度飞升,就要把酒杯收回去,
她然发现,自己对许映白好像也不是那么了解。
许映白可以说是标准的贵公子出身,许家祖上是书香世家,家风严格,从小对他的教育也是如此。原本,言月以为,他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有着良好的修养,会有些高雅适宜的兴趣爱好。
却完全不是……如今的这个他。
男人清瘦的下颌线条近在咫尺,衬衫扣子没有完全扣好,露出了一点点分明的锁骨。他依旧是冷漠的,此情此景,却比平日里要慵懒些,有种漫不经心的矜贵感。
比其她记忆里,那个神仙一样的清冷少年,似乎又已经完全判若两人。
她的手却被止住了。
呼吸相对,他喝完了那杯残酒,顺着她唇刚贴过的地方。
那对薄薄的漂亮的唇,湿润了,便呈现出了一种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诱惑。
言月脑子轻微一炸,随后,就是气血上涌。
作者有话说:
是个斯文败类捏,涩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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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许映白多带劲◎
言月一慌张脸就红。于兴海给她的那杯酒只是酒吧里度数最低的啤酒,覆盆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混着酒意在舌尖炸开,明明只喝了一口,整个人都却都已经晕飘飘了,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压根挪不开。
她不是没和秦闻渡接过吻,但是大部分时候都在强忍不适。
原本言月以为自己有洁癖而且天性冷淡,可是,如今……脑子有些超负荷运转,她脑子嗡嗡的,强迫自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
好晕,好近。
她一定是喝醉了,但是,明明就喝了一口。
他是怎么可以保持镇定的?许映白是不是没看到,那里是她喝过的地方?
周围数不清眼睛都落在他们身上,许映白完全不在意这些视线。他在哪里都是如此,习惯了成为视线焦点,却无比淡漠,从不会因为环境有什么不同。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杯酒,看过来——
言月跌跌撞撞站起身,随后,落荒而逃,甚至连吉他都差点忘拿了。
离开酒吧后,夜风拂面,言月急急走着,用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降温。
栎城是座不夜城,远处霓虹灯光亮起,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言月甚至不敢侧过脸看他,僵硬走着。直到,鼻尖味道一缕淡淡的酒气,她顿住脚步,鼓足勇气问他,“喝,喝了那么多,没关系吧?”
“回家要不要让阿姨先备药和醒酒汤。”
秦闻渡经常喝酒,他酒量很小,喝完之后经常会格外亢奋失控,言月不喜欢,甚至很害怕那样的他。
夜色遮掩下,男人眸色依旧清明,显然那点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许映白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他是个情绪很稳定的男人,虽然说大部分时候,这种稳定只是因为漠然和不在意。
言月心忽然又一沉,她垂下眼,没看许映白,小声问,“……你经常会去那种地方吗?”她觉得自己不完全了解他,忽然又沉入了那种有些迷茫的失落和惶恐中。
“不常去。”许映白语气淡淡,“没有兴趣。”
他不会对她说谎。不知为何,言月坚定地这么觉得。于是,又轻而易举高兴起来了,女孩子扬起脸,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是去听你弹吉他的。”他说,微微侧过脸,那双漆黑漂亮的眼静默看着她。
她有些慌乱,心砰砰跳,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今晚的弹奏,好在很完美,没有出错。
她双手背在身后,忽然就变得很开心,心像是被鼓满的风帆,她小声说,“下次再想听,我可以在家弹给你一个人听。”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很快飘散在风里。
她高兴和不高兴的时候都很明显,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情绪都写在脸上。
许映白静静看着她,瞳孔深湛。
喜好也一样,写在脸上。
从很久以前便如此,对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态度极为分明。
高中时的言月,总是黏在秦闻渡身后。
那时候她已经抽条发育了,越来越漂亮,被很多人公认为是校花,秦闻渡觉得很涨面子,也就不再那么不耐烦她跟着。
秦闻渡那时候是校篮球队队长,他快毕业了,这次一中和栎师大附中的篮球决赛人山人海,包围了球场。
秦闻渡叫她来给自己当拉拉队,穿定做的拉拉队服。
十六岁的女孩子,如嫩芽般窈窕白皙,穿着短裙,勾勒出细细的腰和长长的腿。
给秦闻渡加油。
他站在三楼天台,远远看着这一切。
“映白。”同学叫他。
却见他忽然笑了一下,瞧着远方,同学第一次看到许映白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冰冷得可怕。这是他第一次在许映白脸上见到这样的神色。
许家家风极为严格,许映白是许明川的独子,自然从小被寄予厚望,他的表现也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
许映白长相和母亲齐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齐帆年轻时是市舞蹈团的台柱子,以美貌闻名,有她的表演一票难求。
许映白从少年时期开始,便也已经长成了十足的美人模样,五官无可挑剔的英俊。却完全没有齐帆的浪漫多情,他的气质更像许明川些,只是比他冰冷漠然得多。
他和许明川沟通很少,一年几乎说不上几句话。
“为什么不保送?”那是高三,许明川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提前离校,几个月够办完许多事情了。”
许映白说,“不想。”
语气也是冷冰冰的。他是极致的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身上存在任何失误。竞赛拿了国奖,足够保送最好的大学,排名却不是最高。
“许映白,你和你妈一个德行。”许明川在客厅抽烟,隔着烟雾看着高挑俊美的儿子,忽然笑了,“这是真实原因吗?以你的水平,真拿不到第一?”
少年脚步顿住,他个头已经比许明川高了,眸底盛满了引而不发的冰冷的怒火。
*
到家后,许映白看起来一切如常。
言月偷偷摸摸跑去了二楼,偷偷打开左侧卧室门看了下,随后惊住了。
卧室几乎已经焕然一新,陈设都变了。
她说想睡左边卧室,早上对许映白提了一次,许映白当时没说什么,言月以为他没听到,便也作罢了。
如今,卧室陈设白色为底,物品也几乎都更换了,很符合合她以前在自家时的生活习惯。
屋里放了熏香和一束花,气味淡雅好闻。
言月的物品摆满了三个行李箱,早被人送了过来,摆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