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月现在二十岁了,倘若让现在的言月知道真相,她会想起所有事情,还是直接彻底崩溃?
以许映白的能耐和智商,很快就会找到她吧。她她甚至想让许映白快些发现,那样,他是不是至少会看她一眼?
……
“许先生。”早晨,温睿给他端来咖啡。忽然有些迟疑。
对于温睿而言,他很少会有这种情绪,许映白视线从文件上挪开,看向他时,温睿才开口,“有一份给您的匿名信。”
许映白拆开那个信封。
里面是薄薄的一张纸,有些年代了,纸张略微泛黄。
是一份少女的情书,给阿渡。
落款阿月。
许映白看完,抬眸淡淡看向温睿。
温睿道,“监控里看到的送信的是个矮个子男人,穿着运动服,戴着帽子口罩。”
许映白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这封情书,没有任何实际的威胁和敲诈意义。不过是一段少女时代稚嫩感情的记录,稍微有阅历的人,看到之后都只会一笑而过。
然而这封情书,被送到了他手里。
信纸被火苗吞噬,翻卷,彻底成为了灰烬。
*
言月今天心情极差。
昨天半夜失眠,早起去学校吹了凉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凉,回到家后,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以前很多事情,迷迷糊糊,她使劲儿想,也想不明白。
她记得,谈珊琳当着她的面自杀了。多年间,她经常在梦里反反复复看到这个场景,令她无比害怕。
谈珊琳为什么会自杀?
谈珊琳以前是个温柔的妈妈,最喜欢她了。是言高咏一直对她说的。
言月惊恐地发现,她不记得了,不记得谈珊琳为什么自杀了。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甚至梦到,持着刀柄的人是自己,随后就被吓醒,一身淋漓大汗。
她把脸埋入自己膝盖,心乱如麻。
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来自许映白的短信:【马上到家。】
【最近工作太忙,陪你时间太少】
【明天开始,会去学校接送你。】
言月眼眶有些发热,喉咙发涩。
他还是对她那么好……
她听到楼下汽车马达声,跑过去时,看到的却不是许映白。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个头高高瘦瘦。儒雅又文气的一张脸,黑发里夹着一些白发。
他原本正注视着花圃,眼下回头,朝她温和地笑,“你好,我是许明川,许映白的父亲。”
他说,“你是月月吗?正好,我想见你,和你聊几句。”
言月很拘谨,叫他许叔叔。
佣人上来茶点。
她忽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身份面对许映白的父亲,用什么身份待在这个家里。
许明川朝她微微一笑。
他气场和许映白不同,很是温和,“我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映白对我说了。”
许映白确实说过,他已经通知过家人。
言月微微一怔,原本,她以为,那只是许映白为了让她安心所说。
“映白小时候的经历很复杂。”许明川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他性子也一直乖张。”
他手指一晃,茶水溢出来了几点,溢到了茶几上他的手机屏幕上。言月用纸巾帮他擦了擦,却意外看到,许明川的手机屏保是一个小姑娘。
许明川说,“这是我侄女,许稚。”
小姑娘穿着蓝白色校服,生得很俊俏,像个小瓷娃娃。
“我们家这种人少。”许明川语气很温和,说起许稚的语气,满是怜爱。比起说到许映白,更像提到自己的孩子。
言月默默地想,许映白和父母之间也不亲近。
许明川说,“他自小性子独。”
“执念和煞气都过重,压制不住。”
“很难相处。”
许明川说,“我看你心里像是藏着事。”
他像是一位极为温和的长辈,言月在他的注视下,紧张缓缓消失,却抑制不住沉郁。
她双手捧着茶杯,啜饮了一小口,神情有些迷茫,“他……对我很好。”
“映白是搬来栎城的。”许明川缓缓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小时候,有过一个小青梅。”
言月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小姑娘活泼开朗话多,和映白性子正好相反。”许明川叹,“但是映白意外能包容她。”
是的,和她性格也截然相反。
不那么瑟缩内向。
“他从小就这样,很少管别人的想法。”许明川问道,“和他结婚,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他和许映白都很英俊,五官完全不像,可是,这一瞬间,言月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点许映白的神态,让她心里更为酸涩。
“有缘,便是有缘,无缘,便是无缘。”许明川说,“不必强求因果。”
许明川温和地说,“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不用和映白在一起。”
“人生,不只有两条路。”
话音未落,玄关处,微凉的秋风灌入。
许映白站在门边,神情略微有些沉。
也只有这种时候,许明川在自己儿子身上,可以看到这样的神情。
许明川离开了,和来时一样突然。
室内只剩下许映白和言月二人。
言月低垂着眼,瓷白雪腻的手指紧紧握着杯子,什么都没说。
如今,面对他。不知为何,她心里格外痛苦。
许映白淡淡说,“不用管他。”
这是他一早就有的态度,如今,他在许家有话语权,有绝对的自由,不需要被任何人干涉。
言月咬着唇。
他脱了西服,解开领带,修长的影子笼罩了下来。
她不愿扫许映白的兴。可是,如今,她心绪复杂,心里难受,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他的好。
在他和她第一次接吻后,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许映白对亲密的需求很大,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主动索取。
言月低声说,“我,我今天晚上想回宿舍。”
和黄娆今晚都在宿舍,对她骤然回宿舍有些惊讶。
贺丹雪问,“月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和你男朋友闹矛盾了吗?”
言月说,“没有。”
她爬回自己的铺位,这才终于觉得有了实感。
“阿雪,娆娆,我想问个问题。”
“嗯?”
言月有些迷茫地问,“假设一个人没有了记忆,她还能算得上是她吗?”
黄娆和贺丹雪面面相觑。
“当然是。”贺丹雪说,“你就是你,比如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失忆了,对我而言,你还是月月。”
黄娆思索了一番,“本质上,如果认可灵魂的存在,那么永久失去记忆了,原来的人格就不复存在了。”
言月抱着自己膝盖。
她忽然说,“我妈妈,是自杀的。”
“但我忘记了,她为什么要自杀。”
黄娆和贺丹雪都沉默了。
“我老觉得,好像是我害死了妈妈。”言月低垂着眼睫。
“怎么可能?”贺丹雪说,“你那时候还才那么小,你怎么害死你妈妈。”
黄娆安慰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难过的。”
言月抽了抽鼻子,“只是一种感觉。”
“月月胆子这么小,又乖又内向,怎么可能害死人。”
“过都过去啦,别瞎想。”
……
这天晚上,言月睡得不好,又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噩梦。
第二天,是一天满课。
言月回到宅邸时,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九点。
她自己常用的吉他和提琴都忘在了宅邸。上周,她发了第三支视频后,应粉丝要求,打算接一个吉他基础教学合作视频,需要用到自己常用的那个吉他。
她原本提前和许映白发了短信,说不回来了。
如今。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许映白一个人。
指纹锁发出哒的轻响。
屋子空荡荡的,只余下月光落在地板上。言月轻轻去了琴房,拿了吉他,又去自己卧室收了一个小行李箱,带了一些贴身衣物。
隔壁房门是开着的。
大敞,对她毫无戒备。
许映白在她面前穿着一贯是穿得严实得体的,衣物甚至不会有任何褶皱,从少年时代开始,他原本也就是这样的人。
言月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她视线扫到那里,男人紧实流畅的小腹处。他皮肤极白,那抹纹身便格外明显,只是一晃而过,言月没有看清。
待他穿好衣服,一切便都被再度遮掩。
许映白的身上,居然会有那样的印记……
言月心里酸涩。
像是伊甸园里,偷吃了苹果的欲望之蛇。禁欲和极致的欲,天堂和地狱,只有一墙之隔。
他和她想象的,区别很大。
许映白始终是神秘的,有所保留的。她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她面前,他一向都是衣冠整齐,甚至没在她面前多露出过一寸皮肤,便连失控和沉沦都极少。他心里对她的在意,到底又有多少?
她心里酸酸涩涩。
言月往行李箱里收拾了一些必备物品。她悄无声息地下楼,把箱子往外挪。
未等她走出。
许映白站在玄关旁,高挑清颀,夜风拂动他额前细碎黑发,露出秀雅俊逸的五官,越发显得矜贵清冷。和刚才的男人,宛如不是一人。
他站在门边,这样看着她。
看着收拾好了行李的言月。
不知道站了多久。
大半夜,她拖着行李箱,小脸几分苍白。
几天前,两人曾那么亲密,如今,一切像是回到了原点。
可是,还是离不开,走不动。
只要对着许映白。
言月一动不动,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随着许映白走近,男人冰凉的手指伸出,一点点,细致地帮她把外衣带子系好。
“言月,别走。”
她没挪动脚步,细瘦的肩,像是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抖。
他狭长的眼看向她,嗓音清冷,“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你现在爱我。”
“眼里只有我。”
“就够了。”他将她拉回自己怀里,手指修长有力,不由分说。
作者有话说:
许哥哥好涩一男的……
他都可以退一步,既往不咎,只要月月现在爱他,心里只有他了,多么大的让步!!
看到评论区,解释下,不会有啥持续很久的误会啦,就是走一下剧情~
还是三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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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履行丈夫的义务◎
过去的事情, 就这样过去。只要有未来就好?
对于许映白而言,是这样的吗?
言月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低落,她手指放在拉杆箱上。
言月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看着许映白, 声音又轻又沙哑,“以前,我喜欢过秦闻渡,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甚至都看不透他这样的人。”
情绪都堆积在脑海里,想到秦闻渡,她又痛苦, 又恶心,一下口不择言, 都爆发了出来。
她本来就不聪明,傻乎乎的。
她也知道, 自己很无理取闹, 对许映白提起自己的前男友,明明知道他不喜欢的情况下。
秦闻渡对她心理的影响,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昨天见到他, 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那些恐怖的回忆都如同排山倒海般涌现出出来。甚至,一瞬间,让她对所有男人都有些恐惧,即使知道对象是许映白。
箱子被许映白接过。
月色落在客厅里, 他静静地站在对面, 看到许映白的脸, 想起那些凌乱的画面, 和早上秦闻渡对她说的话。
言月鼻尖忍不住又发酸。她没有安全感,爱哭,是个需要宽慰的性子,很麻烦。很多时候,言月自己都嫌恶这种性格。
许映白没有动怒。
“我认识你,比你以为的要早。”许映白说,“比秦闻渡早。”
对言月而言,这句话不啻于一场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