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说理得说道点子上, 还有格局足够大, 最后还要引经据典文笔好。
卫景平默默在心里记下来这三点,活动了下手腕, 跟着顾世安把《今夫天》完整地写了下来。
顾世安似乎赶时间,今日一本正经教完,只说了句卫景平的字“已显中正浑厚”,叫他们遇上傅宁他们提一嘴《今夫天》,就整理仪容下了繁楼。
“县太爷找他。”顾思炎放下笔出了口气:“累死我了。”
卫景平:“县太爷找顾夫子做什么?”
“你没听你爹说吗?”顾思炎漫不经心地说道:“上头嫌这么县的士农工商以及流民乞丐等等的花名册太乱了, 常有身份文牒对不上号的, 命太爷整治, 这不过了年就开始召士子乡绅到县衙出点子想办法去了。”
卫景平:“原来是这样。”
听着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
“咦卫四,你不会是到繁楼来吃饭的吧?”顾思炎这才想起来问一问这个倒霉孩子,怎么这么巧就被他小叔给抓过来做功课了。
卫景平往外头探了下头,见许德昌对他比划:你要的爆炒腰花好了,快取了回去吃吧。他道:“我来打包个菜。”
顾思炎眼睛一亮:“卫四,你是不是要开小灶?”
他之前去墨铺找卫景平的时候,看见铺子后院的小厅里摆着炊具了。
卫景平眨巴了下因伏案写字而微疲惫的双眼:“嗯。”
“卫四”顾思炎朝他挤了挤眼:“我想……”
“来吧。”卫景平直接说道:“路上拐个弯叫上傅宁和潘逍他们。”
顺便跟他们传达一下顾世安的话。
“好嘞。”顾思炎前头跑着去叫人了。
……
等他们到了墨铺,卫景英和卫景川也到了。
来上林县这么多年了,姚春山都没这么热闹地过过年,一下子见了这么多后生儿郎围坐在小厅里等吃饭,高兴得一直在笑。
傅宁喜欢卫家大哥卫景明,问:“卫二哥,卫大哥怎么没来?”
“我爹和我大哥还有我二叔他们都到县衙去了。”卫景英说道。
“怪不得,”潘逍接话道:“我爹和我大伯今日也去了。”
看来是每家每户都有人被召集到县衙说事情去了。
顾思炎挨着卫景川坐,手欠地摸了一把他的刀,问:“卫三哥,你使的刀有二百斤重吗?”
卫景川:“你……你试试?”
他这是孩童使的刀,就其轻巧,最多也就二十来斤。
顾思炎卯足了劲儿双手去拔卫景川的刀,结果那刀太轻了,以致于他用力过猛,一下子从凳子上翻过去跌地上了:“唉哟卫三你坑我。”
“我……真没没坑你。”卫景川都无语了。
谁能想到顾思炎做出这么离奇的事呢。
顾思炎拍拍屁股坐起来:“卫三哥这刀我也拿得动,赶明儿我跟你学刀吧。”
说完拉着卫景川出去比划了。
“卫二哥,”潘逍被顾思炎带得也跃跃欲试:“我能出去试试你的戟吗?”
卫景英放下筷子抹了抹嘴,提着戟带他去院子里了。
卫景平在吃,傅宁在一旁念叨:“今日顾夫子说的这篇《今夫天》,是岳正会试高中的文章,题目出自《中庸》第二十六章,‘今天夫,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一共九十九个字,极其难作。”
“嗯,”卫景平头一次读到《今夫天》这篇文章的时候,光题目就足足看了三遍,结结实实地被震撼了,他道:“顾夫子也说该题目内容庞杂繁复,上下文互为牵连照应,三五百字之内要完成破题、承题、起讲、一股二股三股四股、收结,几乎不敢想象。”
“等我抄写、背诵下来,再品味之后再和你探讨。”傅宁说道。
饭后,卫景平研开了墨,一阵淡淡的薄荷香气瞬间提神醒脑,他嗅了嗅,提笔看着在繁楼写的《今夫上》这篇,极轻声地念道:“《中庸》究天地生物之盛,所以明至诚无息之功用也。”
这一句是破题吧,这是正破,上来就以天地为主,说山水草木野兽鱼龙等等都是由天地孕育生发的紧扣题目之中的“万物覆焉”“万物载焉”“宝藏兴焉”“货财殖焉”,全由一句“究天地生物之盛”提出来了,后来他高中举人,拜了名师之后,才知道岳正开的这种写法叫做“缴归法”,用一句话讲题目的大意和内容囊括概述了出来,非常简洁醒目且明确。
卫景平重新一字一字写下来,再次默默印在心头。
承题用的是一句“夫天地之道,一诚而已矣,生物之功,宁不各极其盛哉。!《中庸》即之以明无息之功用至此。”
又抓住至诚之功用同乎天地这一主题进行强调阐述,这么一来,99个字看似复杂无从下手的题目就变得简单多了。
“岳正岳大人写文的开篇布局之精妙,我学不会。“傅宁叹道。
卫景平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在读到这篇时也被深深地震撼了,竟全然忽略了“之乎者也”的酸腐味,也赞叹道:“这篇八股文写得品格之高,法度之密,我等不及半分,唯有仰望的份了。”
其下的起讲也是一句话,继续就破题进行题意的发挥,“‘若曰:‘论圣人,固全乎天道;观天地,则见乎圣人。’”。
起讲看似简朴,实则很好地引出了下文。
纵观全篇,这真是一句神来之笔。寥寥不到二十个字就做到了说理理正,立意意高,遣词词古,挑不出一点瑕疵。
正文以四股议论天地与山水草木、兽鸟龙鱼之关系,后世说他开创了八股文写作的变换蝉联之法,最后的收结短小精悍,纵观全文没有一个句话能删,没有一个字能减,简朴又理论足,体方而意圆,看之平淡,实则整篇文章浑然天成。
“这是八股文的天花板之一了吧。”卫景平感慨道,另外一篇叫他佩服的就是宋代吕蒙正的《寒窑赋》了。
“能超过他的八股文不多。”傅宁也说道。
卫景平用正楷规规矩矩又誊写了一遍,把起讲部分“论圣人,固全乎天道,观天地,则见乎圣人。”这句这着重标划出来再三默念,又和傅宁说了些其他方面的话题,今天的功课先告一段落了。
……
上林县县衙之内熙熙攘攘地挤满了本地的武官、文人士子、乡绅族长,县太爷武念恩端坐在“天理国法人情”的显眼匾额下的太师椅上,他掸了掸补子上的仙鹤脑袋:“咱们上林县被人一折子告到户部去了,说咱们县内士农工商流民乞丐杂居,弹劾本县没有核实县内居住人员的身份文牒,要给本县扣一个藐视国法的罪名,哼,没想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入他们的眼,朝廷这帮言官都闲到什么地步了……”
陈校尉挑头道:“咱们上林县的蚂蚁都有名有姓都跟我认识,要什么身份文牒?”
众人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这事。
武念恩拱了拱手:“诸位乡亲,要是咱们没这事,你们就帮本县摁个手印,本县这就递折子上去陈情。”
众人都道:“好,太爷只管出折子,咱们这就摁手印让太爷去诉冤。”
……
大年初十二,京城杜家。
一个穿夹棉蓝色直领对襟褙子的婆子满脸喜气地打开大门:“快去通报一声,就说老夫人回来了。”
她话音一落,有丫鬟一路小跑去后院报信。
里头的夫人一身桃红斜襟短袄,正在给怀里的小丫头整头上的垂鬟髻:“溪儿啊,都说女孩子衣食华贵拔高心志,诗书文典升华才气,你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要跟着茹姐儿带珠花了,娘给你打了几支好看的簪子,瞧瞧喜不喜欢?”
小丫头扑闪着明亮的双瞳:“可是外祖父说‘审度量,节衣服①’,时常教导我简素,那我到底该听谁的?
“夫人,”丫鬟挑珠帘进来,回道:“老夫人回来了。”
年前杜老夫人去九华山为仙逝的杜老太爷打醮祈福,原本打算腊月初回来的,谁知道身子不爽利,又碰上冰雪天气,只好就近回原籍池州住了三两个月,一直到过了年才回到京城。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管子》。
第48章 承题
◎到了二月中打烊了一算账,手里头竟攒有五六十两银子了。◎
“就来。”夫人说道:“去叫奶娘抱上茹姐儿, 咱们看老夫人去。”
说完她牵起姚溪的手往外走:“你先前没回京的时候,老夫人见了我总要念叨你, 说茹姐儿要是照着你的模样长准错不了。”
走到门口, 乳娘带着杜茹过来,夫人示意姚溪牵着杜茹的手往前走,她则带着丫鬟婆子走在后面紧跟着。
“嘘,你们待会儿不要说话, ”她道:“瞧瞧咱家老夫人能不能认出溪儿。”
“老夫人眼光毒着呢, 夫人等着瞧吧。”一个婆子笑着道:“不像……”
她想说:我们家老夫人才不像你们周家的公子哥儿, 见了人家姚家的嫡女千金小姐一口一个“小丫鬟”, 这不是戳着人亲娘的心尖说看吧亲娘改嫁了亲闺女混的都好比丫鬟了。
真真是混说话。
但又想着周家的公子哪里是她们能说的, 于是赶紧打住了话头。
杜家正房的暖阁里,杜老夫人喝姜茶, 直到胃里暖了才拿起几上的点心吃了口,一抬眼瞧见俩穿着鹅黄小袄的丫头来了, 笑道:“茹姐儿来了, 快抱到我身上来。”
婆子把杜茹抱到她膝头坐着, 杜老夫人这才打量起另外一个丫头:“……这是?”
丫鬟婆子笑着说:“老夫人瞧不出来她?”
杜老夫人把杜茹挪到榻上坐着, 起身走到姚溪跟前:“孩子,你是……”
这时候夫人跟进来了, 姚溪瞧了她娘一眼。
杜老夫人看着姚溪她娘,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是不是溪姐儿回京了?”说完她眼中噙着泪花道:“可算是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就好了……”
她大抵是要和自家儿媳妇说说话,命丫鬟婆子将姚溪和杜茹带去外头花厅里玩:“给两个丫头穿厚些,仔细冻着。”
等人出去了杜老夫人问儿媳妇:“溪姐儿回来了, 亲家公也回来了吧?”
夫人点点头:“我爹年前一入冬就带着溪姐儿回京了, 彦哥儿也从外面回来了, 就差……”
她叹了口气道:“找了这么些年,溪儿她祖父还是没有没有音讯。”
提起姚春山,杜老夫人又是泪眼婆娑:“我来的路上听见有人说户部要求各地抽查核实各县州府人员的身份文牒,你回头跟你娘家哥哥周大人那头说一声,托个人情寻一寻,光靠咱们这两家的人手,找到猴年马月?”
“有这回事?”夫人微微一惊:“娘说的对,明日我哥哥打发人来接溪儿回去,我这就捎话给他。”
杜老夫人:“怎么你哥哥明日就来接溪姐儿?怕我老婆子苛待她不成。”她又道:“要不是姚墨那边没人了,我就让溪姐儿上老杜家的族谱,赶明儿给她说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以后她和茹姐儿两个互相帮衬着,我老婆子就不操心了。”
夫人含着泪花笑道:“我哥哥就是怕您老让溪姐儿做了杜家的孙女,我们周家对不住姚家,才不敢让溪姐儿在这边多留一日的。”
这就是玩笑话罢了。
“你就诳我老婆子吧,”杜老夫人笑道:“我知道你们周家个个都是做学问的,溪姐儿定是在周家上着学呢。”
夫人笑了笑道:“当年我爹为了找溪儿追到凉州,找到她回去之后睡觉也抱着吃饭也抱着,他从小把溪儿抱大的,离开她一天都不行。”
“我知道啊,亲家公因为这件事迁怒你和正宸,”杜老夫人说道:“多少年都不肯回京啊。”
本来周家老太爷就气自己女儿没有给姚家守节,改嫁到了杜家,这回丢了外孙女,更觉得没脸面对姚家,因此一怒之下带着姚溪一直在周家的原籍绍兴住着,好说歹说都不肯回京。
……
正月十七,白鹭书院开学。
继之前海量背诵和题海战术学了破题之后,温之雨一边讲《孟子》,一边穿插着讲做八股文如何承题。
承题嘛,就是接着破题那句话,重新着重说明一下,将破题未尽的意思加以说明阐述,用来补足和完善破题,再一次照应题意。
一般的做法就是将破题的句子中的紧要字眼,摘出一两个来,再说明一遍。
“卫景平,你站起来把《民既富于下》《三不待》中的承题句子背一下。”课上到一半,温之雨开始提问。
卫景平背出来之后,他又将潘逍叫起来:“看出这两篇是如何承题的了吗?”
潘逍抓耳挠腮:“承题就是承接之意,接上而生下……”
温之雨打断了他:“我讲过的东西,不用你再烫一遍剩饭,只说这两篇是如何承题的。”
潘逍答不上来。
温之雨看着卫景平:“还是你来说?”
卫景平拿不太准确地道:“这两篇中的承题,作者有意把重点引向他所要表达的意思而淡化了文题在书中的原义,作者个人的主张在承题句中呼之欲出。”
这次,他生平头一次听温之雨夸了他一句:“悟,颖也。”
能悟到这点可以算是聪颖了。
“用什么办法承题?”温之雨又点了宋玉临起来回答。
宋玉临答道:“承题的做法与如何破题相关,如果正破,承题的时候则反承,反破,则正承,顺破则逆承,逆破则顺承……”
温之雨也夸赞了他一句,讲道:“承题的句子宜明快显眼,不能犹抱琵琶,但也不能大剌剌直说,要有开合有议论,有起有伏,让人读来如登羊肠小道,一步一止而九叹息才叫妙。”
傅宁主动起身说道:“夫子的意思是说,承题句要是没有层次转折,那就只是加字的破题句,繁冗而没有意义了。”
温之雨点点头。
后来唐庆之说道破题句一旦提到圣贤帝王等人,不能直写其名,要用暗字替代,比如“夫”啊“子”啊的,但到了承题句的时候,就没有这个忌讳了,尧舜直接写尧舜,孔子直接写夫子,不用避讳。
温之雨也夸奖了他。
卫景平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功课浅显易学的时候,温夫子成天骂骂咧咧,对他们那个不满意啊是挂在脸上的,但正经开讲做八股文的时候,一步一步往深处去讲,温夫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开始鼓励和夸赞他们了。
想来温夫子当年读书考科举的时候也是被八股文章磋磨过的,现如今感同身受,对他们就宽和了一些。
……
墨铺也择日子开张。
卫景平一开学,墨铺里就冷清多了,卫景英大了一岁,在校场上的日子多了,这边就剩下卫景川来帮姚春山卖墨。一般顾客来了看见一老一少这情形,说一句“等卫二在的时候再来。”就走了。
所以俩人每天不是在等刘婆子来送饭,就是在等卫景平放学过来,只有他回来了,铺子才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
卫巧巧有一次来墨铺,觉得这不行,就主动揽活儿到自己身上,每日背着她娘悄悄来帮忙。
她来了之后,墨铺的生意比先前好多了。
先前分量小的墨块早卖得快断货了,余下的都是放在墨笼里风干的,到成品至少还有小半月的时间,短期是卖不了了。
本来那些小葫芦小花生小如意豆墨块是用来吸引抠门老秀才们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上林县的姑娘夫人们看上了,加之价格低廉,所以很快取代名花十友墨,成了畅销品,一天能卖200-300块出去,刨去成本,净赚一两多银子。
加上杂七杂八的进项,墨铺一天下来怎么也又二两银子的收入,这在上林县来说,除了繁楼,估计没有几家有这样的财运,已经非常可观了。
到了二月中打烊了一算账,手里头竟攒有五六十两银子了。
卫巧巧先啧了声,捣了捣卫景平道:“你爹和我爹三年的年俸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怪不得她娘都要眼红死了。
卫景平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不过有了这笔钱,就算接下来半年不开张,他们的花销也都有着落了。
小富即安的日子来了,但是要找姚溪,还得挣大钱才行。
前几日委托的镖局去了趟凉州,问起王姓女子,都说倒有这么件事情,五六年前她趁着天黑偷摸回来,抱没抱女娃儿不知道,但第二天就被官府抓了,说没多久就死在了牢里,还是村里的义庄给安葬的呢。
人死了,等于说这条线索就断了。
要深挖,就得去问凉州当时抓人时的衙役或者县太爷,想要镖局去打听,还得加银子让人家再跑一趟。
卫长海回来给姚春山比了个数,要去凉州的县衙打探王氏抱回去的女娃儿的事,起码要这个数一百两银子。
“既然王氏被抓了,岂不是有人告发她?”卫景平跟姚春山说道:“老姚,是不是京城的衙役追到了凉州?”
比起去凉州县衙打探,卫景平觉得还不如去京城呢。
起码那是姚春山熟悉的地盘不是,说不定打听起来更为便利。
反正不管是进京还是再一次去凉州,都需要银子,还得攒钱。
大伙儿正商议着找姚溪的事呢,忽然卫贞贞哭着跑进来了:“大姐,咱娘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姚溪是跟着外祖父母在周家长大的啦。等于说是当年他们都去找姚溪,老姚没追到凉州,周家追到找着孩子了。
关于八股文,我尽量写得文言少点,啾咪。
第49章 至理
◎考过试的人都知道,真题是什么分量!◎
卫景平怔了一下, 他匆匆交代给姚春山几句话,跟着卫景英他们赶了回去。
到了门口, 却被刘婆子挡住了:“平哥儿你怎么也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刘妈?”卫景平问。
刘婆子欲言又止:“女人家的事不干净……”话说了半截就赶他走:“你今晚去老姚那边歇一晚吧, 英哥儿和川哥儿去你们袁叔那边,你大哥在那儿呢。”
卫景平:“……”
这是什么忌讳,他没听说过。
他看见卫巧巧和卫贞贞领着妞妞,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却被刘妈往外拉:“唉哟我的姐儿, 你们等我熏了艾才进去。”
卫景平从墨铺回来的时候顺手拿了十两银子, 他放在刘婆子手里说:“给我二叔吧。”
卫长河前前后后给墨铺制了不少的松烟, 如今卫巧巧也常去帮忙卖墨, 无论苏氏怎样,总不能叫他二叔作难, 算是给他应急用的吧。
他转身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两个大夫一前一后跑得满头大汗来了, 见着刘婆子就问:“那药在哪儿?”
刘婆子提着一个黑乎乎的罐子:“是这个。”
一大夫问:“吃了多久?”
“去年八九月份拿回来的。”刘婆子说道。
至于苏氏吃了多久这药, 她也不清楚。
鉴于屋子里传出了的血腥气过于浓重刺鼻, 两个大夫不约而同地用绢布帕子系在脸上挡住了口鼻:“去看看。”
他们进去的时候, 里面来的早的肖姓大夫则在掉书袋:“……脐下结坚,月水不来, 如怀胎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