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姚春山精神不错,他自己选定了去京城的日子:“平哥儿考中了,我和英哥儿能放心地去京城了。”
早在去年年底,他就在着手这件事了。他先是写了几种墨的配方和制法交给了新过门的韩素衣,再将墨铺这小两年来的盈利一分一厘地算清楚,让卫巧巧记着以后该分给谁的,又置办了进京的各种东西,最后找裁缝跟自己和卫景英裁制了几套上好料子的衣裳,就等着卫景平府试一放榜,庆贺之后就启程进京了。
“爹,”卫景英面色倔强地回道:“我跟老姚进京之后,就不打算再回上林县了。”
作者有话说:
卫二:准确出去闯了。
第66章 肉条子
◎那什么,这种话本不是关起门来自己看就行了吗,竟然还要抖给别人听。◎
他说完, 卫长海瞪着牛眼一巴掌拍上卫景英的肩头:“你不回上林县,你去哪儿?”
卫景英使巧劲顶了他一下, 叫他爹没讨到便宜:“我留在京城混。”
“留在京城混”卫长海拖着长声反问了句:“老二你是不是叭拉狗想咬月亮, 还知道天高地厚吗?”
孟氏打断他的话道:“老二说在府城的时候听人家说,京城那边的北衙六军在招人,不拘出身什么的,他想去试试。”
“你?”卫长海冷眼笑道:“你小子想进北衙六军?”
他想摸着卫二的头说:孩子啊, 下辈子吧, 下辈子投个好胎, 投到大户人家里头去, 这辈子老子没本事, 咱没那家世能叫你进羽林卫啊。
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京城里的什么北衙六军、左右羽林卫那都是离圣上比较近的亲兵, 但因为多年无战事,自从好多年前开始已经沦为纨绔子弟营了, 没家世门路根本进不去, 宰相府都在等着往里头塞族中不成器的子弟呢, 谁要卫二一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
“嗯。”卫景英梗着脖子吐了个字回答他爹。
卫长海气得没脾气了:“老二呀, 你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过阵子把老姚送到京城, 你给老子赶紧滚回来习武,跟你大哥一样考个武举人找份差事是正经。”
卫景英没理会他,转向他娘说道:“娘,我不想押镖。”
孟氏眼泪下来了:“就算你不想去押镖,那也犯不着再不回家啊, 老姚一走, 墨铺的事更多了, 你大嫂和你巧巧姐也忙不过来,你就不能留在家中搭把手?”
如今卫长海和卫长河管着伐大松烧制松烟,韩素衣和卫巧巧还有卫二卫三他们里里外外忙活墨铺制墨、经营的事,人手紧巴巴的,哪里就容不下一个卫景英跟着赚钱了。
“娘,我也不想制墨。”卫景英伸手抹了抹他娘的眼泪:“等儿子来日在外头出息了,就接娘去享福好不好?”
孟氏抬头望着卫长海:“孩子他爹,你说咋办?”
卫长海在屋里头团团转了三圈,见什么抄什么,抄起来抡几下又扔了,而后叹了口气说道:“老二,你想去试试北衙六军没问题,爹同意你去,但是人家不要你,你怎么办?你还得回家来呀。”
怎么还没出家门就一口把话说死,咬定不回家了呢。
卫景英:“要是他们今年不要收我,我就在京城等明年再去,明年不要我……”
“行了行了,”卫长海紧锁眉头打断他的话:“要是一直等下去这等好事就能落到头上,那北衙六军门口早就挤破头了,队伍说不准能排到上林县,你不用进京就能排队了。”
他都得拎着刀排队去了。
“就算等不到,”卫景英红着脸怏怏不服地说道:“我就去做别的,反正要混出人样。”
不混出来他就更不能回上林县了。
卫长海那个气啊:“都别拦着让他去,去了就别回来,省得老子给你花钱娶婆娘。”
等老二出去混个几日多则一两个月,吃足了苦头撞了南墙,到时候就该灰溜溜地回来了。
卫景英给他娘磕了个头:“谢谢娘,娘在家里好好的,等着儿子来接您去享福。”
说完看都没看卫长海一眼,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
三月二十二,上林县的一群武将和习武的后生儿郎聚众后山,比试骑射功夫。
跑到后山深处时,一只鹿的影子跃入视线。
“往左射。”卫景明勒住马,袁头儿急中生错,箭尖微微一颤,开弓直直地射向了前方。惊动了那头膘肥肉壮的母鹿,眼看着它要奔走得无形无踪了,卫景明掣马追上,放箭直贯母鹿的
“明哥儿!”张大牛的眼尖,老远就看着那头母鹿听见弦声骤然一惊,漂亮的眼睛扑闪两下,一转眼跑没影了。
一群人奔向前,看到卫景明的弓深深地扎进了粗壮的树干上,几乎整支箭没入。
“明哥儿,你怎么……怎么放走了那头母鹿啊?”有人看这架势,估摸着是卫景平在最后关头手偏了偏。
“那头母鹿怀着崽儿呢。”张大宝笑话卫景明道:“卫老大肯定想着新娶的婆娘了,没忍心下手吧。”
一群儿郎起初还在遗憾,这会儿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卫景明调转了马头道:“我二弟过几日要离家,兴许这几年都不回来了,我今日就不沾血了,望老天保佑他今后顺顺当当的。”
想着二弟的事,就在放箭的一瞬,他改了主意,放过那母鹿一条性命。
“卫二要出去?”后生儿郎纷纷问道:“去哪儿?”
卫景明说道:“听说京城的北衙六军在招人,他想去试试。”
儿郎们挥鞭抽马:“哟,卫二这心比天高啊。”
京城里的差事都敢想。
不过也有人佩服卫景英敢闯:“就算聘不上北衙六军的差事,到京城转悠转悠,能谋个别的差事也好。”
比在这上林县强多了。
他们虽然这么想,可实在是安时处顺,不忍离乡到别处去找营生。
“明哥儿真是当将军的好苗子。”袁立靖看着扎进树干的箭羽,由衷地感慨道。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①”这是他从军二十多年唯一记得的一句文绉绉的话,狩猎之乐是沙场之乐,是一种豪迈,是一种征服,睥睨纵横的英雄气概,是武艺的展示,也是日常的休闲,沙场岁月,真是令人低回,令人怅怅不已。
扑棱俯冲下来一只雏雁,挂在树枝上瑟瑟发抖,有人拉弓去射,卫长海忙拦下了:“这雁是被吓的,还小,放它走吧。”
卫景明的一番话叫卫长海颇生感悟:家中老四新考中府试,今后就是童生再往后是秀才,这么大的荣耀已是上天恩赐,不可所求太多,何况家里新娶了老大媳妇儿,很快要添丁进口,不能杀孽太重,这是他们武人卸甲之后老是说的一句话,不知要积多少德才能抵消当年在沙场上的杀孽呢。
众人听他们父子这么一说,也都说后山才引来这么多不会说话的小玩意儿,让他们舒坦两天吧,就放下弓箭改成比武切磋了。
这场让上林县习武的儿郎们蠢蠢欲动许久的春猎因为卫家父子到了“猎场”临时改变主意而改变,最后变成了一群儿郎不讲究招式地满山头你追我逐,一会儿上马一会儿下马,几乎要闹翻天了。
由于这日空手而归,卫长海回去后就花大价钱请了个厨子,买肉打酒,预备次日就宴请同袍和后生儿郎们,叫他们尽兴吃上一顿。
繁楼的掌柜许德昌听闻卫家要摆酒请客,当日就拎着贺礼上门了:“我说老卫你这费的什么事啊,去我哪里摆他个十来桌,多有面儿又风光不是。”
“收……钱不?”卫景川比他爹嘴还快,上来就问。
许德昌被问了个只能砸吧嘴,他缓了缓强挤出一抹笑意来:“少收点,少收点。”
卫长海则滑头地笑道:“繁楼上的饭菜太金贵讲究了,俺们武人吃着不爽利。”
首先繁楼那个上菜的架势他们这一群大老粗就受不了,什么头道菜要装在银盘子里,牛饮和白开水都得用细瓷杯子……他们说起话来兴致高了两个手指头用劲一捏岂不是就碎了。
那多扫兴,放不开。
他家这回宴请,要吃肉条子。
“不论猪羊与太牢,一斤切作十六条。②”,就是说做这道菜的时候,不管是猪肉、羊肉还是牛肉,都用刀划拉成十六根肉条子,然后把肉洗净了,剔除碎骨和筋膜,用糖盐花椒粉砂仁给腌制半天,压紧挤出水,然后上锅上蒸个半熟,之后再放在石板上烤一烤出焦黄的皮,装盘后倒上二两烧刀子,一口肉一口酒,进口时那肉外面酥香染牙,里面咬一口肉香打在舌尖上,他们或席地而坐,或站着猜拳比划……到最后微醺之时再来一碗炖得烂熟的带汤水的羊头肉,事后那才叫吃饱喝足。
去繁楼嘛,摆上二十桌也吃不出这兴致来。
许德昌听了一连声道:“老卫加我一个,到时候给我留个位子啊。”
瞬间觉得吃了大半辈子的繁楼的菜不香了,馋得不行了。
呵呵,主要是这氛围想想就真是好啊。
“那是当然,”卫长海愣怔了下:“您能来那卫家不得敞开大门欢迎啊。”
就有点意外,挺意外的。
把许德昌送到大门外,卫长海折回屋里问孟氏:“顾夫子那边,咱们请吗?”
知道人家不会来,可礼还是不能少的。
尤其是卫景平中了府试考取童生之后,他们还在抓挠着头发想怎么感谢顾世安这份恩师情呢。
“还是让平哥儿提着礼去顾家请一请吧。”孟氏想了想说道。
次日一大早,卫景平提着瓜果行到半路,正好遇见顾世安,想起在白鹭书院的这几年,自己受他恩惠不少,虽然这人毒舌,至今没有朋友,但还是叫讨厌不起来,就直说了:“我爹的意思问一问顾夫子,这回来的大都是练武的,也不知夫子能否赏光?”
顾世安听完眼睛放光:“好,好,我近日正好得了一本好话本,是个俊和尚捡田螺回家变媳妇儿的好故事,等我到时候编段书说给他们听一听。“
新鲜极了,跟以往的话本都不一样,正愁没人跟他分享这绝美的故事呢。
卫景平如今一听“俊和尚”仨字就头大,忍不住脸颊一抽:“夫子……咱能不能换个别的?”
那什么,这种话本不是关起门来自己看就行了吗,竟然还要抖给别人听。
不能理解。
顾世安一甩手里的折扇走过去:“后天是吧?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说:
卫景平:老顾,你才该捡田螺回家看看哪一个能变媳妇儿呢。气人气人。
①是唐朝诗人王维的诗,②出自宋代佚名的《肉食》,可能作者不太准确说法太多,我再查查资料。
第67章 紫玉光墨
◎墨铺的其他事情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了,就这一件事还悬着,没有着落。◎
卫景平那叫一个头大, 他一脚深一角浅地往家走,路边碰到挑着货担子吆喝卖田螺的, 他都想全买下来带回去。
等明日顾世安在卫家宴席上说了“俊和尚与田螺姑娘”的书后, 没准儿上林县一穷二白的单身汉一窝蜂抢购田螺回家屯起来看看哪个能变姑娘,田螺价格必然暴涨,到时候他就能从中狠赚一笔了。
“顾夫子不来吧?”回到家,孟氏见卫景平神色异常, 一会儿憋笑一会儿摇头的, 就问他道。
“他来。“卫景平说道:”娘, 还得给他准备一张说书的桌子。”
卫长海撸着袖子从里屋出来:“顾夫子要来说书?”
那可太给卫家面子了。
想想, 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还有先生说书给你助兴,那不得快活似神仙啊。
卫景平有气无力:“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 卫长海高兴得想抡刀:“太好了太好了,你袁叔家里有张桌子, 黄花梨的可气派了, 我待会儿就去借过来给顾夫子用。”
“爹, ”卫景平也想挠头:“顾夫子明日说的书是那个……嗯, 小和尚跟田螺姑娘的……事。”
嚯,这话说得结巴, 卫景平一瞬怀疑自己是卫三附体了。
“小和尚跟田螺……姑娘?”卫长海上下牙齿一碰磕到了舌头,嘶了声问:“田螺成精变成姑娘把小和尚给吃了?”
“那小和尚叫什么三……唐僧来着?”
卫景平:“……”
算了,摆烂了,凭他们怎么玩去吧。
到了次日晌午,卫家陆陆续续来了人, 烧烤肉条子、酱闷羊头肉的香气勾出馋虫的时候, 顾世安姗姗来迟。
卫景平在屋里头背书麻痹自己, 真不想叫人知道他的尊敬的顾夫子口味那么独特!
对了,应该没什么限制级的香艳的描述吧?!
谁知道呢,古人可是搞H色的高手。
刘婆子来叫了他两三次,他才不情愿地出来,迎面就是一阵响雷般的掌声:“好!”
“……薛仁贵一袭白衣手持长戟,拉弓搭箭“咻”的一声左突右击天山三箭铁勒归将……”顾世安都不带换气的:“……太宗皇帝称说‘朕不喜得辽东喜得卿也!①’……”
“咣”说完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完!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不要钱使劲送的掌声,经久不息。
卫景平:这不是说的《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吗?
他舒了口气:多心了,顾世安也没那么不靠谱。
这时候卫长海向他投来微微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询问儿子:田螺姑娘在哪儿?儿砸你是不是起心思想娶媳妇儿要不然爹回头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卫景平:……
又被顾世安狗了。
好气。
后面酒至半酣,他又听见好几家的武将都说回去就跟屋里头的婆娘商量,要将儿子送进白鹭书院念书,卫景平才明白顾世安为何来凑这个热闹,还放下身段说书,原来是借着他家宴请的台子,给书院拉生源来了!
气笑了!
……
卫景平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也跟着开心起来,不过他不能喝酒,也不会大口吃肉,只能拿筷子把鸡腿肉夹成一块一块的,细嚼慢咽。
“老四,吃这个。”卫长海将一块烤得嫩滑的山羊肉夹进他的碟子里:“贴秋膘,补补。”
山羊肉可是好东西啊,他们来上林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吃到黄羊肉。以前上林县穷得连只山鸡都不怎么能看见的,他们这几年要制墨,养了十几公顷的大松,大松成林,林中生了草,长了春笋,之后又蔓延到秃山后面去,林子大了,鸟多了,兽也多了。
有人家在后山放了百来头山羊,哪只养肥了就捉到集市上卖哪只。
“阿爹你吃吧。”卫景平看着盘子里堆成小山的肉说道。
“老四过几年也要去府学念书了吧,”卫长海感慨道:“儿子出息了,离爹远了。”
听说考中了秀才之后就要进入府城的官学念书了,到那会儿,卫景平也不经常在眼前了吧。
“我还早着呢。”卫景平安慰他便宜爹:“爹想太远了。”
老卫啊来两粒花生米吧别光喝啊,看醉得光想好事了。
席间,被问的最多的就是卫景英和卫景川的婚事,这些武人做事爽朗,但思想澄明,并不去肖想卫景平。因为卫家兄弟二人人缘好,愿意和他家结亲的人家多,又见卫景平这么争气,将来肯定是蒸蒸日上之家,闺女嫁进来不会受罪不说,也有了相互的扶持和依仗啊。
卫长海爽朗地把卫景英叫了过来:“老二,你袁叔和张叔都上着心给你做媒呢,你咋一声不吭?”
“爹,我不想娶亲。”卫景英冷冷给他爹扔下一句话,转身灌酒去了。
“老二……”卫长海气得心口疼,要不是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他抡起鞭子就抽上去了。
“算了,算了,”武人们都比较开明,有的家里闺女二十来岁嫁不出去的大有人在:“英哥儿还不晓事,过两年再说吧。”
年纪小,哪里懂屋里头有个婆娘的好处呢。
卫长海闷头灌了一大杯烈酒,又把卫景川叫到跟前给长辈们敬酒:“老三,你也老大不小了……”
这句话非常意味深长。
卫景川觑一眼卫景英,也梗着脖子硬气地说道:“我二哥还没说嫂子呢,我急啥,爹你正好多攒几年俸禄。”
卫长海:“……”这俩崽儿今天是存心要气死他呀。
这下又绕回来了,老二老三都没说亲呢,总不好直接去给才十岁的卫景平说亲吧,这不明摆着攀附人家去的吗。
他们拉不下脸开这个口。
席间卫景平拉住卫景英问:“二哥,你跟老姚进京之后,真的暂时不打算回来了?”
听说他二哥立志要进北衙六军,问了他大哥才知道,这个部门是天子亲自执掌的禁卫军之一,除了左右羽林卫,就是北衙六军了。
天子的亲卫兵营,没那么容易能进去的吧。
卫景平心想:卫二会不会想的事太大了点儿。
“嗯,”卫景英摸了一把他的头:“哥哥先去见见世面,日后等你进京赶考,哥哥这棵大树好给你乘凉。”
卫景平却道:“二哥,我未必很快会进京赶考的。”他听说中了举人就能被举荐做官,他甚至想,如果到时候有机会,他说不住就不去考进士了呢。
就算考中进士,也未必要留在京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眼下如何说得准。
他又用眼神问了问卫景英:二哥真的不考虑娶亲的事吗?
放在古代,卫景英十四岁了,也不小了。
“老四,你还小你不懂。”卫景英幽幽地道:“反正我现在不想娶亲,以后再说吧。”
卫景平:“……”
卫景英:“你念书,我跟着你也识了不少的字,岂不知道男儿要有干一番大事的志向,如今连门路都没有,我何苦娶妻束缚着自己来着。何况,哪有那么多像大哥和大嫂那样自小就认识的。”
看了他大哥和大嫂琴瑟和鸣,就知道两情相悦是件多么好的事了。轮到他,就该盲婚哑嫁吗?
卫景英不想认这个命,就算以后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人才行。
卫景平:“……”
他大哥卫景明,算是给弟弟们开了个好头,也没开好头啊。开了个好头,弟弟们都有样学样,要找个心仪的姑娘,坏的是万一碰不到心爱的姑娘,这一辈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吗。
卫景平是既欣慰又担忧。
他把想劝卫景英的话都咽了回去。
……
“县太爷来了。”不知是谁道了一句,惊得卫长海的酒都醒了,忙起身去迎:“呀,怎么惊动县太爷了。”
武念恩穿着玄青色的官服,上面绣着仙鹤,没有带乌纱帽,头上只裹了条纶巾,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气质,他侧首扫过一众卸甲的武官,笑了一笑:“给卫校尉道喜了。”卫长海躬身作揖:“多谢大人,大人快请坐。”
武念恩没有动,他身后的衙役忙提了个篮子奉上:“这是给卫四公子的贺礼,请卫校尉笑纳。”
卫长海深深地吸了口气:“谢谢,快倒酒来。”武念恩压低声音,咳嗽了声:“不必了,明日请卫四公子到府上喝一杯清茶,卫校尉,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卫长海干笑了两声:“是,我一定让犬子登门谢谢大人。”
武念恩面色寡淡地点了点头,转手和众人一拱手,走了。
卫长海眼皮跳了跳,进去找卫景平:“县太爷让你去他府上喝茶,不会要问咱家在后山伐大松烧制松烟的事吧?”
“是也没事。”卫景平神情微微一僵:“这件事早晚要摆在明面上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