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骁帝亲赐二十坛宫中御酒, 让他带到龙城郡去喝。
卫景平搜罗了京城市面上百来本画册小人书, 得空就押着卫景川识字, 还叮嘱他回到龙城郡别光喝酒, 有空翻翻画册小人书,从九品巡检往上升, 日后说不定还得自己亲手写公文呢。
卫景川不情不愿地应了他。
临走前卫家人去城门外送行,关红芹跳下马来抱了抱卫容与,小丫头被她捏疼了脸蛋,啊呜咬了关姑娘一口:“三婶婶坏……”
卫容与三岁了,吐字很清晰, “三婶”两个字喊得是拿捏到位, 听得关红芹险些一松手把她扔地上:“……她, 她叫我什么?”
卫家一家:“……”
关琦老爷子:“……”
这幺妹缺心眼没跑了。
孟氏赶紧上前把卫容与从关红芹身上抱下来:“关姑娘莫听小孩子家家胡说,她刚学话儿逮着什么就说什么,不懂意思的……”
这时卫景川红着脸从前头打马回来:“关姐姐,走了走了。”
关红芹从迷糊中回过神来,挥鞭催马,与卫景川并行渐行渐远。
等他们走了,孟氏跟卫巧巧嘀咕道:“谁教的囡囡见着人家姑娘就叫‘婶婶’的?”
幸好关姑娘心大不在乎,换个心思细腻的这多难堪。
卫巧巧笑了:“还不是溪儿跟咱们离得近老见面,贞姐儿教她喊‘四婶’习惯了,以后见着哪个姑娘都喊‘婶婶’。”
孟氏嗔道:“她天天喊贞姐儿和你‘姑姑’,怎么不叫人关姑娘‘姑姑’。”
卫巧巧:“……”
谁闹得清楚卫容与这么点儿个小丫头脑瓜里在想什么。
卫容与嘻嘻笑了,伸出两个短胖手指数了数:“有大姑姑二姑姑二婶婶和四婶婶没有三婶婶……”
她数了多少遍都缺了个三婶,二婶婶和四婶婶一见面就捏她脸蛋,这回又遇见个捏她脸蛋的,想着就是三婶婶了。
但是这个三婶婶手劲儿好大,捏得她都疼了。
皇宫,御书房。
云骁帝将一道奏折掷到谢回身上,阴沉着脸质问:“打仗前纪东风上奏折跟朕说龙城郡的城防尚且不够坚固,操练兵马的时间较短,恳求朕准奏给北夷十万里白银换他们熄兵,”他从御案上站起来盯着谢回:“谢爱卿,这份奏折到了京城,你半夜背着其他人来见朕,说你去年巡视龙城郡的时候见纪东风手下兵强马壮,城池之坚固十万人都攻不破,这仗打了就是个全胜……”
打了,全胜了,捷报传来之后群臣、地方官吏个个上表颂圣,称他有千古明君之威,歌功颂德的奏折御书房都盛不下了,可是有什么用,这这一仗打下来折了纪、裴二人,上万名戍军战死,前后耗费了府库三十多万了银子,三十多万两啊!
云骁帝一算这个账就头大生气,这仗打的龙城郡城破纪东风战死丢了半个面子,后来关琦率兵得胜赢回来半个脸面,但吃了一整个闷亏啊。
谢回没有辩解,只是跪地请罪:“臣有罪。”
云骁帝又丢了他一份奏折:“这是柳承珏第九次上奏弹劾你的,他是揪住粮草的事不放了。”
“粮草的事,谢回,你欠朕一个解释。”
革职治罪一个户部主事周辽没平息住龙城郡的愤怒,柳承珏每月都会送一份弹劾谢回的奏折到朝廷,似乎要跟谢回死磕。
谢回伏地颤抖道:“陛下粮草的事臣实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臣明明足数调拨往了龙城郡……”
为何运抵龙城郡就只剩下了一少半浸了水的,根本没办法吃的粮食。
初置龙城郡时他亲自押运粮草送往龙城郡,一路上没出差错啊。
他也正在查这件事呢。
“给朕查清楚!”云骁帝气道。
谢回额上的冷汗下来了:“是陛下,臣一定给陛下个答复。”
云骁帝微微瞥了他一眼命他快滚。
谢回从御书房出来之后没直接出宫,而是去了皇太后所居住的凤栖殿。
今日姜宝璐带着一双儿女进宫来给皇太后请安,算着时辰这会儿还没走呢。
被女官领进去之后,隔着珠帘谢回听见姜宝璐在哭诉:”……姑母,裴氏女欺负玉衡至此,她是连姑妈您都没放在眼里啊……”
姜宝璐不提关红芹的事,那种武官之家没教养的粗鄙丫头,她不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裴雪岚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皇太后姜氏冷冷一笑:“裴家么素来如此。”
高门大姓裴氏在儿女的婚嫁上一向高傲,甚至连天子家都不放在眼里,求娶裴氏家族的女儿姿态通常都要放低一些,就连当年先帝为太子,今上云骁帝求娶裴氏嫡女为太子妃时都弃了御辇步行走到裴家亲自上门为太子提亲呢。
别说谢家一个在京城没什么根基的新贵门户了,你谢回当了相爷又怎样,裴家不会因此就丢了高傲。
姜宝璐哭道:“姑母,那您侄外甥玉衡这次丢的脸就算了?”
皇太后反问她:“你想让哀家怎么办?”
姜宝璐道:“侄女请求姑母下一道懿旨,让那裴氏女嫁给玉衡。”
裴雪岚想退婚不是,她非要把人娶进门来好好磋磨,一寸一寸打折裴氏女的傲骨,让她悔不当初。
这蠢婆娘。
谢回在外面听不下去了,忙轻咳一声进去道:“太后姑母,宝璐在气头上您可千万别答应她。”
皇太后摇了摇头:“宝璐啊,还是谢回考虑得周全,你呀……”
已故光禄大夫裴随才下葬多久,她就下懿旨让裴雪岚嫁进谢家,且不说传出去让天下人诟病谢玉衡仗着她的势强娶裴雪岚夺了人家的守孝之志,就说以裴家一贯的德行不会干的。
也不是不敢抗婚打她的脸。
姜宝璐狠狠地剜了谢回一眼,当初她不赞成给谢玉衡说裴氏女,是谢回非看中了裴雪岚,到头来叫宝贝儿子受气,她跟他没完。
一家从宫里头出来回到家中,谢回两口子就这事吵吵起来,到后来谢回服软了:“夫人呀,你等我查完粮草的事再说玉衡的事行不行。”
想当年他年少才从翰林院熬出来,仕途的哪一步哪一件事不是隐忍再隐忍,在京城皇族、这些高门世家面前低声下气巴结奉承,这才能官场左右逢源爬上了相爷的位子,怎么到了他儿子谢玉衡这里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子不肖父!
没出息。
他越看谢玉衡越不顺眼。
“我和玉衡等着,”姜宝璐白了他一眼,带着女儿谢书琴往后院去了。
……
送走他们,五月份那批新科进士的朝考、选馆、授官补职、荣归故里等一系列程序也收尾了。
龙城郡城破以及战场的惨烈事全是朝廷和兵部的绝密,一个字都没泄漏到无关的人员耳中,只上月纪东风、裴随等人的灵柩运抵京城,外人才窥得他们所得知的龙城大捷没那么顺利,也曾肝髓流野死生悬于一线,但也因为这个不知情,才让顾世安在对阮惊秋的百般担忧和牵挂中顺利考过了朝考,且取得了第一好的名次。
按部就班的话,他需要到翰林院庶常馆呆上三年,这三年里或是校正翰林院新编的书、史,其余时间由翰林学士亲自授课,他们还是学习诗赋、经史,三年之后散了馆,通过结业考试之后才能正式晋身翰林之列。
成为翰林之后才能外放地方知州或者充任乡、会试考官,再官至一省知府,进京任六部侍郎……
朝考之后顾世安来不及抉择到底是进翰林院庶常馆当庶吉士,还是同三甲同进士出身那样外放谋个职位,就十万火急地骑马奔出京城返回了龙城郡,星夜兼程,走到半路却听说城破了,他两日没合眼,到了的时候战事已了,阮惊秋有惊无险还好好的在家里等着他归来呢。
顾世安进了家门一下子没撑住跌在地上,病倒了。
一直养了十天半月,等到卫景平他们要返京的时候才好,顾世安又跟着他们回京,到吏部陈了情,打听二甲进士出身的同年的去向。
出去家中有官职或者爵位要世袭的,余下的都选了去翰林院当庶吉士。顾世安犹豫许久下不了决定。
偏巧一日后云骁帝传召卫景平、张永昌和段凤洲进宫议事,不知为何,顺带把他这个二甲的传胪也给捎带上了。
他们四人进了宫,到了御书房,见云骁帝的御案上压着四份殿试策问的试卷,正是他们当日所作。
第165章 出击
◎那是杠杠滴稳妥没有失手这一说。◎
当日的殿试策问试题是关于朝廷财政的事, 看来云骁帝找他们来是要掰扯怎么捞钱的事的。
四个人精对视一眼,都在肚子里快速打着一会儿被皇帝问到话时作答的腹稿。
云骁帝瞧了他们一眼, 似乎对这次恩科选拔出来的三鼎甲与二甲头名的传胪很是满意:“赐座。”
他们谢了恩, 依次落座于太监搬来的高背木椅上。
云骁帝说道:“龙城郡这一仗花费白银三十几万两,朕愁得睡不着觉。”
早知开战是这么大一个坑,就该花十万两从北夷手里买个暂时的安定,他那叫一个后悔啊。
谢回误朕。
云骁帝在心中对谢回越火大。
四人又跪下恭请皇帝保重龙体。
云骁帝又道:“朕看了你四人的策问, 多有可取之处, ”他朝随侍在身侧的大太监李桐轻瞥一眼:“要朕看, 翰林院就是个闲得蛋疼的地方, 你们也别去坐那条板凳熬了, 到六部去给朕办点实事吧,卫爱卿你还领户部主事的差事……”
意思是不让他们到翰林院上班熬资历了?
直接拔擢到六部任实职?
天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四人心中喜悦, 正要谢恩呢,忽然又听云骁帝说道:“你们还同其他新科进士一般, 还在吏部文选司还挂名翰林院的职。”
明面上卫景平还是翰林院的编撰, 张、段二人是编修, 顾世安选馆之后为庶吉士不变。
云骁帝之所以这么安排是不想打破陈规拔擢官吏, 又急着用卫景平等人给他捞钱,所以想了这么个官职挂在翰林院, 人去六部任职行六部职事的办法。
大太监李桐捧了赐官的金册过来:“张榜眼,段探花,您二位以后就是户部员外郎了。”
当朝的户部设尚书一人,是从二品的大员,侍郎一人, 为正三品的官职, 以下有主事数人, 属于正六品的官阶,户部员外郎则是正七品的,比之同属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等于没有升官,但落了个实职。
日后吏部选官,他们就算有资历了,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云骁帝再说道:“卫爱卿说的把卖酒收归朝廷的事朕觉得可行,张爱卿、段爱卿,你二人辅助他,以户部的名义先试试,稳妥了朕再颁旨意,在全国各地推行,你们觉得呢?”
恩科之年各地的文人士子相聚在京城,遇上欢喜事要喝酒庆贺,一旦失意了“胸中块垒需酒浇之”,在酒楼喝在青楼饮……成天喝酒不停,带得京城饮酒之风日盛,卖酒是门好生意。
这一条要是如他预期,卫景平能做好了,再说食盐和发商生息的事不迟。
卫景平领头谢恩:“臣领旨,必感遇忘身办好差事。”
张、段二人也都跟着他说了大同小异的话。
或许是因为年岁相当的缘故,都是三十五六的年纪,云骁帝头一次召顾世安觐见谈的很投机,末了命他到工部暂领员外郎的职去了,从还未去翰林院选馆的庶吉士一步登天,得了个正七品的官位,惊呆了他人。
卫景平:“……”
天上砸下来好大一个馅饼,替老顾开心,他好想像只大公鸡那样一脸骄傲地叫几声:你们都看看这是我的启蒙夫子他深得帝心出息了出息了。
张、段二人听见顾世安得了工部员外郎的职,心情分外复杂:什么什么,谢冉一个二甲传胪暂领正七品的工部员外郎?
这岂不是跟他们一个榜眼一个探花升迁一样了吗?
对此,两人心中隐隐有些不服气。
心中甚至在想:听说传胪谢冉是右丞相谢回的亲弟弟,云骁帝宠信谢右相,会不会爱屋及乌连他弟弟也格外看重些?
唉自古一人升天仙及鸡犬,谁叫人家有个好哥哥而他们没有呢。
后来云骁帝留下顾世安说话,命卫景平他们三鼎甲先退下。
出来皇宫的大门,张、段二人神情有些失落,不过话又说回来任谁摊上这个事情心里都得有落差。
他们算是坦荡磊落的读书人,换个心气儿高容不下事的,说不定回去后就得写文章“发幽怨”抒发不得志的郁闷心情了。
卫景平想着日后与张、段二人要在一处共事,免不了多说了句开导他们:“岂不闻吏部贵,户部富礼部穷刑部严兵部武,而工部……贱。”
工部么,你瞧京城都说是六部垫底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配得上一个“贱”字。
工部七品员外郎怎么比得过红得发紫的户部七品,你们说对不对。
话语中流露出工部员外郎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如在翰林院当个清闲的庶吉士呢,有什么好眼红的。
老顾忽然被扣了个正七品的官帽子,外人看着炙手可热,卫景平当然不能再给他加把火了得煽点凉风,是以说出这句话时他极力表现出瞧不上的样子。
张、段二人一想,对啊,同样是正七品的员外郎,可是有前头冠名的“户部”和“工部”的区别呀,工部比不上户部,给户部提鞋都不配,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呢。
听了他的“开解”二人心情转为高涨,和卫景平也觉得亲近了些。
七月初五一碧晴天 ,卫景平这天很早就起了床,洗漱吃了早饭换上官服,从家里出来走到一抬头看见姚溪从姚家的墙头上露了个笑脸出来,他说道:“早啊,我这会儿去吏部领官册文书,再去翰林院点个卯,明日去户部办差……”
“不是要显摆讨你的恭维话,”卫景平笑了:“就是想告诉你我一天到晚在做什么。”
表明他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暂时抽不出空上门提亲正式与她订婚,心中很是愧疚觉得对不住她。
姚溪笑着回他:“我晓得,你快去文选司吧,那儿可是‘喜司’呢。”
吏部设有四个部门,文选司、考功司、稽勋司和验封司,被调侃另外起名为喜司,喜司文选司负责官吏的调配任命,一般是加官进爵的事;考功司干的是贬官罚俸的事儿,主管的官员一发怒就叫人没好果子吃,为怒司;官员丁忧致仕过世都去稽勋司办理手续,曰稽勋司;验封司掌世袭封妻荫子追封等事,所以叫乐司,喜怒哀乐齐活儿。
怪有意思的。
卫景平出声笑道:“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呢,回头你好好跟我说说。”
“快去吧。”姚溪就是来向他道个喜,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
吏部、翰林院、户部走了一圈礼仪、手续、与同僚见面寒暄,拜见过户部大boss右丞相兼户部尚书谢回,扯了扯客套话,这一日就过完了。
去拜见谢回的时候,那人虚虚地道:“卫翰林打算如何来办这‘禁榷’的差啊?”
“禁榷”就是古代对于政府行政垄断酒业的行话,一般来说禁榷有三种办法,一种是官产,由朝廷派官差负责酿酒,之后派官差运往各地销售,官产官运官卖,第二种由户部统计酿酒的作坊,让他们交了钱之后给发放允许出售所酿之酒的许可,这是最省事轻巧的办法;还有一种比较鸡贼的路子,对民间的酒业经营榷曲法,就是在户部设置个都曲院 ,由都曲院对酒坊实施“配曲”,酒坊只有向政府购买官曲才能酿造,一家酒坊能造多少酒,完全取决于他能从都曲院手里购买到多少酒曲配额,这笔购买酒曲配额的钱就叫做“曲钱”。
继上次转运粮草平稳交差,从云骁帝那里续了户部主事的差事后,卫景平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以什么路子禁榷,被谢回当面这么一问,现想似乎来不及只能请罪道:“下官还没想好。”
谢回不甚在意地说道:“那卫翰林可要尽快想办法喽。”
观卫景平在龙城郡的手段,谢回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会抓钱的,搁往常定要好好同他聊一聊,只是近来他摊上了粮草转运失职一事,急于查清楚当时的户部主事周辽因何失职,一点儿旁的心情都没有,说罢就摆手命卫景平退下了。
卫景平后来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暗自诧异:前一阵子户部往龙城郡粮草转运不力那件事,云骁帝罢了周辽的官问了罪,没见有追到谢回头上的打算,谢大人这是怎么了?
一副微形于色的模样。
卫景平百思不得其解。
深夜在灯下看书,卫景英夤夜回来,卫景平想起一件事来,他拿出之前在龙城郡时悄悄保存起来的纪东风的那份奏折草稿给他看:“开战前北夷人来索要十万两银,你在京城听到风声了吗?”
“还真没有,”卫二细细看过那张草稿,狐疑地说道:“哪怕是军情绝密,奏折一旦送到京城,我在羽林卫多少能听到些口风。”
但这个真没有,一丝风声都不曾听闻。
卫景平在几面上轻叩手指:按说纪东风的那份奏折送到京城之后,应该先到兵部,兵部的人过目之后再送往内阁,内阁呈报给云骁帝……兵部、内阁,经手的统共没几个人,到底是被谁捂在手里让它销声匿迹了呢。
他想了会儿,觉得如今去追这个已不可考,难于上青天。
卫景平说道:“既然京城里没风声,朝廷不知道这件事,要是我把它放出去,”他迟疑了片刻问卫景英:“公之于众后,二哥你说会怎样?”
卫景英说道:“旁人不知,纪、裴两家定要找陛下讨个说法,这次打仗折了两名朝廷大员,战死上万将士,明眼人谁不会算账?必是倾向于给北夷十万两银子保个太平的。”
到时候天下人议论纷纷,朝廷就不得不追究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到底纪东风的这份奏折是被谁捂住了。
给裴、纪两家和战死的将士家眷一个交代。
卫景平非常赞同他二哥说的:“只是不知这件事要怎样传扬出去?得寻思个完全的法子。”
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那种,叫人神不知鬼不觉掀起一阵舆论风暴。
“这个好办。”卫景英说道:“交给我吧。”
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多少有些门道。
卫景平:“那就有劳二哥了。”
卫景英出马办事,那是杠杠滴稳妥没有失手这一说。
次日夜里禁宵之前的一刻钟,卫景英换了半旧不新的衣衫往城西吹了声口哨,很快引来几个乞儿:“金大灿找咱们有事?”
卫景英这些年始终没忘记这群“丐帮”兄弟,逢年过节都送银子过来“孝敬”他们,但凭他打声招呼,这些人跑腿快着呢。
“有这么个事情……”卫二跟两名相识多年的说了那事儿:“明日一早把这件事传出去,谢谢了。”
“放心,小事。”乞丐们爽朗应下。
“谢了,”卫景英用“你办事我放心”的语调说道,他一抱拳,拿出烤鸡烤鸭和酒说道:“来吃点儿夜宵。”
说说笑笑和他们吃了一阵子,禁宵之前忙散了伙,悄无声息地隐于夜色。
……
次日傍晚,都快被人遗忘的龙城郡的那件事被放在了京城街头巷尾的嘴里说长道短:“……十万两就能买给安宁?”
“哎呦要我说啊,”有人指了指京城里日进斗金的樊楼:“这樊楼不出一个月就能赚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吧……啧京城这么多有钱人吃喝却让纪家和裴家的两位文官送了命……”
“……户部这么抠门不给北夷人银子,留着银子不会撺掇咱们陛下选秀用吧?”有人更刻薄了:“谁谁,你家那姑娘长的好看,赶紧找个婆家吧别被点进宫里头这一辈子就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