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止他上次乡饮的时候见卫景平那会儿以为的那孩子只是机缘巧合认了几个字而已。
当初单看卫四这孩子的时候,韩端顾虑他的出身,但当卫四和宋玉临放在一块儿相较的时候,这孩子的机灵老练沉稳啊,一下子让他有点上头,与天赋心性一比,家学渊源之类的又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了。
那天韩端重重地拍了三下桌子,当即就下了收卫景平为学生的决心。
他再不主动下手,说不定别人就要下手了。
韩素清不以为然,心道:卫四不过一介小武夫尔,他爹一时心血来潮收了徒,就等着以后悔不当初吧。但见他爹如今对收卫景平当学生一脸的坚如磐石,他只好无奈地道:“那儿子先恭喜爹收了个可造之才。”
韩端摆摆手:“此事先不要张扬出去,等你妹子的婚事定下来再说。”
等韩素衣和宋家的婚事订下来,就算他收卫景平为学生,她也得给他知道分寸收敛着,就不用想嫁给卫景明这回事了。
“爹,”一个淡粉色的身影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进门带着哭腔道:“我不要嫁给宋大公子。”
是韩素衣。
“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端皱眉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冰地道:“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就是不要嫁给宋大公子。”韩素衣执拗地道。
韩端望着女儿那双漆黑的眼瞳,一个恍惚想起来过世多年的结发妻子,不由得口气软了下来,好声道:“爹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素衣,就算你不嫁给宋大公子,爹也绝不会同意你嫁给卫家老大。”
提到卫景明,韩素衣脸红了,低头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非要嫁给他了。”
说完,她捂着脸跑了。
韩素清皱眉道:“素衣她不愿意,爹还是先不要擅自答应这门亲事为好。”
自小娘亲就不在了,爹又忙着读书举业,经常是他们兄妹二人互相作伴,他打心眼里看不得韩素衣委屈的。
亲儿子这一劝反而有些拱火,韩端不高兴地道:“难道你也想让你妹子嫁给一个武人的儿子?”
韩素清知道他老子的脾气,遂明哲保身:“我不想。”
“那你给爹出个主意?”韩端眨巴了一下老眼:“让你妹子死了嫁给卫家老大那条心。”
“爹不如把‘素衣的亲事’和‘收卫家老四当学生’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想想,”韩素清想了想道:“从卫家那边想办法。”
韩端一琢磨儿子的话,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你是说,拿收卫家老四当学生为条件,让卫家老大答应不再和素衣来往?”
作者有话说:
当事人平哥儿:……听说我征服了韩秀才?!他想吃回头草?
第21章 胡麻饼
◎在上林县,走哪儿都能被人称呼一声“顾先生”的,不是顾世安又是谁。◎
让卫景明出面拒绝韩素衣,女儿家面皮薄,哪儿受得了被心上人说无情的话,大概扭头回去就绝了嫁给他的心思。
妙哉。
对呀,他怎么就没想到。
韩素清:“还有卫家老大之前为爹解围的人情,也可用‘收学生’一事抵了。”
韩端不住地点头:“你提醒的对,我收卫家老四当学生师出有名啊。” 是啊,收卫景平当学生,授之以诗书,这不就是一件天大的正经事吗。
难道还抵不了当年卫景明帮他的情分吗。
“等爹收了卫家老四,”韩素清道:“再答复宋主簿那边不迟。”
先让卫景明出面断了韩素衣的念想,说不定她就同意同宋家的婚事了。
宋家,终究比卫家强。
“吾儿想得周全,”韩端欣慰地道:“为父不及你呀。”
韩素清谦逊道:“父亲为人太过厚道,因此才没想过这层。”
这话叫韩端听得心头舒坦,一场谈话最终以父慈子孝收尾。
韩端拿定了主意之后,他想起那天提醒过卫景平,每天早上五更天,后山那个姚疯子都在大石头上蘸着清水写字,可去观摩学习,不知卫四那孩子听进去了没有。
不行,明天他要起个大早,进后山去看看。
次日一早,旭日东升,东方浮出一大片奶白色。
韩端进了后山四处没有看见卫景平,心道:看来那孩子没有听他的。他遂一屁股坐在树下,有点失望地看着姚疯子在大石头上挥毫泼水。
他就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有毅力五更天就起床来后山观摩姚疯子练字呢。
卫景明和卫景平挂在树梢上,兜里揣了个芝麻饼子,两个人一边聚精会神地看姚疯子运气写字,一边啃饼子,卫景平一时看得入迷,忘了往嘴巴里咽,几粒芝麻飘飘荡荡地掉了下去。
正正巧落到了韩端头发上,他伸手一摸:“……”
什么鸟拉的粑粑,似乎有点芝麻油的香气呢。
韩端一抬头:“……嗯?”
那四条晃荡的腿是怎么回事。
韩端微怒:“你们是谁?”
听到声音,卫景明最先一愣,低头往下一看,他视力好:“……韩,韩秀才……”
大树底下站着的人摸了一把脸:“卫家老大,你下来。”
一大一小先后从树枝上落地,与韩端六目相视。
“卫家老四,你每天早晨都来这里看姚疯子练字?”韩端又惊又喜地问。
他对卫景平的勤奋十分地满意。
“是啊,不敢辜负韩先生的提点。”卫景平正色道。
韩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卫家老四,我有几句话要对你大哥说。”
卫景平知趣地应了声,远远地循着草虫里蝈蝈的叫声找过去了:“好。”
“卫家老大,”他一走开,韩端和卫景明说道:“我想收你幼弟当学生。”
卫景明今天自从看到韩端之后就有一种好事就要成真的预感,等到亲耳听到喜讯,他反倒有些拘谨了:“韩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要教我家老四念书?”
“真的,”韩端道:“我要收卫家老四当学生。”
卫景明羞涩地向韩端鞠了一躬:“我先替我幼弟谢谢先生。”鉴于韩端支开了卫景平,他敏锐地感觉到人家还有话要说,于是又道:“先生是不是还有话要交代?”
韩端点头:“你幼弟跟着我读书,日后是要考科举入仕的,出身清白、族中人守礼殊为重要。”
卫景明道:“韩先生,我卫家本来就是家世清白的武官之家啊。”他爹卫长海的从七品敦武校尉的官凭那可是戳着大徽朝朝廷大印的,再清白不过了。
“我不是说你爹那边,”韩端腹中打着草稿,苦苦思索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才好:“昨日宋主簿打发人来给素衣提亲了。”
原来韩素衣有人家了。
闻言,卫景明心头霎时苦海翻涌,他想了想,许久之后才声音低沉地道:“韩先生的意思我知道了,好,我以后会‘守礼’的。”
韩端意在提醒他“守礼”,“守礼”二字用得委婉,就差直接说“你不要再和我女儿来往了,这样对你家老四和我女儿都不好”这样的话了。
卫景明不是个傻子,早听出了韩端的弦外之音,他这是以收卫景平当学生,作为条件,换他不再觊觎韩素衣了。
说出这声“好”的时候,他内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别提多难受了。
他喜欢韩素衣,从十来岁就喜欢上她了,可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娘却说,秀才家的韩姑娘才不会嫁进他们一门子武人莽夫的卫家,叫他相看别家的姑娘,不要惦记着韩素衣了。
他硬是扛着没理他娘孟氏,心里隐隐憋着一股狠劲儿,一心想混出个人样儿来把韩素衣娶回去……
可今天在韩端面前,卫景明决定从此认命了。
那会儿他想,不认命又能怎样,要是他一意孤行纠缠下去闹出丑事,一来碍了幼弟的前程,二来韩姑娘说了人家,万一坏了她的名声,叫她日后嫁人了招公婆丈夫不尊重,又该怎么过日子呢。
韩端顺利地达到目的,不再说什么,他笑容可掬地向远处的卫景平招手:“卫家老四,你来。”
卫景平走过来:“韩先生。”
韩端温声问他:“以后跟着先生学做文章好不好?”
跟着韩端学做文章。
那不是要拜他当老师的意思嘛。
原来他们商量的是这件事,卫景平心想,可是上次卫景明领着他去孔庙找韩端的时候,这人明明是一口拒绝了他的呀。
怎么才过了半个来月,韩端就改变主意了呢。
既然是收他为学生,适才为何又要支开他反倒单独和他大哥说话呢?
就有点古怪。
卫景平满脑子的“想不通”,他瞥了一眼卫景明,他总觉得他大哥的神色里有一点点苦?
某种猜想告诉他千万不能答应韩端。
“韩先生,”卫景平在心里头权衡了片刻,他看着韩端,正色道:“我不想做文章。”
说完,他又拽着卫景明的袖子晃悠:“听说做文章光写字就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十年寒窗,读着读着呆了傻了怎么办,我才不要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要和大哥一样习武,我还要考武举当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
韩端:“……”
卫景明:“……”
这……
卫景平见演的差不多了,硬气地说道:“韩先生,我不能拜你为师。”
韩端听了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最终只能摇了摇头道:“看来是我没有当你老师的造化。”
毕竟人各有志,做学问这种事,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他头痛地看了一眼卫景明,失落地往前头走了。
下了山,布谷鸟的鸣叫声一声声远了。
回去的路上,卫景明难得一次发狠,他红着眼睛道:“老四你到底在做什么?”
卫景平一吐舌头:“大哥,你先告诉我韩秀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想起刚才卫景明失魂落魄的神情,卫景平直觉他不像没事的样子。
“没说什么。”卫景明死活不肯说韩素衣的事,再次怒道:“老四,你胡闹什么?”
这么好的念书的机会送上门来,竟被卫景平擅自拒之门外,气死他了。
“大哥,”卫景平平静地道:“我没胡闹,韩秀才上次拒绝我们,这次却忽然亲自找来要收我当学生,我觉得他目的不纯。”
韩端支走他单独和卫景明说话,让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孔庙附近,爱好八卦的书摊掌柜看着卫景明却有意无意问起的韩端的闺女韩素衣的亲事……
卫景明的亲事一直没订下来,莫非横亘在面前的“障碍物”是韩端?
要是这样,那么适才韩端是不是拿“收他为学生”和卫景明做了交易。
他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让韩端得逞。
卫景明:“……”
这个老四心眼就是多,他竟然无可辩驳。
“大哥,”卫景平道:“咱们回去吧。”
卫景明不想说,他便不再刨根问底。
二人闷头走路,到了县里,正是清晨的早饭时间卫景明道:“老四,在外头吃了早餐再回家吧。”
卫景平微怔的功夫,一股浓郁的麦香气味已经到了鼻尖,原来是繁露楼刚刚出炉了一锅胡麻饼。
关于胡麻饼,上林县的人是这么说的“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①”,光后半句就能想象出新出炉的胡麻饼冒着热气,又香又脆,实在是诱人。
卫景平吃过胡麻饼,和后世的芝麻烧饼差不多,只是因为天然种植的小麦,芝麻,土炉子烤出来的,大老远就闻着扑鼻的香气了,一早上很能勾起食欲。
上林县的人知道享受,早上不做饭出来买早点吃的人多,繁楼里闹哄哄的,几乎座无虚席。
“大哥,我要一个胡麻饼,一碗梗米粥就可以了。”卫景平道。
一个胡麻饼要4文钱,一碗粥要4文钱,加起来一共是8文钱,物美价廉,他觉得还是吃得起的。
“吃的太少了。”卫景明皱眉,又擅自给他加了一个胡麻饼:“至少要吃两个胡饼的。”
卫景平:“……”
刚坐下,就听店小二向什么人殷勤地道:“哟,顾先生来了。快请坐。”
顾先生。
在上林县,走哪儿都能被人称呼一声“顾先生”的,不是顾世安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没给老韩吃回头草,自个儿吃胡麻饼的时候遇上老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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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白居易《寄胡饼与杨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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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沮丧
◎“看上卫家老四了?”◎
卫景平吃得津津有味,擦了一把嘴抬头看去,一个身材颀长,穿浅蓝色长衫,眉眼斯文的男子领着个孩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来六个胡麻饼,两碗羊杂汤。”
店小二道:“得嘞,您稍等。”
那孩子七八岁的模样,长的很瘦,嘴巴很刁,吃胡麻饼上来的时候他只啃烧饼中间的那块,周围一圈留着不吃,因为芝麻烧饼中间薄,四周厚,芝麻粘在当中,所以中间的部分更香,四周的口感差那么一点点。他每吃完一个胡麻饼,都制造出一个“饼圈”,如果连吃五个烧饼,再把剩余的部分摆放个造型,奥运会的标志就出来了。
不一会儿,他面前就堆满了“饼圈”。
在这个时代浪费粮食,看来不是一般的欠揍。
不仅仅是卫景平留意到了这孩子吃胡麻饼只啃中间的,就连来店里吃早点的人也看到了,频频拿视线去扫顾世安,等着看他怎么教训那孩子。
只见等那孩子吃完了,顾世安一声不吭地拿起他面前的芝麻烧饼圈,一个接着一个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片烧饼渣都没有剩下。
那孩子:“小叔你……”
原来这孩子是他的侄子,顾思炎。
不远处,卫景平时不时就往顾世安叔侄俩这里瞟一眼,时刻准备着搭讪之,等他一开口教育侄子就上前附和“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碰瓷之,暗戳戳责备他“养不教父之过”;辩论之,譬如“八月剥枣,十月获稻①”、“黍稷稻粱,农夫之庆。②”;忽悠之,聊得愉快的话最后贱兮兮问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
总之吧,就说你看我够不够叫你破例免收银子录取为白鹭书院的学生。
但看见顾世安一口一口硬是把饼圈干咽下去之后,卫景平:“……”
顾世安这人有点狠啊。
一瞬,他有点像斗鸡场上昂扬的雄鸡猝然被当头闷了一棍,咦……他刚才什么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走吧,收拾收拾回去想法子赚钱大爷吧,毕竟钱大爷看起来都比顾世安好搞。
这会儿,来吃早点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掌柜许德昌大着嗓门喊店小二:“今天订餐的贵客太多,你早早去卫家说一声,请卫二和卫三今天早点过来。”
小二应声道是。
“一共十七家,”许德昌想了想,扬了扬手里的纸又嘱咐他道:“你再问一句卫四,能不能还像那天那样,画个配送路线图,标一下送餐次序。”
天儿渐渐地热了,许多贵人老爷们中午不出门就指着繁楼把可口的饭菜送到家门口呢,而繁楼只要能多接一份订单他就多赚一笔银子,因此也乐意挣这笔银子。
“配送路线”是卫景平常和卫二卫三说的,许德昌的听了几次,说起来很顺嘴了。
顾世安本来就要走了,忽然听到“配送路线”这四个字,觉得新鲜,又回过头来问:“许掌柜,‘配送路线’是什么?”
他是这里的常客了,许德昌笑呵呵地道:“这不是今天订餐的人家有点多吗?”他指了指手里的单子道:“按照菜品、汤品的品尝时间,先送哪一家走那条路后送哪一家进那条街,得有个先后次序,还得在用餐时间点送到老爷们手上。”
要不是卫景平想主意规划出个配送路线,他哪里敢接这么多送餐入府的单子?没的砸了自己的招牌。
“哦,”顾世安看了看许德昌算盘下面压着的一张线路图,眯起眼睛道:“这是谁画的?”
那是前天的配送路线,一共有十四户,每户订的菜肴、配送路线、花费时辰什么的都标注的十分醒目。
“这是之前的,是卫四画的。”许掌柜笑眯眯地道。
顾世安微微怔了一怔,这不是《九章算术》里的算学,叫什么统筹的来着,他都甚少涉及,卫四那孩子……
店小二忽然想起来什么,往卫景平坐的角落里指去:“唉哟哟,掌柜的哟,卫四公子不就在咱们店里吗?”
早上忙得还没来得及跟卫家两位公子寒暄上一句半句的。
闻言,许德昌先是一愣怔,而后兴奋地颠了一下自个儿的大肚子,眉开眼笑地走过来:“卫大公子,卫四公子?”
对面,顾世安也目光深邃地朝卫景平看来。
“许掌柜。”卫景明道。
许德昌殷勤地笑道:“小店的早点还可以入口吧?”
“许掌柜过谦了,”卫景平道:“贵店的早餐非常可口。”
“原来卫四公子爱吃这个,”许德昌用眼神示意店小二赶紧再给他上一盘胡麻饼:“新出炉的,再来一个?”
卫景平没有见便宜就占的毛病,连忙推拒道:“谢谢许掌柜,已经吃饱了。”
许德昌咪着眼睛把今日繁楼接到的送餐订单拿给卫景平看:“今天有十七家,比往常都多,卫四公子你给看看,卫二和卫三送得过来不?”
往常最多的一次他二人一气送过十四家,今天又比那次多出三家来。
卫景平粗粗地扫了一眼:“这要想不耽误顾客用餐,送完至少要花两个半时辰。”
而他们之前与许德昌约定的每日送餐时间是两个时辰。
卫景平想着他二哥和三哥年纪都还小,身体稚嫩,一天出来跑两个时辰的路已是极限。
何况,他们每日还要去校场习武,不能因为送餐而耽搁了时间,所以就跟许德昌约定每日的申时至酉时,卫景英和卫景川来繁楼送餐,酉时一过,繁楼就得给他们结算工钱,放他们回家。
每天,卫景英和卫景川来给繁楼送一次餐,繁楼则提供送一家的餐付给12文钱的工钱。
当时,许德昌劈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个劲儿说两个时辰实在是太少了,要是一日能来三个时辰就好了,他就知道随着天气渐热,订餐的人也会与日俱增。
卫景平不肯答应,两下里拉锯起来,后来许德昌寻思着他找不着像卫家兄弟这样,有人能规划送餐路线,有人腿脚利索能跑路,只好退了一步,说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吧,总比他们撂挑子不干的强,于是就暂时这么定了下来。
卫景英和卫景川头两天送餐的工钱抵了一顿酸汤肘子,而后繁楼就以现钱结算给他俩了,大半个月下来,已经攒下快一两银子了。
卫长海头一次见着儿子往家里拿钱,皱着眉在屋里头团团打转,语无伦次地道:“这真的是你们挣的钱?哈哈,老卫家儿子比老子能干……”
卫景平:“……”
他在心里头默默地腹诽卫长海没见过世面。
这在他看来已经挣得很少了,不过是苦于暂时找不到更好的赚钱的路径的权宜之举。
……
“半个时辰……”许德昌一张胖胖的脸顿时浮上商人的精明之色:“你看能不能辛苦卫二和卫四多跑几趟,也不是白跑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