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无双》-----水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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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她天真的口吻,楚苑泱跟着公主又一起狂笑起来。

是夜,云朗邀了楚苑泱在府中小酌,顺便赏那已开得茂盛的荷花。 坐在窗畔,临着明月清池,他们放松心情聊了起来。
「天成公主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楚苑泱想气早上的事情,唇边还是挂着微笑。
「可不是吗。」云朗拿起眼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感受到那股淡淡的香甜在口中荡漾开来后,才又真正饮了一口。
之前带着天成公主去别馆住下时,一路上她又吵又闹,开心得像是出来郊游,没有一点女孩子的衿持,也没意会到自己的远嫁是被贬出汴京、发配边疆?宋的公主比其它朝代的女子幸运一些,朝廷重视人的尊严,宁可赔款割地也不肯让女子和亲,所以发配边疆已经是对一位尊贵的公主最严厉的处罚。
「她没有被自己的命运所摆布,她很坦然、很快乐地活着,对于流言,她一笑置之,我欣赏这种个性!」
楚苑泱说的,也正是云朗欣赏公主的地方。
「是啊!」云朗应了一声,天成公主真的很可爱,毫不避嫌地跟他说笑,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让他有多了一个淘气妹妹的感觉。
楚苑泱知道云朗并不喜欢这段姻缘,尤其前几天,他向他提起公主要来之时,云朗还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顿脾气。更奇怪的是,他曾经听到云朗自言自语:「我不应该走的!我不该用这种方式离开……」 云朗脾气温和,对任何事都有着包容与明朗的态度,会如此阴晴不定,实在很奇怪。
楚苑泱打听了几次,皆不得要领,顶多打听到了那天段炎问寿宴上的一些小道消息--云朗与司徒无双过从甚密。但这已经是楚苑泱知道的事实,他并不讶异。 难道是他们两人发生了什幺事?云朗曾经说过要娶他的双儿,可是自从他知道双儿就是司徒无双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楚苑泱以为他已经死心,看这个情况,说不定云朗是因此而不喜欢皇上安排的这门亲事。
楚苑泱又试探地开口:「说实在,她很美,你应该不会不满意这一段姻缘吧?」
「总觉得她像个妹妹,她的长相……我没多在意,很美吗?」 就只是妹妹而已,不能再多了。即使她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但今天走在公主的身边,云朗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对他来说,这只是皇上赋予他的另一项责任。
天成公主的美丑又有何关连?无论她是美是丑,他都会尽好他的责任与义务。
「你不喜欢她?她真的挺可爱的,刚刚她骑马走在街上,每个男人的眼光都放在她身上,这幺美貌的女子一点都不像会克夫的人。」楚苑泱回想天成公主那天真无忧的笑容,也不禁笑得开怀,拼命帮她说好话。
「难道她会在脸上凿字,写着『克夫勿近』?自古红颜多祸水。」
「你对人家多笑一点嘛!老绷着脸,你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楚苑泱开玩笑似的说。
一辈子--听起来是一段好长的时间。 他对她没有任何一点男女之情……云朗心里这样想,但却无法启齿。他终究还是要跟公主成亲,学习怎幺以礼相待、相敬如宾,想着,云朗越发觉得痛苦。 因为在他心里的不是她,而是那个被他忍痛丢下,无情拒绝的男子--无双。 他一定恨死他了,可是云朗宁可这样断却关系,也不要无双这样为他耽误一辈子。一辈子满足于一年相聚一次的情感,他不值得无双为他付出这幺多。
「云朗?」
「嗯?」
「你又失神了,到底何事让你这幺忧心?」
「一点私事……」 「跟司徒无双有关?」楚苑泱猜。
从云朗脸上的表情,楚苑泱就该知道他猜的并没有错。但云朗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拿起酒杯又大大喝了一口,脸上尽是哀伤,让楚苑泱无法狠心再逼问下去。
「天成公主也不错啊!论身分绝对不输司徒无双;论美貌,我想至少会并驾齐驱……」楚苑泱看到云朗瞪了自己一眼,知道自己的安慰只能得到反面的效用,声音小了下来。看来今天跟云朗这场小酌注定从月下欢谈变成大喝闷酒,他讪讪地说:「你看嘛!天成公主都来到这里了,也没带给我们什幺倒霉的事,以前那些纯粹只是谣言。」 话声方歇,远处号角大作,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飞奔进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知在行礼还是不小心绊着了,他大声地喊:「主帅!交趾军队已在城外五里处,看来……看来……」 云朗站起身:「他们有意大举进攻?」
「是。」士兵镇静了一点,报告道:「他们宣称是为了一名叫谈耀光的将领报仇而来,人数大约有三万。」
谈耀光是被无双捉去的,要寻仇也应该是找大理,但云朗不愿点破这场误会,以免他们去找无双的麻烦。
他负了无双许多,为他担下这场劫难也是应该的。
交趾人数不多不少,可是若要攻下宜州城凭这样的阵容还是不易,云朗有把握击退他们。他吩咐道:「帮我备马、整军,所有人在城门边集合,行动要迅速、安静,我们天明出城先杀他个措手不及。」
云朗振奋起精神,现在不是他顾着儿女私情的时候,他要抛下对无双的思念,为宜州百姓全力一战!
楚苑泱倒是没有云朗的使命感,他跟在云朗身后,心中嘀咕着:「才刚说她不倒霉呢……」
追击交趾军队一路南下,事情比他们想象得顺利许多。交趾并没有作太大规模的反击,零星的几次战役都让宋军占了上风,展现云朗这几年在兵法上所下的工夫。 他们将交趾的军队逼到邵水之后,云朗决定带着兵马返回宜州,反攻为守。
战争是为了让人民能有更好的日子过,当政者的野心常使得下位者疲于奔命,云朗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贪功再多伤人命,所以作了这个起初不被楚苑泱赞同的决定。
那时楚苑泱急于消灭交趾军队,曾经反对过云朗回城的决定。
「云朗,我们只要把他们逼到东南方的山边,定可以把他们个个击破。」
「苑泱,劳顿了一周,让大家休息吧。何况交趾军队退的速度极快,我们拉长时间,只会消耗自己的兵马粮草。」
「好吧。」
楚苑泱同意后,在云朗的率领下,军队转北,朝宜州前进,在每个人思家心切的情况下,不到一天就回到宜州。初更时分,他们已离宜州城门不到半里。
事情不对,云朗令三军暂停。
「苑泱,城里是否太过安静?」
「是啊!」
宋的夜间活动盛行,入夜之后依然灯火通明,不管酒楼与妓院皆一应俱全,人影穿梭,夜市一片繁华,连宜州这座小城也不例外。
听云朗这幺一说,楚苑泱也感到不对劲,太安静了。
云朗暗忖:宜州该不会已经被敌人占领?
城中有种肃杀之气,安静得让人害怕,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
楚苑泱道:「我去看看。」
「不,我们放烟火,看看城里会不会回应。」
烟火是宜州城所约定的暗号,夜里昏暗难以辨认来军面貌,施放烟火既可识别又可增加照明,一举两得。
云朗一声令下,负责烟火的士兵便施放出斑斓的蓝色烟花。不多久,城郭上也绽放出红色的烟火回应。
「啊!有烟火,是自己人。」楚苑泱看见烟火,高兴得一马当先,率着小队往前冲去。
「苑泱,别莽撞,回来。」
虽然红色烟火的出现也让云朗松了一口气,但那种不祥的感觉挥之不去,让他不敢轻易靠近宜州城门。那种感觉来自何处?云朗努力思索。
楚苑泱根本没听见云朗的呼喊,策马往宜州城门直直而去,他身后跟着二三十人的小队。
让苑泱去探一探虚实也好,云朗唤不回他,只得让他去。
云朗抬头,发现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以往他都会吩咐在城门上燃起两盆火,以为城中百姓多个行路时的指标,但今夜没有。
不对,一定有事发生!
云朗喊:「全军戒备,原地不动,没有我号令不得擅离!」
说完他追着楚苑泱的兵马而去。
「苑泱,这是陷阱,全部回来!」
云朗用内力传送过去的命令,虽然不大,但字字传入百丈外的楚苑泱耳中。
不是已经确认过了?
楚苑泱步伐减缓,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听到一句冷冽的男声:「放箭!」
百来只的箭在一瞬间从城墙上往他们飞来,没有一丝光线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听到一只只箭飞来时的破空之声,还有刺入内中的疼痛感。
楚苑泱仗着功夫了得,听音辨位,挥出长剑在空中挥击,使一只箭也没法近他的身边;但他率领的小队就不同了,在这片黑暗当中,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有挨打的份儿。
不一会儿,已经折损了一半,另一半的人苟延残喘地在楚苑泱与云朗的协助下仓皇逃跑。说也奇怪,当云朗一边喊着「快撤退!」一边急速接近他们之时,箭雨由大转小,终至消失,让他们可以趁隙逃脱。
回到队伍当中,清点人数,原本二十八人的队伍,回来的不到十人,这一战甚至比追击交趾损伤的人数还要多,使云朗震怒。
「苑泱,我平日容你是因为你经验丰富、战绩非凡,但你一次次不顾我的命令擅自行动,你拿什幺去跟刚刚死去的弟兄交代?」
「主帅,是我的错,要如何处置我都甘愿受罚!」楚苑泱神情萧索,后悔万分。
「来人啊,把副将押下施以一百大板。」
云朗说完,楚苑泱就站了起来,没等士兵押他,自行到帐外受罚。
在天明前,云朗就令四万大军在宜州城外五里处扎营,选了一处易守难攻之地,他已有了长期对峙的准备。
调派好三班轮流巡视、定期趋前探查的时程后,云朗独自一人骑上附近的一座小山冈,居高临下的望向宜州城,天色已经半亮。
远处的天空开始出现红色的光芒上阵破晓的寒意向云朗袭来,也许冷的并非身体,而是发自内心的刺骨冰冷。
他看清楚了-- 飘荡在宜州城上的旗帜,是大大的「段」字。
第七章 ?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无双吟到此处,冷冷一笑:「待蔚谦带兵回来,我们守株待兔,定能将他手到擒来。他是仁义之辈,不会弃宜州百姓不顾,擒下三万兵马不过举手之劳。」 「无双,你长大了,以往你用兵尚留三分妇人之仁,今日争斗之心大增,有你在军中,何愁我大理不能鲸吞蚕食尽宋的江山!」
段炎问很是欢喜,他纵声欢笑,笑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过去他对宋垂涎多年,只可惜身边没有一个谋略之士可献策,当无双主动提出攻打宜州城时,他只能用又惊又喜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他们的军队兵临城下,宜州城中正因为追讨交趾军队而处于空虚状况,不须花多大精力便进占了这座城。出师告捷,让段炎问乐不可支,一连几天都邀无双对饮、畅谈。
纵使无双谈的俱是兵法、战略,可段炎问也一样开怀。
初更打过,无双起身道:「无双身体疲累,先告退休息了。」
「无双,你的病……」 无双正要踏出门槛,听到这一句话,顿了顿:「近年已经大为好转,王爷不用挂念。」
「来人啊!传军医前来。」
「不必,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
「你从小身体虚弱,一到冬日卧床三个月不止,我跟你娘都担心得不得了,送去的珍贵药材你可都吃了?」
「我都按时吃了。」
朱华在无双身旁用眼神向段炎问示意,他有按时熬药让二公子服用。
无双的体质近年的确有好转的迹象,这都归功于段家从各地收集来的珍虫贝药材。举凡天山雪莲、长白山人参,只要听说何处有延年益寿的名药,段家无不倾尽全力夺取。
「不要太过勉强,歇息一阵我们在决定何处是下一个攻占的城池。」
下一个城池?
无双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冷笑,没有下一个城池了,这里是他的目的地,他与云朗将是生死之争!
正想着,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有烟火!」
无双不待任何人通报,一瞬间冲出房门,三两步以轻功俐落地跳上城墙。朱华跟在他身后,在无双站定之后替他披上一件玄兔披风,以防夜里的湿气。
无双感受到朱华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温暖,拉了拉披风的衣摆,回想起一段对话
「双儿,每次夜里行军回来,我们都会施放蓝色烟火,等到守城士兵放红色烟火,两方确认后才开城门。」
「烟火?」
「你没看过吗?灿烂如三月烟花。」
「烟火何其寂寞,骤然消逝,刹那芳华……」 那种在宽阔自然之中并肩谈心的情景不在了,随着「中秋之约、就此作罢」这些无情的话语,他们的一切快乐回忆都不再有意义。
「放红色烟火。快!」无双在朱华耳边低语,由朱华代为发令。
大理士兵很快地找到了堆放烟火之处,施放起来,黑暗的天空中刹那间有了光亮。
在那一瞬间,无双已经锐利地发现了云朗在数百丈之外,他身边的一队人马正往这里飞奔过来。
云朗是要派这支队伍来探他们的虚实?
如果让他们进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全城百姓有一半被囚禁,另外一半老弱妇孺则被软禁在房子当中,但如果不让他们入城,同样也会穿帮,如何让所有兵马同时入城来个瓮中捉鳖?
无双想着这些时,段珩也来到了城墙上,指挥一批弓箭手站定位置。
「无双,先来个下马威?」段珩询问无双的意见。
「不,先看情况。」
烟火消逝,在黑暗当中,听到马蹄声渐渐逼近,无双对放不放他们入城举棋不定,忽听一人从后追来,远远地喊道:「苑泱,这是陷阱,全部回来!」
是云朗?
他察觉了?
「放箭!」
无双再不犹豫,马上喊出。
在别人面前亲自发号口令,这是无双的第一次,他警觉地捣住口,庆幸这是在黑暗当中,没有人发觉这是司徒无双的声音。
在军队当中,他依然是以女子的身分生存着,也许这个事实至死不会改变。
弓箭手很尽责地将箭如雨点般洒落,敌人的惨叫、怒吼声不断,让他们更加卖力。
「苑泱,快撤退!」
一匹马急速地接近,眼看就要进入这阵箭雨的范围当中。
无双全身发麻,杀?不杀?
蔚云朗,他恨死他了!
无双出计让大理士兵攻占宜州,当然不是为了实现段炎问的野心;他要报仇,他要云朗痛苦,要毁掉他所效忠的一切!
还有那个天成公主,若不是她已经在众多护卫的协助下逃出城去,他定要亲手杀了她!
她凭什幺用一张圣旨就得到云朗一生相伴左右,让云朗舍下他们之间的情感?
他不甘心,
他自愿投向云朗的怀中,确认了他的爱,但最后却仍是这样的结局。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杀掉云朗,就可以消除他心中的恨意,让自己回去过平淡如水、无情无爱的日子。
无双颤抖着,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停止的命令,他决心让云朗死在这箭雨当中。
朱华代替无双作了决定,他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住手!」
由于朱华平日代替无双发言,所以他一声号令,所有的弓箭手停止动作,让剩余的活口仓皇逃远。
「无双,明日就要出城把他们拿下吗?」段珩一直处于旁观的态度,对无双反复的态度没有多做干涉,只开口询问他。
现在宜州城中有十万大理士兵,以多击寡并不困难。
无双不答,转身下城,越过阴冷黑暗的三条街,进入安抚使的宅第当中。朱华远远地跟在无双身后。

进了房间,朱华正要帮无双宽衣之时,被无双伸手打了一巴掌。 「不过是个奴才,竟敢擅作主张!」
无双扯下自己的面纱,丢在地上,左手一挥,又打了朱华一巴掌。
朱华不闪不避,也没被无双的怒气吓着。虽然这跟以往的公子毫不相像,过去的十多年来,公子的一言一行永远淡得看不出思绪,只有慢慢去揣测才能发现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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