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叔的二三事+番外——清潭

男人穿着员工制服的样子比穿西装要年轻一点，显得很精神。他在擦玻璃门，张望到楚一的时候高兴地冲楚一挥挥手。

“今天这么早。”苏易领他去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下，因为惊喜而微微涨红着脸，“喝点什么吗……这里的柠檬红茶很不错呢，要、要试一下吗？”

楚一支着下巴，微笑着说：“替我点你喜欢的吧。”

苏易很快就把饮料放在楚一面前，热的柠檬红茶，很香的味道。男人搓着手，有些羞赧地说：“这、这个，我想请你喝。”

楚一歪着头看看他，笑道：“好，谢谢你了。”

于是那之后苏易工作都很卖力。他没什么可以回报给楚一的，他只能尽力地，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拿出来跟楚一分享。

就像努力工作，自己高兴一点，不需要楚一担心；就像把家里打扫干净，让楚一觉得舒适；就像做好晚餐（他们一般只一起吃晚餐），把最好吃的做给楚一；就像他喝过一次就非常喜欢的柠檬红茶，他也希望楚一喜欢。

跟楚一在一起的感觉啊，就像是在天上飞一样，轻飘飘的，完全没有负担，没有烦恼。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是也会偷偷地产生了“一直和楚一一起生活”的念头。他都到了这个地步，没钱，没房子，长得又不好看，甚至还被同性性侵了，想要交女朋友简直是奢望。

再说，楚一无论是哪一方面，完全不比别人差。

不过虽然自己是这么想，但楚一始终是要结婚的，自己一直赖在他身边算什么呢。即使是好朋友，也终究是要分开的。

这么想着就觉得灰心。

送走一对母女顾客之后，忽然看见另一边的楚一向他挥手，赶紧跑过去，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下班？”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楚一没有丝毫不耐烦。

“啊，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呢。你是要，是要去工作了吗？还是…不要等我了吧。”苏易不好意思地说：“耽搁你这么久，真抱歉。”

“等你下班，我们去看电影吧。”楚一看了看手表，抬起头来还是笑着：“公司里的人都说新上映的电影很不错，你也很久没去过电影院了吧。”

“……我们吗？”苏易有点不相信。

“你下班以后还有事？”

“不不不，没、当然没有了。”他高兴得有点口吃，一起看电影这种事情，应该只有关系很好的人才会一起去吧。

“我等你。”

“嗯！”

下班之前，本应该一起收拾的同事家里忽然有急事，苏易只好把他的份也一起收拾了。等到所有东西都搞定，天色已经不早。

苏易换上自己的衣服，急匆匆地跑出店门，楚一倚着车门等他。暮色下他的轮廓更加柔和，边缘泛出暖色的毛茸茸的光芒，就像天神一样俊美。

“抱、抱歉，让你，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上车吧。”

两人要看的电影是一部爱情片，讲一个没落大家族的少爷和一个唱戏的女子，相爱之后被迫分离，戏子几经波折才找到那个少爷，对方却毫不留情地把她赶走，利用他，到最后只能含恨而终。

她为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在他眼里却不问一名，如此卑贱。

无非是俗套的爱情故事，煽情的对白，背景音乐也恰到好处按下了观众心里那根敏感的弦，所以显得非常感人。看完之后楚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样的故事还不足以让他有什么深层次的感触，但是坐在他旁边的苏易就不是这样了，从主角们第一次分别之后就哭到结束的男人，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虽然楚一非常想要吃苏易做的家常菜，但哭成这样，是没办法回去做的了。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也一直在哭的男人，看他缩着肩膀坐在副驾驶座上，红通通的脸蛋、眼睛、鼻子，不知怎的就觉得非常有趣。

“你啊，真是的…”楚一无可奈何地把另外一盒纸巾也递给他。

苏易努力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眼泪，但是表情一松懈，积聚在眼眶里的眼泪就抢救不及，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呜，对、对不起，嗝……”哭到打嗝的男人虽然感觉羞愧，却毫无办法。

“实在是、实在，太、太可怜了……”不能对刚才的电影情节释怀。

楚一拿他没办法，只好想些话来开解他，斟酌了一会儿，说：“那都是假的，不要这么放在心上。”

“可是、可是……”

“早就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是卑微地爱着。”楚一顿了顿，说：“没必要把自己下放到那种卑贱的程度，人应该要有清醒的底线，无论再怎么不舍得，也要带着自己仅有的一些，尽快离开。”

苏易安静了一会儿，渐渐地提高了声音，有点发抖地说：“怎么、怎么可能……”

“他们、他们不是相爱吗，但是……”

楚一摸摸他的头，说：“相爱和厮守，怎么能放在一起说。”

苏易不再说话了，情绪有点低落似的，偷偷地揉着眼睛。楚一带他去日式的餐厅，点了满桌子的丰盛食物，还点了清酒。

苏易一口气喝了好几杯，似乎需要发泄一下。

一顿饭还没吃完，苏易就已经醉倒了。醉酒之后的男人也不吵闹，蹲在一边抱着自己的膝盖，伤心地在想楚一的话，红红的眼睛对上楚一的，口齿不清地说：“真、真的是，那样吗…？”

楚一叹了口气，绕过去抱着他，让他靠在他的怀里。

男人安静地被拥抱着，然后闭上了眼睛。他很少想这些事，今天看了电影，自己觉得非常感动，但身边的楚一却没什么反应。

楚一永远都那么清醒理智，计算准确，考虑周全。

跟他相爱的人，一定会很辛苦吧。如果要分别，楚一也还是那副温柔却残忍的表情，轻易地就放开手。

连后悔和缅怀的时间都不会有。

chapter28

他很早就醒了。

睡在他身边的男人，双手还是维持着昨天抱着他的腰的姿势，几乎趴在了他的身上。虽然男人不算矮小，但是那点干巴巴的重量，压在身上也完全不算什么。

男人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呼吸不安定，所以可以判定是醒着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感觉很奇怪，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把这个男人推开。他也知道男人早就醒了，犹豫着要不要从他身上挪开。

静默了一会儿，听见男人小声地叫了他的名字，自然是没有得到回应。就像是安心了，悄悄地搂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带着不容易察觉的笑容，重新闭上了眼睛。

楚一在心里窃喜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可以让苏易更舒服地趴在他身边，装作还在熟睡，闻着男人皮肤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安心的，温馨的。

也并没有继续睡了多久，闹铃很快就响起来。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目光撞在一起的时候苏易的脸“唰”一下涨红。面前貌美如花（…）的男人每一次都会给他沸腾热血的冲击。

“早啊。”楚一微笑道，“头痛吗？”

噢，他差点就忘了，昨天自己又喝了酒，肯定又得麻烦楚一花大力气把他送回来。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也不记得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拼命抱着楚一，抓住他的背不肯放手。他记得的，是楚一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以及比什么都暖和的体温。

“不、不痛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了床找自己的拖鞋。

楚一也坐起来，背靠着床头看男人有点慌张的举动，不自觉就笑了起来。苏易一回头就看到他还带着点睡意懵懵的笑容，想起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就跟他的笑容一样，淡淡的，却很动人。

“那我，我去做早餐了。”

苏易今天早上要回去做开店前的准备，不能跟楚一一起出门，才摆好早餐就急急忙忙地叼着面包出门。搭公车的每一天无一例外都是很多人，摇摇晃晃十几分钟才到了目的地。

一起做开店准备的还有同事肖允。

到仓库去拿了常用的食材，帮着做了一些其他的杂事，最后和肖允一起摆好桌椅。在吧台擦杯子的时候忽然听到肖允带着惊喜和困惑的声音：“喂喂，快过来看！”

肖允还是半大的孩子，因为家里的问题所以一直在半工半读，没课就会过来兼职。苏易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过去，顺着肖允手指指向的地方望去。

这么一看，吓得他往后退了两步，几乎绊倒了椅子。

“好帅啊。”肖允拉着苏易的衣服，两眼放光。

在门外停着一辆红色的宝马，米色长大衣的男人站在车前，目光穿过玻璃墙直直地望着苏易。即使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苏易觉得脊背发凉。

男人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店里。

肖允迎上去，灿烂地笑道：“欢迎光临。不过先生，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店。”李默看了看面前长相甜美的小男生，又看了看苏易，语气不自然地说：“没关系，我坐一坐。”

虽然还没什么能卖的，但是茶这些普通的饮料也可以立刻拿出来。肖允哼着小调给李默倒了热茶，然后跑到僵化的苏易身边，兴奋地小声嚷道：“真的好帅啊，声音也好好听。嗷嗷，要是我也能成为那样的成熟男人就好啦。”

苏易不自觉的退到了吧台后面，远远地看着坐在那边的李默。

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变得憔悴了一点，没有像平时一样花费时间打理头发，皮肤也没有很光滑的感觉。男人安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面前冒热气的热饮，呆呆的没惹任何麻烦。

看上去还是一样的无辜美好的侧脸。

没多久，店里陆陆续续地来了人，一天的工作也正式开始了。每一个人进来的时候绝对都要仔仔细细地盯着李默看上一阵子，而向来讨厌被围观的李默居然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很安静地坐着。

开始忙起来的时候苏易也帮忙来招呼客人，端着盘子经过李默的桌子，忽然听到他犹豫地叫了一声：“苏易。”

心跳都漏了半拍，然后当作没有听到，加紧脚步走开。即使知道他会生气，也猜测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什么。

“侍应…”

“是的，先生，您想点些什么吗？”肖允第一个冲了过去，笑眯眯地问道。

“我要一份牛扒，全熟。”

“请您稍等～”肖允轻飘飘地奔向了厨房。苏易把客人的食物放下之后才知道李默不过是想点餐，马上就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他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一点呢。

或许是他太过敏感了吧，李默只把他当作…当作玩具而已。

在吃牛扒的时候，李默也追加了一些餐点，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来吃东西的客人。后来一些东西都摆在了桌上，他大概是吃饱了，却也不走，呆呆地坐着，不知道想什么。

“结账。”他在那里叫了一声。

周遭的店员都在忙，苏易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无视李默黏在他脸上的目光，迅速算了账，说：“总共是两百二十。”

李默拿了钱递给他，也不见他接，若有若无地苦笑了一下，把钱放在桌子上，苏易这才敢伸手去拿。

“苏易。”李默抓住他的手。

“你做什么！”苏易不自控地提高了声音，旁边的客人疑惑地望过来。

“你听我说。”李默不肯放手，刻意放软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柔，有点在示弱的感觉，“对不起，你原谅我。”

“道、道歉就，就了不起吗…”苏易的声音跟着发抖，他说不出什么态度坚决的话来，好不容易才凑出一句完整的：“我又不是，不是玩具，你怎么可以…”

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装出来的可怜，也没办法狠心，苏易哆嗦着，说：“我们、我们根本不算、不算朋友…”

“我不会再让你…再让你耍着玩的。”

话说到这里，按他的性子来说也算是表了态，虽然仍旧是底气不足。李默看着他有点发红的眼角，松开了手。

“我会再来找你的。”

等李默的真正走了，苏易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肖允马上跑过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讨好地贴过去苏易那里，问：“你认识那个客人吗？”

“我、我才不认识他。”苏易说得咬牙切齿。

“你么刚才有说话哟，我可是都看到了呢，他还抓着你的手。”格外缠人的小孩子贼兮兮地眨着眼睛。

“我跟他，跟他没关系！”

老实人也发了怒，像只生气了的兔子，眼睛瞪得红红的，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哎，好啦好啦，我不问了啦。”肖允讨好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摇头晃脑地说：“人老了可不能随便发怒，会短命的耶。”

店长走了过来，拍了拍肖允的脑袋，装凶道：“还不给我去干活。”

肖允撅着嘴屁颠屁颠地跑去招呼客人，苏易终于耳根清净，跟店长打了招呼也去收拾客人用餐完毕的桌子。

忙了一个上午，终于可以休息，到后面员工休息室里坐着小睡片刻，忽然被拍醒了，睁眼看见两个同事坐在他面前。

“哎哎，我们这里有多余的餐券，你要吗？”

原来是打了折扣的餐券，那家餐厅离这边也不远，要是平时去的话对于苏易来说也算是奢侈的消费。

想着昨天楚一也请他看电影，请他吃饭，偶尔也该请客一次，便满心欢喜地跟同事讨了几张，打算晚上就约楚一一起去。

估计着楚一也差不多这个时间休息，于是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找我有事么？”

“啊，是的。那个，我、我刚才拿了餐券，今天晚上，我们、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嗯…可以呢，晚上没有工作。”那边的男人应该是笑眯眯的。

“太好了。”苏易也笑着，“这次，让我请客吧。”

“好，晚上见。”

chapter29

临近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同事的电话。昨天那个家里有急事的人，今天本来轮到他的晚班，但是实在脱不开身，所以只好拜托苏易换班。

“可是，我今天晚上约了朋友……”

“拜托你，就一次！就一次啦！”

电话里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想想应该也是重要的事情才会这么拜托别人。苏易这么好说话的人，禁不住对方再三的请求，犹豫地咬咬牙一口答应下来。

今天晚上是没办法跟楚一出去吃饭了。再次拿起电话拨了楚一的电话，虽然得到了楚一宽容的原谅，但是心情变得很糟糕——听他的语气，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件事吧。灰心地拿抹布来回擦着玻璃，想到自己请客的地方，跟楚一请客的地方比起来……算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接下来工作也出了点差错，别的同事开玩笑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心不在焉，想女朋友啊。”

“哎，也不是啦…”不知怎么的在提起女朋友的时候擅自想起了楚一。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吧。”同事嘻嘻哈哈地追问：“是怎样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