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飘香楼”的小倌上门来买护肤品,对店里伙计报怨道:“你们老板多日不来,敢情把楼里的弟弟们都忘了吧?
”
小伙计道:“唉,现在每天跟那个东公子弹弹唱唱,连店里的生意都不管了。”
楼上配合着他的话,顺势飘下来一阵清越的琴声。
“玩物丧志哟。”小倌叹道。
“嘘~”小伙计捂住他的嘴,低声道,“那个林公子背后有羽亲王撑腰,你说话小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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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府的消息送去没多久,就收到了远昊焰的回信。几个大字力透纸背,后面连着数个感叹号:十日之后,里应外合
,共灭东名!!!!!
齐鸣羽躺在软榻上,想像着自己一统天下,佳人在怀的美好前景,不禁有些飘飘欲仙。
边境上,齐国的士兵正在加紧进行阵法训练,等候着齐鸣汐攻远的旨意。练了一天的士兵们累得人仰马翻,按照往常
惯例留了一小队人守夜,其余的都入帐睡了。半夜十分火光漫天,被吵醒的人还来不及穿好衣服,就被突然而至的远
国骑兵砍掉了脑袋。
雨后的夏日难得有丝凉意,齐鸣汐兴致高昂地跟林玄见合奏着“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齐鸣羽出其不意地闯了
进来,手里的八十里加急密报,吓得齐鸣汐手一抖,玉笛跌在地上断成了N节。
林玄见见状,“关切”地问:“东公子怎么了?”
齐鸣汐擦了一把汗,道:“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先回去了。”
林玄见看到齐鸣羽背后竖起的大拇指,面带遗憾,心里暗爽:阡陌终于出手了。
远国大将沐启率领十万精兵,带着羽亲王赠送的齐国兵防图,势如破竹。三个月连破齐国数个城池。待到大暑之日,
已经兵临云汐城。
齐鸣汐大急,招文武百官商议对策。朝中众臣多为“明智”之人,如今见大势已去,纷纷上书劝齐王屈尊投降。羽亲
王听了后,破口大骂,大义凛然的请缨出战。齐鸣汐热泪盈眶地从王座上扑下来,抱住齐鸣羽大哭道:“只有王弟才
是朕的忠臣!”
忠臣齐鸣羽,握着调动举国兵力的虎符,和蔼地安慰道:“皇上不必担心。”
齐鸣羽说到做到,第二日便大开城门,率领士兵杀了出去。
随后……又领着沐启……乐颠颠地杀了回来……
齐鸣汐站在城楼上,颇有厚度的双下巴颤动良久,一口热血喷出半丈高。
自此以后,爱美人、爱音乐的大龄微胖青年——齐鸣汐,正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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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鸣羽登基大典,隆重而奢华。放眼望去,满城尽带黄金甲。
林玄见观礼完毕,因为要随沐启回远国,所以一直忙得昏天黑地的。
这天,他正在店里跟新雇的掌柜商谈细节问题,齐鸣羽突然抱了一盆花走了进来。
“皇上!”林玄见接过花盆,半人高的油菜花儿挡住了他的脸。
掌柜的磕头退下。
“好看吗?”齐鸣羽一身黑衣,第一次体会到“微服私访”的乐趣,“这是牡丹,我国的国花。”
“谢皇上!”林玄见拔了拔眼前的“牡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齐鸣羽看看花儿,又看看人,只觉得越看越好看:“鲜花还是得配美人。”
“……”林玄见低下头,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谢……皇上……”
“你要回远国了?”
“是啊。”林玄见郁闷道。
“朕来,是想告诉你,”齐鸣羽一脸正气道,“朕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
林玄见凤眼亮晶晶的,隔着黄色的小花朵看过去,就像两面发光的小镜子。
远国的军队荣归故里,云汐城众居民夹道相送,泪水打湿了半条街道:“林老板,你别走啊~~!”
林玄见坐在马车上,红着脸别别扭扭的说:“你怎么来了?”
阡陌笑道:“不喜欢我来么?”
“不是。”林玄见扭过头去。
“外面的是什么人?”
林玄见讪讪道:“我的一些粉丝。”
“粉丝?”
“呵呵,就是支持者。”
“原来玄见的人缘这么好啊?”
“其实也不算什么。”
“是啊。如果你不乱在大街上抛媚眼的话,确实也无所谓。”阡陌挨过去环住林玄见,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胡——说!”
“我算算次数……”阡陌曲起手指计数,“好像有……36次。”
“你……”
“我还看见你在桃树下勾引胖子。”
“……”
“所以,我怎么能不来呢?”阡陌尝了尝嘴旁的红耳朵道。
林玄见斜睥一眼道:“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吧?”
“你尝尝看。”阡陌笑眯眯地探过头去,封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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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露面的余泊之坐在经理室里,面前一碟麻辣兔丁堆得差点碰到了鼻子尖。啃完一块,手指一弹,骨头以每秒0.2米
的风速飞入门边的痰盂里:“当~~”
林玄见慢悠悠地走进来,巴掌拍得震天响:“几日不见,泊之的弹指神功,居然练得如此出神入化!”
余泊之消极怠工被逮个现形,讨好地笑道:“玄见,你几时来的临丰?怎么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嘛!”言毕,吮
吮油汪汪的手指头。
林玄见坐下来,将手里一个簇新的本子递过去。
余某人顺手撕下一页,感激地擦擦手道:“谢谢。”
“这是你的账本……”
“我看看?”
余泊之翻了翻,很客观地评价道,“看上去很干净。”
“是啊,四个月做了两页账。”林玄见蹙眉道,“想不干净都难。”
余泊之选择性的失聪,摊开手掌当扇子,摇摆频率可追电扇:“才刚夏天,怎么就这么热?”
窗外的小池塘里,新清的初荷刚刚冒出水面,嫩绿的叶子微微卷曲着。雨才停不久,还有一颗水珠挂在叶尖儿上,摇
摇欲滴。
林玄见对依窗而立的阡陌挑挑眉毛:你以前不是老觉得我脸皮厚么?
阡陌回眼道:现在没感觉了。
上帝保佑!你终于醒悟了?
没有,我只是麻木了。
……
已经“失聪”的余泊之面对两人的“眉目传情”, 拒绝加深伤残等级——又变成盲人。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敲敲桌子
抗议道:“麻烦二位,低调点!这大庭广众的,还当众调情!脸皮是不是也太厚了?嗯嗯?”
十二三岁的小伙计端着茶盘,一张小小瓜子脸一片惨淡。
林玄见瞧着可怜,放柔声音问道:“才来的吗?”
“来三天了。”小伙计哽咽道。
“没事儿!”林玄见拍拍他,安慰道,“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必须得适应。”阡陌在一旁风清云淡地说道,“这是你们两位老板惯常作风,不适应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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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仍蒙蒙亮。
阡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拣起昨夜随手抛在凳子上的外衣往身上罩。
林玄见被“嗦嗦嗦”的穿衣声惊醒,揉着眼睛问:“干嘛呀,这么早?”
“很快就回来。”阡陌答道。
“地下党!”林玄见拉拉枕头,继续睡觉。
阡陌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道:“好些没有?”
“什……么?”
“你的身体。”阡陌长叹一声道,“为什么每次一抱着,就冲动的不行呢?……你是不是故意在勾引我?”
林玄见半撑起身体,把手边的枕头砸过去。丝绵锦被非常光滑。他这一坐,被子从胸口掉到腰间,昨夜的吻痕清晰可
见,刹那之间“春光明媚”。
“真的要勾引我么?”阡某人眉眼弯弯,显得格外的“纯洁”。
林玄见涨红了脸,转身朝里躺下,扯起被子一把蒙住了头。
阡陌带好房门,微敛笑意,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临丰城内一个普通的居民院落内,地下党员修岚同志正在等候党党委书记来接头。“吱”一声窗子被掀开,阡书记跳
了进来。
“宫主!”修岚恭身对暗号。
“查得怎么样了?”暗号确认无误。
“好多早已退出江湖的世家,都收到了‘英雄帖’,江淮的江家也是。”
阡陌道:“江老太爷怎么说?”
“他说请您放心,他们老是老了,眼睛都还没花。有些‘跳梁小丑’,他们自会盯着,您不必太过操心。”
“老爷子真有意思。”阡陌笑道,“你替我转告他,就说‘昊熠多谢了’。”
修岚吞吞吐吐地说:“还有……”
“什么事?”
“皇上给林老板的……”修岚尴尬的呈上一张“远王真迹”,上书大字四个:嫂嫂安好?
“哈哈哈~~”阡陌难得在属下面前如此失态。
回去的时候林玄见还在呼呼大睡。阡陌坏心眼儿的掀开被子,轻声唤道:“娘子,起床了!”
初夏的清晨还有点凉意。失去温暖围绕的林玄见,很不爽地咕噜道:“谁是你娘子?!”
“焰给你的信。”阡陌抿着嘴巴,手里的信纸雪白雪白,挺晃眼的。
余泊之正下楼去吃早餐,被林玄见房里突然爆发的咆哮声惊到,脚打滑,“咕咚咕咚”从楼梯上滚下去,摔了个鼻青
脸肿。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新来的小伙计已经非常能镇定了,跑过来扶起他说,“经理,要不要去庙里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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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青坐在桌子的对面,视线忍不住老往林玄见衣领的小缝里瞧。
林玄见不动声色,捻起盘子里的花生米,上瞠、瞄准。
“哎哟!”余泊之躲闪不及,揉着额头低声道,“自己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想不听都难嘛……”
林玄见本来就想找他“清算”账目遗留问题,听到此处,手里的红二号发射的越加不留有余地。
小伙计进来添茶,看着余泊之的脸,惊愕地问道:“经理,你的额头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不会是摔出什么毛病了
吧?”
余伤员不理人,凑近林玄见道:“所以现在,全国上下人心惶惶的。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晚饭过后,都不敢独自出
门。”
“那个‘善解人衣’很厉害么?”
“可不是嘛!各地的巡捕跑前跑后弄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捉到。”
“那就任那贼人嚣张吗?”林玄见问道。
“江湖中已经有人发起英雄帖,打算近期就召集各路高手一起去对付他。”余泊之道,“哦,对了!估计智门家也在
邀请之列。”
“以他的个性,会管这闲事?”
“不是说他,我指的是他爹——江老太爷,咱武林的前泰斗!老爷子只要肯出面,啥话都不用说,就是活生生的一面
旗帜!”余泊之面露向往之色,“无穷的号召力啊!”
“这么牛?”
“那当然!这也是我当初投奔智门的一大背景因素。”
林玄见“赞”道:“你真是目光长远!”
“听得我多不好意思。”余泊之拨拨头发,弄下来几缕长流海,遮住半边青额道,“如今的形势,四个字概括就是:
水深火热!”
“怎么没听他说呢?”林玄见皱起眉头,无意识的搓着手里的花生米。
“哪个‘他’?”余泊之不屑道:“苏子涵?他跟你混齐国去了,知道个屁!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他早上说有点事,回……”林玄见顿了顿,“上良,去了。”
“这种时候还东跑西跑!”余泊之看着林美人,叹道,“看来,保护你的重担只好落在我肩上了。”
林玄见跟边上的小伙计进行眼神交流,两人整齐的出门回避。
余泊之恼怒的捶捶桌子,抓起一把花生米丢进嘴里,整个面孔青上加青,异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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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泊之此人喝酒的最大特色就是——“三杯倒”。所以,基本上是朋友的,都不会主动找他喝酒。出点银子是小事,
关键在于喝完还要扛具“尸体”回去,真是毫无酒趣可言。
这天晚上,“独守空闺”的林玄见很倒霉地被余酒仙儿逮住,终于给拖到了酒楼的包间里。
“小二,来壶‘竹叶青’!”余泊之高兴的嚷道。
“要掺水的那种。”林玄见道。
“公子真会说笑。”小二看着貌似来砸场子的林某,小心地笑道,“我们酒楼不卖假酒的。”
“别理他!只管拿最好的来!”余泊之酒虫上脑,口水横流,兴奋的振臂高呼:“玄见,今天不醉不归噢~~”
林玄见白他一眼,懒得回答。
酒楼的包间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今天没有月亮,看上去只是黑丫丫的一片,谈不上什么好景色。不过在林玄见
的眼中,比身后毫无酒品的,躺在地上装疯卖傻的醉鬼余,不知好了多少倍。
马车怎么还没来?靠!!
树林有点火光,三明三暗,好像在打什么暗号。
林玄见想了想,从二楼窗口飘然而下,脚尖点地,衣不沾尘。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我们久日不见的智门大师,果然相当
不凡:竟然只凭一本内功心法,就造出了一个武林高手来。
火光消失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还能闻到轻微的焦碳味。
林玄见悄悄地靠近,找了个浓密的树冠藏了起来。
树下是一块小小的空地,百来个黑衣蒙面人正挤挤的站在那里。队伍很散漫,闹哄哄的,估计都是些“绿林选手”。
站在最前面,看起来像是首领的那个,颇不耐烦地喝道:“谁他妈再吵?信不信老子把他砍了?!”众人立刻噤声。
很有威信的首领满意的点点头,道:“都给老子听好!老板说了,这一票只要干得好,每个人黄金五百两!”众人听
了喜上眉稍。
“干不好嘛,”首领大人用刀背拍拍旁边手下的脑袋,“自己切了!”众人又噤声。
林玄见伏在高高的树杆上,底下的景色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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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突然从密实的叶片中伸出来,捂住了林玄见的嘴。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