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随之君随我意+番外——伶铛

作者:伶铛  录入:08-25

君意随愣愣看著,丝毫不觉一道温热的气息扑到他脸边。

“看得那麽入神。”宋延卿嘴角微微弧起,目光温柔地环住他:“世上有趣的东西多得很,只要你的愿意,下棋赏花

即使游历天下,我都陪你。”

清冷的深潭里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君意随提提嘴角,终是没有开口。

他向来不善表达,宋延卿自然不强求他说什麽,方才稍纵即逝的情绪泄露太多,已是最好的回应了。悠悠荡开视线,

无意间瞄到什麽好东西,“小随,我到那头买袋栗子来,你在这里等我。”

君意随顺他视线侧首,阴暗的街角有个小摊,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正翻炒著香喷喷的栗子。宋延卿摇著扇子过去,停

在摊前左瞧右瞧半天,不知和男人说了什麽,只见他憨憨一笑,装上满满一包新鲜炒出的递了过来。

宋延卿付了银子刚要转身,三条可疑人影立刻将他团团围住。

君意随脸色一沈,杀意迅速袭上眉头,滑指间亮出半截透著森然寒气的剑身。

意外的,宋延卿和他们搭话。

是熟人?君意随细细察看,那些人衣著面料考究,表情凝重,时不时警惕地往四周看上几眼,某种猜想慢慢在脑海里

成形。果不出所料,宋延卿和他们低语几句後回来把栗子放在他手上,轻声道:“那里出了点事,我得走了,你先回

怜香楼吧。”

那里,自然指的是朝廷。

情况似乎相当紧急,宋延卿面色沈沈,没再说多余的话,匆匆跟他们走了。

袋子里栗子热乎乎的,君意随的心却渐渐冷了下去。

花灯会正到高潮,然而视线里因没有了那抹纯净的白变得黯然。君意随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怜香楼,如何站在满眼

翠绿的竹叶前呆楞足足两个时辰。明明一草一木都熟悉,为何成了现这般的陌生。

长廊散著微光的灯笼渐渐拉长伫立的孤寂倒影。

江湖武林,庙堂朝廷各自为政两不相干,他和宋延卿根本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平日与他相处的是不在朝廷上的宋延卿,那在朝廷上的宋延卿,到底是谁?

君意随不知,也不想知。

一抹复杂的寒芒掠过眼底时,冰凉的手缓缓垂下。

“啪”,纸袋落在地上,早已凉掉的栗子滚出袋口,洒了满地。

君随我意(修改版)32

十几个褐色油亮的栗子散落在地而人影无踪,宋延卿回到怜香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此等景象。这算什麽,算什麽?

!君意随你又给我躲,婆婆妈妈就一懦夫,缩头乌龟!纸扇应声落地,宋延卿怒气匆匆到马厩牵来一匹脚程最快的马

,朝青衣教驰骋狂奔。

“叫君意随出来!”宋延卿赤红双眼,连名带姓怒吼。

“教主有令,任何人不见。” 青衣教门卫架出寒光闪闪的剑,斩钉截铁道。

“不见……好一句不见!”宋延卿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我不信你能躲我一辈子!”

几道凌厉的剑气划破长空,嗤嗤而鸣,陡然一个回旋,剑稳稳握在手上,只闻簌簌落叶声的安静院落里传来君意随冷

冽如冰的声音:“不许他踏入教内半步。”

“是。”通传的门卫鞠身而退。

人的气息渐渐隐去,偌大的凌渊堂再次剩下君意随一人。

宋延卿,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浓黑的睫毛覆上双眼,却覆不住酸楚的眼角闪著咸湿的微光,君意随收剑入鞘,离

开这个早已没有花香,满目寂寥的梅院。

百草堂是王曦落以前的住居,也是青衣教唯一四季都保持盎然生机的地方。君意随停下脚步,嗅著漂浮在空气中的淡

淡药香,不觉心宜神畅。放眼望去,叫不出名字的药草因长期没人打理越发茂密,然木架所悬的晒药竹箕却因时间流

逝微微发黑。

院子中央置著一张长椅,长椅摆放的正处阳光下。王曦落说,人比花草更需要晒太阳,因为人的心里总有这样那样阴

霾黑暗的角落,不驱逐很容易得心病。

“意随啊,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但真要开开心心的过,却比登天还难。”王曦落懒洋洋的在被子里舒展腰骨,顺手

抱起年纪还小的自己,用萦绕药香的指在冷俊的脸上捏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所以你得趁现在多笑笑,恩?”

他赌气的扒住温暖的胸膛,回捏对方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王曦落生气的去挠他痒痒,他那时尚未习武,但身手敏捷,

转眼如兔子般蹦得老远。那只狐狸哪甘心示弱,撩起衣袖抓人,一路嗑嗑碰碰,人没抓到,反倒弄翻院子里的簸箕,

草药洒了满天。

王曦落心痛委屈的去拣他的宝贝,他愣了愣,蹲过来陪他拣。狐狸狡猾一笑,长臂一捞把他按到草药堆里赏他两下屁

股。他皱住眉闷闷不乐,王曦落见状,半夜三更摸到他房间送上一盘香喷喷的水晶糕,低声下气把人哄回来。

童年的回忆单纯,淡然。青衣教是他的家,他喜欢教的人,他要保护他们,任何威胁青衣教的人他统统杀掉。他喜欢

那样的日子,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不改变。但宋延卿出现了,戴著温柔的面具闯入他的生命,分享挖掘他的一切。

他不知所措,惊惶不安,不知如何是好。仿佛身後跟了鬼一样,君意随惊恐的施展轻功在院里疾掠,最後扶住一根漆

红大柱拼命喘气。

胸口闷得快爆炸了,君意随狠狠闭上眼。

意识恍惚,耳边似听到清灵幽雅的熟悉琴声。凝神细听,琴声是从墙外流淌而入的,而自己则止步在距离青衣教大门

不足十步的地方。君意随敛住心口躁动,走到守卫旁冷声问:“他没有走?”

守卫恭敬回道:“走了又回来,之後一直在弹琴。”

“弹了多久?”

“两个时辰。”话音刚落,“砰”一声,行云流水的琴声停戛然停止。君意随心头一慌,纵身跃到门前的松树上。前

方绿草茵茵,净如初雪的白影盘腿而坐,膝上古琴一根银弦已然挑断。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嗓音依旧如山涧流水般温柔,宋延卿抬头,墨色长发随风微微飘起,“九王爷余党和西

夷王集结九万大军突袭玉门关,皇上命我亲征,今晚子时启程。”

宋延卿瞳孔微微窄缩,将断了弦的琴放到地上,挺直腰杆迎风而立:“琴弦断了可以再续,可琴毁了,有弦亦无用。

玉门关一战,我一定为你保全性命。”

白衣轻拂,宋延卿步履坚定回到马旁跨了上去,用沙哑疲惫的声音掷下最後一言:“君意随,你是我宋延卿认定的人

,不管发生什麽事,我绝不放手,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一样能找到你。”

一声嘹亮马嘶,白影绝尘而去。

君意随艰难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整颗心都剧烈抽痛起来。

夜色浓重,怜香楼外火光点点,身披盔甲的副将望望天色,对身旁的白衣男人道:“宋大人,时辰差不多了。”

宋延卿裹紧身上雪白的披风,面带迟疑的沈声道:“再等等。”

声音透著浓浓倦意,副将於心不忍,轻叹一声退下。

春寒料峭,凛冽的寒风将火把吹得啪啪作响。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等待的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副将硬著头皮再次催

行,宋延卿眼神黯了黯,点头时禁不住痛苦闭眼。

“出发!”随著一道威严军令下达,三千骑兵浩浩荡荡朝城门方向移动。

冰凉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刮般生疼,黑夜里的火光愈见模糊。

怜香楼顶上,静静立著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面容清绝,目光清冷如月。

君意随终於毁了凌渊堂前最後一棵梅树。宋延卿离开杭州整整两个月,音信全无。他彻底茫然,谁能告诉他,心里那

股怅然若失、无所适从到底是怎麽回事?

乱了,君意随乱了,天下也乱了。

玉门关战役僵持难下,南北方小规模战役越见频繁。大批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外地人逃难到杭州,城内米价一夜飞

涨,人口剧增,致使瘟疫在小部分地方出现蔓延迹象。

新任杭州知府年少,在紧张局势面前束手无策,助长了动乱的扩散。君意随虽派人暗中保护怜香楼和回春堂,然而长

期下去,青衣教恐怕亦是自身难保。

君意随忧心忡忡踱步到湖边,正想著是否该找王曦落来商量对策,这时一名青衣教弟子匆匆赶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紧张结巴道:“教……教主……”

君意随蹙紧眉头,冷道:“慢慢说。”

“回……回春堂被官兵包围了!”

君随我意(修改版)33

一个年轻男人和一群官兵对峙,紧张的气氛中夹杂女孩子撕心的哭喊。

“大胆狂民,你敢抗令?”骑高头大马,一副军官模样的男人手执马鞭,指向立於门前的男人高声喝道。

“医馆药材紧缺,现在却要收缴到战场,分明要置百姓性命於不顾!”杨楚瞥了眼四周手执长枪的士兵,冷笑。

“屁话!现在士兵的性命比平民百姓重要!”军官横眉怒道。

“大哥哥,我娘快死了,求你救救她……”趴在杨楚胸前的小女孩吓得不轻,但仍然鼓起勇气抓住他衣角,窃窃啜泣

,泪水滑过脏掉的脸,糊成一片。

“别哭,你娘没事的。”杨楚柔声安慰。话音刚落,回春堂侧门传来一阵骚动,六名官兵压著一个黑衣男人走来,不

耐地催促他动作快点。

“师傅!”杨楚神色一凛,回头朝马上的男人厉声道:“放了他!”

军官使了个眼色,官兵将王曦落推到地上。

“我不想伤人,速速缴上药材可免皮肉之苦!”

“你伤得了我?”似笑非笑的嚣张语气,王曦落睁开眼,五指微张,夹在指间的四枚小球正弹弹到上方的人脸上。小

球遇风炸裂,腾起赤红烟粉。官兵顿时咳嗽不止,王曦落就地转身,退到杨楚身侧,拍拍袖子上的灰尘。

杨楚低低斥了他一句:“胡闹。”

王曦落斜了他一眼,“这种货色你师傅我还看不上眼。”

乌亮如墨眼血丝满布,杨楚看得刺眼心痛却又无奈。求医的人太多,他和王曦落整整三日没合眼。他不敢想象这样下

去的结果,或许最後倒下的会是他们两人……

王曦落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我没事。”

“将他们拿下!”军官双眼火烧一样生疼,竭力怒喝。

“是!”官兵领命,挥动兵器围住门前的人。

忽然一条人影飞闪而至,将冲在最前头的几人扫飞到街对面的墙上。

“滚!”君意随横剑於胸,冷冷喝道。

军官没想到一间悬壶济世的医馆藏有诸多狠角,心里暗暗生疑:“你是何……”

“圣旨到──”笃笃的马蹄由远逼近,一道特意拖长的声音打断军官的问话。风尘仆仆的传令使闯入剑拔弩张的众人

中,摊开手中黄色绫锦,高声念道:“皇上有旨,征回春堂大夫杨楚王曦落为随行军医,即日起程到玉门关,不得延

误,钦此。”

杨楚怔了一下,压下声音对王曦落道:“是延卿。”

传令使催促道:“愣著干什麽,赶快接旨!”

杨楚将女孩交给王曦落,上前两步接下圣旨。

军官见他们是朝廷要的人动不得,恨得差点咬碎银牙,怒喝一声率官兵离去。

君意随敛起杀气,回头看王曦落,担忧道:“曦……”

王曦落用眼神打住他的话,沈声道:“意随,你跟我们一同去吧。”

君意随习惯性的偏头逃避,说:“我去做什麽?”

他根本没有去的理由。

难道他没发现,只要是关乎宋延卿的事都会失去往日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吗?王曦落摇头轻叹道:“意随,并非我危言

耸听,战争厮杀,今天活著的人说不定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骨……”

“不会的!”君意随断言否决。像他这麽聪明的人怎麽会死,怎麽会死……可在王曦落的注视下,他犹豫了,而且感

到深深的恐惧。

“姓君的。”杨楚回到王曦落身边,轻声道:“延卿需要你。”

宋延卿需要他?这算是去的理由吗?君意随稳住跳动紊乱的心,轻轻覆上了眼。

君随我意(修改版)34

夜色深沈,大帐仍亮著灯火,宋延卿盘膝坐在毡毯上,盯著地图陷入沈思。

西夷区区九万人马,负隅顽抗之下竟硬是顶住了天朝二十万大军的攻势,且越战越勇,誓要一洗耻辱。相反的,天朝

将士久久不能退敌,逐渐心灰意懒,兵疲马倦。

皇上下旨昭他到时,双方交战正陷入僵局。虽然紧接的几场对决在他施谋布略下取胜,但士气仍一蹶不振。眼下天气

逐渐转寒,使战局更加不利。宋延卿紧抿著嘴唇一言不发,脸色却是凝重起来。

“大人,军医到。”撩帘而入的士兵打断飞转的思绪。

“快请他们进来。” 宋延卿闻言大喜,裹紧身上的披风起身迎接。

“延卿。”率先入帐的男子柔声呼唤,似一股春风驱散周遭弥漫的寒气。

“杨兄!”宋延卿激动走到他面前,轻轻揽住然後放下,朝随後进来的王曦落拱拱手,“前辈。”松了口气,由衷道

:“一路辛苦了。”

王曦落长吐口气,仿佛要说什麽重要的事,结果只冒了句:“我想睡觉。”

杨楚一阵头痛,斜眼瞥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睡!”

宋延卿知他脾气,倒不见怪,唤来门外的士兵带王曦落去歇息。

“老狐狸贪睡惯了,经不起折腾。”杨楚眼里尽是鄙夷,然语调却是带著温柔和宠溺。

“那你呢?”宋延卿扬起笑容,幽深的黑瞳灿若星辰。

“要叙旧坦白说就得了。”自小一起长大,杨楚哪猜不出他心思,“不过得准备些东西。”

“放心吧,那几坛百里香我都舍不得开封。”宋延卿了然笑道:“我们到外面去。”

西北大漠的天苍凉辽阔,无言接纳了宋延卿此刻的放纵。

抛开一贯的斯文儒雅,只管捧酒狂灌,任浓冽辛辣的烈酒顺著喉头滑下。酒壶转眼见底,泛著水光的眼眨了眨,长叹

一声仰倒在泥沙中,哑著嗓子喃喃道:“杨兄,还好你来了……”

“没见到真正想见的人,你很失望。”杨楚靠在石上,望著天边斜挂的清泫弯月,有一口没一口喝著酒。

“你错了……”宋延卿慢慢挪到他身旁,打了几个酒嗝,伸指轻摇:“我是心痛。”

“心痛?”杨楚偏转头看他。

“我的心是肉做的,它也会疼,可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宋延卿狠狠捶了捶心,又背转身,拼命抠著地上的泥

沙,颤抖的声音里有股说不出的脆弱。

稍纵即逝的瞬间,杨楚依然捕捉到他眼角的泪,禁不住抬指抚他的发。延卿外表看起来文弱,实质骨子很傲,鲜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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