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现,白皙紧实的浑圆双丘半掩在被掀开的锦被中,修长的双腿一条羞涩地蜷在身下,一副欲迎还拒的撩人模样。
一张俏脸埋在羽枕间,尽管半张被子没了,还是睡的香甜,丰润的含朱绛唇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开合,几滴未吞净的
残血沿着雪齿从唇角缓缓流出,滴在枕上。
莫名的燥热从丹田窜起。
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
现在不做,更待何时?
易成想好,拼足了劲抡圆一掌打在雪团似的屁股上。
“小幻!你给老子起来!”
只穿一条裤子裹着棉被两颊一边贴着一个红得发紫的手印的柳易成哆哆嗦嗦地出现在眼前时,离俞正用镊子小心地把
早已磨好的刀片从泛着泡沫的墨绿色的药水中捻出来。
随后跟进的是只用易成外单衣蔽体露腿赤脚的幻夜,路还走不稳,人未进门先倚着门框气喘连连,国主气质荡然无存
,满是风尘味十足。
“快!拿衣服来!”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离俞笑着迎出去:“来的正是时候。”
言罢拍拍幻夜的脸蛋:“没被这小子沾了便宜吧?”
“滚!”
幻夜罕见地骂了句粗话。
离俞不愠不火,继续讪笑着:“青音在后面早烧好了热水,去洗洗身子吧,对恢复精神很有帮助,你的衣物也都准备
妥当了。”
“我的呢?”易成连忙插嘴,“为了救狐狸我失血过多冷得很啊!”
“你……你要干什么!”
离俞拿着小刀片步步逼近,依旧皮笑肉不笑:“剥皮……”
“什、什么!”
看来不把他吃的骨头都不剩白鲤鱼是不会轻易放手啊!
转头四处去寻救兵,幻夜早不见了踪影。
易成腿一软,差点就要给离俞跪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呦~~”
哭天抢地的架势活脱脱一个家养鸡被黄鼠狼叼了的街坊媒婆。
“把被子给我!转过身去!”
“不给!”
“你最好乖一点,不要逼我动粗的!”
“我的皮凭什么要给你剥!”易成把被子裹的更紧。
离俞好气又好笑,虽然好玩,但再逗下去也是空耗气力,索性说开了:“我只要你背后的刺青而已,这刀是用了符咒
的,只会把字取下来,不会伤你半分。”
原来如此,白鲤鱼手里已经有一半的密帖,加上他这半个字,就是四分有三。
“我若不肯呢?”
“你不肯也没有好处,我不做,迟早那老道虚尘子也会这么做,若是碰到晋王的人,就恐怕不止取字,而要真是的扒
皮了。”
“你吓我也不怕。”易成嘴硬,转而又问,“老道说龙之魄有净化天下之力,可是真有那么大力量?你们一群人争来
争去的……”
“哼,你以为我跟那些人一样,也是为了称霸天下?”离俞轻哼一声,松开拽着被子的手,“世间事自有定数,不过
执念而已……积累的久了,成了妖孽也说不定。”
易成听不明白,知他话里有话,便不作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这不过才是开始,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可笑啊……你这样的人,除了害他,能给他什么?算了,我也不强求,这
半个字暂且留在你身上,等我把另一半弄到手再问你拿来也不迟。”
易成越来越糊涂,除了一件事,至少现在他的皮保住了。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从甄家出来也有一日,趁天黑快点走吧,我叫紫电云妖送你,免得老道找到这里来。”
“你这么说,我倒不走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回到那个甄老头家里去被看管着,还是在你这和小幻一起的好。怎么,你
不是怕我在这搅了你欺负小幻的好事吧?”
“你走了,他也未必肯在我这多停一刻。”离俞冷笑。
“你嫉妒我,哈哈!”易成大笑,转念发现离俞表情不对,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白鲤鱼居然一直是在嫉妒自己!
“在柳家庄那天傍晚,让他喝下化灵符的是你吧?”
“对了,就这件事还没说清,怎么可以随便赖……”说到一半,易成口噎,“难道……难道是那个……”
去村长家那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去买了瓶酒回来,幻夜本推脱不喝的,是他说了一堆以酒谢他一路照顾,愿今生今世
常伴左右,快乐一生,若是不喝枉他一番心意,无地自容等等的酸话屁话幻夜才喝了一杯。
现在想来,幻夜当时必是已经知道酒被动过手脚,却没有揭穿。
都是为了不扫易成的兴,那些信口胡诌,竟被他当了真。
“原来如此……”易成傻了眼。
愚蠢到不可理喻的理由,让幻夜甘愿中了虚尘子并不高明的技俩,还忍受了被打回原形之苦。
“我怎么也想不通,那狐狸活了千年,迷了几世的人,居然反被你迷住?”离俞长叹,却又无可奈何,话题一转,回
到眼前的问题上来,“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快离开这,现在以我一人之力,还要保护你们两个,抵挡那老道还没
那么容易。”
目送紫电云妖领着柳易成消失在通往外界的山洞中,离俞这才对一直远远观望的幻夜说道:“你还在,真大出我意料
了。”
“机会合适,余自然会走,不用你赶。”
山谷间小小的洼地被离俞修成了一座池塘。池边没有种树,唯有弦月的影子孤单地映在池水中。
幻夜冷淡的面容在夜月下蒙上一层霜华。
“你又是何苦?你以为那个无赖会领情?”离俞陪幻夜在池边坐下,叹道:“心不动则不伤。当年你用媚术迷惑惜惜
时,可不是这样。”
“对惜惜,余始终心怀歉疚……”
“惜惜虽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不过我那时一心修习法术,根本不把儿女情放在心上,怠慢了她,只是你让她为你吞金
自尽,做的太过分了些。”
“她自知一介凡人,难免有容颜老去的一天,不如死在最美的时候,只为给你留个想念。她如此对你,你何曾对她有
心?”
幻夜默然不语。
“所以,这个债就由你的身体来还……”
离俞抱住幻夜,蛮横地吻上冰冷的红唇。
风动,吹乱池水几绺。
章十六 道高一尺
沮丧,失意,都不足以形容柳易成现在的心情。
除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皇位,他一无所有。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真的要回到甄府去吗?
虚尘子也好,张文绍也好,甄孟桓也好,他们早编好了绳套,从他出生那一天起,迟早要套在他脖子上,勒紧,直到
他成为言听计从的傀儡。
很久没有一个人走在清晨长安的大街上了。
一队袒胸露背,身背兵器的髭须壮汉纵马急驰而过,差点把魂不守舍的易成踢翻在地。
“瞎了眼了!”易成拍拍土,小声骂道。
未料为首的又折了回来,吼道:“小子!知道莫震宅子在哪吗?”
“西城郊外,远着呢……”
易成瞅着那人,阔鼻方口,背阔腰圆,手上胸口都长着浓密蜷曲的黑毛。
不晓得是哪里的土匪山贼,惹不得。
“碰到个识路的,省了兄弟们的麻烦!”匪首哈哈大笑,揪小鸡一样把易成一把拎上马背,“算你小子运气好,带爷
爷们去,得了财宝赏你!”
马蹄扬起的尘沙弥漫了半边天。
尘埃落定在莫宅高高的朱漆门楼。
原以为只会看到断瓦残垣,却不想一切如旧。
就连离开之前用来做糯米团子的石臼都还在院子里扔着。
“他娘的,这么大个院子,哪儿有宝贝挖?”盗匪们骂骂咧咧,四散各处寻觅,早把易成忘在脑后。
蓝天上掠过两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石缝中的青草已经冒头了。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细碎的脚步响。
除了那些盗匪,这里还有人?
易成定睛看时,是两个白衣小丫头,也不说话,只站着笑。
过不多会儿,各种各样的声音似乎多了起来。
仆役丫鬟们的影子在回廊间,院落中穿梭,端茶的,扫地的,修剪园子的,驱逐猫狗的……
大家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即使擦肩而过,也没有人注意到呆立其中的易成。
就好像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喂——你们——”
小石子投入了平滑如镜的水面般,伸出的手臂仿佛在刹那间穿透隔离在他和这个世界不同时空间的屏障,螺旋气流以
指尖的触点为中心扩散,伴随着阵阵微弱到无法察觉的颤动。
所有的人瞬间烟消云散。
只有那两个白衣丫头仍在抿着嘴笑,
回廊远处传来妇人的佯嗔:“小孩子做事就是靠不住!叫你们带个人来也值得捣鬼。”
进得前来,易成方看清这妇人四十上下,未施粉黛的面容带着与年纪的相应的平和,一身素服,缓缓前行。
妇人的脚边跟着一只体型肥硕的两尾怪猫,“叭——叭——”地舔着舌头。
“想不到你竟会住到这宅子里来……”易成还没来得及发问,那妇人先开口说道,“该说是解不开的缘分,还是冤孽
呢?”
顿了一顿,看着易成迷惑的神情,那妇人才自我介绍:“我叫莫柔烟,是莫家的人。”
算起来这位莫柔烟也全是因为他柳易成的关系才遭到灭门之祸,可她说话间却听不出一点怨恨的意思,反倒似一潭死
水,连凄凉落寞的情绪都不带分毫。
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的易成连习惯性的点头表示都忘记了。
深知自己和这莫柔烟的种种纠缠,连抬头正眼看她也觉得惭愧。
虽然那本来应该是和他们都无关的事情。
“毁掉这宅子的是我。”
“什么?”
条件反射性钻进易成脑子的第一反应,这女人脑子坏掉了?
“我以自己的一半性命对这宅子里隐藏的东西下了咒,这宅子也可说是我的一半化身。如今我自毁咒言,恐怕这个躯
体过不了多久就会崩坏。能在这之前见到你,也可说是了了一桩心愿。”
“你……你真的没必要这样的做的!我……我还没决定好是不是要去当那个什么皇帝……”易成赶忙说道。
不是辩解,而是好像在拼命挽救些什么,努力想让她相信,让她知道。
莫柔烟仔细看着这个年轻人,那一年,她也不过和他差不多年纪。
父亲以死相谏,只为天下不落入妖人之手。可这个人,除了眉眼间带点狡黠,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性子里满是
想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毫不掩饰的单纯的直率。
“要不要做,那是你的选择。”
她笑了笑,那个人说的没错——她不该插手。
天道自然顺着预定好的方向发展着。
肥猫不耐烦地用脚掌拍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要这么心急嘛,猫又,刚才那些不够,还没吃饱么?还是那些做强盗的男人太脏了,不合你的口味?”莫柔烟俯
下身子爱怜地摸了摸怪猫的头。
猫又扬起臃肿的脑袋,不满地盯着它的饲主,伸出淌满唾液的舌头舔舔莫柔烟苍白的手背作为回答。
“那么,话说到这里,我也该告辞了……”
熟悉的风景在温柔的话语中分崩离析,好像一幅巨大的拼接壁画,从看不见的顶部开始,一块块坍落,化作点点银屑
随风四散。
只余下甚至一片完整的瓦片都无法辨识的乱石场和烧焦的两三枯木,连呻吟都湮没在尘土中。
白衣丫头站过的地方飘飘然落下两张大致裁出人形的纸人。
唯一仍在远处的是那只怪猫猫又。
它的脸比刚才更加臃肿了,而且一直在膨胀,很快就大的超过了它的身子。
两条尾巴高高竖起,好似钢棒一般,快速地旋转。
很快的,已经看不到它的身体在哪里,只看得到愈来愈大几乎长到一人半高的猫脸和顶在头上飞旋的尾巴。
猫张开三角形的大嘴,好像在笑。
笑声却不像是从猫嘴中发出,而是盘绕在周围的空间,忽远忽近,似是有几十几百只猫在同时悲鸣。
猫脸在笑声中逐渐失去轮廓,层层叠叠,易成好像身陷万华镜中,无从进退。
若是平时,依柳易成的脾性,碰到这种光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可是现在却出奇的镇静,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而惊讶。
“不行呦~现在还不行~不能吃掉他~乖~回来~”
空气中荡漾着男性磁性悦耳的声音。
看不到人影,声音的主人不知在哪里。
只是一遍遍地,轻柔的安抚被美食诱惑失去控制的猫又。
猫又的动作在犹疑中变迟缓了。看来它在考虑要不要为了难得一见的珍馐而违逆主人的命令。
“喝!”
随着戾吼凌空降下,灰白的光刃扫过猫又的脖子,
左手掐诀,右手持拂尘的虚尘子突然从地底冒了出来。
“嗷呜~”受伤被激怒的猫又发出凄厉的叫声,钢棍似的尾巴甩向虚尘子。
眼看就要把虚尘子拍成肉饼。
虚尘子纵身跃起,拂尘顺手一抖,缠住猫又的尾巴。
猫又看起来力气很大,虚尘子两眼圆瞪,脚下晃了几晃,终于把持不住,被猫又的尾巴甩得像个陀螺。
易成看的眼花缭乱。
两脚悬空的老道挣扎了一阵,成功地换作脑袋冲外,单手持拂尘,另一脚做支柱抵在猫又尾巴上,捏出一张符,嘴里
叽哩咕噜一阵好念。
符咒燃起三味精火,虚尘子来个青龙探海,接着反力将火种弹进猫又大张的嘴里。
胜负已分,然则虚尘子偷袭猫又在先,难免有些胜之不武。
“你为什么老缠着我?”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虚尘子脸色铁青,想是为了出逃一事已经气的胡子都掉了百十来根,
“为什么要害幻夜?”易成追问。
“殿下不要逼贫道。”虚尘子冷笑,“狐妖之流,岂可伴于殿下左右!殿下知不知道那狐妖数百年来胡作非为,奸淫
少女,食人无数?”
“你不要血口喷人!”
捍卫小幻是理所当然,数月邻里情谊,幻夜从来深居简出,每日里读书抚琴,绝无可能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
怎么也不能信。
“殿下不信贫道无话可说,那狐妖罪孽深重,若是再杀一人,便会遭到天罚。贫道看他罢手才放他一马,殿下若一意
孤行,贫道只好先下手替民除害!”
“你——”易成气的脸红脖子粗。
跟没道理可讲的人辩解无异于对牛弹琴。
“怎样?殿下若不听话,贫道也只好失礼,绑殿下回去了。”
走?不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