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警察?而且是——晏子殊?!
眼前的是幻影吗?昆恩愣愣地睁着眼睛,晏子殊竟然还活着?毫发无伤,无论怎么看,都是衣着体面,不像被折磨了
的样子。
「你……没事吗?」怕自己真的是产生了幻觉,昆恩嘴唇哆嗦地问。
「我没事,你的手。」
晏子殊让他转过去,撕开他手腕上的银色胶带,昆恩愕然地任他摆布,唯一想到的是,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公爵之间
有交易。
有时候,警察会为了获取情报而和一些罪犯交易,可卡埃尔迪夫公爵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盗贼,他根本不会理睬警察
的要胁,对交易也不会感兴趣,晏子殊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让卡埃尔迪夫同时放了他们两个?
昆恩一头雾水,还处在作梦般的浑噩中,转回身来的时候,他眼尖地看到,晏子殊的脖颈上有一小块红色的……亲吻
的痕迹……?!
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怎么会有吻痕?卡埃尔迪夫不仅没杀晏子殊,还找了一个美人慰籍[应该是“慰藉”
吧]他吗?昆恩甩甩头,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挤出脑袋。
只是一般的淤血而已吧?
就在这个时刻——
砰!
血液四溅!一颗子弹从数千米之外击中昆恩的后脑,头骨应声爆裂!昆恩无声摔倒在地,汩汩鲜血喷溅了晏子殊一身
!
「趴下!」
保镖立刻拔出手枪,密实护住晏子殊,晏子殊的眼睛死死地睁圆,他连枪声都没有听到,更别说保护昆恩了。杀手射
击的距离,一定在一千五百米以上,所以听不见枪口的爆音,晏子殊能在伏击中活下来,是因为杀手的目标只有昆恩
。
血液从昆恩的尸体上,缓缓流淌进路边的下水道里,晏子殊两手浸满血红,愤怒在他的胸膛里激烈燃烧!双手攥紧拳
头,他猛地推开保镖,站了起来。
「是公爵干的吗?」晏子殊咬一咬牙问道,目光森冷。
「不是!」保镖否定道,「主人没有下达暗杀的命令,我发誓!」
「离开这里。」晏子殊冷冷地说,望向高楼林立的街道。射杀昆恩的人一定是职业杀手,而且是高手。
晏子殊凭经验和直觉,立刻在脑袋中分析出了六个最佳狙击点,但职业杀手是从来不会留在原地,等待警察追捕的,
一旦得手他们就会抛弃武器,逃之夭夭。
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变装的杀手,是不可能的任务。
「不是卡埃尔迪夫,又是谁?」晏子殊脱下染血的西装,遮盖住昆恩的尸体,心情沉重又复杂,不论是谁雇佣的杀手
,晏子殊在心底发誓,一定会找到他!
两周后,法国里昂,国际刑警总部大楼——
「CIA看了你的调查报告,认可你的结论。」
面容坚毅粗犷、两眼灼灼有神的奎因少将,坐在水牛皮的办公椅里,看着晏子殊说道。
他的背后是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阳光明媚的草坪,西装笔挺的职员在长椅上吃午餐,现在是午休时间。
「从我们得到的情报看,谋杀昆恩的人,就是里乔·唐·帕西诺,不过我们也只有情报,没有确凿证据,帕西诺在俄
国商界有很大的影响力,在市民心里,也有很正面的形象,我们想要调查他并不容易。」
「俄国警方拒绝配合是吗?」晏子殊眯起眼睛问。帕西诺的影响力不仅在商界,还在警界和联邦议院,他的妻子就出
身著名的政治世家。
「是,他们拒绝提供更多和帕西诺家族有关的资料。他们认为谋杀的指控是诽谤。」奎因少将长叹一口气,将椅子转
向花园的方向。
晏子殊盯着办公桌上的调查报告,沉思了片刻,「杀手用的是特制的亚音速子弹,这种加强杀伤力的子弹,我知道在
欧洲仅有两家兵工厂有,这个周末我想去一趟德国。」
「子殊,你已经为报告奔波了十多天,下个礼拜就是耶诞节,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奎因少将把椅子转
回来。晏子殊是亚伯特上将的爱徒,而亚伯特上将是奎因打从心底尊敬的对象,因此,他也很看重晏子殊。
「可是……」
「我知道,你认为昆恩被杀,是你的责任。」奎因少将打断他的话,说道,「但是别忘记,杀手在暗处,你在明处[杀
手在暗处,你在明处],就算你再出色,也是阻止不了暗杀的。
「而且,我们暂时还动不了帕西诺。上次的军火走私案,虽然是我们胜利了,可是俄国军方也认为我们调查得太过深
入,干涉了他们的内部事务,未来的一段时间,迫于压力,我们得不到军方的合作了。」
晏子殊沉默着。国防军事总部的高级官员和黑手党勾结,偷运、贩卖国家军火,牵扯到整个俄国军方高层,是极大的
丑闻,国际刑警组织的调查是根据法律制度的,并没有过多介入俄国军方的内部调查,但是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原
则,费尽艰辛,为他们寻回数亿美元军火的国际刑警组织,却被唾弃了。
虽然不公平,可是也能够理解他们排外的理由,晏子殊无话可说,握着拳头。
「放松几天再回来,不能总是冷落家人和朋友吧?」奎因少将微笑着,看来晏子殊有了「女朋友」的消息,已经传到
他耳中了。
离开古巴前,卡埃尔迪夫送了一条铂金项链给他,简洁大方的样式,这样,晏子殊就能把戒指和身分牌一起,挂在脖
子上了。
上星期,晏子殊到自助餐厅吃午餐时,项链滑出衬衫衣领,让一直偷窥他的女警看到了戒指,不到下午两点,他有了
女朋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栋大楼。
晏子殊既没澄清,也没否认,于是大家都认定他有了「约定终生的情人」,说不定年底就会结婚,女警员的干劲一下
子消沉许多,整间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黑沉沉的低气压,让晏子殊头疼。
「是怎样的女朋友?」奎因少将好奇地问道。
对于私生活,晏子殊向来闭口不谈,十分低调,他对工作的兴趣又远远大过于恋爱,每个人都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在
哪里认识的女xing朋友呢?
「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朋友,」晏子殊不太会撒谎,坐立难安,「去年再次碰到……就在一起了,是商人。
」
「商人?」奎因少将万分意外。总觉得晏子殊的未婚妻,会是法医、律师之类的女人。
「嗯、他、他从事……运输类的生意。」想到卡埃尔迪夫的军火生意,晏子殊从牙关里硬挤出相应的单词。
「哦!那很有个xing呀。」奎田少将笑道,「是个美人吧?」
晏子殊点头,脸颊浮起尴尬的红色。
「难得也会看到你害羞的样子啊。哈哈哈。」奎因少将大笑。
晏子殊更加忐忑不安,不敢直视少将的眼睛,看向办公桌。
看出晏子殊不想谈论私事,奎因少将便没再说起「女朋友」的事情,晏子殊松了口气,心脏却怦怦跳动着,这见不得
光的恋情,让他的神经异常紧绷,也让压力呈直线膨胀。
也许是真的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上次休假是什么时候?晏子殊不记得了。
但是,明明知道是谁杀了昆恩,却没有证据,晏子殊的内心焦急不已,也被内疚煎熬着,他不需要休息,他只想要…
…破案而已。
驾车离开守备森严的总部大楼,是下午四点,突然有了一周的长假,晏子殊却没有度假的心情,沿着金头公园驶向公
寓楼。
如果贸然去国外调查子弹的事情,会给少将带来困扰,刑警和私家侦探不同,未经上级允许,是不能擅自行动的。
否则就算找到了证据,也未必会被上级采纳。要是出了纰漏,还会连累他的小组成员,被一并处罚。
手指紧捏着方向盘,胸口滚动着难以消解的郁闷,晏子殊很想去射击场,消耗积聚的压力,可是,那也是需要申请,
才能支配枪支和弹药的。
就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他真正喘口气吗?
吱——
卡埃尔迪夫的脸孔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晏子殊一脚踩下煞车,望着空旷的柏油路面,犹豫了很长时间后,才拨通
了卡埃尔迪夫的手机号码。
「嘟嘟……」
三、四秒钟之后,有人接听了电话,温文尔雅的语气,「子殊吗?」
「你在哪?」晏子殊的心跳有些快,卡埃尔迪夫一如既往、醇厚如风的嗓音,轻撩着他的耳膜。
「英国,在我的庄园。」
「我能过去吗?」
「当然,怎么了?」听出晏子殊的心情不太好,卡埃尔迪夫关切地问。
「没什么,把地址传到我的手机上,不用派人来接我了,我自己过去。」
在工作上毕竟是敌对的关系,晏子殊此刻并不想见到卡埃尔迪夫,他只想要一个可以独处的地方罢了。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卡埃尔迪夫温柔地叮咛。
挂断电话之后,晏子殊对着手机发呆,直到一辆大货车轰隆轧过马路,他才回过神,踩下油门。
黑色劳斯莱斯轿车在巴斯城郊,米涅尔瓦庄园的铸铁大门前停下。虽然说了不用派人来接,卡埃尔迪夫依然派出了私
人保镖和古董轿车,晏子殊一路上得到的,也是无微不至的照料。
英国和法国又不远,何必这么费神?可转念一想,卡埃尔迪夫没有派出直升飞机去接他,已经是让步了吧。
浅灰色的天空飘着细雨,翠绿的草坪和树林像漆上了一层鲜艳的油彩,使得这座占地三千英亩的庄园,显得更加深广
和恢宏。
自古罗马时代起,巴斯就是权贵们休闲疗养的首选之地。它有着优美迷人的风光,名闻遐迩的温泉,以及大量古典建
筑,走在城区大街上仔细观览,往昔的皇家气派随处可见。
巴斯郊外,米涅尔瓦庄园是卡埃尔迪夫继承的,家族财产的一部分,在英国他还有别的城堡和庄园。悠久的家族历史
,积淀下来的除了秘密,还有相当可观的财产。
卡埃尔迪夫拥有的财富可买下整个国家,但他本人对金钱却毫无自觉,若生来就作为公爵的继承人长大,确实无法向
他解释什么是平民生活。
「您来了,晏先生。」
身着英式管家制服的梅西利尔出来迎接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十分亲切,「公爵阁下在玄关等您,请把行李给我
。」
「不用了,我自己拿。」晏子殊婉拒,他提着一个小牛皮旅行袋,衣服不多,因为他不会待很久。
「那请这边走。」梅西利尔温和地一笑,为他带路。
雨恰好停了,清风吹拂,整座庭园飘逸而灵秀,晌午的阳光透过云层,在远处的山坡上,打上钻石般的耀眼光芒。宅
邸前,气势非凡的喷泉池中央,鬼斧神工的痊愈女神——米涅尔瓦神像吸引了晏子殊的目光。
这里是卡埃尔迪夫度假的地方吗?他在德国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晏子殊很想问,又知道自己不能问,和卡埃尔迪
夫和平相处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公事和私事,不能混为一谈。
若掺杂过多的个人感情,就会举步维艰,失去理智。在古巴时,他为卡埃尔迪夫动摇了,一听到「北欧蔷薇」的名字
,就乱了方寸,无法冷静思考。如果他考虑得更深入,更警觉一些,昆恩就不会死。
晏子殊很自责,他让昆恩付上了生命的代价。而且还无法对上级说明,枉费少将一直的信任。
他一定会抓住谋杀昆恩的凶手,不管多危险,他都愿意。
因个人感情而迷茫,不是卡埃尔迪夫的错,是他的错,晏子殊深陷懊悔之中无法自拔。
——「要是我说,他比我的xing命更重要,你放心了吗?」
在澳洲时,西蒙曾经问他,「你呢?你会伤害公爵吗?」,他一时冲动说了这句话,现在想来,是肺腑之言也不一定
,也许,他比他自己想像的,更在乎卡埃尔迪夫。
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走到玄关,卡埃尔迪夫早就等候在门口。知道公爵想尽快和晏子殊独处,梅西利尔接过晏子殊的
旅行袋,微笑鞠躬后,退下了。
卡埃尔迪夫领着晏子殊穿过玄关,走进大厅。
宽阔奢华的大厅可容纳五百人聚会,大理石地面光滑如镜,倒映出天花板上的烛台吊灯,以及墙壁四周的昂贵名画。
再穿过大厅,才是布置极尽华美的会客厅。嵌木地板上铺着浅绿色,花纹精细的苏格兰地毯,家具是乔治一世胡桃木
牧羊人钩状扶手椅、镶花柱脚桌、茶几上放着纯银烛台和蔷薇花,白色大理石壁炉上方,是超过一百英寸的壁挂液晶
电视。
「这里也是你的家。」卡埃尔迪夫轻柔亲吻晏子殊的嘴唇,「一切随意就行。」
晏子殊没有回答,任由卡埃尔迪夫温柔地拥抱着他,额头抵在卡埃尔迪夫结实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
「累了吗?」卡埃尔迪夫低声问,柔情似水。
晏子殊轻轻摇头,「……兰斯,什么都别问,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好吗?」
卡埃尔迪夫抱紧他,晏子殊的全身上下,都浸着雨丝的气息。
「子殊,我爱你……」
沉淀在耳畔的吐息,渗入了灵魂,让晏子殊的心荡起涟漪,「你每次都这样说,不知道情话说太多,听上去,像假的
一样吗?」
「可是,我真的爱你。」卡埃尔迪夫的手指轻抚那细腻如丝的黑发,「一辈子。」
真的能够一辈子这么久远吗?晏子殊不相信。但是,心里又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下来的感觉,卡埃尔迪夫身上淡雅的
香气,让他闭上了眼睛。
好像是……阳光的味道。
在桃花心木长沙发上,晏子殊枕着卡埃尔迪夫的腿,进入了梦乡。
梅西利尔端着红茶和点心走进来,看见公爵警告的眼神即刻停住脚步,招呼身后的佣人一起,静悄悄地退出去了。
偌大的会客厅内,卡埃尔迪夫凝视着晏子殊的睡颜,满心的不舍。还说自己不累,眼底都泛着青色,要不是无法支撑
下去,晏子殊怎么会来他的庄园?
「……都叫你别这么拼命了啊。」极轻的呢喃,卡埃尔迪夫依依不舍地抚过晏子殊秀俊的脸庞,「好好……睡一觉吧
。」
卡埃尔迪夫抬头望向绿油油的庭院,如此宁静的午后,为何却没有幸福的感觉?
想到晏子殊因为里乔·唐·帕西诺而陷入了危险,卡埃尔迪夫冰紫色的眼眸,闪烁着不寒而栗的光芒。
匡匡!匡匡!
庄园北侧,有一个休闲健身室,除了多功能健身器械外,还有专业的拳击场地和设备,这两天来,晏子殊除了吃饭和
睡觉,都在这里度过。
一天十四个小时的练拳,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锻链」的范畴,是在自我折磨了。
砰!
晏子殊风驰电掣的一个左直拳,硬实的沙袋被打得深深凹陷了下去,连固定沙袋的铁架也被撼动,但他无动于衷,紧
接着又连击数个摆拳,沙袋晃动得更加厉害,晏子殊手指上缠着的棉纱绷带,也渐渐渗出了血。
多年前,在纽约做警察时,他有一个搭档,是个xing格十分开朗的青年,两人合作也很愉快。那时候,地下拳击十分
盛行,六成私营拳击场被俄国黑手党控制,每晚的非法营利,高达一千万美元。
上级想要新的面孔潜入拳击俱乐部做卧底,原本是让晏子殊去的,但他的搭档,担心他的东方脸孔,会遭到俄国人更
恶劣的对待,自告奋勇顶替了晏子殊。
谁知道,由于黑手党的狡诈和警察的失误,卧底行动失败了,同伴的身分被暴露,晏子殊拼命赶到码头的时候,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