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冰与烈焰中沈沦（上部）————雪丽

好在我闪避及时，双脚站得稳，被他抓住的手臂也反抓住他。
“亚历山大！冷静点！”
“去你妈的！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恶心的同性恋！你他妈的人渣！猪狗不如的东西！”
“亚历山大！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相信我！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深深地爱著你！”
“闭上你肮脏的嘴！你不配！”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我很自私！可我杀你的时候痛不欲生！知道你甘愿被查理侮辱让我心痛得发狂！早知如此，我在最初就应该放手，让你走！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爱你！我是绝对绝对不放开你的！我要留住你！我要时时刻刻看见你！我爱你！我要你！亚历山大！”

“恶心的禽兽！你休想得到我！永远都别想！我就是死了，也要拉著你安东尼.莫里斯下地狱！不然，就算是我的尸体，你也干得出奸尸这种事情！”
激烈的拉扯终於在他突如其来的邪媚微笑下告终。
冷风在耳边呼啸，身体被他紧紧地抱住，就像是在殉情，两人从山崖上坠落下去……

26
亚历山大……为了你，我愿意粉身碎骨！
只为你……
∷自由∷自在∷
我从疼痛中醒来，眼前忙茫茫一片。
“安东尼！安东尼！你终於醒了！”
“……乔治……？”
“你昏迷了一个月！真是让人担心啊！”
一个月？
我……？
只觉得脑袋要裂开，满心却只为一个人紧张。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他……”
“安东尼!你这次真是不要命了！要不是我派人找到你，恐怕你就……”
“亚历山大……他人呢？”
“唉！他没事！断了一条腿，正在隔壁病房养伤。倒是你，头部裂了个大口子！从河里救起来的时候，我以为你活不成了！安东尼！总统阁下对这件事情非常生气！差点就解除你在议会的席位！”

知道亚历山大没事，我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我父亲怎麽说？”
“总统阁下要你一清醒就给他电话，就是现在。”
说著，乔治就拨通电话。
“这是什麽地方？”
趁著拨电话之余，我问乔治。
“瑞士国立医院。你要在这里住上半年还不止！”
乔治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随手递上电话。
“父亲。”
“安东尼！你知道你这次都干了什麽？我们莫里斯家就你一个儿子！你知道自己举足轻重的地位！唉……你到底是怎麽了？你从来不是这样一个鲁莽的人！这次事情可闹大了！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好好呆在瑞士养病！那个乞丐，我会立刻将他转移到别处。”

“不可以！父亲！”
不能将亚历山大从我身边夺走！
“这次你说什麽我都不会答应了！”
“父亲！如果您还想让我好好活下去！就不要让他离开我！”
“你疯了？安东尼！”
“对不起！父亲！让您失望了……可他这条命是我救的！他属於我！任何人都夺不走他！就是您也一样！”
长时间的激烈争论让我头晕眼花，我只好最後说一句“亚历山大是我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他在我在，他亡我亡！”
“安──”
任性地挂断电话，我又陷入昏迷……

从悬崖上坠落的时候，我紧紧抱著他，让他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就这样紧紧地抱著……
直到坠入河底，强大的冲击力让我的头部撞上碎石，河水灌入口耳，眼前一片血红，失去力量的手臂才放开了心爱的人……
亚历山大，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你……
不要离开我，不然我会死去……

肺部缺氧得像火烧，我真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不对！
我还不能死！不能！
努力张开双眼，我愕然。
消瘦的面孔疯了一般，瘦得露出骨头的十指狠狠掐著我的颈子，冰寒的目光恨不得我死上无数次才甘心。
“呜……不……”
“唔……”
“很难受吧？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想亲手杀死你！可那些保卫太严了！安东尼.莫里斯！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不……亚历……山大！不……”
“呵呵！垂死的挣扎吧！你越是挣扎我就越快乐！你不是很爱我吗？不是愿意死在我的手上吗？那你现在应该很高兴才是！”
我是愿意一死谢罪！
可现在我改变了！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眼看我就要缺氧而死，右手挣扎著按下了呼救铃……
∷自由∷自在∷
“亚历山大！你在干什麽？！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杀了他，自己也别想活！”
“亚历山大！这次是安东尼救你，是你运气！否则从悬崖上摔下来，你能不粉身碎骨吗？再想想他对你掏心挖肺！为了你，和艾伦特家族闹翻！把你从查理手中救出来，损失了北美三大电视传媒网络……亚历山大……”

查理焦躁的声音把我吵醒，我很庆幸，还好活著！
“现在他连国会议员的席位都不保了！说不定还会身败名裂！他这样为你还不够吗？难道说当初你们被道格拉斯绑架，换做是你，你就不会想出移花接木这种求生方法？你也能！只是他比你先付诸行动罢了！你──”

“乔治.布朗……别说了！”
“安东尼，你醒了？感觉怎麽样？”
乔治现在应该是我的主治医生，这家夥，到哪都能为人看病！
“乔治，让我和亚历山大单独谈谈……”
“什麽？！你还要和他谈？你不要命了？”
“乔治……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我很感激你这麽关心我……现在，请你先出去。”
看我态度坚决，好心的医生只好退出。
“有什麽状况，立刻按呼救铃!”
医生还不放心，又回头说：“算了！就给你五分锺！五分锺以後，我立刻进来！安东尼！不许有任何意义！你的生命安全由我全权负责！这是总统阁下的命令！”
好你个乔治！
独揽大权就这麽拽？
我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心里琢磨著，我要怎样才能让那颗远离的心停下脚步，让我追上前……
27
我什麽也没说，就是静静地看著他。
其实，我真正想要的，就是像现在这一刻，享受两人相处在凝望之中宁静。
一个目光如火，一个目光如冰……
坚冰与火焰相撞，势必会玉石俱焚！
而现在，或许是火势太热，寒冰暂且别开了目光。
五分锺正好！
乔治不知死活的进来了。
我皱眉，不悦地说：“从今天开始，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将亚历山大安排和我同一间病房！”
“什麽？！安东尼！你──！”
“乔治.布朗！这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从今往後，我的私人保镖这一重担，就交给你面前的亚历山大.费特列先生担任！”
“你疯了？！”
对乔治的惊叫我充耳不闻，深意地看了亚历山大一眼，可以看出，他现在已经冰冷到可以冻死任何靠近的生物。
“安东尼.莫里斯！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在我的威逼下，银蓝的眸子越发冰寒刺骨。
“我改变主意了，亚历山大……我不会让你杀死我，而是，我要让你爱上我！”
“疯子！变态！”
“这两个词你都说错了！呵呵！自从遇见你，我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这可是很麻烦的病症啊！难道说，你不应该承担对我性取向的改变所做的一切负起责任麽？”
“神经病！我就不信杀不死你！”
“呵呵！我很期待我们的真实较量！但就这样被你杀死，你未免也太胜之不武！这样吧！现在你我身上都有伤，而且，你其实还是想重获自由的不是吗？就这样鲁莽杀死我，我看，你重获自由，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他的心思，瞒不过我。
对於自由，一直是他最想要拥有的东西！
“那你想怎麽办？最好别耍诡计！否则我会叫你好看！”
哼！我当然知道你的厉害！
我笑笑，继续说出我的预谋。哦！当然是藏而不漏的预谋。
“先养伤，有了好的体魄，才好应对。不是吗？”
在一旁旁听，充当证人的私人医生乔治，已经被我这一席话僵得没了反应。
“安……安……安东尼！你……你……你是当真的喜欢上这小子了？！你……那……总统阁下他……他……唉……！”
医生的本分做好了，才可以保命。
乔治.布朗，算你聪明！

经过坠崖事件，让我有了些许改变。
而这些改变，很大程度上也是亚历山大造成的。
至於是哪里变了，我也说不清楚……
“你开心点，好吗？”
“……”
“亚历山大，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天天面对面，你这样沈默是对自己身体不好。”
“……”
“今天的早餐你还没吃，现在又不吃午餐，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亚历山大，你看！今天天气多好！瑞士这地方真是个仙境！你不觉得空气也……”
“你再说一个字！小心你的舌头！”
凶神恶煞地回了一句话，冰山美人又拒绝我映入他的眼帘。
“我的舌头？亚历山大，难道说……你要吻我吗？”
话音刚落，一记飞枕向我砸来。
“亚历山大，小心！你的腿骨还没完全愈合！”
“妈的！你这个人渣！给我闭嘴！”
“你吻我一下，我不就闭上嘴了吗？”
“恬不知耻！无耻下流！我要把你说的这些登报！”
“唔！这真是你对我爱的宣言哪！我很乐意！”
“安东尼.莫里斯！别以为你对我假惺惺我就会心动！你他妈的！人渣变态一个！”
我微笑著看著他，觉得他每一个面部表情都深深吸引我，就算被骂成这样，我也甘之如饴。

吵吵闹闹的病院生活，就在金秋结束了。
对於我的改变，我也清清楚楚地明白，原来，我已经学会珍惜了……
我也知道，对於心爱的人，更多的爱，在於包容，在於等待。
每每想吻他，抱他的时候，我就会转移视线，强忍著自己的欲望。直到深夜，他已进入梦乡，我才会悄悄地把爱停留在他唇边……

“恭喜出院！安东尼，亚历山大！”
“乔治！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我真没想到你会这麽说！真有一手！”
我所指的，是我和亚历山大同时住院一事。
在一个充满阳光，欢笑，纯净的白衣天使之地，忽然出现两大伤患，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清秀俊美。可以说，在我和亚历山大住院期间，引起了整个医院的骚动。
自从我让亚历山大和我同住之後，各种流言蜚语和揣测已是满天飞。瑞士报更是刊登了我心慈仁厚，对和我同时遇险的保镖（匿名）深切的关怀──“同一屋檐下”，充分体现了大国要员对自己的属下，甚至就算是平明百姓，也会视若亲人的高尚情操……

咳！
这件事情，当然是乔治一手策划的。
只有这样，才可以成功误导公众，消除对我和亚历山大之间亲密关系的所有猜疑。
终於，在堆积如山的鲜花和祝福贺卡中，我牵著亚历山大，几乎是逃命般的坐上轿车，飞也似的离去，直到甩下身後一大片泪水汪汪的眼眸为止……

28
我的夏季度假变成了秋季度假，并且无限延伸成冬季度假。
父亲大概是希望给我充足的时间，让我想清楚一切吧？
林地的落叶一片金黄，拂过面颊的凉风里，已经带有干燥的寒意。
我并没有想通。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去想。
自从亚历山大的毒瘾日渐消退，我便带著他和乔治离开瑞士，一路从奥地利玩到希腊。
蓝天白云下，人也变得纯净清新起来。
虽然亚历山大和我甚少言语，可我毫不介怀，我自认为我和他是心意相通的。我唯一介意的，是亚历山大和乔治越发熟络的感情。
乔治.布朗年届四十，可以他温文儒雅的外貌，幽默的谈吐，心理医生的优越资历，这一路上，他是广结良缘，一点也不比我和亚历山大差多少！
可现在，我越发看他不顺眼！
原因就是──
“亚历山大，过来！这边的风景好美！”
一声召唤，就把我目光中的人影引到他那边去了。
可恶的乔治！
我只能在一旁远远地看著自己心爱的人，他凭什麽就能与亚历山大亲密接触？
哼！要不是他中用……也……中──看！我老早就解雇他了！
话说回来，乔治.布朗！你的命还是我从查理.艾伦特那里救回来的！
不然，你还能在这里逍遥快活！
“亚历山大！快来呀！这边的风景更好噢！”
该死！
你得意个什麽？
怕我不敢解雇你是不是？

“亚历山大，这是希腊特有的烧烤，很有滋味！你尝尝！”
我热情地把手中的烧烤传递给三步之遥的清俊男子。
“不行！亚历山大大伤初愈，不适宜吃烧烤的食物！”
乔治大手一推，让电光火石的情势更是火上浇油。
我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乔治！你怎麽就不对我关怀备至？
饮尽啤酒，啪地一声放下杯子，我独自走了出去。
哼！眼不见为净！
连月来，受到亚历山大的冷落，我开始怀念以往那风花雪月的飘香日子。
我这种人，什麽都不缺！
唯独缺爱情……

刚走没几步，身边已经汇集了一群美女。
与生俱来的优越性，让我左右逢源，引得美女投怀送抱，我更是不亦乐乎。
啊……
这才是我想要的正常生活！
？！
我在搞什麽？！
万一被亚历山大看见──
“亚历山大？！”
我一愣。
他刚才就一直在看著吗？
心一紧，眼看那冰凉的目光越来越深沈，越来越寒冷，我赶紧抛开身边的美人，一路追上去。

“亚历山大！等等！”
“亚历山大！”
天！
这小子跑得还真快！
我几乎快追不上他了。
“你他妈的！放开！”
“不放！”
“你聋了吗？我叫你放手！”
可我却更加加重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喘著气问道：“你……为什麽要跑？”
银蓝的美眸急速闪过一阵惊诧，随即别过脸。
“看著我！回答我的问题！”
我火了！
单手用力扳过他的下巴。

那是什麽？
刚才的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一种感情……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呜！”
话一出口，立即被他得到自由的拳头打翻在地。
“妈的！你这个变态！色狼！”
他在骂狠话，但我还是知道了一件事情。
从地上站起来，望著他，用我最真切的眼神。
“你吃醋了。”
冰蓝一瞬间冻结，惧怕性地避开我的目光。
“我看，你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吧？在你失去记忆前，你也应该没有女朋友。说不定……我甚至敢肯定地说，你除了我之外，还没有被任何女人碰过。”
至於查理.艾伦特那人渣的事情，我略过不说了。
一想起来就生气！
雪白纤细的颈项上，忽然出现一道抹红，一直攀升到深刻俊美的脸庞。
亚历山大出现了一种令我震惊的表情。
啊！
他竟然脸红！
他脸红了！
没想到他竟然──
“滚开！我要回去了！”
我并没有留他，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走远。
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刻，他脸绯红的迷人模样。
好美……

希腊的夜晚，别样的风情。
和瑞士相比，这里还是夏季。炎炎夏风吹进无人的酒吧，弥漫著淡淡的浪漫气息。
“Kill me softly”
我一诧，目光停留在走进来的人身上。
“别停下，继续弹。”
这是我最喜欢的老歌，每每悠闲的时候，我就会弹奏一曲。
亚历山大无声地在我身後漫步，修长优美的身影倒映在黑色的钢琴上，最後一个尾音结束，我不禁看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