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不疑与魏东阳+后记——子午

作者:子午  录入:08-11

暗的一刻,三千京军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的树林中。化整为零,各个击破,在阵地战上取得胜利的蓝富贵没有想到

,他一心准备堵截的京军主力并没有出现。化整为零,翟不疑做得更绝,京军战士们以伍为作战单位,在树林里散开

,从敌人背后寻找机会突袭。京军的连弩天下第一,在密林当中从暗处偷袭明处的敌人,实在是同三只手指捏田螺一

样简单。

蓝富贵很快就发现他低估了那位翟将军,形势的转换突如其来,一下子明暗倒置,京军的射手的暗箭,着实咬伤了他

的自尊。要打么?怎么打?如果进入林中,会使兵力分散,论单兵作战,蓝家军绝不是京军的对手;如果采取防御,

那敌人很有可能放弃攻击,逃出生天。他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随着匣子口号角响起,魏东阳的人马已经杀到,在樊

迎春的面前掀起攻击旋风的,是京军最强的铁骑营。

如果在开阔的平原,樊迎春绝对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在匣子口这样的村镇里,与以一敌十的铁骑营和弩骑营在民巷里

狭路相逢,却绝对是一个愚蠢的选择。大丈夫还是要能屈能伸的,樊迎春在稍微抵抗了一番之后,开始后撤,希望将

对方引到开阔地,协同蓝富贵将他们围歼,算盘打得不错,但魏东阳却没有那么容易上当,一将敌人赶出去,立即停

下了进攻的步伐,在匣子口镇上布防。等樊迎春想要回过头来再打,却发现进攻的快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一块滚刀肉

上,差点削了自己的手指。

匣子口镇位于云飞渡东北,东面背靠大山,西面是离地十几丈高的断崖,镇子有南北两个出口,从这两个地方可以发

动攻击。樊迎春将兵力一分为二,自己从南门进攻,而命虎啸营的精兵从北面攻坚。虎啸营要从坡下绕到北门,需要

小半个时辰,樊迎春在这段时间里当然不会闲着,火攻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带着三千人马把匣子口南面京军逃生路

线堵死,派出几十个弓箭手从西面的悬崖下面向镇内放火。奉命做这件事的人是虎啸营的闭勇。

在闭勇看来,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任务,但等他到了那里,才知道火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十几丈高的悬崖上,枯树

老藤盘根错节,火种必须要越过这些丛生的草木,才能投掷到镇中。实在是难办呐……就在闭勇唉声叹气犯难的时候

,他的头顶上却突然出现了几道人影。

魏东阳的面孔在黑夜里白得有点吓人,小将不意外地看着脚下的几十个敌军,高声道:“小贼子们晚上不睡觉,跑来

搅爷爷的清梦吗。手上拿的什么?火箭?真是丢人。来来,爷爷告诉你什么叫火攻!”话音刚落,魏东阳已经跳开到

一边,闭勇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头上落下黑压压几只巨大的瓮来。“快闪开!”滚木礌石,这种东西都是要人命的,

知道厉害的闭勇连忙向后窜过去,巨大的陶瓮压断无数枯枝,砸破在他面前,“这是什么!”闭勇大叫。

“这是什么?”魏东阳冷笑,“不会连夜香都不认识了吧?”

沾了一身粪便的闭勇气得想杀人,掏出火石就要点箭,噌噌两下,火石打出火花无数,“他奶奶的我要你死!”闭勇

骂骂咧咧,却听旁边人大喊:“不好!”确实是不好,因为闭勇点燃的不仅仅是手上的火箭,还有地上流动着的夜香

……夜香当然也不仅仅是夜香,落下的几个大瓮中有一瓮是油铺里的油,遇到火星立即烧了起来。“他奶奶的!”闭

勇反应过来的时候,火舌已经伸上了他的鞋面,手忙脚乱地想要甩掉鞋子,却踩在一坨软趴趴的东西上,让他整个人

都摔在了地上,“啊!救命!!”闭勇大叫着,手脚并用拼命向外爬。

魏东阳面无表情看着敌人在底下挣扎,举起了手中的弩机,“没了这些讨厌的树枝就方便多了。蓝富贵的狗,爷爷我

送你一程!”京国弩机本来的射程就远,现在从上向下发射,速度更快,闭勇躲避不及,“哇呀!”一叫,小腿上已

经中了一箭。“居然没死?”魏东阳不无惋惜地啐了一口,对左右十几个射手说道:“我平时疏于练习,射艺有些荒

废了。你们是弩骑营的,可不能给我丢脸。记住了,这种祸害我们兄弟的人,死一个少一个,你们好好干!”他说得

轻松,听在闭勇他们耳里犹如催命符,哪里还敢再耽搁,使出吃奶的力气向逃了回去,唯恐逃得慢,被京军射成刺猬

魏东阳击退了西面的威胁,有些忧心地看着镇北的大门,“傅大人,希望还来得及……”

虎啸营三千精兵在拐上北门前的小径时遇到了伏击,当漫天箭雨落下的时候,他们面临了生平第一次失败。钢之虎啸

营,是樊迎春的铁拳,用大刀大盾和长矛弓箭作战的他们,无论是用龟甲阵防守,还是用楔形阵进攻,都是无坚不摧

的强大战力,但是有一种阵形却可以让虎啸营优势尽丧——长蛇阵!如果排成龟甲阵,需要大盾是正面和侧面的四百

八十面,如果排成楔形阵,需要大盾是两侧的五百面,所以三千人的虎啸营中有二千五百人是只负责进攻的弓兵和戟

兵,和一部分戴刀配手盾的步兵,当排成长蛇阵时,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就会失去盾牌的保护。而现在,在通向镇北

大门前的小径里他们被迫排成了长蛇阵,露出了老虎最柔软的腹部!一声凄厉的哨响,傅丁香指挥的弩骑兵从埋伏的

树林里发动了进攻,连弩五发之后,拔马刀冲向敌阵,这一次再没有密不透风的龟甲能抵挡他们的进攻,一时间匣子

口已成修罗场。

傅丁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杀戮,两个黑衣人默默出现他的身后:“傅大人,我们回来了。”“梅生,竹心!”傅

丁香转头抓着心腹爱将的手,亟不可待,“找到明月没有?”夜风吹拂,大地弥漫着血腥,梅生和竹心的沉默,是比

钢刀更加可怕的存在。

怪叫着举着刀劈向敌方的头领,却不知道自己的咽喉已被锋利的匕首割破,虎啸营的勇士朝傅丁香冲来,却功亏一篑

地倒在一个女人的脚下,“傅大人,战场太危险。让菊颜带你去见简校尉。”

“带路。”傅丁香好像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回答着,让菊颜不忍心地别过头去,“大人,兰语正在帮简校尉治疗,但

是,简校尉伤得很重,挨不了多久了……”

“住口……带路……”

“大人!”一把扶住踉跄的傅丁香,菊颜用她纤细的肩头第一次感受到廷尉大人一直承担着的沉重分量。

不是很远,就在匣子口附近的小山坳里,尸山血海当中,兰语小心地扶着娃娃脸的小将,看着前来的傅丁香摇了摇头

。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傅丁香并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五六支长箭穿透了简明月的身体,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依然睁着,看着他,看着他。

“明月……”傅丁香颓然跪倒在他身边,将自己的学生轻轻揽进怀里,如同以前很多次想做的那样,“明月,你还好

吗?”

“蕴生……”简明月艰难地开口,他温暖的鲜血慢慢浸湿了傅丁香的胸膛,“蕴生……”他叫着他的名字,用几乎已

经断绝的气息,“……不要哭……不要……哭……”想要帮他抹掉眼泪的,却把更多的鲜血留在了他脸上,为什么会

这样呢?简明月的眼睛模糊了,泪水落了出来,悄无声息。

“明月……明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司空……”

生命已经远去,怀中的身体慢慢冷了下来,再紧的拥抱都捂不暖的冰冷,傅丁香看着疾奔而来的司空长,已经没有了

嫉妒和忿恨,“司空,太迟了。明月,已经走了。”为什么这么晚呢?如果你早一点来的话,如果再早一点的话……

明月,他最后想看到的人,是你……

翟不疑杀红了眼,带着自己的部下对进入树林扫荡的蓝家军进行攻击,先出声引诱敌人前往不同的方向,在敌人的人

数减少的时候,以群狼战术实施快速围歼,黑暗中无声的狼牙,神出鬼没的箭矢,让蓝家军的士兵几乎崩溃。“看来

遇上了难缠的对手。”白衣如雪,乘风而鼓,如鸿鹄欲飞,蓝富贵笑了,“果然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擒贼先擒王

,古人实不我欺,差不多也该让我看看了,翟将军的真面目——”

厮杀声在樊迎春身后响起的时候,他立即知道出事了,虎啸营非但没有攻向北镇口,反而让敌人突破了。梅生和竹心

带着弩骑营已经冲了过来,这个时候铁骑营也动了,魏东阳身骑白龙,带着铁骑营杀向蓝家军主将。白玉一样无暇的

面孔,永远带着挑衅的下巴,无所畏惧的眼,胸前飘荡着刺目的白色缨络——樊迎春瞳孔骤缩,左肩的伤口还有疼痛

未消,伤他的敌人已经近在眼前。男人好战的血液沸腾着,充斥着樊迎春的大脑,倨傲的猛将向着对手拔出了宝剑,

“樊迎春在此,纳命来吧!”

将对将,王对王,生死相搏。

22.欧阳术士

菊颜和兰语一把扶住了浑身浴血的司空。剑客的身体还没有摆脱少年人的瘦弱,却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但现在,

他握着轩戈剑的手正在不断颤抖。就连是菊颜和兰语这样见惯生死离别的刺客,也感到隐隐后怕。脚下的山岗上,躺

满了敌人的尸体,就在刚才,司空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几乎半个虎啸营,那样疯狂而悲伤的杀戮,将自己的生命都抛弃

的绝望。

即使他们都死了,明月也不会回来了,自己是最清楚知道的不是么?

司空已经走不动了,任凭菊颜和兰语将他架到傅丁香面前。廷尉大人的脸上身上沾满了鲜血,模样同司空一样凄惨,

他的脚边简明月身上的箭已经被拔了下来,静静躺在那里,如同睡着了一般。“兰语,司空就交给你了。”傅丁香说

着抬起了司空的下巴,一样斜飞入鬓的剑眉,一样眼尾上挑的孤寂的眼,两张相似的面孔之间,包含了太多的爱恨情

仇,“他喜欢的人是你,一直到最后都在叫你的名字……无论你多想去那个世界陪他,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司空被迫张开的嘴里被塞进一颗苦涩的丹药,兰语的声音宛如梦境的温柔,“小师弟,吃下去吧。等你醒来的时候,

就会忘记所有的痛苦……”

另一处的树林中,白凤举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小凤,看来你背着我做了不少好事啊……”

男人说得很平静,却让白凤举不寒而栗。“我早就告诉过你,凡人如同世上的尘埃,即便你比别人多了一点本领,我

要你死也只是易如反掌的事。画仙印,春水剑,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带出瀛洲了,我的儿子?”男人手一挥,已经变得

灰暗枯寂的桃花岛图突然在空中收拢,落到男人的手上,“你和你阿娘一样,永远就只会给我找麻烦。小凤,你老实

说,东海瀛洲图是不是在长安?”“阿爹……”白凤举垂头丧气,“东海瀛洲图是阿娘带走的,孩儿不知道。”“哼

,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长安,再敢耍什么小聪明,我就把你扔到神魔井里去。”男人说着手指一

划,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朵洁白的雪花从裂缝中飘出,落在白凤举鼻子上,很快融化了,“阿爹,我最怕冷

,你知道的……”“少废话了!”男人抓住儿子的衣领,跃入空间的裂缝当中,白凤举的惨叫未止,树林已经恢复了

原样,似乎刚才发生一切都是幻影一般。

长安的大雪依然未停,红梅飘香的院子里,魏成一个人呆呆看着敞开的大门。就在不久前,太史令刘小细从他手里抢

走了刘晏的棺椁。“他一日姓刘,就是刘家的子孙。魏大人,我知道你舍不得小弟,但是你又能用什么身份留下他呢

?”刘小细说的,都是实话,魏成知道。他和刘晏认识了十八年,相爱了十年,生命的一半是两个人携手度过的,但

最终他们却依然什么都不是。

“小晏……小晏……”魏成茫然地叫着爱人的名字,一步步朝空无一人的房子走去。魏家的每一个角落里,还能看到

刘晏留下的痕迹,他坐过的席子,靠过的窗台,和孩子嬉戏过的庭院,和自己依偎在一起时的床榻,一点一点,落在

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悲伤,直到魏成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那幅画——东海瀛洲图。十年前画仙一案,他和刘晏携手闯进

了这幅诡异的卷轴,在那里他看到了过世的妻子,他一直想要追回的时光。

“就算是妖物也好,让我再见一次小晏……”

一道白色的亮光从画卷上透出,包围了魏成,从头到脚,霎那间他消失在画前。

“魏成,魏成,你醒醒!快醒醒!”有谁轻轻拍打着着自己的面颊,急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

是一片灿烂的晴空,天是那样的湛蓝,连一丝云彩都不见,

“我在哪里?”魏成茫然地问道。

“我们在海上啊,你不记得了吗?”

在海上?魏成努力地回想,脑中却一片空白,左手却下意识地抓着身边人的衣袖,紧紧不肯松开,“不管在哪里,我

都不会离开你了,小晏……”

七曜绣金白色长衣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刘晏头戴着黑色方冠,大大的眼睛看着魏成,松开他的拳头,与他十指交握,

笑得那样温柔,“不会离开我……真是太好了……”

天空中有巨大的白鸟飞过,掀起巨涛,比大船还要巨大的身体,翅膀展开遮天蔽日,振翅已飞跃百里。

魏成看着这奇异的景象,不由笑了,随着船体的摇晃,顺势将刘晏拉倒在自己怀里,“我现在确定我们都死了,小晏

。多好啊,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长安魏府,东海瀛洲图诡异地悬挂在半空中,雪花一阵阵飘进屋内,落在白凤举身上。

白凤举看着父亲流血的手指和阴晴不定的脸,实在很想拔腿就逃,开什么玩笑,面对让欧阳画仙生平第一次吃瘪的人

物,他才不要留在这里受池鱼之殃。

“呵呵。”欧阳突然笑了,突然一巴掌拍在儿子肩上,白凤举毫无反抗地跪倒在地,诧异地看着父亲也在自己身边跪

了下来,“欧阳画仙,见过父亲。小凤,快见过祖父。”

白凤举看着从东海瀛洲图上凭空走出的术士,惊奇地发现他比父亲看上去更年轻——欧阳赞,欧阳一门的祖师爷,正

微笑着看着自己首次见面的孙子。

“画仙,这就是你跟白玲花生的儿子?一点都不像你呢。”

推书 20234-08-11 :猫咪玩耍的庭园 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