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不疑与魏东阳+后记——子午

作者:子午  录入:08-11

,“东阳,讲出来你不要觉得怪,我阿爹好像打过他的屁股……”魏东阳一听,眼睛锃亮:“快讲是怎么回事?”翟

不疑道:“我记得他刚来我家的时候,有天夏天,他洗完澡光着身子坐在廊上乘风凉,结果被阿爹看到捉到房里一顿

好打,第二天屁股痛得坐也不能坐,过了几天才好。”

“喔……”东阳恍然大悟,“就是!你看他整天穿着条裤子荡来荡去,看了都难为情,大将军算涵养好,换做我阿爹

,看到我两条手臂露在外面就肯定要剥掉我的皮。不疑我跟你讲,这样:我就等他洗澡的时候偷了他的衣服,让他赤

条条出来被大将军看到,你看……”“太好了!”痛得咬牙切齿的翟不疑这下也来劲了,“被我阿爹看到他就惨了,

我记得上次他被阿爹关起来打,痛得哇哇乱叫呢。”

“就这么办!”如此魏东阳定下这条毒计,踌躇满志往浴池方向走,待要穿过后花园,却撞上了自己爷爷,看到魏千

秋老当益壮,抓了个年轻的下人在打,东阳冲上去:“爷爷,你在这里做什么?”魏千秋一见乖孙,立即眉开眼笑:

“东阳,爷爷好想你呢。”魏东阳指指被困的管青,问道:“爷爷,你抓坏人麽?”“是呀是呀,这小子鬼鬼祟祟想

要冒充府里的人,亏得爷爷机灵,一眼认出他是个贼,将他拿住。乖孙,爷爷厉不厉害?”管青气得破口大骂:“你

老母才是贼。东阳公子,你总是认得我的吧,我是管青啊!”“……”魏东阳一对眼睛上下打量管青,这个人见是见

过的,但是叫不出名字,不过他敢问候我祖奶奶,今天就偏不帮他!所以东阳也不说话。管青见东阳一点没有要帮自

己解围的意思,也着急了:“东阳公子,我是管青啊,我昨天还帮你洗过澡呢!”

这下魏东阳终于记起这管青是谁了,他昨天被翟不疑踢落一颗牙,留了好多血,就是这个人抱他去浴池洗澡的,这么

说来他是在浴池那边做事的……也亏得东阳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机,走一步想三步,当下一拍脑袋:“我记起了,对

对对,是你帮我洗的澡。爷爷,他不是坏人,你快放了他。”

魏千秋听孙子这么说,也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十分尴尬地替管青松了绑,管青冷哼一声就往浴池方向走了。

外人一走,魏千秋立刻抱住东阳左右亲了好几口,道:“东阳啊,爷爷想死你了,跟爷爷回去好不好?”

魏东阳大仇未报怎么肯走,耍赖道:“我答应阿爹要等他回来的,不好现在回去,否则他又要打我。”

魏千秋道:“有爷爷在,他敢?呃——就算我的话他不听,你刘叔叔总归不会让他打的。乖孙儿,跟爷爷回去啦。”

魏东阳直摇头:“不行不行,刘叔叔给我一支蜡烛,他说蜡烛烧完他就来接我的,我要看着,否则那蜡烛灭了,刘叔

叔就又要晚回来了。”

“那……”魏千秋词穷,只好又宝贝了孙儿一番,依依不舍:“乖孙啊,爷爷这几天早出晚归,好不容易得了空,却

还要一个人守个空房子,真没意思。”

东阳奇怪:“爷爷,你不是老是抱怨御史台没事做,怎么会忙呢?”

魏千秋一听,立刻开始发牢骚:“乖孙啊,你还小不知道人世险恶,我在御史台没事做,他们就叫我到鸿胪寺帮曹大

人的忙。你在大将军府应该也知道吧,西山国赤族送来一个金羽公主,要给赤族殿下完婚,鸿胪寺的人忙得脚不点地

,这个时候把我派过去,真是害死我了。”

东阳道:“怎么赤族殿下要结婚么?我怎么不知道。”

魏千秋道:“你小孩子家不知道也不奇怪。”

东阳听了更急了:“爷爷,那赤族殿下结婚是不是就要搬出去住?”

“这是自然。”

“那什么时候结婚?”

“就是这几天的事吧,金羽公主已经入住甘泉宫了。”

“糟了!”

“什么糟了?东阳?东阳——”

魏东阳扔下爷爷,直往浴池方向跑去,一面跑一面着急:不好啊,没时间了,若赤天极结婚,那真正是天底下没有人

能打他的屁股了,我不能帮不疑报仇怎么对得起他。我要做这事,就要在这两天。

魏东阳气喘吁吁跑到浴池,管青正在劈柴,看见东阳就问他:“东阳公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要洗澡,你什么时候烧好水?”

管青道:“不好意思,东阳公子,刚刚管啟说,后天赤族殿下要大婚,浴池要好好布置,所以公子这两天想洗澡,我

帮你烧水,在房间里洗。”

“后天?”

“是啊,要到后天早上赤族殿下沐浴完,去甘泉宫接公主,才好再用浴池。”

“好……”

那就后天。

8.魏东阳不是君子(下)

魏东阳行动了。

赤族人据西山国最富饶的碧落天水二郡,得天独厚,其间稀世珍宝无数,而最出名的就是赤族皇家专用的火云锦——

火云锦轻若薄云,耀艳如火,水火不侵,就算在黑夜中也能绽放光芒。赤天极的新衣就是用火云锦缝制的,上鎏团凤

图案,滚百鸟衔枝边,绣翻云踏脚,玄墨腰带,乌金长靴,挎赤族偃月腰刀,魏东阳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衣服,一时

傻眼。

浴池里赤天极正将一桶水从头浇落,红色的头发湿漉漉贴在雪白的后背,好像鲜血一般刺眼。“多拉台!”他轻声骂

道。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魏东阳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偷走了赤族殿下立即要穿的新衣不算,连同珍珠棉的里衣以及赤

天极换下来的旧衣一并带走,而且一不做二不休扔进了浴池外面的炉子,看着火舌一点点将衣物吞噬,魏东阳小心翼

翼地从树丛后面溜走了。

翟冲黑着张脸坐在前厅,很不耐烦的听大鸿胪曹芳报告赤族殿下接下来的行程。大鸿胪三朝老臣,是个比魏千秋更老

的老头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大将军,等一下等赤族殿下出来,就骑这匹白龙出京,到了中午我们在新亭稍作休

息,午时过后出发,酉时就可到甘泉宫。大将军,根据陛下的意思,是要八十一名执金吾武士相送,请大将军与在下

一同参乘。”翟冲道:“此事昨天金殿上已然讲过,本将知晓了。”曹芳笑笑:“到了甘泉宫,大家住一夜,明天一

早接了金羽公主原路返回,陛下为他们主婚,然后连同百官送他们入新居,我已在那里备下大宴,不醉不归。”曹大

人说完十分得意,摸着胡子想象了一下明天的热闹,笑得眯起一对眼睛,再往翟冲看看,咦?怎么大将军还是板着张

面孔?翟冲脸上一点笑意全无,一对比常人更黑的眸子看着曹芳,淡淡说了一句:“如此辛苦大鸿胪了。”曹芳不懂

,大喜事来的,怎么大将军是这么个态度?正想再多讲两句,突然门口一人大叫:“不好了,大将军,衣服没有了!

翟冲嚯得起身,“管啟,什么衣服没有了?”

管啟满头大汗跪倒在主人面前:“不好了,大将军,赤族殿下的新衣找不到了!”

赤天极的新衣失踪?翟冲听了却只挑了一下眉毛,好像早有所料,只问一句:“赤族殿下现在在哪里?”

“赤族殿下呆在浴池不肯出来。”

“我去看看。”翟冲说着回头看着曹芳,“曹大人,我叫你准备的……”

“自然,自然带来了,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

“嗯。如此你半个时辰后叫人送来,我有话要同赤族殿下说。”

大将军府翻了天,所有的人都被管啟派出去找衣服,一时间院中廊上来来去去咋咋呼呼。依旧趴在那里养伤的翟不疑

正抓了一块栗子酥往嘴里送,一面非常崇拜地看着坐在身边的魏东阳,“东阳你真厉害,真的得手了?”

魏东阳手捧一碟栗子酥,小小的屁股下巴仰得挺高,“那当然,而且毁尸灭迹,我东阳做事,来去不留一点痕迹。对

了,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好点了没有。”

翟不疑现下对魏东阳佩服得恨不能以身相许,难得东阳关怀他的屁股,立即褪下裤子献宝。魏东阳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不无遗憾:“都青了——”

“青了就快好了呀!”

“可是现在你的屁股像放了三天的青团。我不喜欢青团,我还是比较喜欢像寿桃糕的样子。”

翟不疑郁闷了,自己的屁股被比作重阳节的寿桃糕不算,现下退步到了清明节的青团,还要遭人嫌弃,管你喜欢不喜

欢,屁股是我自己的!想到这里翟不疑忿忿拉上裤子,见东阳正要把一块栗子酥往嘴里送,立即拉过他的手,把那栗

子酥“啊呜”一口狠狠咬掉一大半。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门被推开,翟冲怒气冲冲朝两个孩子走来,嘴里大骂:“翟不疑,你给我跪下!”魏东阳一

轧苗头不对,看来东窗事发,正要立起身来认罪,旁边翟不疑却抢先一步从床上跳下来,双手压住东阳肩膀,嘴里轻

轻说一句:“东阳,不关你事。你走。”魏东阳看看黑着脸的翟冲,又看看翟不疑发白的面色,心神不定。翟冲却没

什么耐心,眼睛盯着翟不疑,吩咐身后管家:“管啟,把魏公子送到香荠那里去,叫她不要多事。”

管啟会意,连忙拉了魏东阳出房。东阳一路挣扎,管啟被他抓得不耐烦:“魏公子,你乖乖不要管闲事。大将军不会

为难大公子的。”

魏东阳不信:“胡说,我看不疑吓得站都快站不住了。这事情是我做的,跟不疑没关系,你让我同大将军说。”

管啟冷笑一声:“魏公子,这件事是你做的或是大公子做的没有分别,不过事情总是要有个说法,你是客人,所以责

任大公子一定要扛。”

魏东阳一怔:“胡扯,我说了,是我偷了赤族殿下的衣服去烧,不疑根本不知道……”

“魏公子,大公子到现在都趴在床上下不来,你当大将军是瞎的?赤族火云锦水火不侵,我们也在浴池后面的炉子里

找到了,有胆子做这件事的除了你只能是赤族殿下自己,可惜你做得太绝,把衣服全部拿去烧掉,难道赤族殿下会光

着身子绕到房子外面去烧自己的衣服?”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打我?”

管啟哼了一声:“赤族殿下想逃婚,你们本想害他,他却正好借你们的力。可惜大将军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手金蝉脱壳

,所以新衣早就一式两份,现下大鸿胪正送过去。至于大公子么,大将军总要找个人杀鸡儆猴的。我这样说你懂了么

?”

“我懂了!我懂了!但是这事是我做的,要打打我!”

“魏公子果然重义气,不过你身份太低,这件事你扛不起。”

“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不疑。”

“晚了!”管啟不再同他废话,一把把魏东阳扛上肩,“你要是不自作聪明,大公子也不会有这横来之祸。”

大人的世界是魏东阳无法理解的复杂,他似懂非懂地咀嚼着管啟的话,最后只剩苦涩的后悔。

“对不起,不疑……”

事情的结局非常血腥。

翟不疑被翟冲抽了十鞭,雪上加霜,去了半条命。

而被赶鸭子上架的新郎官赤天极到了甘泉宫却也一病不起,论其原因是在早上洗澡的时候着了凉,一行人无奈逗留甘

泉宫。新妇金羽公主未见到自己夫君却先等来了一盒早生贵子酥,一口下去便是皇家最大的丑闻:原来金羽公主已经

怀了一个半月身孕,早生贵子酥里的红花要了这胎儿的命,未过门的王妃滑胎,赤天极暴怒:“翟冲,你太过分!你

明知道金羽有孕,为什么要害她?”

翟冲脸上挂着五条红印,黑色的眼睛似乎深不见底:“赤天极,那你故意用冷水冲澡弄得自己生病又是为了躲避什么

?赤将军为了让你这个宝贝继承人回去煞费苦心,这么多年来不知在背后捣了多少鬼,这次妄想让金羽生下的孩儿代

替你留在京国,我不过试探一下,想不到他连天羽凤凰的一丁点血脉也不舍得,想来一招偷龙转凤,可惜啊……现在

事已至此,天极,金羽一定要担这责任。”

“原来你早就猜到……”

“我还知道你那三株彩莲,红色的是你,黄色的是金羽,但是紫色不代表婚姻。紫色的花在赤族的语言里只有一个意

思,就是欺骗。天极,你还要说什么?”

冬雷滚滚,划过苍穹。

高贵的赤族公主被打回原形,在回碧落山的途中自尽。

初雪落下的时候,魏东阳和翟不疑依偎在一起取暖。

“为什么讨厌赤族殿下?”

“因为他偷走了阿爹的心。你呢?你为什么喜欢刘叔叔?”

“因为阿爹喜欢他……”

9.所爱之人

魏成回来了。

这一次他的臂弯之间依然抱着一动不动的刘晏,他表情平静,已经看不到当年的不知所措或是害怕失去的恐惧。

“东阳。”魏成的声音很小,似乎害怕吵醒怀中人,“你刘叔叔回来了。”

十八岁的魏东阳长得和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唯有一张唇红齿白的小嘴和白玉一样的皮肤继承自母亲沈若春,他几乎

是在父亲推门的时候就跳了起来,然后在看到刘晏的第一眼定在原地。

“阿爹,刘叔叔……”

魏成的两鬓已经参杂了白发,但笑起来一如十年前看到刘晏苏醒的那刻,“东阳,刘叔叔累了,他这一次又不知道要

睡多久。”

魏东阳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了,他的父亲在廷尉府这么久,不会看不出活人和死人的区别,东阳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十

几年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院子在他眼里突然变形,坍塌,如同心灵的一角。

物是人非。

他还记得十年前,也是一个红梅盛开的早晨,洁白的雪铺了满地,点在床头壁龛里连续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那支莹白

蜡烛出乎意料地熄了,东阳几乎立即推醒了睡在身边的翟不疑,“不疑,我要回家了。”

翟不疑弹坐起来:“为什么?”

“我刘叔叔回来了。”

“那……那你就不陪我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时不时痒,你也不管我了?”朝天椒口不择言。

东阳不无遗憾的看了好朋友,慎重地点了点头。

翟不疑也不闹了,立即跳下床,“我送你。”

魏家的院子不大,沈若春还在的时候说将军府的海棠花好,折了一枝来种,如今也与人一般高了,只不过现时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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