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绿嫣

想到理霞对人示好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懂得烹调食物，理云的脸就变得更加黑。 为了安全起见，他明天就要找大师兄去请教一、两道较容易弄的餸菜。
过了一会， 他还是再接再励：「那除了吃之外，还有什麽你是觉得重要的？」
顿了一下， 认真地想了想， 理霞才开口：「其实……有人不离开的陪伴著自己……已经足够了。」理霞终归是个孤儿， 所以他其实是很怕孤独的。
理霞有些腼腆自己刚才的回答， 也开始有点受不了理云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头也不回的对理云说：「我先出走走，可以吃就叫我吧!」接著就跑了出去。
当听到理霞的回答， 理云的面色好了不少， 嘴角还露出了一丝计算的笑容， 不过， 急著离开的理霞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到了吃饭时， 理霞抱了一只白兔进了大厅， 一人一动物正玩得兴起。
理云瞄了它一眼随口问：「那只兔子是用来加菜的吗？」
「不要打白糖糕的主意! 它是从後山找到的， 是不是很可爱？」 理霞把它推到理云的面前笑著问。
「什麽白糖糕？」 哪里有白糖糕？ 他见不到。
「白糖糕是我替它改的名字叫啊!」 理霞立即嘟著了小嘴。
「真的煮来吃更加实际。」 理云觉得替动物改名是件无聊的事。
「不准吃它!」 理霞警惕的看著他， 并把兔子放到一个远离理云的地方。
理飒捧著最後一盘菜出现：「好了， 可以吃饭了!」
「来了来了!」 知道可以吃饭，理霞立即把刚刚的事忘了。
吃饭时， 理霞发现理云为一直用十分诡异的目光看著他， 看得他头皮发麻， 打了个寒颤。 那目光， 就好像他刚刚想把白糖糕煮来吃时的模样。
为了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 只好随口道：「大师兄， 听说你最近到了苗疆啊! 有没有什麽有趣的事可以说来听听？」
理飒忽然一颤， 不小心把正在夹回自己碗的肉片掉在桌上。 他不自然地把手从半空中收回， 用僵硬的语气回答：「没什麽好说的， 那里闷得很。」
语毕，那种持续了两个月的不安和失落感又重上心头。
理飒自小就不懂得说谎，所以当看到他那种表情，再看看那块可怜的肉片，理霞就知道他有事隐瞒。
理霞也没表现出已经知道他说谎，再次转移话题。
「啊! 大师兄，你这麽不小心的呀! 我看你今天还是不要吃葱爆牛肉好了， 免得到时你把牛肉掉得一桌也是，令我心痛得今晚睡不著!」
理飒一听完他的话， 就二话不说地拍了他的头一下。
「痛!」 理霞夸张地哀鸣著。 其实理飒拍得并不用力， 理霞只是想把这里的气氛缓和一下。
「那麽你是否觉得葱爆牛肉比大师兄还重要？」 理飒装作凶恶问。
理霞的表情比翻书还要快， 立即笑著摆出一副谄媚的样子。
「当然是大师兄比较重要了。」 因为没大师兄就没有葱爆牛肉了! 理霞在心中多了一句。
理飒看了他一眼， 用不能商量的口气， 道：「好， 这次就算了， 不过， 你今晚要负责清洗碗碟。」 语落， 即引来了理霞的哀鸣声。
见状， 理飒轻轻地笑了。 经过这番打闹， 刚才的失落感也减退了不小， 希望今天可以不再失眠吧!
第二章
月挂当空， 理霞却无心欣赏， 因为他正在天井自怨自艾地清洗碗碟。
呜……他也是好心转移一下大家的视线， 免得大师兄会尴尬罢了， 为什麽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理霞忽然觉得有人看著自己， 回头一看， 发现理云不知何时坐在他的身旁， 不发一言的看著他。
被人盯著的感觉并不好受， 理霞忍不住地回盯著他。
「为什麽这样看著我， 你没事要做吗？」 理霞的手一个不稳， 那只正在清洁中的碟子就掉在地上。
「我来。」 理云先一步走到碎碟前， 准备收拾残局。
看到那只碎了的碟， 为它默哀了三秒， 才看向理霞。 其实他只是看著他的样子看到发呆罢了， 当然他是不会蠢到把真相告诉理霞， 至少现在不会。
「後山有很多兔子吗？ 找天捉只回来吃。」 忆起今早的那只白兔，就随口问道。
很明显他的话题并不是适合现在的场面， 因为理霞的脸当下即黑了大半。
「我再告诉你， 不要打白糖糕的主意!」 刚好理霞清洗完了碗碟， 走跑了开去。
「我没有……」 唉! 看著理霞的背影不禁叹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 可能是自己的脸常没有笑容， 才会令别人觉得他难以亲近吧？
他只是天生不大爱笑罢了! 但，自己一笑又会给人一种有阴谋的感觉。 可是，这又不是他的错! 看来真的要再努些才行了。
确定已经避开了理霞的注意， 理云终於找到理飒单独谈话。 他一开口就说明了来意：「大师兄， 我想你教我一些容易弄的餸菜。」
「二师弟， 你……是开玩笑吧？」理飒吓了一跳， 巴结地问。
「不， 我是认真的。」 理云神情坚决地回答。
「那你一定是生病了。」 理飒伸出手，想替他把脉，却给理云阻止。
理飒虽然不算是一个大夫，可是由於他经常钻研医书，所以对普通的病患也懂得医治。由细到大，山庄内各师弟生病时也是由他开药方的，长久以来也平安无事，可说是一种奇迹。
「我没有病，师兄，你肯不肯教我？」 大师兄算怎麽了，竟然说自己生病!
理飒一怔，知他不是说笑也不是生病。 他真的很不想收这个徒弟，但如果没人看著他， 他的厨房一定会糟央!
看到他那为难的神色， 理云的脸色一沉。
「大师兄， 有困难吗？」 理云也十分清楚自己的丰功伟绩， 也明白理飒在想些什麽， 所以只好准备和他好好「沟通」一番了!
理飒立即回神道：「这有何难!」 不能拒绝他的， 否则他亲爱的厨房就会灰飞烟灭了! 再想了一下：「那麽， 你明早就跟著我一起弄早饭吧! 」
理云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要多久才学会。」 因为时间是十分重的，他总不能等个两、三年。
「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会一两天就可煮到的， 起初先学些基本功， 如洗米做饭等……不过，我会尽量简化的。」 其实自己也没有太多时间教他了，
因为不久自己也要离开青雨山庄了。
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 你为什麽忽然有兴趣学了？」
「只是忽然想学吧了。 还有……先不要告诉理霞。」 理云有些不自在地回答。
理飒清楚理云的为人， 虽然他是六个师兄弟中最有机心的一个， 可是他从不会做伤害师兄弟的事，全是玩笑成分居多。
理飒知道他的手段狠毒，可是从来不会用来对付自己人，因此以为他是想整理霞，所以笑了笑回答：「好， 那麽明天不要迟了。」
***
到了一更时分， 理霞从床上弹了起来。 不行了! 想了这麽久也想不出得罪了理云些什麽， 如果再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他每天用怪异的眼光看著，
他会晚晚也睡不著的!
坐言起行是他的座右铭， 所以他没有理会现在是什麽时候， 就打算去理云所住的青云阁去问个明白。可是当理霞一出了青霞阁， 竟看到理飒坐在石椅上发呆。
理霞轻轻步近理飒身边坐下， 看了看他的面色， 不禁开口道：「大师兄， 你为什麽这几天也精神不大好似的？ 是不是有什麽事？」 其实他一早就发现，
理飒自从去了苗疆回来後就常常发呆， 只是大家也很忙又加上师父过身的事， 令他到现在还没找到时间私下和他谈谈吧了。
理飒慢慢回头， 好像到现在才发现他存在似的。 「我没有事，可能睡得不太好吧! 你不用担心。」 理飒微微一笑，可是那很明显是苦笑。
「大师兄， 我们是两师兄弟啊， 所谓兄弟如手足， 有什麽事不要自己一个人苦恼， 一定要告诉我啊!」
见理飒没有反应， 理霞只好继续努力游说：「古人也说「一人计短， 二人计长」， 所谓人多好办事嘛! 有什麽事也要拿出来讨论，才能容易解决啊!」
见自己说了一大堆， 理飒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理霞只好在心内叹气， 因为他知道只要是大师兄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
其实理飒自己又何尝不想找人诉苦？ 可是明知会连累别人， 而且他们每个也是他一手一脚带大的师弟， 自己又怎何以令他们身陷入险境？ 所以为了师弟们著想，
他们还是越知得少越好。
理霞知道理飒一定是发生了什麽事， 可是他也明白每个人也有自己的秘密， 拍了拍理飒的手， 道：「大师兄， 到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才说吧!
如果有什麽事记得要找我啊! 我一定会尽帮手的。」 説著， 就立起身来准备走了。
听到他这样窝心的说话，觉得今年十七岁的理霞长大了不小。
「多谢你。」 理飒微笑道，但这次是真心的一笑，因为每个师弟也这麽关心他。
***
走到青云阁， 理霞门也没拍， 就闯进了理云的房间。 理云因正在「计划」将来而忙著， 所以并未就寝。
见到理霞的到来也呆了一下， 因为他会来到自己房间的次数是寥寥可数。 看了看他才问：「这麽夜了， 还不去睡觉？」
理霞没好气道：「你也不是没睡!」 然後才记得自己是为了何事而来。
「对了， 我有事问你， 你要照实告诉我。」他找了张椅子坐下， 忽视又觉得要抬头和别人说话会减低自己的气势， 所以又立即站了起来。
「你问吧。」 理云有点奇怪他会想问什麽。
「二师兄，你老鹰告诉我了，我究竟得罪了你些什麽，令你这麽讨厌我？」
理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反问：「我讨厌你？」
「当然。 否则你怎会近这一年来也用杀人的目光看著我!」理霞说得理直气壮。
理云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他真的很想找个大夫替理霞检查一下眼睛是否有问题， 他竟然把他那含情脉脉的目光看成杀人的目光!
「我没有讨厌你!」 他咬牙切齿道。
「呜……你这个样子叫没讨厌我？」 谁人看了也不信吧？
「我没有! 你要如何才相信我!」 理云显然有点无力，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这样一问理霞反而不知如何答，只好老实道：「我……不知道。」
理云没再说话，拉著理霞的手就往外走，到了庭院的亭外才停了下来。
「哗!」 理霞一下子没停得及，撞入了理云的怀里。
理云一手拉著理霞， 一手举向天空， 道：「我理云现在当天发誓， 我丝毫没有讨厌理霞， 否则被雷打死!」 语落， 理云回头认真地看著理霞。
理霞被他这样看著， 不由来脸上一红：「做……做什麽？」
呜……很丢面， 脸上很热，一肯是红透了。 为什麽他要用对恋人起誓般的语气，来发誓证明没讨厌自己？
理云把理霞低下的头抬起， 问：「相信了没有？」
「我……我相信了。」 理霞回答得有点口齿不清， 接著推开了理云直奔回青霞阁。
被所爱的人推开， 理云并没有不快， 因为刚才理霞那脸红的模样令他满意极了。 为了将来的幸福著想， 还是早点睡觉， 明天还要跟大师兄学习学习呢!
***
过了数天的悲惨教学生活， 理飒终於明白自己高估了理云的学习厨艺能力。 如果，要理云正正式式地做一围菜，可能要花二、三十年的功夫!
「二师弟， 也不见得你有学习厨艺的必要， 不如……算了吧!」 当厨房在第六十三次差点被烧掉时，理飒终於忍不住开口。
明知以前理云有试过把厨房烧掉的纪录， 但他总认为以二师弟的聪明， 只要肯学一定能成功的， 如今……他发现他错了。 他发现理云真的是天才!
只是烧一锅白饭， 理云真的会把饭锅烧了……他真的很後悔为什麽当初答应教理云!
他的话引来被烟黑了脸的理云怒视。
「不要! 我一定要学会的!」 说什麽笑! 他当然时有「必要」了， 否则他怎会和自己过不去， 天天在厨房里受尽折磨!
受到理云的目光威胁， 理飒只好从善如流， 笑著道：「呵呵……那麽， 我们再烧多次白饭吧!」 呜……看来厨房是不保了，
因为如无意外过多十天自己也要离开了， 到时再也没法保厨房的周全了!
忽然， 在理飒的衣襟内掉出了一个玉佩， 他立即俯身拾回并捡查玉佩有否损毁。
「师兄，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玉佩的？」 理云停手上的动作，看著他问。
虽然只是轻轻一督，但他已经十分肯定，那个玉佩上所刻的花纹是自己所见过的。
理飒大吓一跳， 立即把玉佩收起， 巴结地回应。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佩罢了……我……我先去一去茅厕。」 不能给他们发现的， 理飒暗自警告自己下次一定要小心点才行。
看著那落荒而逃的身影， 理云就知道理飒一定有事隐瞒。 不行! 虽然大师兄不想告诉自己， 可是从他的神情就得知此事不简单，
自己一定要起那玉佩的事才行。
***
晚上， 当理云正在努力回想那玉佩的事时， 见到理霞走过， 就对他笑了一下。
可是， 当他见到理云的笑脸时， 就露出了见鬼般的神情。
「二师兄晚安。」 说著， 就跑了开去。
理云定了一会儿後， 忽然觉得有改善一下自己笑容的必要。 还记得当年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理霂刚好来到山庄。 当时， 他十分高兴地抱过约一岁多的理霂，
用自认为友善的笑容看著他。
「小师弟， 你叫理霂吧？ 我叫理云， 是你的二师兄啊! 你以後……」
理云话没说完， 理霂就嚎哭起来。
理飒看著理霂那哭哭啼啼的小脸， 於心不忍地走上前。
「云儿， 不如还是我来抱小师弟吧!」 比年长四年的师兄婉转地道。
「不， 我会照顾五师弟的。 但， 为什麽他会哭过不停？」
「呃......我想，是你的笑容太吓人了。」
被师兄的话深深打击， 从此， 理云就尽量不在人前笑了。 而且，每当他见到小孩子时，也会如见鬼般，走得远远的。
因为生怕会有人突然出现或被人听到他的「特训」， 所以他取了镜子和灯笼， 就往後山跑去。
理云把灯笼挂好了， 在一大石上放好了镜子， 学始「练习」。
「哈!哈!哈!」 好像夸张了一点。
「呵!呵!呵!」 咦？ 怎会笑得眼眉向上，像个盗贼似的。
理云又换了另一个笑脸， 全心全意地研究那一个脸孔会比较自然。 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练习到一张「真正」的笑脸才会罢休!
此时， 一个住在山脚的村民张三， 因入夜拾取柴枝而迷路被困山上。
「哈哈哈……」 一阵恐怖的笑声传进张三耳中， 令他打了一个罗嗦。
张三立即拔腿就跑， 可是不知道被什麽东西绊倒， 就四脚朝天地在地上。
当他一站起身， 就发现原来绊倒自己的是一个墓碑! 忽然，又一阵恐怖的笑声传来。
「有鬼呀!」 张三吓得脸色发白， 拔足狂奔。
自此之後， 青雨山庄一带流传了一个传说: 山上有一个被强盗所杀白衣男鬼， 因为心有不甘而每夜回於山上， 笑得极为凄厉， 正等待著下一个替死鬼。
从此， 山脚下的村民也不敢踏进此山半步......
***
再努力了十多天， 理云终於做出了第一锅没焦黑的白饭和没变成炭的炒蛋， 虽然并不是美食， 可是吃了也不会死人的。 大功告成的时候，
最感动的应该是理飒， 可是他非但没显出高兴的表情， 脸色还比在得知师父过身时还要沉重。
理霞看了看桌上的唯一一碟东西， 有些疑惑。
「咦？ 怎麽今天的早饭只有炒蛋的？」 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 但， 平时爱煮食的大师兄总会在早饭时最少弄两碟东西的， 所以才会忍不住问了出来。
理飒暗自骂了句自己的不少心， 虽然， 现在厨房一片狼藉， 可是他也该多炒一个菜， 以防理霞看出了端倪， 到时二师弟可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