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未眠 第一部——铃木せるぽ

出了电梯后左转，叶月的房间就在最里面那一间。恭介上前打开了门请叶月先进去。

叶月点点头尽量与恭介保持适当的距离进入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一张沙发和一架电视，还有一个小小的灯桌。舒适而宽大的室内，不知道是不是暖气有点失灵，

似乎比外面还要来得冷。

恭介没有忽略叶月微微抖了一下。

“您冷吗？要不要我来温暖您？”

他邪恶地笑着说，叶月赶紧摇头。

“不必了，请你离我远一点。”

恭介走到窗边的暖气机旁，按下了‘强’的触钮。

每当恭介一移动，叶月就跟着移动到适当的安全距离。

“我这么没信用吗？”

觉察到的恭介，耸耸肩膀问道。

“没错。”

听到叶月想也不想的肯定，恭介苦笑地把他的行李放在床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恭介边说边掀开床套。

“老师，这张床可以吗？”

“——哪一张都可以。”

“另一张床是谁睡？”

“啊……是佐仓老师……”

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决定叶月和佐仓同房。

“老师您好像跟佐仓老师很好嘛。”

“是啊，因为他是我的学长。”

“哦，第一次听说。”

恭介点点头，拍了拍枕头。

“躺下来吧。”

照他的话做不是又中了计？叶月走到另一张床边坐下。

“怎么？你不休息吗？”

“嗯——等一下。”

“为什么要‘等一下’？在我面前不能上床休息吗？”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叶月抬起眼瞅着他。

一直以来会发生那么多事，一定是自己太没有防备了。如果自己惊觉性够高的话，想必恭介也不会那么轻易得逞。

“算了，无所谓。”

出乎叶月意料地，恭介竟然没再纠缠下去。

“反正还有五天，而且今天我也享受过了。”

眯起眼睛微笑的恭介，调整好枕头的位置后就离开了床边。

“那您就好好休息吧，老师。”

叶月一直全身警戒地目送恭介，以备他扑过来时随时可以逃跑。

等到他开了房门走到廊上，叶月以为总算可以安心时。谁知道他又突然把门踢开，叶月吓得差一点从床上弹跳起来。

“老师我爱您。”

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这一句，恭介还夸张地丢了一个飞吻。

房门关上后还在发呆的叶月，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倒在床上吐出一口大气。

这种爱情奖品是否意味着恭介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怎么那么轻易就说出那三个字？）

“我爱你”这三个字只敢在叶月心里想想而已，更何况是从嘴里说出来？他只要一想到那三个字，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

速，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却独自羞红了脸。

自己只是对方逗弄取悦对象而已。

叶月在心里发誓绝对不再软弱，也不会再给他机会趁虚而入。

第五章

隔天，在这个天气多变化的时节里意外地天气晴朗。

“松波老师你今天有什么计划？”

边用着自助式早餐，佐仓边询问叶月今天的进度。

把学生依照组别分配到各属的滑雪场去之后，就是教师们的自由时间。不过几乎所有的教师都不会留在饭店里，而纷纷

外出滑雪去了。

“佐仓老师你呢？”

“我想坐热气球转高速升降梯到西斜面去滑。今天才第一天，难度不需要太高。”

“西斜面区比较容易滑吗？”

经佐仓这么一说，叶月才想起滑雪地图中，的确有西斜面区标上“中级滑区”。

“虽然中途会有一些阻碍，但起码占地还算宽广。可以当做暖身的好场地。”

要不要一起去？面对佐仓老师的邀请，叶月苦笑着摇摇头。

“我想……我去可能会绊手绊脚。”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但是……”

“要是在家庭雪场慢慢滑的话，可是会成为学生们的笑柄哦。”

这句话正刺中叶月心坎。

“我真的没什么经验。”

“别担心，有我在。”

虽然还是有点犹豫，但是面对佐仓老师热情的邀请，叶月还是去了。

坐了双人升降机的那瞬间，叶月立刻就后悔了。

“这……这道斜面未免也太斜了吧……！”

叶月双手紧抓着座位两旁的横栏向佐仓说着。

“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当然觉得很斜啊。”

完全不把叶月的紧张当做一回事的佐仓，悠悠哉地喷着白烟。

“但是……”

叶月望着一个看起来技术非常好的滑者滑到一半也溅起一地雪烟地往前滚了几乎三十公尺才停下来的情况，更加地没有

信心了。

“天气这么好，真是滑雪的好时机。”

“啊……是啊。”

叶月三魂丢了七魄似地回应着悠然伸着懒腰的佐仓。

“佐……佐仓老师，如果我真的不会滑的话，可不可以坐这个升降机回到平地？”

“你在说什么啊？”

佐仓还以为叶月在开玩笑，哈哈大笑了两声。

“对了，以前听说有人从升降机下来时一个站不稳就连滚带爬地跌了下去，那可真够丢脸的，大家都看着他笑。不过他

要是想搞笑的话可能笑点还稍嫌弱了一点。”

“也应该不是在搞笑……”

两人谈话之间，升降机已经到达了终点，叶月扶着佐仓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升降机。

虽然换了好几种运输工具才辗转到了这里，但是呈现在目前的美景却让人不得不发出赞叹。耸立在盆地对侧的群山，凌

线分明而青翠怡人，潜伏在山峦和辽润青空之间若隐若现的应该是日本海吧。远望过去，眼前是一面纯白而宽广的雪原

。

“松波老师，我就在那个标识下等你罗。”

佐仓说完，拿起了滑雪杖背向叶月。

“嗄……？”

叶月面对这突来的情况，有点慌了手脚。

“佐仓老师！等我啊！”

叶月一句“你不是要教我吗？”还没问出口，佐仓就已经不见人影。

从升降机下来的滑雪者陆续滑过站着发呆的叶月身边。

“怎么这样……”

在叶月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佐仓已经滑到目的地的一半了。

佐仓老师的技术的确一流，平稳中又不失优雅。

等到佐仓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指标后，叶月才下定决心踏出第一步。

叶月笨手笨脚地沿着滑雪场的边缘滑，辛苦地滑了一个U字回转后又沿着边缘前进。

“唔哇……请让开！危险啊！”

一路上也不知道叫了几次，滑倒了几次。

等到叶月满身雪泥到达指标下时，佐仓已经抽到第四枝烟了。

“你花了不少时间嘛。”

等得极其无聊的佐仓打了一个呵欠后，还算客气地下了评语。

“佐仓老师你真不够意思，你不是说要教我的吗？”

叶月手脚发软地跌坐在地上，恨恨地仰望着佐仓。

“你没听说过狮子把小狮子推下山谷的故事吗？我可是为你好。”

佐仓笑着说道。

“你要是为我好的话就更应该教我啊。”

“我不太会亦步亦趋的教人。”

“怎么这样……”

“别怕。只要照这样滑下去，我保证您的技术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说完，佐仓又拿起滑雪杖指着下方一幢小别墅说道。

“等一下我们在那幢小别墅会合吧。我先下去帮你留位置。”

“佐……佐仓老师！”

接下来，就跟刚才的情况差不多。

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叶月可能已经跌出胆量，追上佐仓老师的时间比刚才短了不少。

用不纯熟的技术龟速滑行的叶月，在即将要到达小别墅时，又狠狠地摔了一跤。

雪镜被震飞掉了、雪杖也被抛到九宵云外，叶月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朝斜面翻滚了下去。等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一只脚

上的滑雪板脱落滑到下面去了；而另一只则倒插在雪地之中，完全无法动弹。

叶月极力想撑起上半身，但无奈支点不够稳就是站不起来，只能像一只乌龟一样摆动着四肢在雪地上翻来滚去。

这期间有不少人经过叶月身边，然而就是没有人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就在叶月开始觉得怎么大家都那么无情的时候，又被从上方滑下来的人溅了一脸雪烟。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叶月狼狈地揉着被雪烟喷到的眼睛时。

“——您在干什么啊？老师。”

一个听得不是很清楚的声音询问着叶月。

“啊——啊，您全身都变成白色了。”

那个人伸手拨了拨附在叶月额前发上的雪。

霎时变得清晰的视线里，是恭介站在眼前。对方戴着雪镜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想必一定是啼笑皆非吧。

“您跌倒啦？滑雪板该不会是飞掉了吧？真是的，您等我一下。”

自顾自的说完，恭介轻蹴了一下雪面往下滑去，把卡在雪球旁的滑雪板捡起来，又用好像在爬楼梯的姿态到叶月身边。

他把滑雪板插在叶月旁边的雪地上，同时四处张望。

“你的滑雪板。还有雪镜呢？啊啊……在那里。”

这次他花了10秒不到的时间就把沾满白雪的雪镜给捡回来了。

叶月连起身都难，那还有余力戴上雪镜？

“老师，您的身体和斜面垂直的话是很难站得起来的。你把脚往下挪试试看。”

恭介说着，突然抱住了叶月的脚踝。

“唔哇……，哇！”

整个人往后仰躺的叶月自然形成了一个由正面仰望恭介的姿势。

“啊……这个角度不错。”

恭介笑得贼兮兮的。

“什么不错！快放手！”

“老师您就别逞强了，我现在放手的话您立刻会跌个倒栽葱哩。”

踏着雪板的恭介拉着叶月的脚把他拖到较平的地方，轻轻放下他的双腿。

“这里就行了。您可以自己起来吗？”

不用他说，叶月已经急忙坐起身。

“——谢谢你。”

虽然不太甘愿，但是叶月仍是礼貌上地道了谢，慢慢站起来准备要套上滑板——

“危险！”

恭介赶紧扶住了步履不稳的叶月。

“扶住我的肩膀再套吧。”

叶月没有回答，只用手把恭介推开。

“还是要我来帮您？”

“不用了，我自己会弄。”

在这里顺他的意思去做的话，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样了。

“你继续滑吧，川岛。”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叶月的手并没有灵活到可以在角度相当大的斜面上顺利地套好滑雪板。

怎么弄板子都好像要滑下去一样，不管叶月如何在脚上加重力量总还是会重心不稳地跌坐在雪地上。

“来吧，老师。”

恭介再度伸出手催促叶月。照这种情形看来，不等到叶月套上滑板恭介是不会离开的。

与其一直让他缠在身边，还不如借他的肩膀早点离开他比较好。叶月做出结论之后才伸手搭在恭介的肩上。

“不行啦，老师。您的雪靴里面都沾满了雪，不先清出来是无法套上滑板的。”

听恭介这么一说，叶月转过头看看自己的靴子，果然沾满了雪泥。

“您先把脚抬起来。”

叶月用雪杖把雪清掉。

“好了。我帮您扶住滑板，您快穿上它。”

有了恭介的援手，刚才还手忙脚乱的叶月一下子就着装完毕了。

“来……雪镜给您。还有雪杖拿好了。”

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师，恭介熟练地检查着叶月的装备。

“啊……您这样戴上雪镜去滑的话镜片一定会起雾的。我有带防雾喷剂——”

“川岛……你在那里干什么！”

手已经伸进口袋要拿出喷剂的恭介听到声音后很自然地停了动作。

顺着话声看去，是站在斜面下的指导教练在大叫。指导教练的背后还站着几个学生都在朝这里看。

“啊……不好。”

“你在那里摸什么鱼！”

“对不起——！请再等一下——！”

向指导教练挥挥手，恭介又继续掏口袋，但被叶月慌忙的阻止了。

“不用了，你还是快去吧。”

“但是镜片起雾视线就不清晰啦？”

“没关系，我可以把雪镜拿下来。”

“不行啦，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不戴雪镜会非常伤眼。”

“没关系啦！你快去！”

叶月在背上推了恭介一把，他才不情愿地重新拿好雪杖。

“那老师您自己要小心一点哦。”

唰的一声，恭介已经滑出去了。

他调皮地滑过教练面前再转了一圈，那姿势的确帅气，不过行为却有点孩子气。叶月看着不禁苦笑了。

在如此宽广的滑雪场里，恭介是如何认出自己的呢？

为了方便辨认身份，学生们都会戴上橘色的莹光腕章，所以叶月只要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但是老师可并没有

任何识别物了，光看外表和发型都差不多。

“可能是凑巧吧？”

一定是他过来刚好遇到自己。叶月在心里坚定了这个想法。

（哇……不好了。）

刚才那一跤花了太多时间，佐仓在下面的小别墅里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叶月边滑出去边叮咛着自己别再跌了。

在晚餐结束后到熄灯前的这一段时间，不论走到饭店的任何一角，都可以听到学生的对话和走路的声音。

不管老师再怎么怒吼“安静一点！”，学生们只会安静个几分钟后又开始骚闹起来。

“老师您可不可以来一下？”

在大厅的自助贩卖机前喝着咖啡的叶月被一个学生叫住了。

他不是叶月班上而是佐仓班上的学生。像是怕被人看到似的左顾右盼。

“能不能请您来一下？”

“到哪里去？”

“我们的房间。”

自己明明不是他们的班导，为什么要找上自己呢？这个疑问瞬间在叶月的脑海里掠过。

“可以是可以，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嗯……”

学生暧昧不清地含糊以对，只是一个劲地把叶月往他的房间方向猛拉。

叶月没办法只好跟着他走。两人爬上了三层楼梯，走到中间的一房门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