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可以考虑。”
我晃了晃酒杯里的酒,对他大抛电眼,可惜他并非同类人,无法通电。
“你很迷人,易,”调酒师眨眨眼睛,把所有电光都挡了回来,“可惜已经名草有主,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在痛心疾
首?”
“他呢?”我指刚才所问的那个男人,调酒师自会知道,“他也是挺吸引人的类型,想办法留住他不就行了吧,一定可
以帮老板吸引一大群人来。”我说,反正老板常开这样的玩笑,这个主意说不定他会考虑。
“易,这种话千万别在老板面前说。”调酒师竟然担心起来,悄悄看看四周有没老板的影子,压低着声音说道。
“为什么?”我甚为奇怪,从没见过调酒师这样谨慎怕事的样子,实在好奇。
“因为他就是老板的情人。”调酒师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如此。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倒不是谁配不配得上谁的问题,而是两人的年龄问题,老板已经四十出头,而那个男人看来只有二十来岁,近二十岁的
年龄差,两人沟通没有问题吗?
老板是个开朗爱笑的人,常常闹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长得高高壮壮,但不是胖,说帅嘛,其实不是特别帅,但很有男人
味,别看平时爱说爱笑,可一认真起来也是很可怕的,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男人四十一朵花,你们还只是花骨朵儿
呢。
正因如此,我一直以为他喜欢的应该是可爱点的男人,没想到和他一起的,竟是个这样冷漠似冰的人物,实在意外。不
过年龄和性格相差如此之大,两人却还能这样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实在令人佩服。
“他家里人知道吗?”我脱口而出。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大概……这是自己最敏感的问题吧,调酒师和老板算是知心朋友,这些事,他
应该是知道的。
“唉,其实他也满辛苦的,”调酒师叹了一口气,“他是瞒着家里人的,所以家里人并不知道,听老板说,他只跟家人
说想一个人出来独立,不想老是依赖家里,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所以家人也没怀疑,现在也只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以后有什么事再见机行事。”
是这样啊?
看来我、小羊和他三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三种状况。
我说家里人说明,却被家里人断绝关系,他是完全不让家里知道,小羊则是完全得到家里的体谅和接受。小羊无疑是最
幸福的,那么我和他呢,当初我是否该像他那样,什么也不说,想尽办法加以隐瞒,至少,还能得到家人的爱护,不像
现在,有家不能归。
有过疑惑,我却不曾后悔,不知是不是原则问题,我不是说谎的高手,没有能力去驾驭一个长达数年甚至一辈子的谎言
,于是只好选择坦白。
“还好,”我真心说道,“还好有老板照顾他,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大会照顾自己吧。”
我猜想他在家大概也是受尽家人关爱的,一个人在外,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打理,当初我也是好一些日子才慢慢适应过来
,现在,倒变成照顾人的高手了,这点,小羊可以作证。
“照顾?哈哈哈……”调酒师大笑起来,“说他照顾老板还差不多。”
“啊?”
“你一定以为在家是老板在侍候他的吧?”调酒师一副我就知道你这样想的表情。
“难道不是?”我倒有点意外,之前我虽然不知老板的情人是谁,但却知道老板极为宠爱自己的爱人,看老板整天乐呵
呵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还以为那是绝对的事呢。
“当然不是了。”调酒师回答,“老板是很疼爱他没错,但老板是从来不下厨房的,也不做家务,所以他们家这些事都
是他在做,反正他们感情好,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那倒也是,不过还真巧,在家里也是我侍候小羊的,那只小羊活蹦乱跳,我实在不放心他大闹厨房,更何况,照顾他已
成为我的乐趣了,所以倒也心甘情愿。
不过忍不住想暗叹两声,攻守位置不同的两个酷酷大帅哥竟都落得家庭主夫的下场,到底是天意注定?还是新近流行?
实在不明。
某句名言是这样说的,悲惨的家庭有各自不同的悲惨,幸福的家庭却都是一样的。其实也不一定,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
相处模式,只要两人能互谅互爱,真心为对方付出,便能有各自型式的幸福,至于到底是何种类型,并不重要。
“你知道吗?其实你们两人挺像的。”调酒师微笑着看着我,继续说着。
我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当然,不是指外表。”他补充道,“总之你们两人看上去就是同种类型的人,我自己的感觉就是,孤傲。”
孤傲?或许吧,这是一个好听的说法。
“其实他从第一次看到你就有这种感觉了。”
“第一次?他很早就知道我了?”
不过既然他是老板的情人,这个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了。
“嗯,他常常很早就来,然后一直在后面老板的休息室,说是陪老板也好,说是看着老板也好。”调酒师笑了起来。
“看着?他那么不放心老板呀?”我也笑了,这一点倒不大像我,我一向很信任小羊。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见到你的时候,他很震惊,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在这里工作,大概老板对他说过什么我喜欢的
是你,不是你的外表之类的话吧,他当然担心气质和他相似的你会吸引老板的注意了,所以那段时间他把老板抓得很紧
,不过这样做也是因为在乎老板,他来这里陪老板,老板自然也乐得开心,所以也就由得他,没说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应着。
他真的很爱老板呢,虽然不能告诉家人,但也很幸福,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过得辛不辛苦,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对
是错,但我们的道路原本就比别人崎岖,比别人困难,如果善意的谎言能令大家都更开心幸福,那就应该值得体谅,这
是一个很大的无奈,但,目前无法可解。我无法得到家人的谅解,但我仍衷心祝福他,祝福他早日得到家人的体谅,可
以和爱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样,幸福就会加倍。
“我知道他最近一直在看你。”调酒师为我的酒杯添上酒,打断我的沉思,“你没觉得困扰吧?”
“还好,”我说,“我知道他在看我,原本我不知为什么,但现在,我明白了。”
“那就好。”调酒师笑了。
我也笑了。
“明晚见。”放下酒杯,我对调酒师说,然后离开了酒吧,小羊还在家等我,我要早点回去。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读不懂他的眼光,其实他眼光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我们是如此相似,所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交流方式
,我想他想从我眼中得到的,只是一份坦然,一份信任,仅此而己。
终章
“易,快点嘛。”小羊从背后推着我,将我推出大门,顺便啪的一声关上门。
今天是周六,小羊一大早就将我从床上挖起来,说是要一起去参加聚会。聚会?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细问之下,才知
道原来他们文家四兄弟好久没在一起,所以挑了这么一个时间在文寒家里小聚一下,小羊缠着我要我一起去,他说这是
他们兄弟几个的意思,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不过受到他们几兄弟的邀请,我倒是挺开心的,因为这说明他们完全接受我和小羊,其实他们几个从来就没有反对过,
但也从没正式表示过赞同,这次,能否算是一个接受的形式?
坐上计程车,车朝着文寒的家飞弛而去。小羊坐在车里,抱着小狗,兴奋不已,小狗是小羊从文寒那里要过来的,今天
的聚会,自然也受到邀请,令我觉得自己和小狗似乎处于相同的地位。
我歪着头看着乐得冒泡的小羊,心想这小鬼简直就像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一样,实在可恶。
我们在别墅门前下了车,小狗一下地就欢叫着朝别墅铁门冲了进去,小羊也拉着我向里面走去。
里面楼房的大门口,站着文伊和一个小鬼,那个小鬼正是某次在我弹琴的酒吧里小鸟依人地依在小羊身边的那个(见第
一集),所以,就是小羊的小弟了,听小羊说他现在正在读大学,不过看起来年纪似乎偏小一些。
“小阳!”一见到我们文伊就大叫起来,小羊松开我的手朝文伊跑去,两人拥抱在一起,如果不知道文伊是小羊的兄弟
,我一定会以为他们是情人,还是很热情的一对,然后两人一伸手,又把那个小鬼捞了过去,三人搂抱在一起,感觉上
很是温馨。
此时我已走到他们身边,他们也已分了开来。
小鬼盯着我,笑咪咪地,然后冲着我咧嘴一笑:“嗨,你好,我记得你的。”
我也对他笑笑:“我也记得你。”
“我叫文乐,是五哥的弟弟。”他说。
废话一句,既然叫他五哥,当然就是他的弟弟了。
“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补充道。
我笑而不语,这不奇怪。
“进去啦进去啦。”文伊叫了起来,于是四人走进门去。
来过这里一次,旧地重游,居然有了一些亲切感。
凹字形的沙发,我和小羊坐在一边,文伊文乐坐在另一边,不一会儿,文寒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盘子
里是几杯饮料。
将盘子放在沙发前面的台子上,他在沙发正中坐了下来。
“请便。”他说。
“谢谢。”我应。
“小阳过来。”他一招手,就把小羊招了过去。
“我看看有没有瘦了。”他接着说,顺手掐了掐小羊的脸。
“当然没有了,我睡得好吃得香。”小羊连忙说道,我在想如果小羊真的瘦了,文寒会不会拿着算盘找我算账,以羊肉
的价格,论斤算两,要我赔钱。
“那还好。”文寒说道,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
“小羊是我的,我自会好好照顾他,你尽可放心。”我说,顺道抢回主动权。
“他叫文阳,易。”文寒说着,与我明争暗斗。
哼哼。
“哈哈,大哥,柳郎一定会照顾好小羊的啦,我会看着的啦。”文伊见状,连忙打圆场。
柳郎?其实我知道文伊真正叫的是柳狼,我大感庆幸,幸好我不姓张或章,张郎章郎,实在不是好听的说法,对于柳狼
这一称呼我倒也没有多大意见,柳狼文羊,听来就是天生一对。
文乐坐在文伊旁边,对着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似乎不把我看穿几个洞就誓不罢休。
我心想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想一下刚刚出门前的穿着打扮,是小羊在旁边看着的,应该没什么出错的
地方才对,真不知这小鬼在看什么,这家的兄弟,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相较之下,还是我的小羊好。
文乐就这样盯着我看,我深感莫名其妙,于是也盯着他看,文伊察觉到了,于是用手肘撞了撞他:“你看什么呢?”
文乐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叫起来:“啊!我发现了!他脖子上有一个红印!”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小羊,他满脸通红,昨天小羊在我脖子偏后侧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痕迹,今天我特地
穿了有领的衣服,由于是在偏后侧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是没人会注意到的,没想到这个小鬼这么眼尖,居然特地把它找
了出来。
“你这小鬼,胡闹什么?”文伊一把搂住文乐,掐着他的脖子摇呀摇,“小孩子家不许乱看!”
文乐推着文伊大笑着,小羊的脸还是继续发红。
唉,真是给他们打败了。
文寒看着闹成一片的弟弟们,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我去厨房准备中午的东西,你们慢慢聊。”
“要我帮忙吗?”我说。
“不用了。”他难得地微微一笑,“你看着几个小鬼吧。”
文寒离开后,文伊把小羊拖到一边大说悄悄话。
文乐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笑着看着我,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也对他笑了笑。
这个小鬼摆明就是在研究我,他大概想从我身上再找出什么令他惊喜的发现,我只希望他的爱好不是写作或画画,不然
第二天我一定会成为他作品里的某个主角。
我问了问文乐,知道今天文寒并没叫保姆来,看来今天的午餐是文寒一人在打理了。大哥很会做菜,这是以前小羊说的
。他说由于父母忙于生意上的事,没空带小孩,而他们最后这三个兄弟跟大哥年纪相差较多,小时候他们的生活起居虽
是由保姆打理,但平时的教导方面,都是文寒身兼父职亲力而为,所以他们三兄弟跟文寒特别亲近,也特别听他的话,
因为想更好的照顾好弟弟,文寒自小就经常往厨房跑,倒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大哥并不是经常下厨的,只有特别开心而且只有家里人的时候才会,文乐如是说。
无论如何,无论是真是假,我都很高兴听到这句话。
真的。
小羊和文伊还在说悄悄话,他们年纪相近,有很多共同的秘密,多时不见,难免有说不完的话。
这时文寒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伊,辣酱用完了,你去买一瓶。”文寒说了一声,把钱包扔给文伊。
“哦。”接过钱包,文伊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唯唯诺诺的声音跟以前那个任性的小鬼有天壤之别,令人意外。
文寒又走进厨房继续准备。
文寒身影刚一消失,文伊就把钱包扔给文乐:
“我有话要和你五哥说,你去买。”
“哦。”文乐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对我笑了笑,就拿着钱包带着小狗跑了出去。
我不禁笑了起来,文伊带着“要你管“的情神哼了一声,继续和小羊低声说话。
小羊跟我说过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的事,据说文伊自小就很顽皮,所以文寒对他管得很严,他一捣蛋就骂他。文伊脾气
大,又不敢顶撞大哥,于是喜欢找小弟出气,可惜文寒最宠小弟,小弟一被弄哭,文伊屁股就要遭殃,但文伊又是那种
死不悔改的脾气,打过就忘,所以这种事情也是常常发生的。还好文乐脾气好,一向老老实实的,不会随便向大哥告状
,才让文伊少了很多皮肉之苦,不过被欺负多了,居然也就习惯了,反正是兄弟,不过就是使唤一下,四哥一开口,他
就乖乖地奔来跑去,一点也不介意。文寒知道他们的脾气,于是偶尔也会欺负欺负文伊,算是为小弟平衡一下。
不久,文乐就带着小狗跑了回来,将一瓶红色的辣酱和钱包交给文伊,文伊拿了辣酱和钱包给文寒送去,不用猜也知道
他一定不会告诉文寒是文乐出去买的,不过我想这大概是个公开的秘密,文寒肯定是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
己。
真是……很可爱,我能闻到幸福的味道,他们几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是非常开心的吧。一个很好欺负的小宝宝,一
个可爱乖巧的小弟弟,一个活泼顽皮的小恶魔,一个严励成熟的大哥哥,加上繁忙的父母,美丽的姐姐,一个何其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