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净的颊上还有小睡后未退的红晕。“这还睡得不够多么?这不,你来了我都不知道。在说老是躺着也不是很好
的。我想起来动弹动弹。”
“也好。”我一手扶着他的腰背,一手从他的膝盖下面穿过,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到软榻上坐坐吧。”医者说麟
渊的双腿因为生子的原因损伤了许多,总是酸软无力,有时发烧时还会伴随着疼痛,要想去了病根需要细细的调养
才是。
“嗯。”他点点头。“听说你到西厅去了?”
我笑,这消息传得倒是很快。“嗯,闲来无事去看看我的小姨子。”
麟渊嘴角明显的一抽,转而忽然戏谑道。“你也别老拿着这个来开玩笑。在说,认真算起来,你跟她可不是这个辈
分。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可是明媒正娶的你,她怎么能算是你的小姨子呢?怎么着也应该是小姑子。”
我一想,还真是。于是不服气道:“反正过两天我也要娶亲了。不如你再嫁给我一次。算是扯平了。”
他眼睛一亮。但随即黯淡了下来。“行不通的。那耶律鸿鹰好歹能走能行。若是换上我这两条废腿,别说行走,便
是站立也有问题。旁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
我也知道这样,只是刚刚一时话赶话赶到那里了,脱口而出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了。怎奈,来不及了。“没关系的。
这次也不是大办,多半也不算多张扬,不会有什么大臣的。约摸到了下午就没什么事了。傍晚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来
我府里,我们再在房里重新拜一次,好不好?”
他一震,笑容里生出些惊喜来。“其实根本不用多此一举的。”眼里的渴望却不是这么个意思。
“不,算是为我。难不成你只想着娶我不想着嫁我?”我调笑道。
他微笑。“被你看出来啦?你就乖乖的当我一辈子的妻好了。”
我有些窘迫。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今天在西厅,看见涟漪郡主了。”
“哦?怎么样?”
我想起那个坚强果敢的女子不由的微微一笑。“很不错。”
“哦?”麟渊斜斜的倚着我,一顿。眼里涌起些许好奇。“值得你这么夸奖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凡。”
“呵,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左相家里居然也有不那么讨人厌的存在。”
他乱咳了一声。“喂,我就不讨厌好不好。”
“你也不算左相家里的。你出生于帝王家,又是太子,身份无比尊为,他那贼眉鼠眼的样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呢。
”
麟渊开心的笑了一下。颊中透出些许红晕。“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本来公允,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信度
就少了三分。”
我一听作势便一口咬在他的颈子上,粉粉嫩嫩的惹的人食指大动。“你这坏蛋,居然说我不可信。看我不好好惩罚
你!”
“唔......”他低低的哼了一声,眉宇间涌起一股媚态。“珏......”
我笑,这几日她的身子虚,我根本不怎么碰他。就连定期的纾解也都是用手给他做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蛊毒关系
,他这身子却是越来越敏感,一刻也离不开我了。显然我们双方对这样的变化都很满意。他一心依赖着我,又因为
前段时间孩子的事情,现在情事上根本是对我百依百顺的。
“利州是个不错的地方,离宫里算是最近的封地了。我想安安稳稳的呆在那里几年。母妃这边的动作你要多多防范
。”我提醒道。无法告诉他,父皇没有几年就会因为多年的顽疾复发而病逝,届时就会天下大乱,这次他安安稳稳
久居庙堂之上,如果不出什么变数,立刻就竜继位当上皇帝了。
“嗯。”他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好的,我知道了。”
“你没话对我说?”我一点点啃咬着他的颈子。暧昧的在他的喉间吐息。
“嗯?什么.....?”他雾蒙蒙的眸子无法聚焦。“什么话?”
“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出宫了,你还不告诉我,到时候怎么见你。”
他轻轻一笑。“珏。我想给你个惊喜。”
挑眉,他居然如此执着,定是什么大礼了,心下也有些期待。“嗯。我想知道,你好好给我说说。”好吧好吧,嗯
,我现在居然也混到用色诱这么一招了?真是风和日下,人心不古啊。我颇有些哀怨的啃着他略显瘦弱的胸膛。
他皱眉。“有什么好说的!”忽的,细瘦的手臂猛地发力,一把拉过我的颈子。“珏,我要......”
我无奈的一叹。麟渊最近似乎变得豪放许多?是我的错觉么?还是说太熟了,他已经不屑于装作平日那温文尔雅的
样子了?
54
在美人麟渊的邀请下,我理所当然的夜宿了。虽然我知道临近开府前我的一举一动均要表现的正常才可以。外宿这
种事情一旦查出来,我一定会被分配到边疆去。而且如果父皇知道我更得寸进尺的睡的是他心爱的太子殿下的话,
估计就不会被分配到边疆这么简单了……直接杀掉才更有可能。这也是我忍了这么久的缘故,不过显然麟渊不这么
想,他现在的样子,几乎可以算是急不可耐了。
一方面我相信他在宫中强大的影响力,另一方面我并不放弃我自己谨小慎微的原则,着小德子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我
从被窝里拖回祥麟宫,为早朝做准备——当然尤其是晚上这样强大的体力消耗下,光靠我自己的意志力很难完成这
项艰巨的任务。我可不像这位太子殿下,有着天然优厚的条件,想不上早朝就不上早朝。他的爹非常的近乎宠溺的
疼爱他,而我的父皇永远是别人的父亲,我的皇上,他和宠溺疼爱怜惜等等这些词永远搭不上边。这点上毋庸置疑
。
分府的时间越近,我就越清晰明了的看到我们两人的差异。首先,他是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本身就比我的位置更
加靠近帝位。其次,他是父皇的好儿子,好太子,永远的心头肉。我则是长期处于被忽略的状态。
想想我“前世”成年以后十几年的艰苦的夺位战就清楚了。那时虽然我名正言顺的坐上了那个宝座。但是,并不如
意。父皇即使死了,也为他的太子培养了一批合格的手下,忠诚的臣子,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没了麟渊依旧能
好好的管理这个国家,就好像麟渊还在一样。而他们的意志到感情都完完全全遵从于麟渊。以至于我的幕僚全是从
基层破格提拔上来的新人。有许多有才华,但是没有实际经验的空想家。从开始到最后,始终没有一个他的幕僚被
我成功的招募的。从没有一个。这也是为什么后期,他成了我的入幕之宾我发狠一样的折磨他的原因之一。父皇简
直为他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路都铺好了,甚至预料到我要夺位的意图。
所以,当麟渊提出做我的宠臣的时候,我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每夜每夜,想尽各种办法折磨的他生不如死。我
虽然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仍然忍不住这么做。当心里的疼痛一天比一天加深的时候,我逼迫自己成为一个冷酷无
情的人。我要让那个我叫父亲的人知道,他再怎么爱他的儿子,他的儿子爱的也只是我。
我之前就说过宫中是个很压抑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变得扭曲,道德观出现偏差。最后不顾礼义廉耻,要么表面上风
平浪静,私下里确实让人不敢恭维。要么就是直接表面上就变得偏激甚至出格。
若不是我又活过一世,我也受不了这样明显的差别待遇。都是一个爹,为什么差得那么多。可惜,我现在已经悟透
了。偏心么?因为他的心脏本身就长在靠麟渊比较近的地方。偏心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他不可能转过身特意要心
脏想着我这边跳动。他别扭,我更别扭。所以这样就好。反正今生今世我只需要麟渊一个人,并且根本不想强求那
个我已经坐腻了的位置。
有时候我也时有私心的。很想看看我父皇那张一向从容镇定的脸上知道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后会是什么表情。那也是
我当年,为了夺位,为了报复。一接到消息,立刻昭告群臣,父皇所认为的他最最心爱的女人和他生下的孩子的父
亲根本不是他。他被带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而后再告诉他,他的太子,他心爱的继承人。在我身下雌伏与我的时
候,他会是多么的震怒。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张震惊的脸,莫名的让人愉快。
遗憾的是,这个念头一直伴随着我,转生时也不曾放弃。也许是我对父皇的执念太深,以至于我强烈的希望报复、
看到那张一直不曾正视我的男人正视我的样子。
不要奢求自己不该奢求的。这才是在宫中最明智的选择。我的母亲——杨氏显然没有悟出这个道理的。这也是她为
什么成不了皇后的原因。
皇后的位置,自古跟皇帝的痴情是没有关系的。哪怕那么一丝丝的关系都没有。这要看这个女人的手腕,头脑,眼
里,教养,身家,背景等等一切的东西。并不只是皇帝的爱情能够望其项背的。
皇后深知这一点。但是我的母妃,在这一方面似乎过于天真了。她们两人虽然身家背景基本相同,但是她总是不明
白为什么皇帝会选择另一个女人而不是她。这很简单,因为她有野心,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她的野心和她的
家族都是皇帝要重点防范的对象,她能爬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妄想更多呢?最后她得到的也不会比
现在多多少了。俗话说知足者才会常乐。
该死的,拥着他一宿,总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虽然昨晚上我有些疲累,但是这种过于恶心的梦境让我更加倾向
于彻底清醒过来。朦胧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色似乎也不是很早了,已经有些灰蒙蒙的亮光了。于是我着了衣服
,亲了亲麟渊的额,趁他未醒,便溜回了祥麟宫。
为了提防父皇一时想不开,想来表现一下父子之间亲情,来个惊喜的探访。我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为妙,若是父皇一
大早一进殿看见他的三儿子正衣着寸缕的躺在他大儿子的床上。我估计他这个惊喜里就只剩惊没有喜了。
前脚踏进祥麟宫,后脚尚书房伺候的刘顺大公公就来了。我和小德子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惴惴。父皇不会已经察
觉到我们了?我和麟渊两人自从南疆回来以后,态度上是有些放纵了,但是谁又能仔细想到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呢
?还是说,那个刘太医终于忍不住多了嘴传话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我面上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跟着刘公公走向内苑。若是一般的太监,打点一下也许还有可能。但这位是父皇还是太
子爷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似乎和小德子的身份是一样的。钱在他这里是不好使的。只要父皇不想让我们知道的,
那么不管用什么方法,这位大太监是一个字都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一路上我的脑子疯狂的转动着,绞尽脑汁回想之前我和麟渊的一举一动。仔细回想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的动作或者
眼神让这位精明的帝王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可是我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算我平日里去祥和殿的时间多了些,但是自从太子为我受了伤,我去看护的时间就大大增加了。这也是情有可原
的。毕竟他是我的大哥,他因为我而受了伤,又落下了些许病根,时常去看看还是体现温情的一种表现。之前父皇
明明对我们两人兄友弟恭的表现很满意来的,怎么会忽然的单独召见我?
在记忆中,他唯一一次单独召见我,是他临走之前。那时的这位皇帝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说个话都颤颤巍巍气
若游丝的了。而且说了十句,有九句半都是拐着弯要我允诺不会伤害麟渊。我记得我出了大殿,立刻甩袖而去,出
了宫,半刻也没有停留。当天夜里便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
这真的不算是个美丽回忆。
他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召见我。我们在他死之前应该没有任何的交谈。他就那么放手让我拉党结派,好像永
远都能轻而易举的降伏我一般,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瞰着我,蔑视着我。更不会发现我和他的太子之间的小秘密。
我可以证明,似乎这一世因为我的所作所为改变了一些,但是大方向没有改变。那么这部分可以算作是改变了的么
?
前面的大太监刘顺公公似乎加快了脚程,我不得不迅速的跟上,以免跟丢。但是就在我发现他绕来绕去,几乎绕过
了所有宫内的父皇的看折子可能的地方,停在了离冷宫极近的藏经阁的时候,我立刻警觉起来。
“皇上就在里面,三殿下,有请。”刘顺公公的声音本就说不上平顺,尤其是在这种略显阴森荒凉的地界上,略高
且兼幼细的声音格外的渗人。所以我说我讨厌公公,尤其是这种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公公。拉着一张本就不是很好看
的脸,挑高声音,掐住嗓子说话,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尤其是他还总是带来一些不好的消息。
不喜欢并不代表能够反抗。我表面上恭敬的回了礼,缓步踏入了藏经阁。我讨厌这种像是闹鬼的气氛。而且也不喜
欢藏经阁里潮湿霉味的空气,哪里都透着一股腐败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心里一阵紧张。
我站在门口,忽然想到。这个点似乎,父皇应该在上早朝,怎么可能时间召见我?这其中一定有诈。于是我戒备着
,立刻全神贯注起来。因为天色尚早,天边的日还没有出来,一片灰蒙蒙的。藏经阁里的采光并不是很好,雾蒙蒙
的一片,我勉强能看见脚下的几块方砖,但是前面则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我立刻警觉。这位刘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我不疑有他就信了他的话。但是看这样子显然是有些问题的。现在
当务之急是确定对方身份,能不能放手一搏。若真是父皇想要试探我,让他看出了我的底子,这边有些糟糕了。但
是,若不是父皇,第二可能的人物便是皇后的人了。她若是想要见我——而且如此秘密的样子,那么这件事情可就
不是简单的见面聊天试探那么回事了。必然另有玄机。很可能藏着杀机。那么我就要一上来就用全力拼得一丝空隙
快速的离开这里。
那么究竟是哪一种呢?
55
我快速的闪进门旁边的阴影中,一步步走近黑暗的深处。正在我暗自戒备之时,忽的,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冷然道。“珏儿么?你来了?过来讲话。”这一句话让我汗毛倒数,我本是不怕什么鬼怪蛇神的,但是,父皇这一
声唤的实在太突然,声音更是冷清的没有一丝人气。
我悚然一惊。不由得垂下肩膀,明面上泄了力道,暗地里却绷紧了劲背的皮肉。不由的苦笑,这声音分明是属于父
皇的。仔细凝神看去,果然,阴森森林立的书架间有一个明黄高大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半隐在阴影中。半张露在外
面的苍白的颊上好像许久没有见到阳光一般,凝结着冰霜的,没有什么表情。大白天父皇怎么喜欢装神弄鬼的?虽
然我知道他见人一向如此,但是放在这种环境中就格外的渗人了。如此一来我的心中更加笃定,此次前来,定没有
什么好事。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麟珏叩见父皇。”我不敢懈怠赶忙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