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看来我的威胁似乎有效过了头。我蛮担心的,曾经想过是不是该收回这句话,没想到大树那家伙竟然隔着电话在我
耳边低语。
“我很努力,一定会通过考试的。到时候──可以做吗?”
“……如果通过的话。”
我低声说道,忍着不叹出气来,同时我再度深刻地感受到,在这么令人窒息的时期,大树竟然还有心思讲出这种话
来,可见他还真是一个健康的高中生啊!
然而,我并没有因为他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想法而大发雷霆,因为我自己也有同样的心情。
不能见面倍感寂寞──这种空虚的心声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意。
可是,这一切都到今天为止了。大树答应我,一知道结果,就马上打行动电话通知我。
手表指着下午两点,再怎么说,他也该回来了。
难道落榜了?我担心地想着,随即又告诉自己,不会有问题的。
他是那么地认真,而且每次模拟考的分数都在最低录取标准以上,不用担心的。
就算真的落榜──人生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停止。我会好好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的。
在知道我跟大树事实上差了有五岁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便起了微妙的变化,我们不再相互勉强了。
我们不再虚张声势,也不再自以为是,彼此之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我发现看起来那么沉稳的大树,事实上有些地方其实是相当织细的──站在大树的立场而言,他觉得重新振作起来
的我似乎有些恐怖。
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在精神上维持对等的关系,以后的交往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是我们今后要面对的课题。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真是希望大树能通过考试,可是──。
铃铃铃!放在胸前口袋的电话响了。
我急忙拿出手机。
“喂?”
“──宏也?是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活力,我的一颗心随之急速狂跳。
“大树,真了不起,恭喜了!”
我不禁大声地恭喜他,大树在电话那头很不好意思信地说“……thank you”。
和大树约好一起吃饭庆祝他金榜题名之后,我挂断电话,急急赶往客户的公司。
还好我跟克野主任说拜访过客户之后就直接下班回家。
我好想赶快把工作做完,早一分钟见到大树。
我好想见他,当着他的面好好地恭喜他。
突然我想起之前他在电话中提过的事,脸颊不禁一阵热。
如果考试通过的话,可以做吗──?
如果他今天就问这个问题就糟了。当他用认真的眼神盯着我看时我是万万说不出“NO”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
承诺就是承诺──我试着给其实也不排斥这种事的自己一个台阶下。
经过某户人家里,里面饲养的黄莺不停地唱着歌。
垫起脚尖隐约可见的庭院里满是盛开的红梅,开满技头的花朵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春天真的就快来了──
意识模糊的我,仿佛听到闹钟响了。
“……闹钟要按掉才行……”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好梦……是什么梦来着?
我害怕一睁开眼睛就想不起梦的内容,便闭着眼睛,手在枕边摸索着。这时,闹钟响铃自行停止了。
原来是梦的延级啊?
砰的一声,我将原本高举的手放下来,再度钻进被窝当中。
天气好不容易暖和了,两三天前才将毯子收起来。晒得恰到好外的床单舒服得让人发愣,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如果每天都能睡这么舒服的床单,不知道该有多幸福啊?
从早到晚一直都待在公司,连洗衣服都不太有时间了。对一个独居的上班族而言,这种舒适感简直是梦中之梦──
我依依不舍地抱住枕头,这时有人轻轻地摇了摇我的肩膀。
“宏也……该起床罗!”
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呢喃声。是大树。
啊,对哦!这家伙昨天晚上又留在这里了……
“……几点了?”
“七点五分了。”
我闭着眼睛问。大树报完了时间后,又体贴地加了一句“咖啡泡好了哟!”
我用力一吸,顿时咖啡香刺激着我的大脑。
“thank you……我起来了。”
今天是星期一。一个星期的第一个工作天就迟到太说不过去了。
我翻了个身,在棉被中伸了个懒腰,大树眯着眼睛看着我。我了解他的心意便嘟起了嘴唇。
“嗯。”
在轻轻地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大树喜孜孜地笑了。
“早安!”大树道了一声早,同时在我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轻轻吸住他的下唇,发出啾的一声,随即松开了嘴唇。我们约好了早安吻就是这么轻柔。
要不然,一大早就会弄得天翻地复。
我们认识四个月了,真实发展到称得上恋人的关系已经两个半月了,但是前一阵子因为大树要考试而分开了一阵子
,因此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是这一个月。
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是现在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这跟任何一对情侣都是一样的。问题在于──我们的程度似乎
太过了一点。
“喂!今天要回家去哦!”
我站在唯一的一套卫浴设备前、对着位在厨房的大树喝道。
自从通过第一志愿国立N大史学部的考试,和我的交往解禁明朗化之后,大树几乎都泡在我的公寓里。
他说距离大学开学还有几天,目前除了打工和上驾训班之外没什么事情好做,便在我的公寓里帮我洗床单。
对我来说,下班回家后有灯亮着,还有人陪我一起吃饭,比独自一个人要好。而且,如果这个人正是我的爱人大树
,我加起班来也格外有劲。
我常常在想,我这个比他大五岁的社会人?实在不该默许一个上个月才高中毕业的未成年人连续几天不回家的。
虽然大树表示已经先跟家人说过了,可是我却知道,他家里已经打过几次行动,要他“赶快回家”了。我想大概是
他妈妈打来的,可是大树这家伙每当家里打电话来时,不管是正在看电视,或者打电动玩具,一定会赶快跑到玄关
去讲话。
年轻却擅于倾听的大树,虽然曾经隐瞒他高中生的身份,而且也从不主动跟我谈起他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从各种迹
象却依衡可以看出他可能是个大少爷,不管在家或是在学校都是人人称羡的优等生。
他是两个孩子中的长子,妹妹今年才上国中,所以家里就如同有两个独子一样。要说家里对他的行为过度干涉未免
太难听了,不过他与家人的关系似乎非常繁密。
当然,家人大概也知道大树跟时下的高中生一样会自己找乐子,而且他也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不知道是不是
因为他够机伶,到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让父母或老师失望过。
而这样的大树在通过考试之后,突然不再跟家里的人亲近了,也难怪他家人会担心他可能是把先前压抑来的忧郁情
绪一下子爆发开来了。
事实上,大树自己也感觉到从巨大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之后,一切都乱了序,昨天我也听到他对着电话说出“我已经
考上N大了,你们没什么话好说了吧?”之类,会更加让电话那头的妈妈担心的话来,我不禁心头七上八下的。好
几次都想中途插进他们的对话中,可是每次又都忍了下来。
因为,我最了解这段期间大树和大他五岁的对象交往而成长了许多。
若要更得体的分析,大树的个性一向只做不说,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常常会钻牛角尖,他虽然只说过一次我是他想要
保护的对象,然而从他对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信口开河的。
大树是那么体贴而诚实。他绝对会遵守他的承诺,总是把我的感觉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譬如,拿休假的时候来说
,他总会最先问我想做什么。如果我说“我只想待在家里闲晃”,大树也会表示赞同;如果我说“我们出去逛逛吧
?”,他就会陪我到我想去的地方。到了外头,他又会充当我的护卫,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可是我真是被他当成公
主一般地捧在手心。同样是男人,而且又比他年长,老实说,他这样对我也让我感到困扰。可是,我更高兴大树对
我的呵护有加,而站在大树的立场来看,只要他真的喜欢这样的话,我想我也不用太固执了。或许我们两个维持这
样的关系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自从真正的年龄曝光之后,大树也开始表露出他的个性了。虽然,他常常会有所顾虑,不过三不五时也
会有属于他个人的撒娇行为出现。
而他最能发挥自我的地方就是在床上,这种说法或许是复杂了些。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对着镜子刮着三天刮一次就绰绰有余的胡子时,赫然发现留在脖子上的吻痕。
我突然想起前天晚上的激情,脸颊顿时热了起来。
直是不敢相信都过了两天了还遗留着痕迹。我总是再三交代,要他不可以留下太明显的吻痕,大树那家伙却总是趁
我无瑕他顾的时候用力地吸吮着……
“真是的,又不是吸血鬼。”
我一边骂着,一边将我最爱用的SEABREEZ刮胡水倒在手掌上。
我啪啪啪地用力用刮胡水拍着脸颊,试图去除刮胡子后的那种灼热感,这时背后响起大树的声音。
“──宏也?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透过镜子窥探着我的脸的大树和红着脸的我视线一对望,脸上立刻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干嘛脸那么红?”
“什么干嘛?你竟然亲在这个地方……”
“亲?”
大树的视线跟着我的手指头移动,害我觉得有点难为情。这就形成现场检视我们做那档子事的方法嘛!再说现在再
就这种事发牢骚,也只会使大树更加兴奋而已。
“……没什么事,对了,现在几分了?”
“十五分。面包已经烤好了,再不快一点,你又要咬着面包赶电车了。”
“嗯,啊,糟糕!”
大树这家伙,偏偏在这方面感觉特别敏锐。我一边笑着一边急急地转身对着镜子,正想将领带打正,大树却制止了
我。
“等一下,让我来。”
大树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把我的身体骨碌地转了过去,喜孜孜地开始帮我打领带。感觉上就像一个新婚或者有恋母
情结的儿子,或是过度保护孩子的妈妈一样。每当他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时,我总觉得好难为情,只好闭上嘴巴
不说话。
可是,看到大树喜悦的表情,我总是告诉自己,姑且忍着这一点点的害羞感吧!其实凭良心说,我也挺乐在其中的
……
大树用他那细长但灵活的手指头打好了领带。我虽然满脸通红,却保持着直立不动的姿势,让大树好做事一点。
把领带系到脖子上,调整好形状之后,大树扬起眼睛。
“好了。”
“啊,谢谢你。”
大树在我胸前砰的一声拍了一下,倏地我回过神,大树却用讶异的表情俯视着我。
“你打刚刚就一直红着脸……怎么回事?”
“没事。你不是帮我烤好面包了吗?我还有时间吃吗?”
被他那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一望,我还能在一大早就说出那种话来吗?
我急急地转过身去,大树却将他的手环到我的肩上。
“怎么谢我?”
他一边用不满的声音说道,一边将鼻子摩搓到我脖上来了。这个举动就象一头撒娇的大狗一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
我举起手指头勾了勾,示意他弯下身来,好让我吻他。
我用一只手环过大树马上就低垂下来的头,紧紧地抱住他的后颈。轻轻吻了一下之后,用自己的嘴唇吸也似地吻着
他的下唇。仿佛要吸走人的气息的热吻固然令人销魂,但是我也喜欢这种浅浅的交缠。
可是大树好像觉得意犹未尽。他似乎被我这温柔的刺激挑得焦躁不安,企图抢过主导权。他那比我高出十五公分的
高大身躯罩了过来,厚实的嘴唇也一起堵了上来。
……啊,不妙。都已经没时间了,如果再这么一闹,只怕我又要用跑百米的速度赶电车了。
我的理智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可是浓烈的感情却让我迟迟不忍分开。
脑海的一角听到烤炉叮的一声响了,我却仍然不由自主地主动伸出了舌头。
由于亲吻的时间大幅度地延长,使得面包已经焦得变成深茶色了。这时候还有时间坐下来吃早餐已经算是不幸中的
大幸了。我盘腿坐在起居室桌兼餐桌用的被炉桌(现在已经没有用棉被了)前,大树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
“谢谢你,不用了。倒是如果你要跟我一起出门,你也得赶快吃,今天不是要去驾训班吗?”
“……唉,我一直预约不到教练车的时间,今天只有下午去上一个小时的学科,然后我打算直接去打工。”
“是吗?春假也快结束了,难道不会有人取消吗?”
大树呼噜噜的摇着头。
“别说取消,开门之前就大排长龙了。”
这大概就是快结束休假的人最后的挣扎吧?不过,倒也是个机会。
于是我建议道:
“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回家探望一下?”
我尽可能不着痕迹地催促大树,可是,他大概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只见他顶着微微受伤的表情,我赶忙解释:“
这两天你都没有跟家人打照面,不是吗?”
“……反正大白天回去也只有那个罗嗦的妈妈在家呀!”
“可是,大树,你到驾训班去之后就直接去打工到十点了,不是吗?我今天应该不会太晚回来,如果让你带着钥匙
,那不是很不方便吗?”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公寓的钥匙只有我带着的这一把,我并没有把备示份钥匙给他。在春假期间,大树一直在驾
训班和打工的地方两边跑。打完工后,大概晚上十点多就到我这里来,早上也会配合我出门的时间到训练班去。这
就是他在我这边留宿时的模式。
其实附近就有锁店,而复制一把钥匙只需要短短几分钟。事实上,上次我去买东西时已经顺便打了一把,但是我还
没有让大树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认为如果把钥匙交给他的话,大树这家伙一定就更不想回家了吧?
我当然也希望尽可能和大树在一起,可是,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渐渐地变成同居的模式。第一,我无颜面对大树的家
人。
而我而言,大树是一个具备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包容力、值得信赖的恋人。可是,对大树的母亲而言,他还只是个
孩子。而且我们之间的感情原本就伴随着太多的包袱;所以,至少我希望在这方面能划清界限。
我偷眼瞧着坐在对面的大树的反应。他不满似地嘟着嘴,我知道是情有可原的,同时胸中又一阵骚动。
我曾经跟大树讲过“我可以打一支钥匙当成你通过考试的贺礼”。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能给他。我想等他紊乱的心情平静一点的时候再说。在这之前,我们彼此都要暂时忍
受些许的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