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情歌(出书版) BY 海风

作者:  录入:07-23

他的心突然加速跳动,像有千万只小鹿在狂奔。他感觉自己的脸面没来由地发烧发烫,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年轻俊美的魔术师愈走愈近,思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额头上溢出了汗水。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想要转身避开的

时候,他的脸几乎和另一张脸撞了个正着。

这是一张像冰一样的脸,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三角型的眼瞇成了一条缝,在昏暗的灯下

射出一股阴冷的凶光。

「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你想干什么?」冰脸男人的话音很轻,但极严厉。

思文显然是被这张脸吓着了。唇动了又动,竟有些结结巴巴。

「瞧你这副心怀鬼胎的模样,八成是来偷学我们的魔术节目吧。」

冰脸男人一把抓住思文的胳膊,叫道:「想偷学我们的节目,没这么容易。来人,给我好好收拾这个小贼。」

四、五个高大壮实的男子,一脸凶相地围了上来,立刻将思文拿住。

思文明白,自己已然被对方看成来偷学戏法的贼,不由得想申辩几句。

可是这些人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竟粗暴的动起手来。眼看着一只高高举起的拳头,直直地向他的面门砸了

下来,他料定此劫难逃,索性心一横,把眼一闭,预备脸上开花。

但出乎他的意料,那只高举的拳头并没落下,反而在半路上被另一只并不粗大的手给截住了。

思文睁开眼来,看到了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漂亮面孔。

「你们可真有本事,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学生,丢人不丢人?」玄虚说话的速度显得慢条斯理。

「少爷,这小子是来偷学的。」一个染了满头黄发的男人提醒道。

「偷学?我的魔术是这么好学的吗?」玄虚拍了拍自己的手,表情很是怪异,说了句:「别把谁都看成贼!」

冰脸男人直勾勾地盯着玄虚,问道:「除了他,那你说,这里还有谁是贼啊?」

「至少他不像!」玄虚避开老男人的目光,很坚决地说道:「即便这里的人都是贼,我看他也绝不会是!」

玄虚的话,像一颗超级的重磅炸弹,一下子将思文的心门炸开。思文像是在寒冷的冬夜里,得到了一抹阳光的照耀

,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好暖!

「你累了,该去歇着了。」冰脸男人很不高兴,一张脸拉得更长、更冷。他背过身去,吩咐道:「还不快扶少爷去

休息。」

几个打手似的男人向着玄虚围了过去。

「你们别碰我!我不需要什么休息,我哪里都不想去。」玄虚抵制着围上来的人们,吼道。他的神态、语气,像是

积蓄已久就要爆发的火山。

「住口!」

冰脸男人猛地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象话!真不象话!我再说一遍,你累了,需要休息,还不快去!」

在冰脸男人的喝斥声中,玄虚被打手模样的人们,簇拥着向休息室走去。他的背影,像一个长长大大的问号,落寞

而孤独的投射在地板上。

思文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不由得一阵震惊!

思文真想追上去,将年轻的魔术师留下,问他……但眼前这短短的一幕,彷佛是一出充满悬疑的活剧,在他脑海里

留下了没有答案的谜。

玄虚离去时的背影,就像是一个谜。一个突然出现在思文视线里的谜,令他迷惑不解。

第二章  谁偷走了「情天恨海」

夏夜,在知了没完没了的鸣叫声中,涌动着一股股挥之不去的暑热。

星星似散开的珍珠,错落的镶嵌在天幕上,像个极有兴致的旁观者,俯视着身下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

音乐学院的宿舍里。

郑思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窗外的满天星斗,他视若不见。他就是睡不着。哪怕是紧张忙碌了一天,

他依然睡意全无。

是因为明天就要举行的演出吗?好像不是。

那又是一抹什么样的心事,扰得他牵肠挂肚、忧思难遣?

思文的眼前,总是有张脸跳跃、闪现,幻化成一朵巨大的谜团,引诱着他一步步去探究。

这是谁的脸?如此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从什么时候起,这张脸进入了他的视线,沉浮于他的脑海之中?

思文给不出答案。他只知道,自从三天前,自己在「星光大剧院」的后台与之相对过后,就再也不能淡忘这张脸。

那一夜,「星光大剧院」后台的一幕、那一幕中所出现的人和发生的事,恍若一团团浓重的疑云,紧紧地缠绕着他

他想忘却,竟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这种困扰,严重地干扰了他的日常排练,以至于导师和导演的一再喝斥和提醒,对他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和效果。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魂不守舍?

思文一再拍打自己的脑袋,一遍遍的发问。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那一幕留给他的印象,真的是太深

刻了!

玄虚说话时,那种明显意有所指、慢条斯理的颓废语气,他被打手似的人们不由分说带走时的仓皇背影,还有那个

比寒夜更冷、更阴暗的冰脸老男人……

而那冰脸老男人直勾勾盯视着玄虚时的怪异目光,和他几乎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象话」三个字……都教思文

如陷五里雾中,无从找到解开答案的钥匙。

他甚至连给那一夜发生的种种怪事,编造一个可以敷衍、搪塞的解释,都不能够。

思文明白,凭自己现在的情况,明晚的演出很难会有上佳的表现,甚至还有丢人现眼的可能。

这对将音乐视若生命的他来说,是不能容忍、也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如果放任这样的局面出现,既无法向言传身教的导师交代,更无法向九泉之下、期盼他学有所成的亲人交代。

想到这里,思文再也躺不住,他套了件雪白的T恤,从宿舍里出来,决定出去走走。

他这一走,不知不觉竟过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了市中心的广场。

他站在博物馆天圆地方的庞大建筑前,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又到了这里?

思文想到人们常说的那个「缘」字,想到博物馆里的那把「情天恨海」。

如果自己和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无缘,为什么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竟然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来到它的身边?

思文看了看博物馆的长条栏,知道秦代精品文物展已于昨日结束。这全国性的巡回展览,此地只是它短暂停留的一

站。明天,「情天恨海」就要离开这里,远去他乡展出了吧?

此生,不知哪一天才能再相见?

思文用手抚摸着博物馆坚硬的墙壁,心里生出一抹依依不舍的情愫。

他下意识地仰起头,凝视着幽蓝、深远的苍穹,想起了远秦传说中,那两个早已升入天堂的少年。

这刻夜阑人静时分,他们的梦,好吗?

思文倏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这股冲动给他送来一份巨大的力量,他命令自己,说什么也要尽快的将状态调整

过来。

明天,《恶魔情歌》的弹奏一定要有最好的发挥,这不仅仅是回报导师和亲人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给远在天堂

里的那两个男孩些许安慰。

思文想着,开始往回走。

夜色昏沉,夜风渐紧,广场的周围除了思文,一个人影也没有。

思文加快了脚步。

他刚拐过博物馆僻静的西南角,突然,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如天降般的,从博物馆的高墙上跳下。

思文惊魂出窍,一个趔趄,几乎跌倒。他的视线里,这个黑乎乎的影子,彷佛整个被黑色所包围。

思文迅速地做出判断,这是一个人!

可是,这半夜三更的,突然硬生生的冒出这样一个鬼魅般的人来,就是豪胆之人,也会被吓个半死。

思文尚未缓过神来,只见一道银光亮闪闪的从他面前划过,落在了地上。

思文连多看半眼的机会都没有,只是短短的一瞬,鬼魅般的人影低身,拾起那个发出银色光芒的物体,然后就不见

。一切在剎那间恢复了原貌。

莫非撞上鬼了?

思文无法相信眼前这剎那之间发生的事,犹如梦境中的经历般,充满了虚幻和诡异。

对了!

思文想起来了!

就在黑衣人往地上拾取那银色物体时,他看到了一只涂满指甲油的手。

他没看错,那人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所以,应该是一只女人的手!

思文突然想到了「聊斋」里的女鬼,不由得汗毛倒竖、心惊肉跳。

他撒开大步,逃也似的狂奔起来。他的身后,隐约响起一阵刺耳的啸叫声。这类似于警笛的尖厉声音,使思文有了

身处鬼境般的恐怖。

思文一口气逃回学院,连胆汁都快跑出来了。

这一夜,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最可怕的噩梦。恍惚之中,那「女鬼」涂满黑色指甲油的手,一遍遍地在他的面前晃来

荡去。

天亮时,他感觉有人在拍他的面颊,他吓得跳了起来,大叫道:「鬼!鬼!女鬼!……」

那人「哈哈」大笑着,笑得前仰后合。

思文定了定神,看到阿朗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的牙都要掉下来了!什么时候起,你也对女人产生了兴趣?还是一个女鬼。」

思文抄起床头柜上一本厚厚的书,直直的向阿朗砸去,「我看你就是那鬼!幽灵似的,差一点儿没被你给吓死。」

阿朗问思文到底撞见了个什么样的「女鬼」,竟被惊吓至如此模样?于是思文将昨夜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

阿朗听完,认为那一定是思文连日排练紧张过度,导致意识出现了紊乱。

他不相信思文所述的是真实的经历,还拍拍思文的肩,要他好好的睡一觉,免得晚上的演出会出状况。

阿朗走了。

思文看着他送来的早餐,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喃喃道:「莫非,昨夜的一切,真的都是梦境?」

思文被各种各样乱糟糟的念头搅得心神不宁,直到演出前三个小时,都还不能有所改变。

他脚底发虚,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以至于两只手竟开始微微地发颤。

进入化妆室后的思文,怎么看,都觉得镜中的自己两眼红肿,脸上写满疲惫和恍惚,根本没有丝毫就要登上这座城

市最豪华舞台的光采。

他抚着自己的手,对一个小时后的演出有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他明白:自己的这些不理性的反应,根源便是回国以来所发生的这一连串神秘、奇怪、或令他念念难忘的经历,而

核心,就是那个谜一样的魔术师-玄虚。

第一遍开演的铃声响了。

阿朗从门外进来,激动的叫道:「剧院已经挂起『满座』的红灯!思文,你想不到吧,市长也来为你捧场了。」

听说市长也来听他的演奏,思文再也坐不住。

「你去哪儿?」阿朗一把拽住了正准备夺门而出的思文。

思文一脸羞红的跑着、一边支吾道:「去洗手间。」

阿朗笑了,「怎么了?再紧张,也不能像个撒尿精似的,半个小时都去五次了。」

演出铃声响过第二遍,思文跟着舞台监督,来到了侧幕候场。

他们候场的位置,恰好是那夜思文和那位魔术师第一次最近距离接触的地方。这个地方,那夜,发生了一场至今仍

令他百思不解的事件。

站在这个位置上,思文不仅两腿发抖,整个身体都跟着抖了起来。

演出铃声第三遍响起后,全场灯暗,耀眼的聚光灯投射在一个焦点上。圆形的光环之中,一架雪白色的钢琴,静静

地等候着它的主人出场。

台下,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台上已是一片混乱。

女主持人甜美、褒奖的介绍词一结束,全场便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舞台监督一再催促思文出场,江教授几乎就要给自己的学生跪下来了。可是思文还是慌得手足无措,死也不肯亮相

阿朗气急败坏,一把揪过思文的衣领,一个大巴掌搧在他脸上,「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告诉你,你死去的老爹、

老妈、小妹都来了,这会儿,他们正在台下眼巴巴地,等着你出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说着,阿朗竟粗暴的将思文一把推了出去,「要丢人,你就到台上去丢个够吧!别忘了,天上还有两个人,也在睁

大眼睛看着你呢!」

思文踉跄着出了场。

他快速地向台下扫了一眼。

这一眼,他竟真的看到了那几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爸爸、妈妈、小妹,还有那两个远在天堂里的少年。

他们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思文稍稍整了整衣服,慢慢地走到钢琴前,停了几秒,坐下,又停了几秒,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来,在黑白两色的琴

键上,弹出第一串音符。

只见不是佛教徒的江教授,也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好!不错!……有点紧……放开一点,好,再放开一点

,就这样……」

思文逐渐进入情况,手下的感觉也一点点地找了回来。十分钟后,他完全地进入了忘我境界,与音乐彻底的融为一

体。

一直为思文默默地捏着把汗的阿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本来最该兴奋的他,却在这时愁云密布。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已经揉得皱巴巴的报纸,长吁了一声。

思文的《恶魔情歌》,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又加奏了一段。这首组曲中最高潮的部分,令全场听众听得如痴如醉、

欲罢不能。

思文谢了多次幕,掌声持续,听众不散。市长上台来和他握手时,颇为激动的说了句:「你的作品实在很精采,令

人难忘!」

捧着满怀的鲜花,思文从台上下来。他将鲜花塞进阿朗的手中,想说几句感激的话,见阿朗满面愁容、欲言又止的

样子,不禁颇为纳闷。

看阿朗支支吾吾的样子,思文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阿朗将报纸递到思文的面前,「看看吧,这是今天刚发行的晚报。有一件很不幸的事-昨夜,『情天恨海』被盗了

!」

「情天恨海」被盗了!

这则对很多人来说一听而过的消息,在思文听来,却是五雷轰顶。

他整个人惊呆了。

只见晚报上写着:「秦代精品文物结束了在本市的展览,原已装箱封存,准备第二天起运下一站继续展出。但昨夜

,当值班的工作人员例行查夜时,突然发现一号箱已被打开,其中的文物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而此一号箱中的文物

,正是那把始皇帝最珍爱最特殊的佩剑『情天恨海』。警方检查,库房的警报系统已经遭到破坏。窃贼是一个作案

手段极其高超的老手,不仅出手不凡,而且还使用了高科技作案手法……」

阿朗轻拍着思文颤抖的肩膀,轻声道:「不可思议的是,那个窃贼居然只偷走了『情天恨海』,其它唾手可得的珍

贵文物,全都完好无缺,连警方都觉得匪夷所思。想不到,小偷也和我们一样,对那把宝剑如此感兴趣。」

阿朗的疑问,使思文蓦地想起了什么-昨夜在博物馆墙边,那只涂满了黑色指甲油的手……

他顾不得参加稍后即将举行的记者会,便拨开围着他的人群,飞也似的往警察局跑去。

第三章  不速之客

当思文将那一夜自己所遇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向警方全盘托出,正准备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潘丁警官出来送他,

神情严肃地告诉他,近年来,这个城市发生了一连串重大的盗窃案。

这些窃贼的作案手法不仅高超,而且变化多端,致使警方的侦破工作困难重重、毫无进展。警方一直怀疑,这个城

市中存在着一个非比寻常的盗窃集团。

这一夜,思文又失眠了。

演出佳评如潮,还有不断涌来的鲜花和掌声,丝毫不能将他从烦躁和焦虑中解脱出来。

推书 20234-07-23 :漆雕问情之三 竹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