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行————江洋

“现在该我了。”

“你……你应该休息一下。”

“哦，我体力好着呢！” 巴特勒自满地展示了一下自己饱满的状态，利安看到那个昂扬的部位，脸红了。

“你刚才体会到了吧，我的身体带给你无比的快乐，亲爱的，就像你给我无比的快乐一样。”
      巴特勒凝视着利安的眼睛，热切地低语：“有时我恨不得钻进你的身体里面去，利安，我爱你，我想跟你紧密地融合在一起，你也有这感觉，不是吗？”

是的，在极端亢奋的时候是有这种感觉，想占有这个人，占有他的身体，让这个男人臣服，完全属于自己，让他为自己呻吟、迷乱……

利安没有时间想得再多，巴特勒热烈的动作使他不由自主地投身到新一轮的高潮中去，只是这一次他不再被动接受，而是主动配合，他们年轻强健的身体激烈地纠缠撞击，任凭肉体的快感使理智烟消云散。

晚上他们回到城堡，在宽大的餐厅里吃着罗丝夫人精心烹饪的美食，轻松地交谈，气氛融洽，仆人送来的信件摆放在旁边的小书桌上，这几天巴特勒都没有看，利安扫了一眼最上面一封信的日期，突然心里一紧。

没时间了，他们离开伦敦已经六天，乔治觐见女王陛下的日子临近，利安急切地想要拿到勋章赶回伦敦，否则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可能就全都白废了！

“怎么了？” 巴特勒见利安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心地问。

“没什么。”利安盯着面前煎得很嫩的牛排，胃口全无。

勉强吃完了饭，利安犹豫不决地走近巴特勒，鼓起勇气问：“你能不能先把勋章还给我？”

巴特勒看着他，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利安困难地别过眼睛，小声说：“对不起，我会继续完成我们的约定，但我需要提前拿到勋章。”

“你今天同意跟我做爱就是为了这个？” 巴特勒的声音里已经蕴含着风暴的气息。

“不，不是！” 利安急切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跟这个没关系，我……”

巴特勒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厚实的橡木靠背椅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紧紧盯着利安，像一头滨临暴怒的雄狮。

利安恐惧地望着他，从前的那个巴特勒又回来了，这一周来的温存，依然还是假象！

他们默默地对恃着，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巴特勒的愤怒来自他认为自己受了欺骗，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讨好利安，而他竟然不领情，他提出要提前拿到勋章，毫无疑问还是为了那个该死的乔治！一想到自己委曲求全，甚至连身体和尊严都赔上了，还是得不到利安的心，他简直要发狂了！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他扑上来揪住利安的衣领，狂暴的喘息打在利安脸上。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心？我想让你爱我，我为此做了最大的努力，为什么你不肯接受？那个该死的乔治有什么好，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去爱他？”

利安咬住牙，身体微微地颤抖，绝望地看着巴特勒，他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爱上他，一切的甜言蜜语都是欺骗，一切的温柔以待都有目的，他一直在骗他，只为了——征服。

“对不起。”他微弱地回答，闭上眼睛等待暴风雨的降临。

巴特勒扬起手，却久久没有落下，利安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巴特勒的手缓缓落在他脸上，轻轻抚摸，低声问道：“为什么，利安，为什么你不爱我？”

“因为我爱的是乔治。”

“可他什么也不能给你！”

“我知道。”

“那你还爱他？”

“是的。”

“为什么？”

“爱是没有理由的。”

“不，我是说为什么你能这么坚定？” 巴特勒的手缓缓抚过利安的眉峰，那清秀的眉似乎表明他的主人性格温和，可为什么他的心能像岩石一样坚定不移？

利安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为什么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感情，却还要坚持？为什么我能给你一切，你却不肯接受？你的心不会变化吗？要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怎么可能永远不变呢？”

“我爱乔治的心，永远不会变。”

“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坚持？”

“是的。”

巴特勒沉默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利安的眼睛，神情渐渐平静下来。过了很久，在利安的困惑达到顶点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了利安，转身向楼梯走去。

“雷恩！”利安焦急地叫了一声，巴特勒没有回头，冷冷地说：“明天我们回伦敦。”

*30*

他们离开的时候城堡里的人都出来送别，依依不舍地看着巴特勒，他已经离开这里好几年了，没想到才回来又要走。

罗丝太太不停地哭泣。“您不应该离开，这里是您的家！”她哽咽着说。

“我会回来的，亲爱的罗丝太太，要知道有您在的地方才是幸福的源泉，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巴特勒不得不再一次拥抱她，安慰她。

罗丝太太泪眼蒙胧地看他，小心翼翼地说：“雷恩，我知道那件事伤了你的心，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够了！” 巴特勒暴躁地喊了一声，罗丝太太吓到了，伤心地望着他。

“好啦，我会回来的。” 巴特勒勉强说，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上了马车，利安默默地跟随上去，他们的马车在一片哭泣道别声中驶出了城堡的大门。

一路上是出奇的沉闷，巴特勒用手支着额头，眼睛盯着车窗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一言不发。利安也不想说话，他觉得他们两个有误解，但他不想解释什么。

其实他们之间，一直缺乏信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不信任巴特勒，在开始受到那样的强暴之后，在后来受到要挟沦为他的禁脔之后，在受到不公正的猜疑，被毒打和折磨之后，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短短的、出乎意料的爱情呢？巴特勒急切地想使利安相信，他爱他，想跟他做长久情人，会把一切与他分享，他甚至允许利安拥有他的身体，这一切似乎都表明他是真的动了心，爱上了利安。

可是，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利安已经比较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个冷酷的、精明到近乎狡诈的人，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出这么大的妥协呢？这种盛情的邀约，就像捧到面前的美味蛋糕，强烈吸引着人的眼球，然而在蛋糕的下面，也许正藏着一条毒蛇！

利安感到不寒而栗，是的，他无法相信巴特勒的好意，他对他缺乏信心。

“一切都会过去的。”利安默默地想，时间会带走一切，等把勋章还给乔治以后，他会继续履行自己的承诺，陪巴特勒到三个月期满，然后悄悄地离开。之后会去哪里，做什么，他都没有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再留在伦敦，甚至离开英国。这里是他的伤心地，乔治就要结婚了，如果是在从前，利安也许会把自己的爱掩埋在心底，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孤独一生，而现在，他无法眼看着他娶别的女人，他的心已经变了，他想要拥有，无法拥有的话，只好离开。

看不见，也许会好过一点，起码心里的那种痛苦会减轻些。他可以回想着他们从前的快乐生活，度过余生。

这就是利安现在所想的，也许时间会冲淡记忆，也许他还可能爱上别人，但绝不是现在，因为他是一个比较慢性子的人，感情的培养需要更长的时间。

巴特勒一直在思考，他没有跟利安交谈，但也没有故意冷落他，他只是在沉思，直到他们回到伦敦的寓所。

“你一定急于知道勋章的的下落吧？” 巴特勒的声音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带着嘲讽的调子，利安默默地垂下头，没有回答。

“跟我来。”
      巴特勒把满是折痕的旅行斗蓬扔给迎上来的管家，大步向楼上走去，他们一直来到起居室，巴特勒拉开墙边那个样式花哨的描金小柜的抽屉，利安的脸有点红。

那里头零乱地装着许多东西，大部分是巴特勒从各种渠道收集来的情趣用品，甚至有鹿茸制作的仿真性器，据说是从东方流传过来的，有的时候他就用这些东西玩弄利安的身体，看着他在情欲中挣扎哭泣，自得其乐。

“瞧，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东西。” 巴特勒的手指从一堆东西下面拎出一条细长的、带有华丽花纹的丝带，上面挂着一枚勋章。

“啊！”利安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这么宝贵的勋章，竟然被他随随便便地跟这些肮脏的东西扔在一起！

“很惊讶吗？”
      巴特勒嘲笑地说：“我想你一定知道它的来历吧？你知道当年的爱德华王和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的故事吧？一位贵夫人的吊袜带，是怎样变成了英国骑士最荣耀的徽章！”

利安当然知道这个典故，据说当初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和爱德华王跳舞时，袜带落地，爱德华拾起来系在自己膝下，后来他创立了嘉德勋章，专门佩戴在膝盖上，于是这个勋章和这个故事就一起流传了下来。

“瞧，它值得重视吗？要说上面这颗宝石，还值一些钱。”
      巴特勒坐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打量手里的勋章。“你看，这就是勋章里的一颗宝星，是钻石做的乔治小像，是勋章里最宝贵的部分。”

“嘉德勋章是英国贵族最光荣的勋章，连国王戴上，也要引以为荣！”利安忍不住纠正他，但巴特勒毫不在意。“是的，也许对某些人是这样的，可在我眼里，它比那些东西高明不了多少。”他的眼光扫了扫敞开的抽屉里那些奇妙的用具，利安涨红了脸，羞耻和愤怒使他一言不发。

“你以为我偷了这个勋章。” 巴特勒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利安坐下，利安稍微离开他一点距离坐下，心里还充满怒气。

“其实我只是借用一下。” 巴特勒用胳膊圈住利安的脖子，把勋章夹在手指里，在他眼前晃动。

“什么？”利安莫名其妙地问。

“我跟人打了个赌，说我可以弄到一枚嘉德勋章，而我恰好知道敏西豪森家有一个，所以我就去了，我是乔治伯爵订婚宴上邀请的贵宾之一，所以对那里轻车熟路。”
      巴特勒说的是实情，只不过他基本上没在宴会上露面，只是象征性地去晃了一下，就跟自己的朋友们喝酒去了，在他心里，小酒店的那种走私烈酒，比贵族宴会上的金色香槟要美妙得多。正因如此，利安对他没有印象。

“你真无耻！”利安气得涨红了脸，巴特勒的手指轻轻在他脖子上抚摸，叹息了一声：“也许你说的对，论起来乔治还是我的一个表亲呢，偷自己亲戚的东西当然不怎么对，所以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就还给他，只不过我比较懒，总是爬墙翻窗的会受不了，所以没有及时物归原主。”

利安气得发抖，原来他所承受的沉重苦难都是这个人一时兴起的后果，而他本人对此竟然毫不在意！

“你！你……”利安嘴唇哆嗦着，说不下去，巴特勒俯身过来想吻他，利安猛地推开他跳了起来，握紧拳头。

“我最意外的收获是得到了你。”
      巴特勒盯着利安的眼睛，认真地说：“也许你会恨我，因为我使你被迫离开了你最衷爱的乔治，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在意你，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有趣的、漂亮的小秘书，看到你对着乔治的画像自慰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惊讶。”

“住嘴！”利安叫喊起来，那是他最羞耻的秘密，因为那件事他才落到今天的可悲境地。

“我喜欢你，利安，你觉得那是羞耻的，而我恰恰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你忠实于自己的欲望，不像那些假惺惺的伪君子们，背地里什么都做得出，表面上还装腔作势。”

利安喘息着别过脸，不想再看他。

“别恨我，利安，事情可以从多个角度来考虑，虽然我曾经强迫你，但我使你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不是吗？”
      巴特勒走到利安身边，揽住他僵硬的肩头，抬起他的下巴。

“不要一直跟自己过不去，恨我没有用的，如果你真的恨我，就该接受我的爱，然后狠狠地折磨我，花我的钱，诈干我的精力，让我为你神魂颠倒——你有这个魅力，亲爱的，因为我已经被你迷住了。”

利安用力扭头，甩开他的手，却被更紧地扣住肩膀。

“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更多，为什么你只要这根毫无意义的绣花带呢？” 巴特勒把勋章塞在利安手里，温柔地说：“我把它送给你，做为我向你道歉的礼物。”

利安愣住了，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勋章，钻石闪着晶莹的光芒，一点没错，这就是乔治的勋章，利安曾经亲手帮他佩戴过，所以相当熟悉，他无法相信的是，他费了千辛万苦谋求的东西，真的这样容易就到手了？

“我可以把它送回去吗？”利安握紧拳头，把勋章紧紧捏在掌心，低声地问。

“当然，东西归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巴特勒漫不在乎地说，又摇了摇他的肩膀说：“不过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不要太快离开我。”

“我会的。”利安无力地说，手里小小的勋章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为了个这“毫无意义”的小东西，他付出了什么啊！

*31*

敏西豪森伯爵的觐见非常顺利，他的堂堂仪表和高贵气质为他赢得了女王的好感，由于他家族中先辈们曾经留下的光荣业绩和他本人的出色表现，也许他可以在女王陛下的朝廷中得到顺利发展。这次觐见是个机会，而乔治伯爵把这个机会利用得很好。

当然，他的嘉德勋章也为他增光不少，本次觐见的贵族之中，只有四个人拥有这种崇高的荣誉。

说起这枚勋章的失而复得，乔治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本来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却在觐见日的当天一早，收到一个小小的礼盒，打开一看，竟然就是那枚不意而飞的勋章。他问是谁送来的，旅馆的侍者说是一个小孩，看样子就是街边专门帮人跑腿的那种孩子，任何人只要给他们几个便士就可以支使他们做点小事。

乔治从宫中回来后久久地望着那枚勋章沉思，然后派人去利安家里找他。

乔安娜急忙赶来了，抱歉地说利安不在家，乔治就问他在哪里工作，乔安娜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巴特勒先生的名字和地址，因为利安曾经要求她谁也不要告诉，可乔治伯爵不是外人，他有权知道利安的下落，她这样认为。

乔治吃了一惊，他的担忧加重了，送走乔安娜之后，他命人去给利安送一封信。

利安收到乔治的信意外极了，信里说乔治想见到他，因为几天后他就要回郡里去，下次再来可能要过两三个月。

利安忧心忡忡，坐立不安，他并不是不想见到乔治，但他不知道自己见了他该怎么办，跟巴特勒的约定还有两周，他想也许现在不是适合见面的时候。

巴特勒回来发现了他的忧虑不安，问他出了什么事，利安知道无法隐瞒，如实告诉了他，巴特勒哈哈大笑，拉起他出了门，跳上马车的同时告诉管家：他们出去旅行了，如果有人来问，就说他们昨天就出发了！

“瞧，这不是解决了？”巴特勒得意洋洋地用手杖敲打着自己的马靴，他刚才去骑马，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就出了门。

利安别无选择，跟着他来到伦敦远郊的一处农场暂住，他们每天骑马、打猎，在野外烧烤，过着远离人烟的生活，两个人都不提即将到期的情人约定，他们和睦相处，似乎又回到了在玫瑰花园时的和谐。

他们依然做爱，并且比以前更热衷于这件事，巴特勒允许利安偶尔地掌握主动，更多的时候他会自己来，因为他说：“你太温柔了，利安，你太能忍耐了，有时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于是利安就迎来一次接近狂暴的占有，但他发现巴特勒不再伤害他，即使在热情高涨的时候，也经常会注意到他的感受，他总是尽可能让两个人共同达到快乐的极致，这使利安觉得自己受到尊重，心里对他的反感进一步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