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在一起——永正宫

作者:永正宫  录入:07-17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只要你愿意,大学绝对是你最享受的四年。抛开升学考试的压力,没有人管,没有人看,想

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韩越也是快混完了第一年才想起当时夏冉的话,他自己做任何事都是玩的,果然慧眼。

S大的女生是全省出了名的,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也很不错,许多理工科的男生慕名而来只为看美人一眼。宿舍里

三个哥们,两个谈恋爱谈得热火朝天,讽刺的是,他们的女朋友居然还都不是本校的。另一个整天窝在电脑前,

自称一介宅男,出没于各大网络游戏和相关BBS,还颇有名气。剩下韩越一人,绞尽脑汁思索着自己明天要干什么

的伟大问题。

除了恋爱,占据大多数大学生生活的另一重要成分就是社团学生会。多少人千方百计进去鞠躬尽瘁,只为毕业的

时候简历表上风光无限。可对于韩越来讲,为人民服务的热情在初高中早就被耗费殆尽,所以虽然刚进校的时候

有多方社团学生会来邀请他,他一一宛然拒绝。

他也不需要那些表面的浮华。

四年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没有太大波澜,翘翘课,打打游戏,玩玩篮球,唱唱K,期末考小抄一把,

能做的他都做了。偶尔在夜深人静室友们都酣然入睡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个黄昏,想起温笑,想着他的大学是不是

依然在拼命地学习只为之后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可是晃荡归晃荡,大学最大的功能却是你再怎么堕落玩耍,四年之后你出来的时候绝对是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韩越也不例外,过一天日子撞一天钟的生活之余,他忽然就看到了母亲头上的白头发,看到了父亲的日渐苍老,

尤其是大三的时候母亲有一次毫无征兆地就倒了下去,结果被查出来患了乳腺癌要开刀,之后一个月,他请了假

,全家忙得鸡飞狗跳。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母亲看着他进进出出端茶倒水,还一天几次来来回回奔波在家里和医院之间,抚摸着他的头发

,眼眶有些红。

之后他忽然觉得人生在世,世事无常,与其过后伤心不如及时珍惜,就去申请了校内网——那个据说联系着所有

学校的学生的功能巨大的网站。当然这是他们宿舍的宅男说的,此人混校内也有很久了。

他下意识的第一个就开始搜索温笑,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和他联系。看到屏幕上搜索引擎显现出的

文字时,他恨不得抱住电脑大叫三声万岁。

温笑很少上校内,偶尔的几次日志,也只有短短几个字,但他的朋友却很多,下面零零落落一大排,可是大都数

自己不认识,想必是他大学里新交的。有一次他被其中一个朋友挑中去做了一份网上普遍流传的问卷,韩越一题

一题小心看着,然后在看到某行文字的时候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

“初吻的感觉怎样?”

很简单却很滥俗的一道题目,

“没什么特别,但终归是有了,”很简单却很特别的回答,典型的温笑的回答。

韩越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懊恼,他想着当初自己和夏冉朝夕相对那些久怎么连次KISS也没有呢。然后他想

着或许人终究是要变的,现在连温笑都变了,他有了朋友,有了恋人,甚至连初吻都有过了,或许他也不记得自

己了。

升上大四的时候,一半同学为了考研与整天图书馆自习教室为家,另一半为了工作四处奔波。韩越在那奔波的一

列。他对学习,真的是没什么兴趣,纯粹好玩而已,那股热情过了,能摆脱当然摆脱。

投出去的各式各样的简历如石沉大海,偶尔砸到一两条小鱼,几个月间,他面试了不下数十趟,却怎么也没有感

觉。不是专业不对口,就是被公司打回来。年前寒假回家的时候,工作依然没有头绪,倒是有一家B市的公司,颇

正经地电话访问了一番,通知他年后可以去参加面试。

母亲没有多过问工作的事,却跟他说起前两天遇到了温笑的姐姐。韩越原本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听到她的话心

里咯噔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回了句“什么事。”韩妈妈看他兴致不高也没多说什么,只说温笑好像被保上了P大的

研究生,年后就去那边听课,然后又说她和温笑的姐姐要了温笑的号码问韩越要不要。

温笑保研的事韩越是早就知道了,他在校内上看到过。难得的那次,温笑用长长的篇幅讲述了自己第一次北漂的

经历,中间几多波折,看得韩越都心战。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看着那些文字的时候然后很不在意地跟下床的哥们说

,我一同学,保研P大,神情特骄傲特自豪,然后宅男同志探出头来说又不是你小子,你干吗这么高兴。一句话噎

得韩越悻悻而回。

韩妈妈将温笑的号码抄在了纸上递给他,说什么你有空的话跟他联系联系,好歹同学一场,你不是年后还要去B市

面试吗。韩越扫了一眼那几个没有规律的数字,再也忘不掉。

11.

踏上去B市的火车那天是正月十二,面试的时间是十四。那个时候还在春运期间,没有买到坐票他站在拥挤的人群

中随着火车摇摇晃晃十几个小时,直到早晨的时候人下得差不多了他才占到个位置坐下。

中午十二点多,终于到了B市,前后涌动的人流一路将他推出了车站,站在陌生的B市街道上,他本想打电话联系

赵祈的。那小子,初中毕业之后没能上高中,进了一民办的技校,本来五年的课程,他上到第三年的时候心野了

,揣了两千块钱北上去了B市,期间四处游荡打工,两三年的时间倒也混出个名堂,现在在B市折腾了家小公司,

帮别人写些程序什么的。可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彩铃是Darren Hays的Creepin up on you,一首很老的情歌,也是韩越很喜欢的。他没料到会从温笑那里听到,

或许四年以来温笑真的是变了很多,多到自己可能都不认识了。

音乐忽然切断,对面有声音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温笑,请问你是?”还好,嗓音倒没怎么变,

韩越握着手机的手心开始冒汗,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说我是韩越,还是说好久不见,结果愣了半天那边温笑

又一个劲地喂喂起来,

“温笑,”他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他觉得,也许自己只要叫他的名字就足够了。

那边沉默了,韩越估摸着温笑是听出来了,他开始焦虑,因为他不知道温笑会怎样面对他。

“温笑,我现在在B市,”温笑没有说话,韩越想了想,又加了句,

许久,久到韩越觉得温笑是不是刚刚听到他的声音就直接扔了电话什么的,温笑终于开口了,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八个字,低低的,浅浅的,透过耳膜传过来,清晰无比。

B市的冬天比起N市的确实冷了许多,挂了电话后韩越站在车站外,刺骨的寒风从头上吹过,两只耳朵冻得红通通

的。虽然来之前韩妈妈也预料到,让他多加了件衣服,可是依然很冷啊。他回头瞥见不远处的M,想也没想,提了

背包就冲了进去,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热饮,开始等待温笑。

来来往往的人群从车站经过,韩越看着看着,忽然开始焦虑温笑他有没有变化,会不会变得自己已经认不出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韩越吃完一个汉堡,喝完两杯热咖啡,再抬头看出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身影远远地奔过来

,一路还四下张望,好像在找着什么。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是温笑。个子高了,可是身板还是以前那样,即使

裹了厚厚的羽绒服也看不出胖。藏青色的围巾几乎将他的脸遮住,韩越看得有些呆了,四年没有见过的人现在真

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温笑在火车站那站,公交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直往里冲。四下环视的时候,搜寻着韩越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到

,他刚想要进去火车站售票大厅,也许韩越因为冷窝在里面吧,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笑,”他转过头去,韩越站在他的身后,背着旅行包,满脸疲倦的神色。一张口呼出的热气就凝结了。

他这才注意到韩越身后的M,他早该想到的。

韩越叫了一声之后就不动了,明明他和温笑之间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却怎么也移不动脚步。广场上的行人来来去

去,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冷风依旧欢快地穿来穿去,打着旋儿。

温笑扯扯嘴角,扯出一个浅笑,走上前去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韩越,努努嘴示意他打开。

韩越疑惑地伸手接过,掀开一看,是一条深灰色的围巾。

他拉出来,很长,厚厚的绒线手织的,和温笑脖子里的是同一款式。

“我妈新织的,我还没戴过,你先围着吧,冷,”温笑好像是怕他嫌弃,特地在新织两个字上咬了重音。他本来

也没想到,出了门冷风一吹想起以前韩越大冬天的也不围围巾特地又回去拿了。

韩妈妈在家的时候也织了几条,韩越嫌样式老旧一直没高兴戴,而且他始终认为男生要围什么围巾。现在手里握

着的是温笑带给他的,他道了声谢谢就往脖子里绕。

细细的绒线织得很紧很密,摸上去就硬硬的,不如店里卖的那些柔软,韩越绕了几次,不知道要怎么将它摆平,

不免有些懊恼。

温笑看着他手忙脚乱,微微笑了下,抬手接手他的动作将围巾从他脖子里扯下来,重新围了上去,两圈刚好,把

耳朵和大半张脸都包住,最后打了个结。紧贴着面部的绒线开始有刺刺的感觉,可是细密的织法最防风,很快韩

越就觉得温暖起来。

温笑看着韩越现在开始对围巾左摸右摸,有些好笑,不过也没说什么,先走一步,韩越抬眼看到,慌忙跟了上去

出了广场,站在马路边,温笑抬手想要拦出租车,被眼尖的韩越拦住,“你打的来的?”

“不是,”温笑不懂他的意思,诚实回答,从他住的地方打车到火车站,至少要五十。

“那不得了,不是说B市的公交很便宜的,你怎么来我们怎么回去吧,我也好享受一下廉价的公共设施,”韩越说

得轻松。其实他也知道,B市的交通再怎么便宜出租车也不会廉价到哪去,温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想必他住

得也很远。自己犯不着让他花这个钱。

温笑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咽了回去没吱声,算是同意了,带着他挤上公交车,然后又转了两次地铁,等到到

住的地方的时候,韩越差点没直接倒在他身上。一进门随手推了一房间的门就想进去被温笑及时拉住,“这边”

,费力地将他拖到自己房间里扔在床上。

韩越之前在火车上摇晃了十几个小时也就早晨的时候吃了点饼干。然后在M吃了个汉堡,现在跟着温笑又折腾了一

个多小时,又累又饿,粘了床就睡了过去。

温笑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知道他睡着了,坐在床边有些费劲地将他的外套拖下来,给他盖好被子拉了窗帘,就

出去了。

12.

他自己吃过午饭了,韩越看样子应该还没怎么吃,先煮点粥好了。这样想着他抓了把米洗洗倒进锅里,等着锅开

不多时,嘟嘟的米汤沸腾的声音,白色的热气飘了出来,温笑一手无意识地敲着流理台,想起自己接到他电话的

那个瞬间。

寒假回去的时候姐姐也说了遇到韩越妈妈的事,说什么好象韩越准备到B市去找工作,然后给了自己他的号码,自

己表面上随意地应了两声,却偷偷地将他号码排在了通讯录的第一个,那个时候其实真的也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纯粹觉得,有了他的号码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当然对于韩越,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他用校内比较早,

虽然里面没什么内容,后来有一次看到页面显示浏览过自己页面的人的名单里有韩越的时候,愣了一下,就下意

识地去看了他的主页。内容也很少,几乎都没有。可是他的好友却很多,大多是以前初高中的同学。这么多年,

他的人缘还是一样的好。

然后过完年,忙着到B市收拾东西搬到这里,也渐渐淡忘了他的事。所以今天听到铃声瞥见来电显示上他的名字的

时候,愣了半天,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手指战战兢兢地按下接听键,却又赶紧平复心情用沉稳的语气公式化地

开口,就好像对方真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那边的韩越没有说话,温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急促呼吸的声音,他不知道韩越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为

什么韩越会忽然打电话给他,他甚至开始想自己会不会听不出他的声音,也或许对方并不是他,然后他听到韩越

的声音,听到他叫他的名字,和以前一样,他喜欢在念笑的时候降低音调。

温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怎么会以为自己会听不出他的声音,即使真的不知道他的号码,只要他叫了自己的

名字,再过多久,自己也会知道,那就是他。

韩越又说,温笑,我现在在B市。韩越虽然知道自己被保研到B大,但应该也知道这个时间他已经来了B市,却对他

说他在B市。如果自己还在N市那怎么办,是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自己就要赶到B市去。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任

性。

温笑握住电话,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他对着那边的韩越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四年以来的第一句话。

“温笑,”同住的师兄站在厨房门口叫他,温笑回过神来,转身笑得温和,

“什么事,师兄?”

张益是他第一次来B市就认识的,他的师兄,同一个导师的弟子,研二,还是先工作后读研的,老头子对他很欣赏

, 温笑来的时候就将他交给了张益带。他人不错,年前的时候自己偶然说到年后可能要租房子,他就说,小笑

笑,我那边还有半屋空着你要不要搬过来我们同居吧。温笑也没拒绝,初七的时候就来了,刚刚整理好东西没两

天,就接到了韩越的电话。

“你朋友?”张益指了指他的房间压低声音,

“嗯,师兄,真不好意思,我也是临时才知道他要过来,”一时半会可能韩越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估计还得住在

自己这里,他对张益有些抱歉。

“没事,你好好招待你朋友,大家都是讨生活的,”张益无所谓地摆摆手,

“对了,今天晚上我要去和小情儿约会,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当心点,”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补了句,温笑点点头

,跟他道别。

粥煮好的时候韩越还在睡,温笑想叫醒他让他先吃了东西,谁料推了几次韩越都没理睬,无意识地挥开他的手翻

了个身又拉紧了被子睡过去。温笑无奈站起身来,作罢。

韩越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不过精神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他伸手摸索着自己的手机,在床头柜上触到那阵冰

凉,下午四点,房间里拉着窗帘,暗黑的像晚上一样。

他伸个懒腰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厚重的窗帘,夕阳斜斜地照进来,给房间里的摆设铺上一层淡淡的金黄。环

视一周,他的外套搭在一边的椅背上,自己刚刚盖着的被子好像也是新的,原来的一床叠得整整齐齐在椅子上。

到现在他还有些不相信自己是在温笑的房间里,睡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空气中,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他

的味道。

摸摸瘪瘪的肚子韩越探进厨房,掀开电饭锅的盖子里面粘稠的白粥,不过已经没什么热气,想必是煮好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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